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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的总统领,说赵不凡拥兵自重,明知道起火却袖手旁观,真不是东西啊。” “这事跟工部有个锤子关系,萧国公素来跟工部、户部不合,这摆明了就是借机铲除异己……” “钦天监起火,朝堂两派厮杀跟我们沧州府有什么关系?怎么沧州军跑到城内来四处搜捕?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 茶馆酒肆内,众人小声议论着,沧州府离盛京不算远,当年高祖陛下就是从沧州起势的,沧州算是高祖陛下的老本营,这些沧州军已经有数年不曾出动了,必是出了大事。 “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当晚钦天监的大火只是幌子,当夜城内有大事发生,据说死了很多人,雪都被染红了。听说有人想火烧众生塔。” 众人猛然一默。 火烧众生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陛下就差将那座塔当神明一样地供着,这不是在烧塔,这是在弑君!难怪朝堂动荡,火都烧到了沧州府来。 “查出来是什么人吗?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盛京城内放肆?铁甲卫是吃素的吗?守城军呢?都没有动静吗?” 众人再次沉默,全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当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铁甲卫竟然毫无动静,难怪萧国公要参赵不凡,守城军也没有动静,加上死了三个世家家主和十几个朝廷大员,这水深不见底啊。 “我听说是冲着那位女冠来的,好像是泉城……” 有人想吐出那两个字,结果被身边人狠狠打断。 “兄台,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就是,就是,祸从口出啊,也别连累一些无辜的人。” 行商食客们纷纷点头,这几日随着沧州军进城的还有一个传言,传言说陛下痴念众生塔里的那位女冠,偏偏那女冠和当年九洲第一风雅公子的风郎君已经有了白首之约,陛下求而不得,就将那女娘逼上了众生塔,自囚十年。 谢家主和风眠洲一向交好,世人皆知,当年谢景焕能从谢氏中杀出一条血路,坐稳家主之位,背后就是因为有风氏的支持。 所以有传言说,盛京之祸乃是谢家主亲自北上,为救挚友之妻而发起的。 这件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又不傻,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些年来,谢氏偏安一隅,开通海贸商贸,素有侠名,不仅收留九州游侠,还收留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备受赞誉,若是这样的流言传开,陛下的铁骑踏平泉城,那九洲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唠嗑归唠嗑,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你们没听说吗,泉城也发生了大事,听说那位大剑师亡故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众人大惊。 茶楼角落的雅座里,谢景焕手中的茶盏摔的粉碎,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谢风脸色也陡然惨白起来,莫先生亡故了吗?这,怎么可能?离开泉城之前,他和家主前去草庐巷子,莫先生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笑着送他们到巷子外。 那时,莫先生气色极好,根本就不像是重病的人。 谢景焕眼底通红,哑声说道:“去证实一下消息真伪。” 外间犹如炸开了锅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正月初一的事情,听说大剑师病重好些日子了,除夕之夜谢氏没有张灯结彩,也未举办灯会。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事情,谢娘子竟然没有隐瞒。” “这事如何能隐瞒,若是大剑师亡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谢氏应当会上奏疏,陈情此事。” “你是不是傻,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谢氏瞒都来不及,怎么会奏疏陈情,陛下这些年忌惮泉城,就是忌惮这位大剑师啊,大剑师若是亡故,泉城就麻烦了。” “消息都传到了沧州府来,谢氏也未澄清,看来是真的了,那可是九洲唯一的大剑师,游侠传奇啊。天下不太平了。” “也未必,陛下病重,盛京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大员死的死,囚的囚,世家家主死了都不敢发丧,盛京自顾不暇,一时之间应当是顾不上泉城的。” “今年真是怪事,感觉怎么像是灾年,开年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祥,不祥呐。” “家主。”谢风一脸忧心地看着谢景焕,“您可要保重身体,您要是再出事,娘子一定会受不住的。” 谢景焕双眼通红,五指死死地攥着桌沿,哑声道:“买好干粮和药材,我们连夜赶回去,没准还能赶上师父的头七。” 谢风红着眼睛,不忍说,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就算他们日夜兼程,也是无法赶上莫先生的头七的,况且沧州军还在城内四处搜寻,必是冲着他们来的。 家主伤势这般严重,五脏六腑俱伤,就连剑都拿不稳,如何受得了日夜兼程地赶路? “或许,或许,这只是小草混淆视听的伎俩。”谢景焕喃喃自语道,“谢风,你说,是不是我们失去联络,小草担心我们,才放出这样的消息来?故意混乱视听的? 师父未必会出事。他可是大剑师。” 谢风低头落泪,死死地握住家主的手,免得他自伤。就算娘子想联系他们,想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也绝对不会放出这样的消息。 莫先生是娘子最亲的亲人了,没有人会愿意拿亲人的性命开玩笑。 况且大剑师之死,九洲震动,无人承担得起后果。 谢景焕死死地攥着桌沿,手背青筋暴起,隐约抠出血迹来,许久才强撑着身体,戴上斗笠,丢下茶钱,和谢风下楼。 他站在寒冷的沧州府街道,看着雾蒙蒙的阴霾天,满目苍凉,不知身在何处,又该去往何处。 * 泉城。 “娘子,时辰到了。”赵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守灵的小草,低声提醒着。 莫先生的灵堂并未设在谢氏,而是设在了草庐巷子。这些天,大长公主、娘子还有崔郎君等人轮流为莫先生守灵,世家和百姓家家户户都前来祭拜,满城悲痛,尤其是那些游侠们,各个都披麻戴孝,要送莫先生最后一程。 家主至今未归,今日发丧,若是由娘子主祭,终是有些不妥,这些日后也会成为攻讦谢景焕的借口,所以今日由大长公主殿下主祭。 小草双腿跪的有些麻木,撑着赵嬷嬷站起身来,看了看灵堂,又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际,第七日了,他还是没有赶回来。 这些天,如同做梦一般,消息乱糟糟地传来,所有事情都凑在一起发生,她想流泪痛哭,却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原来人悲痛到极致,是真的哭不出来。 她一日一日地盼着,从年前盼到除夕,又从除夕盼到正月初一,他没有赶回来,盛京的消息纷乱地传来时,她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想搏命一回,想带着明歌一起回来,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悲伤,这么多年了,接回明歌是她的执念,也是谢景焕的执念。 她明明应该欢喜,却也从这无望的执念中看清了人心。或许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明歌,她不行,六长老不行。 这样无望又清醒的情感日夜折磨着她,渐渐的,折磨到麻木,折磨到心如止水。 “还是没有消息吗?” 谢雨摇了摇头,犹如霜打的茄子,内心沮丧到极致,家主和长兄自盛京那一夜之后就杳无音信,从盛京到江南的暗探也尽数失联,应当是被人连根拔起了。 盛京那边大洗盘,血流成河,家主失踪,至今都未归,连莫先生的头七都没有赶上,他都不敢想后续的事情了。 “娘子莫担心,盛京到泉城本就路途遥远,就算日夜兼程也无法十日内赶到,咱们再等等,再等等。”赵嬷嬷宽慰着,有些提心吊胆。 这段时间娘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一手包办了莫先生的后事,大长公主殿下也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顾的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总觉得要出大事。 家主再不回来,一定会出大事。 谢雨沮丧道:“娘子,家主和我哥会不会出事?听说盛京死了好多人。” “谢雨,你去外面看看,若是沿途各家都设了路祭,记得都记下来。”赵嬷嬷看着小草惨白的脸色,连忙打断这小子的话,如今娘子全靠着一股信念在撑着,这小子再胡说八道,她就打发他回谢府去。 “哦。”谢雨眼圈发红,“家家户户都设了路祭。我只要出去就会被游侠们抱住痛哭,阿嬷,你都不知道,游侠们把官道都堵住了。” 众人沉默,谢氏儿郎们齐齐低头,眼圈都红了起来。 赵嬷嬷低低叹了一口气。莫先生的事情瞒不住,娘子心力交瘁,无力去瞒,也不想瞒。现在惟愿家主能赶回来,不然这么一大摊子事情,全靠娘子一人,不行的。 人心若是冷了,失望了,便再也捂不热了。 小草:“阿嬷,去请婶婶吧。” 谢雨急道:“娘子,真的不等家主了吗?万一,家主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家主若是没送莫先生一程,一定会悔恨一生的。” 小草脸色苍白,淡淡说道:“人生如梦,终有梦醒的时候。他若活着,此刻定然会和我们一起送六长老走,若是死了,我定然会找到他的尸骨,将他葬在六长老身侧,师徒同归,也就无所谓悔恨不悔恨了。” 赵嬷嬷脸色微变,扶着她,低低说道:“娘子莫要说这样的话,家主定然安然无恙,否则盛京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家主许是受伤,在路上耽搁了,娘子还在这里,家主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算为了孩子,娘子也要保重自己。” 谢雨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家主一定会没事的。 小草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哑声说道:“走吧。” 莫先生出殡,莫夫人主祭,谢家娘子和谢氏儿郎随行。 天色暗沉,不知何时飘起了飞雪。 队伍出了草庐巷子,只见泉城百姓全都从屋内出来,挤满了街道,满路都是各家设下的路祭,从草庐巷子一路蜿蜒到城门外。 主家未哭,路上无人哭泣,百姓们披麻戴孝,遥遥祭拜着这位守护了泉城十年的大剑师,那位笑起来如沐春风,喜欢给娘子买蜜饯,喜欢钓鱼,喜欢调解家长里短,喜欢坐在屋顶上喝酒的莫夫子,从此便要永远地离开他们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小声地哭了起来,最后哭声一片。 队伍一路出了城,城门外,九洲游侠们齐聚在昔日的剑阵外,送莫先生最后一程。 官道上黑压压的都是人,有些是游侠,有些是附近的百姓,也有些是其他郡县的百姓,拦住了送行的队伍。 小草听着人群里的哭声,有些麻木地看了看前面的大长公主殿下,见婶婶一声未哭,又生出了一丝力量。 队伍一路朝着城郊的道观走去。 游侠们纷纷让路,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跟着。 大月国的习俗,人死如灯灭,他们会将族人火化,然后建一座花草冢,仅此哀思。小草本想送六长老回大月山,人死了,总要落叶归根的。 只是六长老自己选了泉城城郊的山上,说将他的骨灰撒在山间,再在道观边 建一座花草衣冠冢,这样来年,他便能化作漫山遍野的野花,若是她们想他了,便来山上看看遍地的野花。 他也能日夜看着他守护的城池。 小草双眼酸涩,若是有一日她死了,她才不要葬在泉城,她想回大月山去,远离中洲的人和事,如此才能得到内心的宁静。 第713章 虚度光阴 元景十一年的春天,冷如寒冬。 谢景焕赶回泉城时,已经是正月尾。 “今年的天气真是古怪,2月里冷的跟冰窖似的,奇哉怪哉!” “听说今年是大灾年,天灾人祸不断,没见盛京的众生塔都险些烧掉了吗?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我觉得那塔早晚得烧掉……不是好兆头……” “今年是灾年无疑了,大剑师都病逝了……” “听说大剑师出殡的时候,满城相送,独独没见谢家主和心腹谢风,都说他们凶多吉少,有可能死在盛京了。” “那谢氏岂不是只剩下谢娘子一人?” “别瞎说,谢娘子身怀六甲,最听不得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谢景焕策马入城时,有只言片语传入耳中,闻言一愣,猛然勒紧缰绳,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家主?”谢风翻身下马,牵住有些狂躁不安的马,“已经传信回谢府了,小雨应该马上到。” 说话间,只见谢雨带人一路狂奔而来,看清马上的人,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哭道:“家主,您终于回来了。” 谢景焕还沉浸在小草怀孕的震惊中,有些木然地看着谢氏护卫队跪了一地。 他下马来,朝他们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小草。 “起来吧,回谢府,不,先去草庐巷子。”谢景焕声音嘶哑,想去谢府见小草,又惧怕见到她,想去草庐巷子,又想起师父早就不在那里,不知道葬在了哪里。 “家主。”谢雨抹着眼泪,说道,“莫先生不在草庐巷子,在城郊的道观山上,那里有一座草花衣冠冢,莫夫人如今也住在山上道观,还有,娘子也不在谢府,莫先生头七那日就回西郊庄子了。” 谢雨哽咽道:“娘子说,以后谢府的诸多事情都由家主做主,她不想管,也不能管了。 家主,一定是崔郎君嚼了舌根,想让娘子安心养胎,这才哄骗娘子回了西郊庄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砸的谢景焕身形不稳,只觉得天崩地裂。他离开不过数月,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先去城郊,祭拜师父。”谢景焕说完,剧烈地咳起来。 谢风焦急地上前来,想扶他。这一次,家主重伤未愈,天寒地冻地奔波赶路,到江南府就直接高烧不退,病情险恶,险些丧命,如今回到泉城,一切还是晚了。 感觉就像是造化弄人。 “家主,小心身体。” 谢景焕摆了摆手,重新上马直奔城郊。谢风谢雨一行人跟着。 谢雨有一肚子话要问,想问盛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问家主为何到今日才回来,想说这些天泉城发生的事情,只是看着脸色煞白的谢景焕,又见兄长重伤未愈的模样,只得忍住所有的疑问,派人去西郊庄子通知娘子,家主平安归来。 城郊南山道观,自从大剑师的衣冠冢葬在南边不知名的山上之后,连带着小道观都火了起来,如今这座山被游侠们取名为“剑山”,山上的道观也香火旺盛。 谢景焕奔至山上,只见师父的衣冠冢在最向阳的山坡上,在一棵百年的老树下,树上挂满了祈福的布条和铃铛,风一吹过,叮叮铃铃的铃铛声,便传遍山野。 谢景焕看着花草建成的花草衣冠冢,看着木色木牌上刻着的名字,“噗通”一声跪下去,悲从心来:“师父,弟子不孝!” 他回来晚了。 谢风示意众人都退的远远的,一脸严肃地问着谢雨:“娘子为何去了西郊庄子,说实话!别再编排崔玉壶。” 如今莫先生去世,家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有娘子了,若是兄妹再离心,他简直不敢想! 谢雨抠着手指,小声说道:“从莫先生病重之后,娘子一直在等家主归来,但是家主迟迟不归,莫先生去之后,娘子就无比伤心,加上有了身孕,不能操劳,就搬到西郊庄子了。 不过我听银杏说过,娘子是心灰意冷,才离开的。 哥,你快让家主去负荆请罪,请娘子回来吧,不然这个家就要散了。” 谢风沉默许久,问道:“娘子怀的是崔玉壶的孩子?” 自从去年中秋之后,他被家主派往蜀地罗城一带,后来又前去盛京和家主汇合,算起来已经有半年未回来了。 这半年期间,一定发生了别的事情。 谢雨瞪大眼睛:“自然是崔郎君的孩子,虽然我平时很瞧不上崔玉壶,但是娘子这些年,身边并无其他人啊,不然我早就劝娘子和崔玉壶和离,另嫁了。” 谢风欲言又止,见弟弟终究没有领悟他话里的意思,低低叹了一口气。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谢雨有一句话说的对,家主确实得负荆请罪,请娘子回来,否则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他和众生塔的那位女冠接触不多,但是这些年,女娘对谢氏如何,对泉城如何,对家主如何,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家主也将娘子和莫先生当做至亲看待,只是为何走到今日的局面,实属唏嘘。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家主从未看清过。 “家主这一次伤势严重,中途无比凶险,是强撑回来的,你派人去庄子上,将家主说的只剩下一口气,余下的只能慢慢来。” 他怕娘子说出什么刺激的话来,到时候就是两败俱伤。 谢雨闷闷说道:“赵嬷嬷连我都不准进西郊庄子,说娘子要安胎,所有人都不准去打扰,我也好些天没见到娘子了。哥,这一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谢风沉默,这一次,确实不一样了,因为大剑师亡故了,因为盛京血流成河,因为家主搭上了半条命,拼上了一切都没有带回那位女冠,因为娘子有了身孕,所有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唯有两字可以形容——“致命”。 * 谢景焕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郊庄子。 崔玉壶大喜,一路奔至小楼,喊道:“娘子,谢家主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平安归来。娘子这下应该放心了吧。” 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谢景焕平安归来,泉城又有了主心骨。 崔玉壶这些天一直住在西郊庄子,小草有了身孕,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即使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即使这种事情放在话本子里,他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无能软弱,骂绿龟帽,但是那又如何? 当年他穷困潦倒,尊严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全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若非有娘子,也不会有今日的他。 所以他愿意一辈子护她周全,也护她的孩子周全,只要她想做的,他都支持。 “娘子,谢家主平安回来了,你不高兴吗?”崔玉壶见她呆呆地坐在窗前,明明有了身孕,小脸却日渐消瘦,连忙上前去关了窗户,说道,“你身子本就弱,若是吹风受寒,不能喝药,岂不是要白白遭罪?” 他说着有些生气,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自从莫先生去之后,娘子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每月来问诊的大夫都隐隐摇头,再三叮嘱,说她郁结于心,身体渐虚,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十分的凶险。 只是娘子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他也只能替她扛着。 小草半天才恍惚地回过神来:“他回来了?” 她该高兴的,只是这些年以来,日夜梦里都是他,曾经以为浓烈到不畏生死的情感也麻木的如同墙角凋零的牵牛花。 她有一点欢喜,却只平淡地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崔玉壶见状愣住,总觉得她的情绪过于寡淡,好似世间的悲喜都离她远去,他甚至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发泄掉内心压抑的情绪,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崔玉壶捏拳说道:“听谢家人说,谢景焕身受重伤,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了,现在人在南郊的山上,可能晚点就要来看你。 娘子,你,还回谢府吗?” 虽然他并不喜欢娘子回谢府操劳,但是在谢府的日子,她至少是开心的,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回到西郊庄子,他总觉得娘子如同庭院内的鲜花一般,日渐凋零,令他隐隐害怕。 小草摇头:“你请大夫去给他看看伤,谢府的库房内不拘药材,能用的都给他用上,我累了,想休息。” 她起身去床上躺着。 崔玉壶见她偏着头,靠在床榻之上,隔着帘帐的身影清冷柔美,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间,却见着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窗台上、屋檐下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下霜了。 二月里下霜。 这气候反常到极致。 谢景焕是暮色沉沉的时候,到了西郊庄子。 他马不停蹄,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直接从山上道观到了西郊庄子,人到的时候,脸都是惨白无血色的。 赵嬷嬷下午就接到了消息,见他这般惨状,哪里还有心怪他,只怨造化弄人,上天不公,竟然这样折磨好人。 “家主稍坐坐,吃些粥米小菜,补充一些体力,娘子此刻小睡未醒,待娘子醒了,我即刻就来报。” 赵嬷嬷吩咐丫鬟将一早就备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来,这样熬下去,谢府又要办第二桩丧事了。 谢景焕毫无食欲,只是小草未睡醒,他只能呆坐着,潦草地喝了一些热水,食不下咽地喝了一小碗粥,便再也用不下了,就一直坐着等,看着满庭院的白霜,一时之间恍然若梦。 “家主喝了两茶盏热水,吃了一小碗清粥,粥里放了肉糜和小菜,娘子放心,外间都有大夫在候着,家主定然不会出事的。” 小草许久才吭声:“嗯。” 没让他进来,也没说不见,就这样虚度着光阴。 一个枯坐在落满白霜的庭院内,一个倚靠在重重帘帐内,隔着一扇门,一座屏风,恍如隔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嬷嬷出来低声说道:“家主,娘子醒了。” 谢景焕猛然站起身来,踏过那高高的门槛,进到屋内,只见内室里,灯火明亮,窗外月光皎洁,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白霜照亮了窗户,小草坐在屏风后,未曾露面。 谢景焕踏出去的脚步一顿,看着那扇屏风,声音微颤:“小草。” 她如今都不愿意见他一面了吗? 谢景焕眼眸通红,攒紧掌心。 小草沉默了数秒钟,明明心如死水,眼圈却不知不觉地红了,肚子里的孩子猛然踢了她一脚,她悲喜交加,那一瞬间对他的恨意突然就消散了许多。 “听说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她低低地开口,苍白的薄唇微颤,眼里含泪,“我如今身子重,见不得杀戮之气,就不与你见面了。 等孩子……”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时应当没有那么痛苦了吧。这些苦难终将都会过去。 谢景焕高大劲瘦的身子一颤,杀戮之气! 是了,他满身都是杀戮之气和血腥之气,见了面,会吓到她,也会吓到孩子。 他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对不起,小草,你还好吗?” “嗯。”她轻轻地点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孩子多大了?” “三个月。”她少说了一个月。 谢景焕脸色微微苍白,高大的身子微微轻颤,许久低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草,你好好的。” 日后这个孩子便是泉城,也是谢氏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他突然之间,发现人生过半,一无所有。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谢景焕内心悲苦惶然,自嘲苦笑。 “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是他舅舅了。” 小草攒紧手中的袖摆,一阵心悸,唤道:“阿嬷。” 赵嬷嬷在外间低低应了一声。 “夜深了,送谢家主回去吧。” 谢景焕身形踉跄了一下,起身告辞,他转身退出内室,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她坐在屏风内,身影绰约,看不真切,想上前去,摸着她的头,说,小草别哭。还有他! 只是那样的念头终是一闪而过,他身形踉跄地出了屋子,想着,再等等,等她身体好些,情绪好一些,他再来看她,任她打任她骂。 她内心对他有怨有恨,是正常的,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 他可以等。 谢景焕踩着一地的白霜,恍恍惚惚地出了小楼。那时他总以为还有以后,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面,隔着屏风,不曾道别的最后一面。 第714章 分别 小草听着他离开的动静,在屏风后呆呆地坐了几秒钟,终是忍不住起身推开了窗户,看向庭院内颀长寂寥的身影。 数月未见,他比离开时清瘦许多,一身黑衣,侧脸带伤,像是饱经风霜的松竹,周身都带着冷意。 谢景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楼外,没入深浓的夜色里。 小草久久回不过神,恍恍惚惚间觉得他好似回来了,回头朝她走来,但是庭院外树影婆娑,白霜满地,空无一人。 “娘子,既然想见,为何又不见?”赵嬷嬷进来,见她站在窗前,窗户开了一条缝,忍不住低低叹了叹气。 小草回过神来,扶着窗台,低低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日。 以前她藏着自己的心意,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做谢氏的娘子,如今维持表面平和的一切都被打破,六长老去世,她有了身孕,谢景焕为明歌险些丧命,想怨怨不了,想恨恨不了,想爱也爱不了。 她怕自己情绪失控,将眼前最后的和平也毁掉,不如不见。 只要知道他平安归来就足够了。 “阿嬷,你让大夫去谢府诊治一下,问清楚他的伤势,要谢雨每日都盯着他休息、用药……还有……” 她说到最后,猛然住嘴。 “要谢雨来回话吗?” 小草摇头:“不用了。” 赵嬷嬷扶着她去床上躺下,低声说道:“娘子,既然选择放开,就彻底地放开,崔郎君人很是不错,娘子与他情谊不算太深,日后就算对方不可靠分开也不会伤筋动骨,若是能彼此扶持,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大长公主殿下和莫先生那样的感情,毕竟可遇不可求。 谢家主人固然是好,但是再好,也有一个致命的不好,那便是对娘子无心。不如看看身边的崔郎君,再找一个人生的希望。 赵嬷嬷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不喜,便住嘴不再说了。 谢景焕回到泉城之后,流言不攻自破,一切回到正轨。大剑师病逝的消息也早就传遍九洲,奇怪的是,盛京一直毫无动静。 小草一边在庄子上安胎,一边收集着盛京的消息。 “朝中大换血,这一次家主被萧国公和高祖陛下一起算计了。幸好家主福大命大,逃出生天,不然泉城就危了。” “高祖陛下压根就没有病重,那些流言都是被有心人故意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拔出盛京的世家势力,狙杀谢氏家主。” “他们还派出沧州军沿途拦截围堵,家主伤势太重,我们又被多次伏击,不然早早就赶回了泉城……” 小草静静地听着谢风的陈述,查看着近期的九洲消息,从其中抽丝剥茧,提取有用的消息。 “娘子,家主伤势真的很重,我知晓娘子如今有了身孕,不宜操劳,宜静养,但是娘子好歹见见家主,给家主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小草淡淡抬眼,看向他:“府中大夫来回过话了,他伤势虽重,但是养三五个月,必然就痊愈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回话,而不是谢雨吗?” 谢风心里一紧,低声说道:“单凭娘子吩咐。” “你把盛京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谢风点头,将他们抵达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包括如何联系暗探,如何和世家结盟,三大世家如何反水,萧缭私下面见谢景焕,以及最后心狠手辣地除掉所有人,放他们离开等等…… 小草静静地盯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密信,一点点地抽取着有用信息,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内幕。 “萧缭和高祖陛下并非一条心,放你们走是他的私心,否则那一夜,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看着你们死。” 先血战暗卫营,再战大巫和三大世家势力,他们就算以一敌百,也决计无法活着回来,萧缭是去救人的。 否则谢景焕死在大巫和三大世家手中,萧缭更有理由射杀他们,铲除这股势力,而秋慕白就能实现借刀杀人之计,如此既杀了人,又推脱的干净。 他们君臣离心了! 谢风微惊:“娘子的意思,朝堂必有纷争?” “纷争已经起了,不然高祖陛下应该趁着我们病,要我们命。如今泉城只有重伤的家主和去世的大剑师,没有人能阻拦的了铁甲卫。” 杀人的手段有千万种,秋慕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小草微微眯眼:“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高祖陛下病入膏肓了,命不久矣。” 谢风大惊:“高祖陛下这几日日日都上早朝,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不像是重病。” 小草双眼迸发出雪亮的光芒:“派人时刻盯着盛京,近期盛京必有变故。” 十年之期已到,明歌随时都能出塔,萧缭和秋慕白君臣离心,私放谢景焕,就是在为明歌出塔做准备。 目前种种都已经明了。 秋慕白绝无可能没有察觉,他至今按兵不动,只能说明,他,真的病入膏肓了,无力再掌控其他事情。 谢景焕的北上一行,虽然失败,但是却犹如一颗钉子钉入了秋慕白的心口,如今没有病发,只是时候未到。 “娘子,盛京密信。”赵嬷嬷急急地进来,将手中的机关木鸟递给她。 小草微惊,这机关木鸟?!盛京的暗探早就被萧缭尽数拔除,朝堂大换血,风声鹤唳的,最新的消息根本就传不过来,什么人竟然能用机关木鸟给她传信? 难道是赵不凡? 唯有赵不凡手上有一只泉城飞去的机关木鸟。 小草急急地取出木鸟中的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昨夜子时,火光冲天,众生塔毁,女冠出塔,陛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小草猛然站起身来,打翻手边的茶盏,喜极而泣。十年了,这一日终于到了。 “娘子,出了何事?”赵嬷嬷和谢风见她情绪激动,齐齐问道,盛京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小草将密信递给谢风,背过身去,克制着内心的喜悦,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十年,她等了十年,上天果然没有欺她,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谢风和赵嬷嬷看清密信里的内容,齐齐一惊。 众生塔毁?女冠出塔?高祖陛下昏迷不醒!这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谢风,你将消息传到谢府,告诉他。”小草惊喜交加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抹着眼角,看向赵嬷嬷,“阿嬷,你去请郎君过来。” “是,娘子。”两人俱是欢喜。 谢风起身就朝外狂奔去,快马加鞭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家主,难怪此次他和家主能够平安归来,原来盛京的形势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峻。 高祖陛下,真的病入膏肓,快不行了。 女冠出塔,家主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他们所受的伤,值了,那些牺牲的兄弟,也死得其所,没有白死! 谢风一走,赵嬷嬷便折头回头,低低问道:“娘子,这件事情与崔郎君有何关系?” 娘子让她去请崔玉壶,必有旁的打算。她可不会像谢风,被喜悦吹昏了头。 小草双眼亮的惊人,握住她的大手,低低说道:“阿嬷,明歌要回来了,我想离开泉城了。” 她要找崔玉壶,将和离书给他,快速地安顿好后续的事情,然后接上明歌,一起返回大月山,就算明歌暂时不回大月山,她也可以先带着孩子回大月山等她。 赵嬷嬷脸色骤变,看着她欢喜雀跃的神情,犹如十年前初见的少女,所有劝阻的话尽数都烂在了肚子里。 这些年,她是眼睁睁地看着娘子从天真无邪的大月山少女一步步变成九洲世家忌惮的掌家娘子,这其中的苦楚唯有娘子和她知晓。 娘子对泉城早就心灰意冷,如今月娘子出塔,娘子又有了身孕,一下子有了两个生的希望,她不能,也不可以阻止。 赵嬷嬷眼圈湿润,点头道:“好,好,娘子就算要回大月山,也要带上老奴,日后老奴还能帮娘子带小公子或者小女娘。” 走吧,泉城再好,对娘子而言,也是伤心之地,回到故乡,斩断情丝,也许娘子能活的自在一些。 小草破涕为笑:“这些年我早就把阿嬷当做自己的亲人,自然是要带着阿嬷的。阿嬷,我们快些收拾好行囊,还有,去找崔玉壶来。” 小草说着,有些激动地在屋子内转着圈:“带好金银细软就好,东西太多,能不带就不带了。我给明歌留的那些明珠要带上,她最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阿嬷,你去请崔玉壶来。” 赵嬷嬷笑道:“好,娘子,我这就去请,娘子歇一歇,将需要带的东西就记下来。” 小草眯眼笑,没错,记下来。自从有了身孕,她精力和记忆力犹如断层一般,越来越差,不过没关系,等回到大月山,她就可以不用管这些世家之事,每日只需要操心一日三餐,然后看花看云看山间景致。 想着想着,她便欢喜地落下泪来。 崔玉壶夜里睡的晚,这几年虽然他做着闲散客,但是跟在小草身边,耳濡目染的通晓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事情,见她那样辛苦,也会帮她处理世家事务。 自打小草怀孕之后,越发多愁善感,身体也越来越差,气色一日比一日差,来问诊的大夫也说不出原因来,只让静养。崔玉壶便自学医术,翻阅着相关的医书,方便在日常细微处照顾她。 “阿嬷,这么晚了,娘子找我何事?” 崔玉壶见赵嬷嬷眉眼间藏着喜悦之色,暗自惊讶,泉城难道还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不应该呀,除非高祖陛下暴毙,泉城危机解除,悬在头顶的刀没拿走,有什么喜事可言? 赵嬷嬷:“郎君去了就知道了。” 赵嬷嬷领着他去烟雨小楼。 小楼里灯火通明,崔玉壶进了屋,就见小草端坐在软榻上,软榻的小桌上摆放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盒子。 崔玉壶瞧着这般架势,顿时紧张起来。 难道崔家又在外面惹祸了?不应该呀,自打四婶婶给四叔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祖父祖母整日乐呵呵的,小草有了身孕之后,一波波的礼都进了崔家,给足了崔家面子,如今一大家子都被外人吹捧的不知东南西北,哪里有空去惹祸? 若不是因为崔家的事情,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架势像极了之前娘子找他和离的模样。 崔玉壶见她眉眼喜忧参半,喜多过于忧,必是有好事发生。 “娘子找我何事?” 小草肚子已经显怀,行动不便,便指着桌案上的檀木盒子,柔声说道:“崔郎君,这些年,多谢你对小草的关照。 这里面一份是我们当初签的和离书,一份是我为郎君置办的房契、地契以及存在钱庄的一些微薄积蓄。” 崔玉壶早就有所察觉,此刻也不吃惊,打开檀木盒子一看,确实是当初签的和离书,另一个盒子里都是房契地契还有钱庄的钥匙。 “娘子想要离开泉城?”崔玉壶目光微微黯淡,他早就看出来,她在泉城不快乐,原以为她有了身孕,能安稳下来,没有想到,她还是要走。 小草微微惊讶,随即微笑地点头:“明歌出了众生塔,我要回家了。” “回家”二字微微上扬,带着无尽的欢喜。 崔玉壶内心失落,却又真心为她开心,想了想说道:“我送娘子回家吧。” 大月山定然是回不去的。娘子应当是回南阳郡,那边还有林氏帮衬着,怎么看都是安家的好地方,那他便随着娘子一起去南疆,一直等孩子出生,等孩子长大,他可以在南疆经商,日后若是祖父祖母和娘亲愿意,他也可以接他们来南疆…… 崔玉壶心里已经将后续三五年的事情都安排了一遍,当机立断道:“我送娘子归家。” “娘子孤身带着孩子回南疆,多少要惹来闲话,家里有一个出面的男子,能省去很多无谓的麻烦。至于和离。”崔玉壶说道,“我接受。” 只要那个男人不出现,他就一直有机会。 “娘子先去接月娘子,还是先回南疆?”崔玉壶想通之后,瞬间眉目舒展开来,微笑道,“我来安排。” 小草定定地看着他,心怀感激:“我想先去接明歌。” 十年,她等太久了,她想先见明歌。 崔玉壶点头,生怕她拒绝,飞快地说道:“那我这就下去安排,夜深了,娘子先安置吧,一应的琐事我来就好。” 崔玉壶说完,朝着赵嬷嬷点了点头,带走和离书,飞快地下去安排。 小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已经脚下生风地走了。 赵嬷嬷笑道:“崔郎君倒是爽快人。” 小草幽幽叹了一口气:“潦草半生,痴心错付,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她是,谢景焕是,崔玉壶也是! 都是苦命人。 第715章 生离 十年来,小草第一次夜里睡得无比安稳,像是回到了大月山的日子,梦里都是花草香和大月山的溪流汩汩声。 她在梦里低低笑出声来,梦到自己见到了明歌,两人一起回到了大月山,后来,她生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娘,小小的女娘在山间自由自在地玩耍,长大。 她和明歌就这样守着大月山,直到白发苍苍。 只是梦境的最后,不知为何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泪水沾湿了枕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 “阿嬷,为何不叫醒我?”小草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缓慢地起身。泉城一连数日都是阴雨绵绵,又湿又冷,没有想到今日就放晴了。 感觉春天要来了。 赵嬷嬷打起帘帐,扶着她起身,吩咐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 “娘子难得睡得这样安稳,就算多睡几个时辰也是无碍的。如今养胎最重要。” 小草有些心不在焉,洗漱完,一边用膳,一边不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嬷,行囊都收拾好了吗?” 赵嬷嬷:“东西太多,且要收拾一段时间呢,娘子莫急,这些东西后期都可以慢慢置办,唯一有些难办的是,娘子在泉城置办的宅子和田地需要处理变卖,需要一些时间。” 小草淡淡说道:“房契和地契一分为三,一份给崔玉壶,一份给谢府,另一份给婶婶,这些都不要了,只清盘金银细软即可。” “谢府今日没人来吗?” 赵嬷嬷摇了摇头:“我等了一上午,那边没什么动静,不过娘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若是有事,谢风谢雨定然会来告知娘子的。” 说话间,只见丫鬟来报:“娘子,谢雨来了,说有要事见娘子。” 谢雨跑出一身汗,火急火燎地跑到西郊庄子来,以前不觉得这庄子远,如今险些累死一匹马。 可恶的是,但凡有点事情,他永远都是看家的那个!出生入死没他的份、走南闯北也没他的份,想想就很郁闷。 “娘子安好。”谢雨进来,见到一桌子饭菜,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 小草示意银杏给他添一份碗筷,说道:“坐下一起用膳吧。” “好,多谢娘子。”谢雨欢天喜地,觉得今日娘子心情极好,气色好,说话声音都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娘子。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快乐是会传染的。 家主今日也很欢喜,伤势感觉都好了一大半。 谢雨一坐下来,就扒拉了两口香喷喷的饭菜,还是娘子这里的厨子手艺好,即使是素菜都做的这般美味,自打娘子搬到西郊庄子,他就没有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了。 馋死他了。 小草见他只顾着吃,挑了挑眉:“你来找我何事?” 谢雨飞快地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完,擦了擦嘴巴,说道:“家主让我来告知娘子,他起身去接月娘子了,让您放宽心,定然不负使命。” 小草唇角的微笑微微淡去,她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今日就出发,他还有伤在身,刚从虎穴狼窝里死里逃生,如今又奔赴那样危险的地方。 小草垂眸,低低笑出声来,淡淡说道:“知道了。你传信与他,把明歌的行程告知我,我随后就去。” 谢雨惊的险些跳起来:“娘子怎可去?娘子有孕在身,怎可这般奔波。家主特意交代我看好家,看好娘子,娘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家主定然要我的小命的。” “我陪娘子一起去接大姨姐。”崔玉壶从外面进来,微笑道。 谢雨恨恨地看着他,眼睛险些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要不要脸?要不要脸?都称大姨姐了!月娘子未必肯认他这个妹夫呢! 赵嬷嬷:“其实我也觉得娘子这样太过奔波劳累,不如我们去隆兴府等月娘子,这样娘子也不必如此辛苦,又能接到月娘子。” 谢雨惊道:“怎么又要去隆兴府?就在泉城等不是很好吗?家主昨夜得知消息,欢喜的不得了,连夜收拾行囊,一早就带人出发了。 如今高祖陛下病重,朝堂自顾不暇,娘子无需忧心,在家等家主和月娘子归来就好。” 赵嬷嬷看了一眼谢雨,这傻小子还是住嘴吧。 赵嬷嬷清了清嗓子:“娘子去接月娘子,是因为姐妹情深,谢家主想去接人,我们家娘子也想接人。犯不着就一定要在泉城等,隆兴府就很不错,离江南府近,没准娘子还能见一见陆家四夫人。” 谢雨一头雾水地挠着脑袋,怎么又扯上陆家四夫人?怎么他让娘子留在泉城,横竖都是错呗? 不是,这是家主的意思。 他就是个传话跑腿的。 崔玉壶说道:“隆兴府不错,北可去江南,南可去南疆,只是娘子怀有身孕,马车颠簸,我们的脚程必然会比谢家主慢很多。” 崔玉壶说着有些忧心地看着她的肚子。 小草淡淡说道:“无碍,就去隆兴府吧,我想早一些看到明歌,接上明歌,我们就去南疆。” 谢雨失声叫道:“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去南疆?”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家主自打回来就吃了闭门羹,如今伤没养好,屁股没坐热,月娘子就出了众生塔,家主又带伤赶去接人,所以压根就没有跟娘子负荆请罪。 娘子气的都要回南疆了。 谢雨急的跺脚,恨不能派人快马加鞭将家主先拽回来,盛京那地方真是专克家主,家主第一次去盛京,老太爷就没了,他被谢氏前家主追杀了几个郡县才死里逃生。 家主第二次去盛京,月娘子被困众生塔,家主一路被秋慕白的人围堵暗杀,险些丢了命。 家主第三次去盛京,师父没了。 这是第四次,不会等家主回来,娘子也没了吧! 这是死克家主啊! 谢雨:“娘子,三思啊。” 她淡淡微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们明日出发去隆兴府。” 谢雨跺脚,无可奈何地回去,火速传信给家主,娘子亲自去接人了。 * 谢景焕接到消息都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接到消息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皱眉,觉得简直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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