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毛茸茸雪白的夹袄和襦裙,眼眸乌黑水灵,小脸又俏又白,提着裙摆一路疾行而来,走到门庭这边,又十分端庄大方地放下裙摆,冲着谢景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厅内众人只觉得眼睛一亮,连日来压抑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崔娘子,有客人?” 崔湄在经过谢书的冷脸、秋慕白的无视之后,对明歌莫名生出了几分亲近,热情地说道:“谢家小郎君,你应当是见过的?” 谢景焕:“在下谢景焕,前来崔家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带上来。” 谢景焕对上明歌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吩咐人将重伤的刺客带上来。 那刺客奄奄一息,黑衣都被血浸湿,屋内瞬间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屋内女娘们脸色微变,纷纷站起身来。 谢景焕说道:“昨夜我在城外遇到了一伙刺客,身着黑衣鬼鬼祟祟,交手中怀疑他们跟崔家的事情有关,其他人尽数伏诛,只留了这一个活口。 崔家是自己审还是我让人审?” 崔湄大喜,见谢景焕年纪轻轻,气度却不凡,身上有一股松柏青竹的韧性,连忙说道:“多谢郎君,既然此事跟月娘子有关,不如让风郎君来审?” 她又不傻,这事崔家是半点不能沾边的,风眠洲口碑清誉极好,让他来审,日后总不能再来找崔家的麻烦吧? 风眠洲慢了明歌一步,进门来也将事情听的清清楚楚,见状微微皱眉,但是也没有推辞,看了一眼身后的风三。 风三将人拎了出去。 风眠洲:“审讯画面太过血腥,诸位娘子见了会有些生理不适,等风三将人审的差不多,再来回话。” 庭院里传来刺客的惨叫声。 明歌想去瞧,手腕被风眠洲拉住,讪讪地说道:“我就看一眼,看是不是昨夜劫杀我的那伙人。” 也不知道谢景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夜的暗卫不是都死了吗?他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刺客? 明歌看了一眼脸色隐隐发白的谢书,正对上她的视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相看两厌,齐齐移开了视线,眼不见为净。 风眠洲没说话,只是薄唇微抿,也没松手。 明歌摊了摊手,最近他脾气比她还大,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人! 秋慕白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凤眼幽深如墨,突然开口道:“月娘子,昨夜你昏迷之前是否看清楚了劫杀你的刺客和救你的刺客有何不同?” 这话一出口,众人表情有些微妙。 月明歌被劫杀这件事情疑点重重,里面能做许多的文章,说白了谁是刺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各方势力的博弈,谁能占上风,就能将死的说成活的,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崔湄紧张地问道:“月娘子,你看清楚了吗?” 明歌月牙眼弯弯,笑道:“我都昏迷了,自然是没有看清楚的,刚才就是想看个热闹才诳风眠洲的。” 反正她懒得掺和中洲世家之间的事情,这一次跟谢景焕站同一个阵营,也是想狠狠收拾谢书,免得她三番两次地对她出手,她出来游玩的,总不能还要躲追杀吧? 秋慕白唇角笑容加深,月明歌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这女娘狡诈如狐,聪明绝顶,偏偏长得美貌,舌灿莲花。不过既然她不准备揭穿昨夜有一伙人是晋国公府的暗卫,那他就卖她一个人情,也帮她一把。 顺便将这桩事情栽在谢家的头上。 谢家内讧,两派斗的如火如荼,九洲皆知,说那两伙刺客都是谢家暗卫,完全能说得通! 秋慕白垂眸,片刻之间就决定了今日站在哪个阵营里。 崔湄失望道:“你竟然没有看清楚,你醒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吗?” 明歌笑吟吟道:“看见满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算吗?” 崔湄吓的脸色发白,绞着手帕说道:“阿弥陀佛,佛祖金光护体,风郎君,你也不管管月娘子,这亏得是白天,若是夜里,胆子小的都能被她吓哭。” 风眠洲唇角微扬:“抱歉,明歌性格顽劣,喜欢开玩笑。” 崔湄跺脚,小声嘀咕道:“这样宠,小心把人宠的无法无天。” 在场众人耳力俱佳,闻言各怀心思,神情各异。 “郎君,审出来了。”风三将奄奄一息的刺客拎进来,低声汇报。 众人脸色微变,齐齐看过去。 第469章 焕,不悔 那刺客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犹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明歌眼眸微深,一眼便看出来这人并非昨夜劫杀她的那伙人,那伙人进了风眠洲的院子之后,身上就染上了她的百日香,味道百日不散,这人身上没有。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指使你们劫杀风郎君的?” 谢景焕垂眼,冰冷地问道。 “我说,求郎君给个痛快。” “准。” 那人全身都被血水和冷汗浸湿,喘息说道:“我是谢家暗卫,代号九十七,郎君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常年潜伏在清河郡,经营一家打铁铺子,此前接到命令,要去指定地点劫杀月娘子,我们一行五人成功劫走了月明歌,本想带到乱葬岗杀人灭口,没有想到半路会遇到郎君,最终导致一败涂地……” 那人说着吐出一口血水。 谢书脸色骤变,呵斥道:“一派胡言。谢景焕,你竟然敢安排人来污蔑我?就算你垂涎家主之位,也不该挑起谢氏和世家之间的仇怨,你暗卫说辞漏洞百出,分明是你指使的。” 局面急转直下,崔湄等人目瞪口呆,所以,这是谢家内讧,狗咬狗!谢书派人劫杀月明歌,谢景焕派人来揭露阴谋,并且要置谢书于死地? 好一出大戏。 谢家狗咬狗,怎么咬到了崔家的地盘来? 明歌乌黑的大眼睛瞬间就湿漉漉的,哽咽道:“谢书,原来是你想杀我?就因为我去你家讨债,让你颜面尽失?还是因为我在寻宝宴上救了昭和太子,毁了你的宴会?你好狠毒的心思呀。” 明歌说着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哽咽的泣不成声:“若不是遇到了谢景焕,我此刻就该埋在土里了。” 崔湄内心暗爽,唾弃道:“蛇蝎心肠,白瞎了一张脸。” 谢书气得俏脸扭曲,这场戏分明是谢景焕和月明歌联手做给她的,目的就是想剥夺她的家主继承人身份。 这人绝无可能是嫡系一脉的暗卫,那个铁匠铺子的人应该早就死了。 谢书俏脸冰冷:“这分明是栽赃污蔑,我要亲自审这个暗卫。” 谢书话音未落,就见那暗卫狂吐两口血,两眼一翻,直接死了。 厅内女娘丫鬟们大惊失色。 明歌皱起眉尖,还未看清,眼睛就被身后的风眠洲捂住:“风三,将人带下去,清洗地面。” 风眠洲一手捂住了明歌的眼睛,一边语气寒冷地看向谢书:“谢娘子,无论如何,这是你谢家的暗卫,你派人劫杀明歌,此事我会修书去泉城,让谢家给我一个交代。 若是谢家不公,我亦可以发九洲世家令,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谢书娇躯发颤,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一颗心碎的七七八八,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你要发九洲世家令,来定我的罪? 风眠洲,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你我自幼就认识,那年三月,桃花开,我捡到一只受伤的雀鸟,你还帮我一起救治它的,你都忘记了吗?” 谢书泪如雨下,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所以这些年一有时间就住在盛京,就是希望能离他更近一些,她那么努力成为世家第一贵女,美貌才情九洲称颂,她婉拒了那么多世家郎君,而他呢,他带了一个南疆女来羞辱她。 风眠洲神情冷淡,大手紧紧地抓着明歌,说道:“幼年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这件事情若真的是女娘所为,必要付出代价。” 谢书低低笑出声来,抹去眼角的泪,冷笑道:“你为了一个南疆女,就不问青红皂白要定我的罪吗?要我说,这件事情完全就是谢景焕自导自演,没准月明歌也参与其中,昨夜除了那场很快就扑灭的火,没有任何人看到刺客。 如果月明歌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跟谢景焕一起做戏,想冤死我呢? 否则她都被劫走了,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谢书!”风眠洲脸色微沉。 明歌弯眼,拍掌笑道:“谢娘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要想查明这件事情很简单呀,去查查那铁匠铺子,去查下城西郑员外家,对了,顺便查下为何那员外死了白日不出殡,非要晚上出殡,还有这死去的暗卫,身上总会有谢家才有的印迹吧。 谢书,总不能因为你喜欢风眠洲,嫉妒我能跟在他身边,想弄死我,因为你是世家贵女,我是南疆农女,我就该死吧?” 明歌笑容微冷,就算她不想破杀戒,更不想杀女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谢书!谢书想要什么,那她直接毁了就好。 谢书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挑破,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 明歌冷哼了一声,懒得继续说,她先是拒绝了昭和太子,又吊着秋慕白,三番两次对她露出敌意,除了她跟谢家的恩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风眠洲吧! 谢书喜欢风眠洲! 只是今日之后,她想嫁入风家怕是不可能了。 这厅子里不少人都跟谢家不对付,不出数日,谢书所做之事就会传遍九洲,到时候她努力经营的美名就要扫落一地了。 崔湄在一边看的险些笑出声来,落井下石道:“原来谢书你喜欢风家郎君,难怪会为难月娘子。” 谢书气的浑身发抖,冷脸说道:“风郎君风采,九洲哪位女娘不倾慕?我们从小就认识,大大方方地欣赏不丢人,不像你们,一个厚颜无耻整日黏在风眠洲身边,清誉败坏,一个还未嫁入东宫,就以太子妃自居,可笑至极。” 一句话将明歌和崔湄一起骂了。 崔湄气的说不出话来,明歌嗤笑了一声,看向谢景焕:“谢郎君,还要麻烦你去查一下我刚才说的那三桩事情。” 谢景焕点头道:“来崔府的路上,已然查过了,谢家暗卫身上都有独特的梅花印迹,用谢氏的秘药就能显现出来,这事最是简单。 至于城西郑员外跟谢家毫无关系,但是郑员外意外身亡之后,有位道士曾上门说他命中带煞,要祸及全家,必须做法,在夜间出殡方能解煞,那道士我们一并带来了。” 谢景焕说着让人将那道士押上来。 那中年老道被打的鼻青脸肿,跌跌撞撞地进来,见满屋子都是贵人,崔府例外都是守城兵和衙役,早就吓的腿软,一进屋就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郎君饶命,我说,我全都说。” “昨日有人给了我一百两黄金,让我在辰时去城西郑员外家,说郑员外命里带煞,会牵连全家,必须要做法夜间出殡才行。我拿了钱财,就装作了清虚门的道士上门去招摇撞骗。 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也不是道士,我就看了两本道家的经书,一路行骗到了清河郡……” 那中年道士口齿倒好,三两句话就将重点说的一清二楚。 谢景焕冷眼问道:“是什么人给你百两黄金的?” “是一位年轻女娘,带着惟帽,南方口音,衣裳十分的华丽,不像是世家贵女,倒像是贵女身边的丫鬟。寻常人家穿不起那样的锦缎,天寒地冻的,贵女出门也不可能不穿狐裘大氅……” “你倒是有眼力劲。” 谢景焕看向脸色惨白的谢书以及谢书身边已经抖的不像话的丫鬟。 “你抬起头来,仔细辨认一下,那女娘在不在场?” 中年老道擦着冷汗抬头,眼尖地看到谢书身边的丫鬟,叫道:“是她,就是她给了我百两银子,她衣裳换过,但是鞋子没有换。” 谢书握紧指尖,面如死灰,昨夜暗卫就该杀了这老道,没有想到谢景焕竟然出现在清河郡,半途截胡,结果留下这么多的证据和隐患! 一个老道可以说被收买,但是那暗卫定然也是谢家的暗卫,身上有谢家的印迹,加上那铁匠铺子,三样加起来,她百口莫辩。 “郎君,查明了,死去的刺客身上确实有谢氏独有的梅花印记,是谢氏暗卫。” 谢景焕的人来回禀。 谢书看了一眼自己丫鬟。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来,哭道:“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见月明歌欺人太甚,不仅要走了女娘价值连城的嫁妆,毁了谢家的名声,还毁了女娘的寻宝宴,奴婢气不过,这才偷了女娘的印章,派人劫杀了月明歌。 这一切跟女娘没有关系。女娘是世家贵女,何等高贵,整日只喜欢风雅之事,从来不知道这些腌臜事情。 是我糊涂,连累了女娘,我这就以死谢罪。” 那丫鬟说着就要咬舌自尽。 一侧的秋慕白眼疾手快,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谢书一巴掌打在那丫鬟脸上,怒斥道:“你简直是糊涂,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我是留你不得了,就家法处置吧。”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了起来。大厅内,众人神情各异,看向谢书的眼神隐隐忌惮和不屑。 庭外听得七七八八的守城兵和衙役也唏嘘起来,这些年谁人不知道九洲第一美人谢书,那些文人墨客为她写的诗词都堆积如山,赞美之词堆山码海,结果没有想到这样的美人,生的蛇蝎心肠,竟然会设下这复杂的连环计劫杀一位年轻女娘。 若非月娘子命好,遇到了谢景焕,此刻怕是都埋在城郊乱葬岗了。 事情败露,就将一切都推到丫鬟身上,一个计谋填了多少人命。 众人暗暗摇头。 厅内,一直旁观没有说话的秋慕白微笑道:“不管主子的命令还是丫鬟的命令,这事的主谋都是谢家,月娘子,你想怎么处置罪魁祸首?” 行了,晋国公府算是彻底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了,此前他还一直在思索着如何跟谢氏联姻,现在就是一个天赐良机,若是谢书遭到打压,因此失去了家族继承权,总该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沦为他手中的工具! 这桩事情妙就妙在,毁掉了谢书对师弟的一腔痴情!否则他还真的不好办!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明歌。 明歌看了一眼谢景焕,既然他救了她一命,那她便送他一份泼天的权势吧,谢家那种虎狼窝,希望他日后珍重! 明歌:“谢家女娘身份贵重,我又没真的出事,若是要她偿命,也是痴人说笑,不如就昭告九洲这件事情的真相,其他参与人,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没意见,” 昭告九洲就是要夺她家族继承权! 一个有污点的贵女,不配做家主。 谢书娇躯一颤,恨恨地看向明歌,眼睛险些渗血,她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她早晚能翻身,一雪今日之耻! 风眠洲:“师兄,你以为如何?” 风眠洲眼眸微深,今日在座的,崔家和谢景焕绝对不会为谢书说情,唯有秋慕白,若是他执意想翻这套说辞,谢景焕做的再多也没用。 秋慕白微微一笑:“此事与晋国公府无关,师弟和谢家断这桩公案吧。” 风眠洲和谢景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将这桩事情就此定下。 谢书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咬牙切齿地看向谢景焕:“谢景焕, 你为了一个外人将谢家置于水深火热中,等回到家族,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老太爷也护不住你。” 谢景焕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的阴影,许久微微一笑:“焕不悔。” 他秘密来清河郡本就是重罚,揭开谢家丑闻更是罪上加罪,但是他不悔。昨夜明歌的提议很好,他可以带着人证物证私底下找谢书兴师问罪,拿捏住她这个把柄,在谢家站稳脚跟徐徐图之。 但是他选择了更惨烈更破釜沉舟的法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要公开谢书的罪行,让她日后不敢再轻易对明歌下手,他希望月娘子好好的,快乐地游玩中洲,然后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到南疆去。 谢景焕,不后悔! 明歌眼眸微微潮湿,听着那三个字,想要说什么,手腕被人大力地握住。她回头,看到风眠洲幽深如墨的眼眸,那眼底翻滚着黑色的情绪,一点点地将她晕染,淹没,仿佛她只要上前说一句,就会毁掉一个盛世美名的风雅郎君! 第470章 必不负所托 前厅内,气氛僵持之际,崔家下人喜出望外地来禀告:“女娘,家主回来了。” 说话间,只见失踪了一夜的崔家主怒气冲冲地带人回来,后面还带了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世家子弟。 崔湄大喜:“父亲,大哥,二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家主捏着手中的马鞭,恨不能将身后两个纨绔子抽死,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昨夜崔家发生大火,月明歌被人劫走的事情,风家和晋国公府的人在满城搜查,就连谢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郎君都敢来崔府,简直是欺人太甚! 事到如今,崔家主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昨夜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偏偏这两个孽障真的被人捏在了掌心里,他为了救两个儿子,一夜奔波,被人玩弄的跟孙子一样。 “来人,将大郎君、二郎君关进祠堂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崔家主怒气冲冲道,见前厅内众人都在,冷嗤道,“怎么,你们把我崔家当公堂了?” 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清河郡,这些人里面,除了风家,没一个跟崔家交好,干脆全都撵出去! 风眠洲上前,谦逊地说道:“见到崔家主安然无恙,眠洲就放心了,此行来清河郡诸多打扰,多谢崔家主款待,今日我们就要北上盛京,特来辞行。” 谢家的内斗已经落幕,他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崔家主一头雾水地看向女儿,啥情况? 崔湄上前,小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崔家主还在懵逼之际,谢景焕等人也一一上前来辞行,片刻之间就走的干干净净。 崔家主看着空荡荡的前厅,气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崔家是客栈?来人,将大郎君、二郎君带到祠堂,家法伺候。” 打不了这些混账玩意,他还打不到他那两个一事无成,成天给他惹祸的儿子? “所以,昨夜崔家主夜里出城是去救两个儿子的?” 明歌趴在马车的窗户上,隔着窗户险些笑出声来。 风眠洲点头:“据我所知是这样,有人在盛京的风月轩绑了崔家的两位郎君,吊在了清河郡外三十里的悬崖上,崔家主要是晚到一步,这两个儿子就没法给他养老送终了。” 从盛京一路到清河郡,这是两三天前就动的手! 风眠洲说着瞥了一眼前面的师兄,是他们进清河郡的那一刻起,师兄就派人绑了崔家的两位郎君,将崔家主的软肋死死捏在了手里吧。 有这么两个不成器的子弟,崔家就算投靠了皇室,也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明歌嗤笑了一声:“你们中洲人,戏真多!无趣的很。” 她看了一眼身后白雪皑皑的清河郡,取出自己的羊皮小卷,狠狠地写了一章,取名叫“惊魂一梦清河郡”,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以后得当睡前故事,说给她的孩子听,好叫她知晓,人间险恶。 风眠洲一行人出了清河郡,直接北上前往盛京,日暮时分抵达了途中的驿馆。 明歌下了马车,就见林家兄妹已经先到了驿馆,看见她安然无恙,齐齐迎出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昨夜她被劫走,林家兄妹和风家二哥追的是崔家主的方向,也是盛京的方向。 风眠洲找到她之后,就传讯给他们,约了北上的驿馆相见。 风温锦:“眠洲已经传讯说了你的事情,人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到了盛京在清算。” “明歌,你都要吓死我们了,还好你安然无恙,不然我们回家铁定要被打断腿!” “明歌,你没事就好,我们都听说,这件事情一定要找谢书好好算账!” 林家兄妹义愤填膺地说道,话音未落,就见谢家的队伍也在后面,顿时拳头硬了。 “谢书竟然还敢跟着来?” 林泽说着就冲了过去。 明歌阻拦不及,就干脆随他了,同行的是谢景焕,谢书才不敢跟着来呢,出了清河郡就跟风家的队伍分道扬镳了,怕半路被她暗杀吧。 话说,秋慕白好像也不见了。 明歌眼眸微眯。 * 风雪林外,谢书从马车内下来,就见前面俊美冷峻的晋国公世子策马等在茶寮中。 从崔家出来之后,她不敢跟风眠洲一行人同行,怕谢景焕动手,更怕月明歌动手,带着侍卫另走了一条路北上。 此次北上盛京,她本意是想为谢氏寻一个坚实的后盾,也为自己寻一位知冷暖的风雅郎君,但是清河郡一行,芳心尽碎。 谢书多年来的美梦被打破,终是意识到风眠洲对她无情,风谢两家联姻绝无可能,先不说盛京有一位风家喜欢的县主,风眠洲看月明歌的眼神,就差将“深情”两字刻在脑门上了。 既然风眠洲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了。 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谢书独身上前,朝着前面那位秋世子盈盈一拜,说道:“不知世子约我在此相见,所谓何事?” 秋慕白示意她坐,给她倒了一杯刚烫好的热茶,淡淡微笑道:“女娘孤身上路不安全,我是特意等在此地,送女娘去盛京。 崔家之事,算是你们谢氏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还望女娘莫要怪罪。” 谢书握紧指尖,看着眼前的热茶,垂眸落下一滴泪,哽咽道:“谢书自然不会怪罪世子,书儿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谢景焕的阴谋,他勾引我的侍女,将借着风家的手剥夺我的家主继承权。 是我失察才会落得如此处境。” 秋慕白微笑,笑容微冷,不为所动地喝了一口热茶,谢家女娘还真挺会给自己挽尊的,这般要面子,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秋慕白:“此事女娘不用担心,外人只会认为这是你们谢家内斗,风家明显是支持谢景焕的,不过晋国公府更看好女娘。” 秋慕白举起手中的琉璃茶盏,微笑道:“从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等女娘上位,一切不好的舆论都会消失。” 谢书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娇柔地说道:“多谢世子宽慰,书儿不胜感激。” “当日寻宝宴上,谢家的那顶珍珠凤冠可还作数?” 谢书抬眸,看着眼前霸气外露,俊美且无情的晋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丝的精光,秋慕白一直就在她的择偶范围里,甚至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她先前一直沉迷昔年的风雅郎君,没有认真考虑过。 现在风眠洲为了月明歌羞辱她,无视她,那她也该清醒一点,只要谢氏能跟手握大权的晋国公府联姻,她不仅能得到家主之位,还能扩大谢家的权势。 晋国公府和皇室的矛盾日益激化,若是有一日她这位夫君起兵成功,未来她就是皇后,就连风眠洲都得跪在她的脚下。 谢书羞涩地垂眸,点头道:“可做数,也不可做数。” 秋慕白伸手覆在她柔弱无骨的手上,低沉说道:“我以十万大军为聘,愿与女娘缔结良缘,日后不纳妾不收通房,助女娘坐稳家主之位,与女娘共享九洲权势。” 谢书内心挣扎了一下,对权势的渴望、内心的虚荣和嫉恨终是占了上风,冲着秋慕白盈盈一笑:“还望世子日后多多怜爱。” 真爱算什么,只有手中的权势才是真的,只有跟晋国公府联姻,才配得上她世家第一贵女的身份,等她有了十万大军做后盾,坐稳家主之位,必诛杀月明歌,到时候就连风氏都不敢跟她叫板! 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痛快。 秋慕白微笑:“必不负所托。” 他承诺的会一一兑现,助她做谢家家主,娶她为妻,不纳妾不收通房,但是日后等他荣登大宝,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后位,必须留给心爱的女人。 一场互相利用、因利益而结合的婚事,这已经是给谢书最大的体面了。 * 明歌和林家兄妹、风温锦汇合之后,绕道沧州府,直接去盛京。 一连走了七日,紧赶慢赶,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盛京城外三十里处的驿馆。 “姐姐,盛京要到了。这是最后一个驿馆。”林音儿兴奋地摇着她的胳膊,然后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驿馆,“盛京城外的驿馆果然不一样,要气派的多。” 风眠洲一行人拿的都是世家的名帖,一路住的驿馆都是只接待官员和世家子弟的,跟普通的客栈自然是不一样的。 明歌在马车里坐的昏昏沉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的驿馆,见到驿馆后面的青山,陡然想起阿娘留给她的信件。 阿娘的信写的十分潦草,只说让她去城外寺庙里燃灯,又没说是哪一座山,哪一间寺庙。 “姐姐,今夜我们大约是要宿在这里了,我扶你下车。”林音儿兴奋的犹如小云雀。 风三过来禀报:“女娘,前面三十里就是盛京城,雪夜难行,今晚要宿在驿馆。” 若是风眠洲一行人,今夜必是快马加鞭直接入城回风家,但是路上带了两位女娘,又有林泽那等娇生惯养的世家子,风眠洲怕夜里温度过于寒凉,赶夜路不安全又容易受寒,这才按捺住满腔的归心似箭,在城外驿馆休整一夜,明日再入城。 明歌下了马车,正巧听到山间传来钟声,问道:“这是山上寺庙的钟声?这一带寺庙很多吗?” 风三:“回女娘,这是盛京城外的小孤山,附近山上只有这一间寺庙,香火不如城郊的大相国寺旺,只有附近的村民会去。” 离京三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快马也要跑一两个时辰,世家子弟和贵女们多去城郊的相国寺和三清道观,并不会特意来这小孤山上上香。 明歌眼眸一弯,那就是这座山,这座庙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因下了雪,天光大盛,即使暮色降临,依旧挡不住乡野间的雪色。 风眠洲一行人进了驿馆,吩咐人搬着箱笼,准备晚膳,然后喂马休息。 临近盛京,林家兄妹都兴奋异常,晚间非要喝酒,明歌浅尝了一杯,假装喝醉了,径自回去睡了。 没多久,林音儿也喝成了小醉猫,被驿馆的老板娘搀扶着回来。 如此折腾一番,等到夜深,明歌戴着厚厚的惟帽出门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驿馆们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只有值守的护卫坐在院子里烤着火,聊着天。 她避开侍卫,提了一盏夜灯,怀里揣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雪夜上山。 驿馆内,风温锦看着走神的三弟,出声喊道:“老三,有什么不对劲吗?” 马上就要进盛京了,若非三弟执意要在驿馆休整一夜,他们可以半夜赶回风家。驿馆左右他们都部署好了,就算敌人夜袭,也不慌,何况谢景焕带人就在驿馆附近扎营,盛京的地盘,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对风家子弟出手。 “昭和太子路遇两起截杀,不过都被我们的人化解,已经安然无恙地进了盛京,你是不是担心今晚不太平?” 风眠洲回过神来,看向外面雪光大盛的山野,刚才沉睡的子蛊似是苏醒了,有些兴奋,躁动的想要出门,子蛊一般只有见到明歌时才会这样。 明歌外出了? 风眠洲眼眸微深,走到窗前,见院子左右值守的人毫无察觉,又看了一眼驿馆后面的小孤山。 晚间明歌曾问过附近的寺庙。 同行数月,风眠洲对她的性情十分了解,她这人只对感兴趣的事情感兴趣,以往从没有听说她信奉佛教,她们大月国的图腾是新月,不信神佛,崇尚自然之力,修心修的更偏道教中的逍遥道。 所以她深夜外出做什么? “三弟,三弟!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山上的积雪没有融化。”风眠洲垂眸低低说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师兄入城了吗?” “他和谢书今日一早入城的,他走的是沧州府,脚程比我们快,而且是被沧州军护着入城的,威风凛凛,百姓夹道欢迎。这位秋世子的威信可比东宫太子还要高。” 风温锦:“我看你如今对秋慕白也不似之前那样交心,南疆一行,你越发沉稳了,父亲要是看见,定然会欣慰骄傲的。” 大哥过于老实,他倒是心思诡谲,但是最没有耐心,也不愿意拘在府上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家族事务,唯有老三,此番历练回来,俨然是完美的家主继承人。 风眠洲沉默,人终究是会变的,也许没有变,是他以前过于高傲,没有入世看透人心。 师兄出了清河郡,只与他们同行半日就分开,紧接着就与谢书汇合,护送她入京。 清河郡发生的事情,竟然帮师兄达成了他的一部分野心! 看来晋国公府很快就要跟谢家联姻了。 盛京,会比清河郡更加的刀光剑影。 “二哥早些休息,我再处理一些家族事务。” 风温锦连忙起身,跑的比兔子还快:“那你慢慢处理,我先回去睡了。” 等人走了,风眠洲取来外出的大氅,从窗户里跃出去,沿着雪地里一路走到后山,果然看见月光下,有一排秀气的脚印一直通往山上。 风眠洲微微一笑,他知道明歌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之前明歌托他寄到南阳郡驿馆的特产,第二日就不翼而飞,显然是有人来取了。 钱塘城内,她也无故失踪过半日,然后心情极端恶劣,在路边的酒肆里一掷千金,今夜又掩人耳目地上山。 她下山不仅仅是为了游玩中洲吧。 大月国也并非真的完全隐居不问世事。 风眠洲沉吟数秒钟,跟着上山。 第471章 少家主回府 雪路难行,山上的积雪比她想象的还要厚,明歌深一步,浅一步地爬山,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看到阿娘的那封信,若是看不到,她也不用吃这样的苦头,反正中洲走一趟,见过了百般人心,她对于谁是她阿爹也没有那么好奇了。 相认是不可能的,她阿爹没有在大月国,摆明了是抛弃了她们娘俩,她反而还要苦恼,若是她阿爹是个薄情寡义、野心勃勃之辈,她该不该帮阿娘讨债,杀了他。 阿娘留在盛京的人到底是谁?今夜之行,决定着她要不要破杀戒! 明歌一边爬山一边胡思乱想,好在小孤山不算高,爬了半个时辰就隐约看到了隐在山林中的寺庙,寺庙门前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 明歌爬上台阶,拍了拍寺庙的门。 拍了许久,才听到小沙弥过来开门,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说道:“女施主若是上香,还请明日再来,夜深人静,就连佛祖也是要休息的。”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笑弯弯地说道:“小师父,我不是来烧香拜佛的,我是来借宿的,这荒山野岭的,天寒地冻的,还望小师父给我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那小沙弥看着她精致明艳的小脸,“阿弥陀佛”了一声:“女施主莫不是山中的精怪?小僧还年幼,没有精气供你们吸食……” 说着就要关门。 明歌:? “谁呀,大半夜的来敲寺庙的门,打扰佛祖休息?”一道轻佻又肆意的声音响起来,“小和尚,白日里我是无聊诓骗你的,这山上哪有漂亮的精怪,就算有,也是找小爷我,不会找你这样天真的小和尚的。” 大门被人“吱呀”大门,露出门后一张桃花脸。 明歌和他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萧缭揉了揉眼睛,欢喜地险些蹦起来:“明歌?小月牙?竟然是你!” 明歌嘴角抽搐了一下,萧缭?被风眠洲丢在泉城之后,被迫跟着风笑廉走陆路回盛京的萧缭,见鬼了,他怎么会在小孤山的寺庙? 萧缭兴奋地一把推开门,絮絮叨叨地笑道:“哈哈,难怪我说今夜怎么都睡不着,原来是你要来,来来来,我正好在厨房里烤红薯,你有口福了。” “小明歌,你都不知道自从跟你分开,回到盛京之后我有多惨!” 片刻之后,明歌终于知道为何萧缭会在小孤山上,萧缭和风笑廉比他们早八天回到盛京,萧缭人未到,那些光辉事迹早就传回了盛京,直接被他老子派人拎到了小孤山上面壁思过,不仅打的半死,还不准他回盛京。 明歌随他进了后院厢房,那小和尚见他们是认识的,不再疑心她是山里的精怪,跑回去睡觉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根香甜软糯的红薯下肚,萧缭终于想起来问正事。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风眠洲呢?你不是跟风眠洲、谢景焕一起入京的吗?我听说你这一路很是轰轰烈烈,在清河郡竟然还险些被谢书劫杀?小明歌,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追上你们的船吗? 风眠洲属实不是东西,竟然偷偷将我丢下了。” 明歌笑吟吟地听他骂着风眠洲,骂谢书,最后骂他老子,轻咳 了一声,再听他骂下去,她今晚什么都别干了。 “风眠洲他们都在山脚下的驿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上来玩的,驿馆里太无聊了,还是山上有趣,不然我怎么能吃到这么甜的红薯。” 萧缭半点不疑心,泪眼汪汪:“小月牙,你来盛京真是太好了,以后闯祸,啊呸,玩耍终于有伴了,求抱大腿!” 明歌闯祸的本事那叫一流,关键不论她闯什么样的祸,都有收拾的本事,何况还有风眠洲给她兜底,萧缭险些泪奔,他的大腿来了,他在盛京城内终于有靠山了!呜呜呜! 明歌豪气冲天地说道:“放心,以后我罩着你!不过你爹为什么要把你丢来小孤山呀?这寺庙里还住着别人吗?” 明歌说着看了看外面静谧的禅院,这间寺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后院有七八间禅房,她这一路走来轰轰烈烈,阿娘必是知晓她的行踪的。 她要等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在这寺庙内了。 萧缭:“他有病呗。” 萧家主是真的有病,已经在这小孤山上养病养了半个月了,萧缭连盛京萧府的门都没摸到,就过来挨打了。 这间寺庙除了萧家父子,还住了一个游医、一个道士。除此,就没有其他人了。 * 山上温度低,冷的犹如冰窖。 明歌坐在烤炉边烤着火,看着外面屋檐下结满的冰棱,一根根乳白色,犹如竹笋。 她哈出一口气,滴水成冰的季节,这北方真是该死的冷呀,早知道就在南阳郡过冬,开春再北上了。 她搓着手,对萧缭说道:“这寺庙里太冷了,我等会就要下山了。” 萧缭呆滞:“下什么山?你就在山上住一夜,这冰天雪地的,你若是下山,我肯定要送你,偏我被我老子打的半死,这屁股还没好利索呢。” “明歌,你先等等,我去问问主持,能不能留女客留宿。” 萧缭说着,捂着腰,一拐一拐地去找主持。 明歌眼眸微深,一时之间猜不到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巧合,若不是巧合,萧家五郎藏的也太深了点,以她对他的看法,萧缭就算有这个心机,也不可能会猜到她的身份,从南阳郡就开始布局。 明歌垂眸,提起灯笼,在寺庙后院走了一圈,将灯笼挂在树梢上,留下大月国的记号,然后原路返回。 明歌刚回来,就见萧缭去而复返,苦着一张脸说道:“主持说,寺庙不留女客。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若是被风眠洲发现你大半夜地跑出来玩耍,怕是要打掉我另外半条命。” 明歌本就是来挂灯笼的,不想偷偷摸摸,这才敲门进来讨热茶喝,见状笑盈盈地搓了搓手:“那我回去了,这山上太冷了,你爹为何要在这寺庙内养伤?我听说盛京郊外有不少的温泉庄子,这般受罪,这病能养好吗?” 萧缭呆了呆,拍着脑袋说道:“是呀,所以我说我老子有病,还病的不轻,不管了,我送你下山,过两日,你可一定要将拜帖送到我家,最好以风家少家主的名义送过去,不然我爹是绝对不会让我回盛京的,说我给他丢脸。” 明歌点头:“行了,我自己下山,我让风眠洲过来接我,你伤还没好,若是滚下山去,我上哪里找你。” 明歌摆手,径自下山去。 萧缭伤没好全,眼巴巴地蹲在寺庙门口,喊道:“你可一定要记得送拜帖去我家,我这条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 明歌遥遥摆手,感觉到身后有暗卫护送,也没有在意,大月国山高水远,云雾天宫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就算萧家人觉得她形迹可疑,也找不到证据。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要好些,只是台阶太多,加上结了冰,她专门挑着有积雪的地方走,免得摔倒,不过还是在台阶上结实地摔了一跤。 “小心。”低沉熟悉的声音。 明歌跌坐在雪地里,抬眼看去,只见风眠洲墨发如瀑,只用一顶玉冠简单挽起,青色锦衣外罩着黑色的大氅,一派清风和月的气派,有些着急地树影深处出来,然而呆立在原地。 果然是他! “你扶我起来。”明歌伸出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控诉道,“你跟着我上山为何不喊我?若是扶着我走,我怎么会摔倒。” 理直气壮且振振有词。 风眠洲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伸手将她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落雪,低声说道:“现在扶着你走。” 十分的任劳任怨,也没有问她为何上山。 明歌眼眸弯起来,说道:“就是台阶比较滑,雪地里还是很好走的。等这段台阶走完了,我就可以自己走了,你怎么会发现我上山的?” “子蛊很躁动。”风眠洲见她摔的不轻,弯下腰说道,“我背你下去,不然等我们走下去,天都要亮了。” 明歌看着他宽厚的肩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风眠洲,你对女娘都这样好吗?”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风眠洲稳稳地背起她下山,淡淡说道:“不是。你若是出事,我也会受到牵连。” 明歌将冰凉的小手贴着他的脖子,顽劣地笑道:“以后也不知道哪位女娘会好运地嫁给你。风眠洲,你改变了我对中洲人的看法,还有谷霁、谢景焕,都是很不错的人。” 风眠洲唇角微微扬起,也不搭话,只听着她说。 明歌:“你为何都不说话。” 风眠洲:“想听你说。” 明歌:“不会嫌弃我很啰嗦吗?” 风眠洲:“不会。” 明歌:“你可真是个木头人。” 风眠洲:“嗯。” 世人评价他多用“风雅”、“博学”、“佛儒道三修”等字眼,他以前在千人面前也能侃侃而谈,字字珠玑,唯独在她面前,木讷如木头人。 等到了驿馆,明歌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风眠洲进了驿馆,越过目瞪口呆的值守护卫,小心翼翼地将明歌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歌与林音儿同住,这个时间他不好去女娘的房间,驿馆房间紧张,只能住他这里。 他去跟二哥挤一挤。 风眠洲替她盖好被子,将屋内的炭盆烧的更旺一点,等她睡熟,走出房间。 “小孤山的寺庙上都有哪些人?” 风三飞快地现身,低声说道:“小孤山上目前住的是萧家家主和萧缭,一个江湖游医,一个跛脚道士,我已经派人去查游医和道士的生平履历,明日就有消息传来。” “郎君,可有不妥之处?” 风眠洲沉眸:“萧家家主萧笙?” “是,听说萧家主半个月前病了,大夫说要去寺庙清修,萧家大约觉得大相国寺人来人往过于喧闹,就选了小孤山上的这座无名寺庙。 萧缭回京之后直接就被萧家主喊到了小孤山上,打的半死。父子两都在养病。” 风眠洲点头,萧家家主萧笙,并未听说有什么过人的能力,萧家在盛京一众世家中马马虎虎排个中游,这还要得益于萧家将女儿送进宫当了个贵妃。 萧家子弟多纨绔,萧贵妃又生了一个幼子,萧家既不可能支持太子,也不能跟世家结盟,更没有能力扶持幼皇子登基,身份十分的尴尬,算是被边缘化的家族。 这样的家族,家主生病却来这天寒地冻的小孤山,怎么看都有问题! 原本风眠洲是懒得关注萧家的,但是明歌夜深人静的时候上了山,这件事情就与他有关了。 “派人盯住萧家,有任何的异动就来回禀。” “是。” 明歌一夜睡到天亮,被驿馆住客在院子里打水的声音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不是她和林音儿的房间,床边炭盆里的火已经渐渐熄灭,屋内衣架上挂着的是男子的黑色大氅,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书籍。 是风眠洲的房间? 明歌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想起昨夜好似觉得他身上太暖和,犹如一个大火炉,趴在他背上就睡着了。 她脸颊微烫,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偷偷摸摸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林音儿睡得如同小香猪,明歌解下大氅,放到一边,就见窗户没有关好,窗台下挂着一盏新月灯,正是她昨夜在寺庙里点亮的那盏。 明歌眸光一深,取下灯笼,从灯芯里取出一张纸条来:“三日后,千金楼。” 明歌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垂眸将字条烧掉,将灯笼放在一边,就见林音儿撩开帘帐,睡意朦胧地说道:“姐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明歌淡淡一笑:“今日我们便能到盛京了。” “盛京?”林音儿陡然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爬起来,兴奋道,“那我们快些梳洗,早点出发,早点到盛京!” 说话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片马蹄声,鲜衣怒马的护卫们齐刷刷地下马,气势威武地来接郎君回府。 “少家主回府……” “少家主回府……” 风家少家主回府的消息,从驿馆一路传到了盛京城内。 明歌坐在马车内,看着面前气势磅礴的盛京城,听着一声声振奋人心的迎接声,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到了盛京,到了阿娘和长老们口中那一座浮华的不夜城。 第472章 温柔杀 马车直接驶进了盛京城内,一路朝着风家府邸驶去。 城外积雪皑皑,但是盛京城内,街道整洁,各坊市热闹非凡,街上的积雪都尽数被铲平,唯有屋檐上的积雪未化,屋檐下结着长长的冰棱。 “少家主回府——” “少家主回府——” 激动人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无数人出来观望,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盛京城都知晓风家少家主回来了。 昨日常年驻守在边城的晋国公府世子返回盛京,今日著“雅书”、风雅之名传遍九洲,簇拥者无数的风家少家主也回了盛都,这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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