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年轻,不怕冻。” “郎君,我们带了御寒的衣物。”谢景焕身边的暗卫忍无可忍,提醒道。 再谦让下去,不仅刺客要追来了,就连风氏和晋国公府的人马都要追来了,到时候郎君百口莫辩,就要坐实截杀月娘子的罪名了。 谢景焕身子僵硬。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少年人就是可爱。 半个时辰之后,明歌随着谢景焕一行人到了城郊的据点,山间猎人打猎休息的木屋,冬日里,动物冬眠,猎户们也基本不上山,木屋都空置的,不会有人来。 谢家暗卫将屋内的火堆燃起,顿时热气袭来,明歌坐在火堆前烤着火,搓着冻僵的手脚,感觉活了过来。 谢景焕取出一壶烈酒和干粮,说道:“你喝些酒暖暖身子,此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食物,你先凑活吃,等天亮了,我下山去买。” 明歌抬眼,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谢小郎君?” 谢景焕身子陡然僵硬,看了一眼暗卫,暗卫们退守到门外。 猎户的小木屋内,火堆滋滋地燃烧着,谢景焕清秀白皙的面容低垂,低声说道:“对不起,此次截杀你的人是谢家的暗卫,家主和谢书恨你挑起了家族内讧,势要除掉你,我得知消息,北上追过来,来不及处理那些暗卫,只能与他们一起将你劫出来,半路再动手。 你别怕,天亮之后我就送你回去。” 明歌早就拼凑出了大致的内情,想杀她的是谢书,谢书不仅恨她挑起了谢家内乱,更恨她跟风眠洲、昭和太子亲近,所以这才设局在风眠洲的院子里将她劫出来,伪装成是刺客截杀风眠洲,误将她掳走,毁尸灭迹。 如此一来就能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向风家的敌人,从而将谢氏摘的干干净净。 就算今夜她不去找风眠洲,谢书应该也会派人将她引到风眠洲的院子里。 至于风眠洲为何不在屋内,想必另有她不知道的内情,这样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更能掩盖真相。 明歌暗暗点头,不愧是谢书,跟秋慕白绝配! 谢景焕见她不说话,坐在火堆边,小小一只,漂亮的脸蛋被火光烤的微红,紧张地握了握手,目光黯淡下来。 谢家想杀她,他也是谢家人,往后她只会怕他,疏远他,不会再见他吧。 明歌回过神来,问道:“你杀了谢书的人,回去怎么交代?” 她抬眼,看着面前白皙俊秀的年轻郎君,他今晚说了三次,让她别怕。这样温柔、年轻、俊秀的郎君,若非他是谢家人,她都想带他回大月国了。 不会谢景焕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一点都不怕呀! 若是谢景焕看清她的真面目,该害怕的是他吧? 明歌弯了弯眼,从干粮袋里取出干硬的馒头,咬了一口,险些把牙崩掉,然后就见谢景焕紧张地伸手说道:“这馒头要烤一烤,被冻住了。” 明歌泪眼汪汪,早说呀。 谢景焕从木屋内找出碗筷,取出匕首,将筷子削了削,穿在馒头上,架在火堆上烤着冷馒头。 明歌打了一个哈欠,将酒壶推到了一边,今夜还是不要饮酒了,她怕酒后乱性,到时候就不好了。 “困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守在外面。” 明歌摇头:“外面冷,你就坐在屋内与我聊天吧。” 谢景焕点头,许久憋出一句话:“女娘知晓,除了谢家,还有什么人想劫走你吗?我看那一伙人似乎不想伤你。” 明歌眯眼:“横竖就是那几个人,能在崔家动手的,都是老熟人。” 谢景焕微微吃惊:“晋国公府?” 风氏是肯定排除在外的,明歌一直跟着风眠洲上盛京,至于昭和太子也没有理由,崔氏最想杀的应该是秋慕白,不会注意一个出身平庸的女娘,剩下的就是晋国公府了。 秋慕白为何要劫走明歌? “女娘,你得罪了晋国公府?会不会是崔家或者是风氏的敌人,想拿你来威胁风眠洲?秋世子和风郎君是师兄弟,没有理由对你动手。” 这事若是东窗事发,那师兄弟也没得做。 明歌微笑:“不知道呢。我来中洲时日尚浅,只来得及得罪谢家,以后没准就要得罪满盛京的世家大族了。” 谢景焕:…… 谢景焕将烤的金黄的馒头递给她:“可以吃了,就是有些硬。” 明歌摆了摆手,出门去雪地里,用积雪搓了搓手,然后跑回来 ,这才接过他手中金黄的烤馒头,咬了一口,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笑弯了眼睛。 今夜比她以为的要美好的多。 她都气消了,而且还这样惊险刺激,还吃到了热腾腾的烤馒头,还有这样俊秀的郎君陪她聊天。 她要将今晚写进她的游记里,还可以单开一个话本子,孤女深山夜遇俊俏郎君,为抱救命之恩,一路娇滴滴地相随,可惜呀可惜,她尚且还有几分良心,不好祸害谢景焕这样俊秀的小郎君。 明歌将另一个馒头递给他,弯眼道:“你也一起吃,回头我给你寄一些我们山里的牛肉干,这样你外出的时候就可以吃香喷喷的牛肉干了,还可以用锅煮一锅牛肉吃,不用啃这样冷冰冰的馒头了。 谢景焕,你长得这样好看,人也很好,可要对自己好一点。” 谢景焕俊脸微红,呆呆地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烤馒头,心头炙热如火,年少时那些黑暗阴霾的岁月,冷言冷语和血雨腥风的经历,都被这样温暖的笑容和这一个烤馒头治愈了。 “我……”谢景焕声音嘶哑,想开口,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接过那一个烤馒头,一口一口认真地吃起来。 明歌弯眼道:“少年人,是不是很感动呀?感动就对了,现在很多坏女人就喜欢你这样长得俊俏的郎君,先骗心再骗身,我可是坏女人,你可莫要上当。” 谢景焕低低笑出声来,目光雪亮,低哑说了一句:“我愿意的。” 那声音湮灭在喉咙里,模糊不清。 明歌没听清楚。 谢景焕狼吃完了馒头,快速地站起身来,侧身过去,说道:“女娘休息吧,我去外面守着,有事你叫我。” 他说完,快速走出去,仿佛后面有狼在追赶。 明歌错愕,难道真吓到他了?这么不禁撩吗? 她打了一个哈欠,裹紧身上的大氅,歪在火堆边,闭眼睡觉,梦里都是各色美食糕点,她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抓着烤羊腿,吃的美滋滋,乐的笑出声来。 哼,让风眠洲矫情作! 他陪谢书去青林寺,她就彻夜不归,然后跟年轻俊秀的小郎君聊天谈心。 他若无心,她便作罢。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呸,无仆人! 下一个更好。 * 东方的天空隐隐露出曙光。 一夜追踪探查,毫无结果。 风眠洲的俊脸没有一丝血色,睫毛结了一层冰霜,风氏明卫暗卫全都憋了一口气,羞愧的大气不敢出。 女娘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人劫走,而且城门紧闭,他们搜查了一夜竟然毫无结果,这简直丢尽了风家的脸。 风三低声汇报:“崔府无人外出,无人失踪,所有在册的人员,除了崔家主,全都留在崔府,晋国公府、谢家的人明目都对的上,会不会是昭和太子离开崔家时,带走了女娘?” 除此以外,风三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风眠洲薄唇抿起,脸色越发苍白:“不会,谷霁旧疾复发,走的时候还未清醒,对方极有可能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直接冲着明歌来的。” 明歌不仅得知了谢家,还得罪了南阳李氏,又跟风氏交好,跟昭和太子交好,她在中洲的敌人不比自己少。 偏偏是在今夜。 风眠洲强压着体内翻滚的气血,和明歌的感应越来越弱了,看来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清河郡。 风眠洲握紧手中的马鞭,扬鞭说道:“走,出城!” 出城?! 众人一愣! 一行人赶紧跟上去,秋慕白和崔府的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回郎君,今夜城门封锁令下了之后,只有两队人马出城,一队是城西郑员外出殡,郑家人算好了时辰,要夜里出殡,白日里郑家沿途派人打点,此事满城皆知,我等仔细搜过没有异常,就放人出城了。 另一队是……”守城兵迟疑了一下,说道,“另一队是崔家主,带了十几个人急匆匆地出城,我等不敢拦。” 秋慕白冷笑:“崔家主不是傍晚时分就外出了吗?数个时辰下落不明,偏偏在封城之后带人出城,其心可诛。” 崔家人怒气冲冲,敢怒不敢言。 风眠洲问道:“他们是朝什么方向走的?” “郑员外是去城郊的龙湖山,崔家主走的是盛京的方向,一南一北。” 秋慕白皱眉道:“追崔家人!” 风眠洲眯眼,下马查看着南北两条路上的痕迹,说道:“去龙湖山。” 秋慕白:“为何去龙湖山?崔家人更可疑!抓了明歌,不仅可以威胁你,而且还能将明歌献给昭和太子,或者将她送给李氏和谢氏,换取更多的利益。这事,崔家干的出来。” 风眠洲已经上马,说道:“郑家人更可疑。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谁家大晚上出殡?而且会闹的满城皆知?仿佛一切早就精心策划好了。 风眠洲朝着龙湖山的方向一路追查去。 秋慕白眼眸一深,也好,他的人追的是崔家方向,他和风眠洲就追龙湖山方向,无论明歌走的哪条路,都能追上。 天一点点地泛白。 风眠洲一行人追到城郊乱葬岗,就见所有的痕迹尽数消失,乱葬岗只立了几座新坟。 风眠洲站在寒风中,握拳感受着身体万蚁噬咬的痛楚,哑声说道:“挖!” 风家护卫队对视一眼,快速地开始挖新坟。 “郎君,发现了几具尸体,死了不到两个时辰,全都是暗卫。” “郎君,发现了郑员外的棺材。” 风眠洲呼吸一滞,快步上前,越过那些暗卫的尸体,走到新坟前,用力推开棺材板,里面空无一人。 棺材盖被掀翻,露出雪白的木板。 风眠洲身子紧绷,指尖抚摸着木板上刻出来的笑脸,目光氤氲,哑声说道:“是明歌。” 她那样顽皮,只有她会在木板盖上画这样的笑脸,风眠洲浑身一颤,想到她被人劫走,一路孤零零地被关在这个棺材里,心如刀割。 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风眠洲双眼赤红,大掌狠狠地劈开木板盖,鲜血顺着掌心滴下来。 风家人脸色微变,喊道:“郎君。” 风眠洲握拳,哑声说道:“翻遍这座山,把人找出来。” 第466章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猎户小木屋十分的简陋,夜间能听到北风呼啸的声音。 天亮时分,明歌被谢景焕喊醒。 “有人来了。” 谢景焕带的人手不多,只有四个,谢家的势力无法渗透到北方,他在这里算是深入敌后,处境比她还要危险。 明歌侧耳听去,听到了马蹄声。 “别慌。”明歌将雪白的大氅裹紧了一些,将火堆熄灭,低声说道,“若是刺客,我们就直接往山林里跑,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 她进木屋之前看过周围的地势环境,只要进了山林,就是潜龙入海,她虽然没有学机关术,但是自小为了闯山门,学了很多年的阵法,就算只学到了皮毛,对付这些人也绰绰有余了。 谢景焕表情凝重,看向外面的山林,右手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 “若是刺客,我带人去拦,月娘子,你躲进山里,到时候我点燃烟火,引起风氏和崔家的注意力,他们一定会搜山找你的。” 明歌见他眉眼间竟然有了破釜沉舟的死志,微微愣住,说起来她和谢景焕只有数面之缘,数日的交情,她利用他去谢家讨债,害他被鞭笞,也利用他引起谢家内讧,但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救她。 泉城是,清河郡也是! 只因为当初的那句玩笑话吗? 明歌眼底的笑意消失,低声说道:“当初我只是与你开玩笑的。我们族人不与外人通婚,何况你是谢家人,所以,谢景焕,你不用对我这样好,我无法回报你什么。” 大月国世代都由女子继承国主之位,国主嫁娶,对方只能是大月国人,但是国史上也出现过国主在九洲婚嫁,带回继承人的事情。 当国主夫君,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对于中洲人来说,要么死,要么永世不出大月国。 谢景焕浑身一震,年轻俊秀的面容微红,结巴道:“我,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以他如今在谢氏的处境,九死一生,如何能奢望明歌嫁给他,他也不可能舍弃谢氏的一切和妹妹,跟明歌前去南疆。 谢氏内部两派斗争日益激烈,他被推到那个位置,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他的命不再是他自己的,也是谢氏老太爷一派无数人的指望。他死,那些人都得死。 明歌见他耳朵通红,忍不住弯眼笑道:“那就是我误会了,谢小郎君,你的命也很贵重,我们还是一起逃命去吧。” 谢景焕见她眉眼笑弯弯的,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丝毫不知道世家大族之间的血斗是何等的残酷,也不知道那些刺客暗卫都是冰冷的杀人工具,都不能称之为人。 他曾经也被训练成了这样的杀人工具,他的命如草芥,一点都不贵重。 谢景焕指尖狠狠攥进掌心,声音微哑:“好。” “郎君,是照夜玉狮子马。”前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道,“领头的人是风家郎君风眠洲。” 谢景焕闻言松了一口气,看向明歌:“月娘子,昨夜之事还望你保密,我的身份不宜出现在这里,就当是我欠了你一回,日后女娘有所求,焕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谢景焕心腹左右忧心忡忡,此次郎君北上,救月明歌,诛杀了族内谢书一派的暗卫,事情一旦暴露,不仅谢氏跟风氏结仇,谢景焕回到泉城,也会受到极刑,剥夺继承人都是轻的,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明歌点头:“昨夜我不曾见过郎君,截杀我的那一伙人我也不知道身份,不过你诛杀了谢书的人,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若是你,就会将一切罪责推到秋慕白的身上,然后上门去找谢书兴师问罪。 拿捏住她诛杀我、得罪风氏的把柄,夺她手中的权势。” 谢景焕错愕…… 明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快走。” 谢景焕点头,带着四名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里,潜伏在山林里。 谢景焕一走,数道身影就出现在木屋前,将木屋团团围住。 “郎君,有间木屋。屋内好像有人。” 明歌侧耳听着风三的声音,暗暗拍了拍脑袋,糟糕,忘记让谢景焕打晕她了,不然她睁着眼睛编瞎话,风眠洲必然不信。 还是先晕倒,再见机行事。 明歌闭眼闭气,瞬间就晕倒在地,意识迷迷糊糊间,听见木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有人伸手将她抱起来。 子母蛊依偎在一起,明歌心头一颤,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心灵被触摸到,隐隐战栗且美妙。 该死,巫老不会坑她吧,这到底是什么蛊? 明歌再清醒时,耳边传来风眠洲和秋慕白的声音,两人压着嗓音,隐隐争吵。 “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带着明歌回城中找大夫,在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风眠洲,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城中不安全,崔家也不安全!” “那这小木屋就安全?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蹊跷吗?到底是谁劫走了明歌,又将她孤身一人丢弃在这木屋内?”秋慕白额头青筋暴起,在这脏兮兮、布满灰尘的木屋内来回踱步,“既然劫到了人,为何又放了她?” 风眠洲眼眸低垂,一言不发地揉着明歌红肿的额头,他进木屋前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进来时就见明歌昏倒在地,额头磕到了屋内的木柴上。 木屋内除了明歌,再无其他人,但是他还是从屋内找到了其他人存在的痕迹,而且还是男人。 风眠洲俊脸苍白,轻轻咳了一声,体内的子蛊消停了下来,万蚁噬咬的痛感消失,他低低开口:“师兄,我想跟明歌单独待一会儿。” 太聒噪了。 秋慕白脸色一僵,见他旁若无人地抱着明歌,少女精致雪白的小脸埋在他怀里,墨发流泻一地,说不出的逶迤生姿,呼吸一窒。 秋慕白脸色铁青地出了木屋。 “醒了?”风眠洲低哑开口,意识到她清醒了,大力抱住她,双手隐隐发颤,明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气重,不适合抱她,但是他克制不了,他要感受她身上的温度,不然他会疯掉。 “对不起!”风眠洲声音微微哽咽。 明歌险些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男人的怀抱温暖又寒气逼人。 “冷。”她小脸被他的头发冰到,冷的直打哆嗦。 风眠洲连忙松开她,见她蔫巴巴的可怜模样,双眼赤红,哑声说道:“对不起。” 明歌抿唇,这才看清他俊脸苍白无一丝血色,发梢都结了冰,身上的大氅给了她,眼眸深的如同深潭。 “我马上生火,很快就不冷了。明歌?” 风眠洲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心慌地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他身上都是寒气,手也是冰凉的,会冰到他。 明歌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是什么绝世易碎品,瞳孔猛然一缩,他,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风眠洲,你不会喜欢我吧?” 明歌怔然道。 年轻郎君修长峻拔的身躯猛然一僵,风眠洲眼眸深浓如墨,垂眸说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要是出了事情,我也会没命。” 他无意识地握紧拳头,声音哑的不像话,在否认的那一瞬间,眼底的光一点点地熄灭。 他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他。 她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到大月国的,而九洲乱象已生,他不能舍弃家族和亲人,陪她回到大月国。 既然无法做到,那便不要开始,不要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风眠洲说完,体内血液翻滚,子蛊躁动,全身犹如被万蚁噬咬一般疼痛,他脸色煞白,陡然吐出一口血来。 明歌脸色剧变,伸手按住他的脉搏,感受到他体内翻山倒海的气血,脸色越发难看,竟然是蛊虫反噬,这蛊虫是疯了不成? 明歌皱起眉尖,咬破指尖,将流血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唇间,飞快说道:“我的血能解蛊虫反噬,等到了盛京,我就写信给阿娘,问清楚蛊虫的事情,解了你身上的蛊。” 当初巫老给她蛊虫的时候,已经老的不像话,而且神志不算清醒,她以为就是一对普通的蛊,不驱动就不会生效,谁能想到这蛊竟然能自己种下,而且反反复复地反噬,她的血液特殊,不惧怕蛊虫,所以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是风眠洲再不解蛊,就要被这蛊虫折磨死了。 “你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蛊虫反噬?”明歌焦急道,“你吸我的血呀?愣着做什么?” 风眠洲眼眸深的能吃人。 他垂眸,薄唇轻轻舔了舔她的指腹。 明歌浑身一软,感觉一股酥麻之意从指腹传来,这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是何等的亲密,他在咬她的手指头,吸她的血?! 明歌莫名心浮气躁起来,感觉体内生出一股燥热之气,烧的她口干舌燥,脑袋晕乎乎的。 “你吸快点,要是好点了就别咬我了。”她克制着体内的异样,忍着缩回手的冲动,说道,“快点。” 风眠洲很快就松开她,哑声说道:“好了,我帮你上药吧。” 明歌缩回手,飞快说道:“不用,小伤口,很快就会自己愈合的。天亮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又冷又饿的,北方都这么冷吗?” 她急哄哄地站起来身来,身形一晃,细腰就被风眠洲扶住,男人炙热的大掌按在她腰心的位置,掌心用力,低声说道:“我先生火,你暖暖身子,风三去准备早膳了,等吃完早膳我们再离开。” “明歌,你还没有说昨晚的事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眠洲一手扶着她,一手取出火折子,将熄灭的火堆点燃,未烧尽的火堆很快就重新燃起来,屋内温度一点点地上升。 明歌被火光烤的小脸微烫,后退了一步,坐在旁边的小木墩子上,开始想着怎么编故事。 风眠洲也不急着催她,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等她想好了再说。 屋内流淌着少有的温情。 明歌被火一烤,冻僵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见风眠洲依旧穿着白日里的青色襦衫,一派风流雅士的模样,恨恨地咬牙:“你还好意思问我,刚才我就不该喂你血,直接让你被蛊虫咬死算了。” 昨夜的事情说白了是冲着她来的,谢书想杀她,另一派人想劫走她,这件事情与风眠洲无关。所以谢景焕出现在清河郡的事情也无需他知道。 风眠洲脸色一白,哑声道:“是因为我?” 明歌气笑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一伙人想杀我,一伙人想救我,我运气好,救我的人上了上风,与你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原本等天亮了,我就自己下山了,至于救我的人,杀我的人,你别问,我不知道,但是能猜出一二。 自我下山这数月,得罪了谢氏和李氏,他们总归是跑不掉的,至于救我的人,不是谷霁的人就是崔家的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过问。” 风眠洲眉头紧锁,知道她有意隐瞒救她人的身份,所以救她的不是昭和太子的人,也不是催家的人,不急,等风氏的情报传到他手中,他自然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来了清河郡,又是哪些人在暗中捣鬼。 晋国公府、崔家,还有客居在崔家的谢氏女娘,离开的昭和太子,也许都在昨夜的事件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风眠洲眯眼,沉声说道:“等下山,我们直接去盛京!” 唯有回到盛京,回到风家,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明歌险些跳起来:“啥?我还没有游玩清河郡呢!行囊没带,小姐妹没带,还没有去看谷霁……” 风眠洲脸色隐隐发青,去看谷霁才是重点吧! “昭和太子昨夜就秘密返回盛京了,你若是想看他,只怕要去盛京看了。”风眠洲深呼吸,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克制地放软声音,“清河郡不太平,那伙人能截杀你一次,就有第二次,明歌,我现在谁都不敢信。” 师兄野心勃勃,心里自有算计,他不敢信。 谢氏一直想取代风家的地位,更不能信。 崔家和昭和太子已然结盟,皇室和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天然不可化解,依旧不能信。 他唯一能信的就是自己。 第467章 若不是他长得秀色可餐 谷霁竟然离开崔家,返回了盛京? 所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歌看向风眠洲,见他睫毛上结着的冰霜被火烤化,清俊的面容苍白一片,茶色的瞳孔里印出她小小的身影。 若不是他长得秀色可餐,她定然立刻、马上跟他分道扬镳! 她来清河郡是游玩的,游玩的!她才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清河郡,中洲的这些是非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明歌暗暗咬牙,说道:“昨夜你为何不在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谷霁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风眠洲见她小脸绷的紧紧的,漂亮的眉尖皱巴巴的,定然是生气了,低声说道:“昨夜崔家想向师兄动手,师兄将计就计,引崔家来自投罗网,只要崔家敢动手,沧州军就长驱直下直奔清河郡,到时候必会掀起战乱。 昨夜我在师兄那里,不知道你会去找我。” 不然他定然不会让她身陷险境。 明歌冷哼了一声,将他的大氅丢到他身上,裹回自己脏兮兮的狐裘大氅,说道:“就这样?你没有做点什么?若是秋慕白计划得逞,沧州军直奔清河郡,你和秋慕白能悠闲地出来找我?” 风眠洲声音微哑,继续说道:“前夜我去看过你,看到昭和太子在你院内就没有进去,后来你喝醉了,我与昭和太子彻夜长谈,达成了一些协议,想缓和皇室和晋国公府之间的矛盾。 昭和太子同意,在清河郡约束崔家,崔家不会对师兄动手。所以,昨夜根本就不会有人暗杀师兄,崔家放出的是假消息,想试探师兄是不是真的有反意。” 这两方都在极限拉扯试探。秋慕白不会想到,崔家会放弃这样大好机会,沧州军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 他知道,谷霁没有选择在清河郡对秋慕白动手,是不想因此毁掉明歌心底对清河郡的期待。他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的假象。 结果谁能想到,昨夜竟然会有两伙人对明歌动手! 对方一定知晓昨夜的计划,借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沧州军和崔家身上,暗度陈仓想劫走明歌! “棺材板上面的笑脸是你画的吗?”风眠洲握紧指尖,声音微哑,她为何要画笑脸?寻常女娘就算没有吓哭,也会吓的浑身发软,大声呼救,明歌却安静地躺在里面,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只画了一个笑脸? 风眠洲不敢深思,那个笑脸犹如一根绵长的针,刺进他的心口,越扎越深。 明歌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吗? 明歌哼道:“我太无聊了,才会画一个笑脸的,本来想看看谁是幕后黑手的,结果他们把我放在乱葬岗就走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出崔府了。” 风眠洲大喜,失声道:“你没有被迷晕?” 虽然他住的院子被火烧过,但是空气中还是残留了迷香的痕迹。所以明歌是故意的,她是太无聊才会画笑脸的,不是对这个世界无所眷念! 明歌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我可是南疆出生的,那点子迷香就想迷倒我吗?我假装晕倒之前还打翻了灯笼,向你们求救了呢!” 风眠洲如释重负,欣喜地攫住她的手腕,低哑说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明歌懒洋洋说道,“你不会以为我这样废柴?死了还要连累你吧?放心吧,阿娘说,祸害遗千年,我命长着呢。” 风眠洲低低笑出声来,看着她傲娇的小脸,低声说道:“明歌才不是小祸害。” 声音又低又哑,险些听不清楚。 明歌听见了,眉眼弯了弯,气消了大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看在你彻夜来救我的份上,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只是你这速度也太慢了,若是我没有自保能力,等你找到我,黄花菜都凉了。” 风眠洲脸色微白:“你在我身上种下的蛊,要怎么驱使它寻你?” 明歌定然会驱使!他不希望下次还找不到她。 明歌抽回手,讪讪地挠了挠脑袋,她才不傻呢,要是教了他,以后他就能凭借着这只蛊随时找到她的位置,然后没准还能找到大月国的位置,不干,不干! “感应你的大致位置也行!你不是说一年后就为我解蛊?解了蛊不就没有问题了吗?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在我身上下别的毒!我只是不希望昨夜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明歌见他眼眸深邃如海,深得能溺死人,连忙别开视线,说道:“好嘛好嘛,用什么美男计,驱蛊你肯定是学不会的,不过你可以试着感应我的位置。” 她掌心对上他的大掌,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巫老说,这两只蛊一主一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是能心意相通。子蛊刚出生不久,时时刻刻都是想找母蛊的,你多适应这种感觉就能知道我在哪个方位了。 这种技能教是教不会的,得自己感悟。” 大月国人并不养蛊,所以她也对蛊一知半解,族内知道蛊的只有巫老一人,巫老将这对蛊留给她就过世了,她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风眠洲的,她只不过是将南疆人驱使毒虫和御兽的法门用在了蛊上面,反正都差不多。 所以她也只能感应到子蛊的存在,不能感应到具体的位置,所谓的能找到他,用蛊毒杀他都是假的! 若是蛊这么神奇,他们大月国早就利用蛊一统九洲了,还窝在山沟沟里避世隐居做什么! 风眠洲大掌贴着她的小手,掌心火热,体内的子蛊感应到明歌的气息,又躁动了起来,他猛然缩回手,有些狼狈地说道:“日后再感应,我让风三送早膳过来,用过早膳我们就回风家。” 明歌连忙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不走,要走你走!我才不要灰溜溜地逃走呢!” 风眠洲脸色微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她留在清河郡,真的只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明歌眼神游离:“当然没有。” 糟糕,风眠洲要是知道谢景焕在清河郡,那一定能猜出昨夜是谢景焕救的她,然后推算出她留在清河郡是因为谢景焕,想看谢家的一场大戏,那他到时候估计又要跟她闹! 早知道就不给谢景焕出那个鬼主意了! “郎君,早膳好了。”风三在门外低声说道,看了一眼等的脸色发青的秋世子和一众手下,硬着头皮敲门。 这天寒地冻的,大家冻了一夜,结果找到了女娘,郎君非要与她单独相处,就连秋世子都撵了出来,再等下去,他怕秋世子会发飙。 风眠洲打开门,交代道:“回清河郡。” 众人闻言一惊,回清河郡? 秋慕白脸色一变,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明歌,见她墨发如瀑,小脸雪白,娇娇弱弱地站在风眠洲身后,猛然握紧拳头。 他们刚才在屋内都说了什么? 返回清河郡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 明歌虽然安然无恙,但是昨夜的刺客还没有抓到,整个清河郡风声鹤唳。 明歌坐在马上,看着这番情景,暗暗叹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兴奋。这样兴师动众地抓刺客,挨家挨户地搜查,百姓怨声载道,简直是毁了这百年盛名的好地方! 算了,谷霁已经离开,她回到找谢书算账,然后也去盛京吧! 昨夜的经历写进游记里,也勉强可以写一章! 风眠洲一行人回到崔家,就见崔家府门大开,各个门都有重兵把守,不仅有守城兵,还有府衙的官兵进出,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 众人下马,就见崔湄和谢书已经闻讯迎了出来。 昨夜闹哄哄的,两人基本都没怎么睡,见明歌失踪一夜,竟然还能找回来,俱是大吃一惊。 崔湄眉眼焦灼,上前来问道:“月娘子,你没事吧?” 崔湄可算是急得五内俱焚,父亲一夜未归,据说半夜带人出城去了,太子殿下也回了盛京,走的时候连她都不知道,半夜崔府失火,月明歌被人掳走,这算是崔家这一年来变故最大的一夜。 这三人任何一人出事,对崔府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崔湄见她除了狼狈了点,气色极好,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月明歌没出事,不然她崔家定然要被风家掀了个底朝天! 明歌眼眸一深,见谢书气定神闲地看戏,暗暗为她喝彩!这草菅人命的心性、这心狠手辣的镇定,难怪满九洲的女娘都干不过她一个! 看来谢景焕还没有来! 明歌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劳崔娘子挂心了,我没事。就是夜里出去溜达了一下,然后吃了个早膳又回来了。” 谢书见她这副清水芙蓉、笑语嫣然的模样,恨得牙痒,冷笑一声:“秋世子和风郎君派人满城地寻你,整个清河郡被掀了个底朝天,众人天寒地冻地找了一夜,月娘子倒好,原是出去溜达的吗?” 谢书指尖险些戳破掌心,她的人,一个没有回来,铁匠铺也人去楼空,她在清河郡的暗卫尽数被除掉,都是因为月明歌! 对方好狠辣的手段,好果决的心思。 谢书猜不到是何人所为!崔家、风氏、晋国公府都有可能! 想到对方对谢家的部署了如指掌,谢书就暗暗心惊。昨夜那么好的绝杀之局被破,月明歌活着回来,往后就更不好对付了。 明歌微笑:“是呀,昨夜我被人劫走,塞进了城西郑员外的棺材里,一路吹拉弹唱出了城,险些被人活埋进了城郊乱葬岗,谢娘子觉得好玩吗?下次换你去玩一玩?” 崔湄脸色陡然苍白,失声叫道:“竟有此事?棺材?活埋?乱葬岗?” 崔湄说着就隐隐作呕想吐,按着胸口,脸色发白地说道:“月娘子,此事发生在我崔家,等我父亲回来,定然会派人彻查此事,给娘子一个交代。 仔细想来,昨夜应该是调虎离山之计,对方用计骗走了我父亲,然后在崔家对你下手,月娘子,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崔湄也不是蠢笨的,说着视线就不断地瞄着谢书,要说仇人,眼前就是现成的,谁不知道月明歌得罪了谢家。 谢书大怒,呵斥道:“崔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了给崔家开脱,给你父亲开脱,真是什么谎话都敢编。我来清河郡做客,随身护卫皆在崔府,你竟然敢将脏水泼我身上。 昨夜崔家的防护脆的就跟纸一样。此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要以谢家继承人的身份发九洲世家令,让九洲诸家来评评理,将你崔家除名!” 崔湄脸色发白,一句话不敢说。 明歌皱眉,拉了拉风眠洲的袖子,低声问道:“九洲世家令是什么?” 风眠洲垂眸,低声解释道:“九洲世家林立,势力和属地大小不一,大约百年前,风家牵头,联合其他累世清名的世家一起缔约了世家令,用来约束世家大族的言行。民间百姓伸冤去府衙,世家大族若是有不公之事,就以家主的身份发世家令,请其他世家来开堂审理,投票以少服多。” “不仅如此,九洲世家令每三年发布一次,按照世家影响力来排名,排名前十的世家家主才有资格行使九洲世家令的投票权。 崔家若是犯了大事,谢家确实有能力发九洲世家令,集齐其他世家将其逐出世家的排名。” 秋慕白在一边解释道。 晋国公府和崔家是朝堂政敌,不死不休的那种,谢家要是想搞死崔家,他是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明歌点头,难怪崔湄被吓的一句话不敢说。 她轻笑了一声:“谢娘子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了谢家家主呢。据我所知,谢家主还没死,谢家候选的继承人有三个,你不过是其中之一,难道你要终身不嫁,继承家主之位? 那你之前开寻宝宴选夫君,不是玩弄天下世家郎君吗?” 明歌弯眼笑眯眯:“传下去,谢家女娘不想嫁人,想当家主!” 众人隐隐笑出声来,论伶牙俐齿埋汰人的功夫,这些世家贵女没有一个是月娘子的对手! 谢书脸色铁青,气得俏脸隐隐扭曲:“月明歌,你被贼人掳走,一夜未归,名誉尽毁,一个南疆乡野农家女,竟然敢置喙世家大族继承权的事情。 你当我谢家好欺负?来人!” 谢书身边的护卫上前来,风眠洲没动,但是身后的风家护卫齐刷刷地上前来,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第468章 小心宠的无法无天 崔家府邸门前,谢家和风家护卫隐隐对峙着。 崔湄看了看高傲不可一世的谢书,又看了看站在风眠洲身边笑眼弯弯、气定神闲的明歌,一个是要嫁人还巴着家族继承人不放,天天显威风摆谱的世家女,一个是来自南疆乡野之地,但是抱了绝世大腿,专治不服的农家女。 这两人在她崔家的地盘上说干架就干架? 崔湄看了看左右守城兵和府衙的衙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气道:“都住手,这是我清河郡,不是泉城,也不是盛京!来人,若是有人敢在清河郡崔府门前滋事,直接扔出城外!” “是!” 守城兵齐刷刷地应道。 明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谢娘子,给崔娘子一个面子,要不改天再耍威风?你这样凶悍,小心嫁不出去哟。” 她话音未落,就被身后的风眠洲捂住了嘴巴。 风眠洲微笑道:“明歌昨夜受了惊吓,脾气不好,诸位请多担待,我带她进去梳洗一番。” 风眠洲说着大氅将她一裹,直接将人半强迫地带进了府门。 明歌:“?” 崔府门口,众人呆若木鸡,这是那位风雅高洁著称的风家郎君?他,他,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跟月娘子拉拉扯扯耶! 大夏朝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世家贵族还是很注意脸面和清誉的,这般拉扯,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吧! 难怪月娘子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娘,敢跟世家第一贵女叫板! 原来背后有风家这个大靠山! 谢书脸色气得僵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地进崔府,险些咬断了牙龈,她,要,发,九洲世家令,将月明歌撵回南疆去,不,她要划花月明歌的脸,将她做成人彘,看她还敢不敢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看她还敢不敢勾搭九洲的世家子弟! 秋慕白握拳,面色微冷地收回视线,余光看到谢书眼底的杀意,若有所思地眯眼,有时候,朋友可以利用,敌人一样可以利用! * 风眠洲拉着明歌回到她住的院落,见她犹如一只愤怒的小狮子,张口要咬他,莫名想起在猎户木屋里噬咬着她指尖的触感。 “风眠洲!你是我的小仆人,不是我的主人,最不济咱俩也算是合作盟友,你就这样将我拎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咬死你!” 明歌气的踮起脚尖,也不挣扎了,抬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少女柔软的唇瓣咬在他的脖子上,丝丝的痛感夹杂着无法言语的快感,风眠洲浑身紧绷,僵硬如石,险些呻吟出声。 这跟亲他有什么区别? 风眠洲耳尖发烫,一动不动地任明歌咬着,声音低哑的不像话:“别再挑衅谢书了,我怕她会失去理智发九洲世家令,诛杀你!” 明歌咬了他一口,觉得有些怪怪的,连忙松口,一把推开他,凶巴巴地说道:“要你管!” 话未说完,小脸已经滚烫,明歌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是疯了吗?应该直接驱动蛊虫疼死他,干嘛要亲自去咬他? 感觉很羞耻,还怪好的。 风眠洲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排小牙印,声音低哑,温柔的不可思议:“昨夜的事情是不是谢书干的?所以你才跟她针锋相对? 明歌,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不用你动手,你就坐在那里吃喝玩乐,开开心心地游玩中洲,其他的一切都有我!” 明歌惊讶地回过身来:“你竟然知道?你们男人不都是看脸的吗?尤其是谢书那张脸,就算是做了再坏的事情,只要她哭一哭就都原谅了。” 这厮竟然智商在线? 那他之前还五迷三道地陪谢书去青林寺。 明歌摇头,啧啧地说道:“果然天下男人皆薄幸。昨日才陪美人去青林寺论道品茶,今日就要对付她,你藏的更深的啊,风眠洲,你是不是心里也整日想着怎么对付我?” 风眠洲:…… 他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谢书没有半点意思。” 这件事情不难猜测,崔湄都能想到谢书的头上,他又不是蠢货!昨夜那两伙人分明就是冲着明歌来的,只是发生的地点是在他的院子里,所以迷惑了很多人。 就在刚才他抵达崔府门前时,风氏的信息已经传到了他手中,谢景焕出现在了清河郡! 这一下,风眠洲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昨夜那猎户木屋内,分明有其他人的痕迹,而且还是男人的气息,明歌却咬死不说,说明她跟那人关系不错,那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昭和太子已经彻夜离开了清河郡,今晨本该在泉城的谢景焕却突然出现在清河郡,答案不言而喻。 昨夜应该是谢书下令截杀明歌,被谢景焕半路截胡,将人救了下来。 “郎君,谢家小郎君来了,此刻正在前厅,说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伙可疑的人,怀疑跟昨夜的事情有关,带来了两个重伤的刺客。” 明歌闻言眼睛一亮,谢景焕竟然真的来了,谢书该要哭了。 “我去看看。” 风眠洲俊脸一沉,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也不敢用力,哑声说道:“等会再去也不迟,你去换下衣裳,梳洗一下。” 屋内地龙一直在烧着,一进屋明歌就热的脱了大氅,露出里面的寝衣,少女纤细的身材犹如春日的柳条,脖间的肌肤白的晃眼。 她这样怎么出去? 明歌急急冲进内室:“我去换衣裳,你让谢家郎君等等我。” 风眠洲抿唇不语,走了一个谷霁,又来了一个谢景焕! * 前厅内,崔湄看着不请自来的谢家小郎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强自镇定,问道:“谢郎君来崔家所为何事?” 谢景焕站在门庭前,看着略显凌乱的崔府,垂眸不说话,难怪崔家这么急着想找靠山,要将女儿嫁入皇室,抱皇室的大腿。 崔家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内里早就不堪一击了。家主彻夜不归,府上竟然没有当家做主的人,将一个未出阁的女娘推了出来主持大局,崔湄不是谢书,没有谢书的手段和心机,也不是明歌,没有明歌的格局和魅力。 崔湄镇不住这局面。 日后就算她嫁入了皇室,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崔湄受了一早上的气,没好气地说道:“郎君这是何故?” 她看向在一边同样不说话的谢书和秋慕白,都哑巴了是吗?来她崔家当哑巴?简直是旷古奇闻呐! 若非父亲音讯全无,两个兄长又是个没有出息的纨绔,常年流连在盛京的风月之地,母亲又被家中的姨娘气的病倒了,她一个女娘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受这等气! 这分明是她崔府,来的却个个都是大爷,一个个都没将她放在眼中。 这么看来,对她最友善的竟然是月明歌和风眠洲! 谢书凝眉:“谢景焕,你不待在泉城,来清河郡做什么?” 谢景焕冷淡说道:“等人到齐了再说不迟。” 谢书见状,心头大骇,想起昨夜全军覆没的暗卫,不禁握紧了指尖,险些站起身来,是他干的! 谢景焕知晓谢家暗卫的接头暗号。 他来崔家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戳穿她派人劫杀月明歌?将她从家主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谢书紧紧绞着手帕,脸色隐隐难看起来,疯狂想着对策! 秋慕白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视线落在外面的庭院,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湄看了一圈,气呼呼地说道:“那便坐着吧。去盛京的人回来了没?” “女娘,还没。”崔家人弱弱地回道,家主一夜未归,两位郎君也没请回来,崔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女娘,月娘子来了。” 说话间,就见明歌去而复返,新换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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