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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呃……” 宝珠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不公平,虽然团队中有一个小沙弥了,还是韦训的亲师弟,可不知道为什么,极不愿意将他跟遁入空门联系在一起。于是另辟蹊径,找了个自以为特别有力的理由,认真劝解:“跟你讲,你剃了光头肯定没有现在这样好看的。” 韦训立刻觉得耳根有点发热,不禁庆幸有头发遮盖,否则头皮跟着红了,就太难掩饰了。 他定了定神,开口说:“那这样好了,我们约定,你留着你的头发,我也留着我的。” 宝珠一听,这交易非常合自己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回两人选了另一条路巡游,沿路墙壁依然布满壁画。深夜的古寺寂若无人,满墙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在这个特别的夜里,那些幻想中的魔神鬼魅仿佛全部活了过来。 经过两天丹青洗礼,两人已经能从众多画作之中轻易认出吴观澄的作品。 他的个人特点非常鲜明,首先没有明显勾描线条,只用色块构图;其次用色特别鲜艳,比传统淡彩晕染浓艳许多,用手摸上去,甚至能摸到颜料堆积的痕迹;其三就是逼真至极,摒弃写意,完全写实,从人物表情到肌骨纹理都栩栩如生。 更有个特别的惊悚之处:鬼神眼睛如同真人一样放出光芒,眼神甚至会随着观赏人的注视而转动。 这种现象让韦训都觉得有些异样,宝珠说:“吴道子独创有‘曾青、壁鱼’两种颜料专门给画中神佛眼睛着色,画出来就有类似的神奇效果,无人能及。长安画师竞争极为激烈,谁能钻研出新的技法、色彩,谁就能在皇家面前出奇制胜,从此平步青云。不过吴生死后,那些颜料早就失传了,只有宫中留下的作品还能看到。” 韦训想了一会儿说:“观山和观云不是说保留了当年吴道子在蟾光寺居住的禅房吗?或许吴观澄就是从画圣故居里找到了那些失传的颜料?” 宝珠琢磨片刻,赞扬道:“你推测得很是!你说过,吴观澄是切开尸体研究内部才能画得那么逼真,这人为了画画似乎入了魔,当真可怕。” 她想起今夜仍是盂兰盆节,幽魂返回人间行走的日子,或许吴观澄蓬头散发的鬼魂正在附近徘徊,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韦训则想,入了魔的人就是这么可怕。 陈师古当年经常从乱葬岗拖回死尸,切开了让徒弟们辨认人体经脉和要害之处,又或是让他们在尸体上练习缝合和接骨。这种离经叛道的习武方式,是残阳院的武功在江湖中独树一帜,尤其致命的最大原因。 盗墓、习武,他的童年就在挥之不去的饥饿和尸臭中度过,那是一种搓破皮都去不掉的心灵上的恶臭。如今能够干干净净地站在她面前,已经是想象不出的飞升了。 “观澄?桂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廊下响起,带着些许畏惧的颤抖。 宝珠回头一瞧,是白天见过的老画师。他颇有些老眼昏花了,举着油灯疑神疑鬼地看了半天,才发现认错了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韦训警惕地问:“怎么,我们俩与那两人相似?” 老画师摇了摇头,知道是活人后,又靠近了些,“像是半点儿不像,但都是少年男女,又在观赏壁画,才认错了。今天是盂兰盆夜啊,我还以为……” 宝珠觉得奇怪:“你认为他们俩都死了吗?” 老画师道:“打捞浮尸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那头发长度没别人……哎吴观澄死掉的消息已经传遍蟾光寺了。至于桂儿,我倒想她能活着,可她家里不是上门来闹了吗?据说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韦训说:“昙林上人委托我们查清真相,老丈既然认识吴氏夫妻,不如跟我们讲一讲。” 老画师一声叹息,这个魑魅魍魉出没的特别夜晚,多与活人说话,似乎能打破令人胆寒的寂静。 ““我在蟾光寺干了许多年,是看着观澄长大的……” 108 ? 第 108 章 “我在蟾光寺干了许多年,是看着观澄长大的。他是昙林上人收养的孤儿,从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绘画天赋,既是方丈的徒弟,也是他绘画的助手。我在洛阳跟吴家同住广利坊,虽然不熟,也算认识。做小买卖的人家,过得很节俭,全家都吃脱粟饭,吴桂儿老大了还没尝过家里的糖是什么滋味。” 吴桂儿不会画画,但是喜欢看画,蟾光寺以壁画闻名,她经常以礼佛或是收购桂花之类的借口来观赏,跟观澄认识了。两个人都穷,虽动了还俗的念头,身上一个钱都没有,十分拮据。” 宝珠发问:“怎么会?吴观澄的绘画才能这么突出,应该能赚很多钱啊?” 老画师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他是学徒,天下三百六十行,没有给学徒酬劳的,有早晚两餐饭吃就很好了,我自己的徒弟也这样。昙林上人财大气粗,颜料钱从不吝啬,已经是点着灯笼找不着的慷慨人了。 方丈想让这个关门徒弟继承自己佛法的衣钵,不让他出师,勾线白画的技术一直握在自己手里,观澄只能给他晕染上色。 但是这孩子天纵奇才,跳过了勾描步骤,直接用颜色构图,独创出自己的绘画技法,出师与否就不重要了。那时他和桂儿相恋,铁了心要还俗,昙林上人只能放手,指点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特别颜料,也可以尝试幻术,是一条成名的捷径。 观澄听了师父的话,创制用油代替水调制色彩的秘方,又构思出‘水画、喷画’的绝技,四处表演赚到了一些钱,就此蓄发还俗,跟桂儿家的姓。” 宝珠说:“听起一帆风顺,他又怎么会入魔用尸体绘画的?” 老画师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可能是跟着方丈观想的时候突发奇想。按照我们这行的俗话,‘画龙不能点睛’,观澄却最喜欢画眼睛。神神鬼鬼画得太逼真没有好处,会把阴间的真邪祟招上来的。 观澄一直拼命攒钱,打算带着桂儿去长安过好日子,靠他这手本领,以后日进斗金没问题,前途很光明。谁想突然溺死,死得还如此诡异,这难道不是鬼物作祟吗?” 宝珠跟韦训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老画师将自己知道的事诉说完,劝他们俩赶紧回寮房待着,不要在今天这个日子四处闲逛,宝珠询问过吴道子故居的位置后,他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两人按迹循踪,去往画圣曾经的居所。 宝珠听过“鬼物作祟”说法后,更加觉得浑身不自在,一阵风掠过都草木皆兵,如同惊弓之鸟。 韦训见她这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终于问出心底疑问:“你是真见过鬼吗?为什么会在意那种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东西?你武艺高强,又见过大世面,一个人能对付罗刹鸟整个门派,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宝珠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小时候,我身边有个叫睿安的内侍,跟了我多年,很是熟悉,经常给我讲些有意思的故事。有一回,他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宫中出现了一个‘血涂鬼’。” “‘血涂鬼’?是九相观里的血涂相吗?” 宝珠摇头:“他没描述那么清楚,只说是个浑身浴血的鬼魂,充满了怨气,一直在宫中游荡。” 韦训安慰道:“天子几次弃都逃难,宫中有个把死于非命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宝珠脸色微微发白,说:“可怕的不仅在于这个传说。过了几天,我回想起这个故事,想再问问睿安详细内容,却发现他不见了。周围的宫人全都说根本没有睿安这个人存在过,包括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内侍也这么说。连同名字、经历、记忆,睿安整个人让血涂鬼吞吃掉了,我真的吓坏了,叫奶娘陪着睡了好多天。 我不怕能看见的敌人,只要是喘气的活物,总能想办法对付,但是这种无影无形的东西……年纪大一些后,我明白睿安失踪是因为他跟我说了不该说的事。这是我身边失踪的第一个人,后来又发生了两次,我不知道他们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活生生的人,忽然有一天从人间彻底消失,谁都不敢提及,只能当他没存在过。” 她声音有些喑哑:“最后一回,从人间失踪的就是我自己。为了让我彻底消失,周围所有人被一起埋葬了。那个血涂鬼,终究不知道是什么邪祟。” 深宫之中最恐怖的故事,就是不可言说;最可怕的邪祟,是他人眼中的恐惧。 不知不觉间,宝珠已经牵住韦训的手,没了温泉的助益,他的肌肤冰冷如死人,回握的劲力又很大,几乎把她捏疼了。可非常奇妙,能从种种不适中汲取到信任和安稳。 宝珠故作开朗地说:“话又说回来,如今我也算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鬼物了,瞧我今天一露面,就把窦敬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没想到捉弄人那么有趣儿。” 韦训一直默默听她倾诉,没有作声,许久之后,幽幽地说:“你其实亲眼见过一个鬼的,还时时形影相随。” 宝珠以为他又要恶作剧,叹了口气说:“是,槐树上的吊死鬼。” “不是那个。” 韦训停下脚步,单手从腰间装燧石的小袋子里掏出一块青色的石头,往墙上壁画之间的空白处唰唰涂了几笔。 宝珠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在一群端严威武的护法神中画了一头神气活现的猞猁,满脸讥诮挺着胸膛望向画外人。 韦训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瞧,是促狭鬼。” 宝珠又气又想笑,骂道:“这可是寺院的壁画!不是食肆客栈的涂鸦墙,你乱涂乱画,难道不怕神佛报应吗?” 韦训若无其事地说:“那有什么,我是公主的护法呀,难道不值得一个墙上的位置?” 叫他这么一通捣乱,恐惧之感大减,宝珠想起昨天来到蟾光寺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他去涂抹归无常殿的壁画,当时也没想过有没有报应,可见自己早已被这促狭鬼给带坏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画师所说吴道子的故居处。韦训熟练地撬开锁,走进去瞧了瞧,招手让宝珠跟上。 作为一间近百年前的名人居住过的屋子,这里并不显得特别陈旧,家什上灰尘很薄,看来日常有人打扫。有些纸张颜料,也不像是当年旧物,只有墙上一些半成品壁画,能够看出吴道子成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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