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子开张了_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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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男人裹在一身修身的制服中，逆着光对她露出笑容，朝她伸出手。以往她梦到这个场面，心头总充斥着浓郁的遗憾。这一晚却极为平静，只觉得有几分释然。第二天苏薏在学院见到Eli时，男人十分有默契地对她眨了眨眼。从同样来进修的学员口中她才得知，对方是学员最年轻的教员。一般能够晋升为飞行员教员的人资历和水平缺一不可。但因为Eli的父亲是飞行员，他从很小的时候起便接触了这方面的训练。第一次试飞时甚至连十九岁都不到。由于进修时选择了转机型，苏薏几乎相当于放弃了之前的一切。但又因为有着驾驶su1508五年的经验，所有的训练和理论知识她都上手非常迅速。唯一不算完美的地方便是在语言方面仍有些欠缺。出国前她的英语水平已经过了六级，但遇到一些专业的术语还是会一头雾水。犹豫了一段时间后，苏薏选择了向Eli求助。无他，男人是唯一一个跟她还算熟悉的人，并且双语都十分精通。虽然没有人明显表达出来，但她能感觉到，学院中的环境隐隐有些排外。听到她的请求，Eli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下来。 “课程结束后你来我这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薏带着几分好奇跟他上了车，被他领到了一处别墅群林立的富人区。她有些惊讶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发现男人轻车熟路进入了其中一间的花园。他敲了敲门，随即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稍微等一下。” 没过多久，门应声而开。一名有着淡金发色的中年女性从门后探出身体。见到门前站着的男人，立刻惊喜出声“Eli，你怎么回来了？” 一口流利的中文再加上与他有数分相像的面容，让苏薏立刻意识到了女人的身份。 Eli低声对着女人说了几句，她了然点了点头。看了苏薏一眼后，她便转身回了屋。苏薏有些拘谨地点了点男人，低声发问：“那是你母亲吗？” Eli随性地点了点头，笑容爽朗：“对啊，我和她很像吧。” “她总是遗憾我和我父亲不够像，这可不能怪我吧？” 苏薏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放不开，便只是勾了勾嘴角。不过片刻，Eli的母亲又重新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捧着几个本子。男人接过来，二话不说塞进她的怀中。苏薏愣愣看着他：“这是……” Eli的母亲替他做了回答：“这些都是Eli在这边学习的时候做的笔记。” “他说你要进行飞行员考核，用得上这些东西，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中年女性笑得温柔，面上的笑意和自己的儿子如出一辙。苏薏莫名觉得眼眶有点酸涩，低声答谢：“Eli，谢谢你和阿姨。” Eli还是像之前一样，温声说道：“想感谢我的话，就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 回到家后，苏薏翻开了那几本笔记。里面大部分都是与民航相关的术语，旁边工整地写着中文标注的小字。这些笔记大概是从Eli的十四岁贯穿到了他的十九岁。有时除了字之外，还有一些飞船和穿着制服的小人涂鸦。看着这些笔记，就仿佛看到了男人成长的过程。苏薏摸了摸最老旧的那本笔记上仍有些歪歪扭扭的Eli三个字母。心头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湖中，泛起几道波纹。有了笔记的帮助，苏薏的理论基础进步飞快。每当遇到不会的部分，她都会向Eli请教。男人丝毫不见不耐烦的情绪，耐心地指点着她。时间匆匆流逝，来到温哥华的第三个月，第一次资质核验开始。苏薏克服了语言上的短板，毫不意外地成为了第一名。然而就在成绩出示后，其他学员对待她的态度却脩然变了。原先只是隐隐有些排斥的态度，被众人拿到了明面上。午休在食堂用餐时，苏薏习惯性端着餐盘坐到角落。刚刚落座，却有两个同批的进修生面色不佳地走来。个子高大的德国学员嗤了一声，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朝她开口。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拿到第一名？”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在作弊。” 苏薏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上方的监控，镇定自若。飞行员留下斗殴的处分是大忌，就此停飞都有可能，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更何况她的成绩是数个月沉浸于学习中废寝忘食得来的。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会畏惧这些外国人的质疑。见她没有反应，挑衅的学员却上了火。他一拳砸在桌面上，脸色泛红：“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饶是苏薏已经有了成算，仍然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到心惊。她脸色微微泛白，却仍坚持着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对方。 “我听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吃饭了，请你走开。” 那人瞪起眼睛，正要怒吼什么，突然被一股力量从背后一拽。 Eli面色阴沉，将高壮的男人直接拉到了墙边。 “如果再让我看见一次你威胁其他学员，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看到他的模样，那名学员不甘心地咽下了要说的话，悻悻离开了餐厅。见人走了，男人才走到苏薏身边坐下。他面上还含着几分未散的愠怒，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锋利的冷意。比起那个外国学员，她倒是有些被Eli此刻的模样震慑到了。苏薏没有想过，一向阳光温柔的男人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Eli，别生气了，他没真的做什么，只是件小事。” 她拍了拍男人的手，低声宽慰道。男人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 “你不必理会那些人的话，有一部分人就是这样。” 他的眼神有些轻蔑：“以为仅凭自己的身份就能高人一等。” 听到Eli的话，苏薏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些微的笑意。 “有些人觉得我这样的混血不伦不类，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也想帮你一把。” 苏薏心中淌过阵阵暖意。她不会忘记，对方是第一个在异国他乡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帮我融入这里。” “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还会茫然很久……” Eli挑了挑眉：“感谢我就收下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一怔，顺着男人的视线向下看去。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就一直覆在男人的腕间。苏薏心头重重一跳，立刻像被烫到一般拿开了手。 Eli的眸中有某种情绪一闪而逝，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像没事人一样将手收回，转而讲起其他的事。 “说起来，我母亲一直惦记着你的成绩，总是和我问起来。” “我告诉她你得了第一名，她高兴地像你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样。” “她想让我邀请你去我们家吃一顿庆祝餐。” 苏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要邀请我去你家里吃饭？” 似是怕她多想，男人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重申了一遍。 “是我母亲想邀请你，我可没有选择权。” 她心中奇异的感觉微微消散去，却还是有些疑惑。 “但这只是一次核验的第一名，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吧……” Eli唇角淡淡的笑意扩大了几分，连眼尾都染上了几分情绪。 “你不知道，我母亲是一个很喜欢庆祝的人。” “只不过因为我早就做了教员，她已经很久没有理由做一顿大餐了。”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帮我满足一回她的心愿？就看在那些笔记的份上。” 像是生怕她不同意一般，男人的语气带着劝诱。 “我母亲很擅长做国内的菜，红烧排骨和油焖虾都是她的拿手菜。” “不吃一次可是很吃亏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苏薏哪有不同意的理由。她点了点头：“当然！就算没有那些笔记我也会去的。” 更别提听Eli这么一说，她早已有些馋了…… 虽然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去做菜，但不论食材还是调味料，总感觉有什么欠缺。 Eli再度开口：“那就这周末吧，我记得那天学院会放假。” “好。” 男人熟稔地伸出手勾了勾她的尾指：“那就这么定了，回见。” 还没等苏薏反应过来，他便起身离开了餐桌。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残留的温度，她无端感觉耳尖有些发烫。 …… 周末下午，Eli如约开车来了公寓楼下。他没有穿学院中那身教员制服，而是换上了便装。一身皮质夹克和破洞牛仔裤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里面的黑色衬衫被他解开了最上方的两枚纽扣，锁骨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苏薏一下楼就见到他放松地倚在车门边，心头顿时闪过一丝异样。她飞快将这种感觉压下，面色如常的上了车。到了Eli家所在的别墅门前，Eli的母亲已经等在了门口。 “欢迎你来到我们家，小苏。” 她热情地拥抱了一下苏薏，在她鼻尖留下温暖的木兰香气。随即便拉起她的手，十分自来熟地将她带进了房中。房间内部被布置的十分温馨，落地窗外一眼便能看到打理精致的花园。 Eli的母亲让她先在客厅就做，自己又去了厨房忙碌起来。苏薏有些拘谨地观察着四周陈设，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了整面的照片墙。见她频频朝那处望去，Eli无奈地开了口。 “想看就去看吧，都是家里人旅游拍的照片。”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耐不住好奇心起身走了过去。墙上的照片很多，相框被摆成了巨大的爱心形状。里面有东方面孔的成年男性穿着机长制服和Eli母子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苏薏正端详着，耳边忽的一痒，感受到热烘烘的气流拂在耳边。 “这是我父亲，他以前在国内工作，在飞国际航班的时候认识了我母亲。” 她回过头，发现Eli与她贴的极近。男人正向前探着头，苏薏猝不及防转头之下，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在一处。好在对方反应迅速，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身体。差点撞进对方的怀抱，她不禁尴尬至极。尤其是两人分开后，鼻端还能嗅到一股清爽的洗发露香味…… 苏薏有些心慌地找了个话题，忙不迭开口。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父亲？” 没想到，男人却是沉默了一瞬：“他在很多年前为了救人去世了。” 气氛瞬间变得沉重了几分。苏薏心头愧疚，急忙开口：“抱歉，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 Eli摇了摇头：“没事，我和母亲都不介意。” “他去世前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他比了比自己胸膛的位置，在心口上画了一个十字。 “在离开前，他给我们留下了足够多的东西来回忆他。” 听到他的话，苏薏的心中猛然触动。对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的父母早去，却也同样留给了她足够的温暖。正是这份无条件的支持和爱推着她一步步坚定向前，飞上蓝天。她又看了眼相框中有着和Eli一样温和笑容的男人。 “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么优秀的人，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却是笑了笑,纠正了苏薏的话。 “就算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也会高兴于我的健康和平安。” 苏薏怔了一瞬，紧接着又感觉到理所当然。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像Eli一样的人。不多时，Eli的母亲在厨房中呼唤着他。苏薏自觉不该坐享其成，也想去帮忙做些什么。谁知女人看见她却是一副不认可的样子，开始指责起自己的儿子。 “Eli！你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快把这几个盘子都端出去。” 男人一面应着一面朝苏薏眨了眨眼，两人会心一笑。 Eli母亲的厨艺果然如他所说，十分优秀。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有着浓浓的南方风味。吃了第一口，苏薏就忍不住称赞起来。 “Eve，你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谈话间她终于知道，Eli的母亲名叫Eve。 Eve听到她的夸赞，笑得眯起了眼。 “你喜欢就好，Eli这孩子现在都不愿意称赞我的厨艺了。” “我提前分出来一部分，到时候你带回去热一热就可以吃。” 不用想，这必然也是Eli的提议。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到最后，苏薏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自然的善意和温暖。 Eve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一直絮絮叨叨地惦念着她的生活。一顿晚餐结束，Eli和她一起走到了门口。 “Eve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谢谢你们愿意邀请我来。” 苏薏真挚地开了口。她手中除了装好的菜肴外还带着女人塞进去的许多东西。恍惚之间，她仿佛真的有了千里迢迢回到家中的感觉。男人察觉到了她的不舍。他神情认真地凝视着苏薏，对着她沉声开口。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想念家乡的口味了，就来我们家里。” “Eve……还有我，都很欢迎你来。” 苏薏的思绪断线了一瞬。 Eli微卷的黑发在晚风中轻轻晃动着，一双蓝眸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她像是要溺于那抹清澈的颜色中一般，下意识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总是来打扰你们……不太好吧？” 她垂下眼帘，尽量不将自己的慌张表现出来。男人在她对面笑了笑，声音清朗。 “Eve会很欢迎你来的，她是一个非常喜欢热闹的人。” “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来看看她。” “还是说，你不愿意？” 最后一句话仿佛带上了些许委屈和指责的意味。苏薏心中一慌，急忙抬起头反驳：“怎么会！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喜欢还来不及。” 这一眼，便撞进了Eli闪烁着笑意的眼中。她这才发觉到男人根本就没有生气。 “终于肯看我了？” Eli沉声说着：“我还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了。” 苏薏心中顿生被抓包般的心虚感。她轻叹一声，有些幽怨地回道：“怎么会呢。” “反而是你和Eve对我太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报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