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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小的佛堂内,不仅供奉着我的孩子,还有我的爹娘。 我现在甚至有些想不起爹娘的样子,印在脑海里的只有漫天血迹。 只记得那个冬日极冷,我爹娘被羁押在大牢,有人状告他们打着侯府的名义,四处敛财,甚至胆大妄为到贪了赈灾的银子,三日后,直接于闹市处以腰斩。 可后来官府查抄,掘地三尺,也只抄出了一两银子。 事后,主审此案的官员被革职查办,打了三十大板。可是没两年,这个官员官复原职,他的儿子由侯爷举荐,进了禁军,做了御前带刀侍卫。 可是我的爹娘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年,陪着我的只有这三盏福油灯,我若是想他们了,就来这里看看他们,和他们说一说话。 如今,我又牵起恒儿的手,为李芊儿和小嫣点上了福油灯。 佛堂静谧,我们两人站在微弱的烛光中,从此之后,就只剩下了彼此。 10 恒儿自此便教养在我的膝下,可他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无论我与丫鬟如何逗弄,始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留下的,仿佛只是一具皮囊罢了。 老太君忧心不已,请了不少大夫来看,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既然无恙,只怕是心病,翻来覆去也只是开些安神的药。 如此三年过去,恒儿一点好转也没有,老太君把他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背叹息道:「平安就好,我的恒轩平安就好。」 老太君死了心,不再强求,侯府家大业大,不差他这一口饭。 老太君如此,伺候的仆从更是歇了心思,跟着我与恒儿这样的主子,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我索性撤了他身边伺候他的丫鬟和嬷嬷,只留下跟我多年的红棠。 栖霞院又重新安静了起来,我与他同吃同住,倒也过得自在。 一日,心血来潮,带了恒儿来了马场。 轩辕王朝尚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但凡有些资产,必要学习骑射。 我是家中独女,爹娘自小不舍得约束我,族中兄弟也都纵着我,我得了机会,就抢了表哥的坐骑,打马疾驰在乡道上,很是畅快。 侯爷巡视庄子时,偶然见之,称赞我颇有女将风范,咬定了要娶我过门,被许多人传为佳话。 可惜,自我入了侯府,已经多年不曾骑马。 这次因着带着恒儿,便吩咐了管事,带几匹驯好的小马驹来。 恒儿隔着围栏,看着小马驹,突然开口说道:「娘亲……骑马马……驾~」 娘亲——他叫的是芊儿。 红棠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公子,相中了哪匹马?奴婢给大公子牵来,好不好?」 恒儿却突然不再言语,饲马的小厮也殷勤上前道:「大公子,奴才抱你上来好不好,小马驹可温顺了,可好玩了。」 恒儿摇了摇头,依然是一言不发。 我看着恒儿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抱起恒儿,回了栖霞院,驮着他玩骑大马的游戏。 小家伙骑在我的背上,开心得前仰后合。 玩闹了一番,恒儿揽着我的脖子说道:「二弟弟有自己的小马驹,可我和娘亲没有,娘亲就驮着我骑大马,她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可是,她骗我……」 「我以为她睡着了,就给她唱摇篮曲,可是她睡了好久好久……」恒儿瓮声瓮气地说,「母亲,你也会突然离开我吗?」 我亲了亲恒儿的小手,温言安慰道:「不会,母亲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恒儿若是想娘亲了,母亲就陪你去小佛堂,好不好?母亲的娘亲也在那里。」 11 恒儿自打那日开了口,便一日比一日伶俐。 我也彻底地放下心来,便寻思着送他去读书。 后由老太君安排,与二公子及族中子弟一起,于侯府私设的学堂读书。 恒儿开蒙得晚,却有着远超常人的聪慧,既能过目不忘,又能举一反三,于课业上日益精进。 可恒儿却越来越沉默,总是我追问许久,才磕磕巴巴地答上一句,我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一日,我裁了新衣让他试穿,恒儿却捂着胳膊扭来扭去。 我撸起他的袖子,才发现腕上皆是深深浅浅的刀痕。 我抓着他的肩膀厉声质问,他竟然哭着告诉我,是他自己划的。 恒儿的话,像利剑一样把我刺穿。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把自己蜷缩在娘亲怀里的恒儿。只是这一次,娘亲不在了,陪着他的只是一把匕首。 我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等好不容易哄睡了恒儿,我叫了红棠,多番逼问才知,侯爷每日下朝,必去接二公子下学,每次去了,总会带些稀罕玩意——糖葫芦、皮影、糖人、泥塑、空竹……可明明大公子也在,侯爷却偏偏只把他落下。 月中考校课业,二公子和其他人若是答错了,侯爷就耐心纠正,若是恒儿答错了,侯爷就十分严厉地斥责,几次提及他是贱婢所生。 侯爷如此态度,其他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他们甚至为了讨得侯爷的欢心,一起欺侮恒儿。 授课的先生开始无故责罚恒儿,打手板、罚站都是家常便饭,族中子弟也以戏弄恒儿为乐。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实在不明白,作父亲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的儿子? 仅仅因为恒儿聪慧,便要毁了他吗? 杀人诛心的游戏,就真的这么好玩吗? 12 我心中悲愤异常,拿着匕首,连夜求见老太君。 老太君于梦中被我惊醒,本有些不快,见我手中持着匕首,又唬出一身冷汗。 老太君身边的柳嬷嬷想要上前夺匕首,我毫不犹豫地划了我的手腕,立时血流如注。 老太君立时慌了:「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可是恒儿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老太君,膝行到她面前,将恒儿在学堂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哪个做母亲的人,见得了自己的孩子受这般折磨,他划在身上的每一刀,都伤在我这做母亲的心上。但求老太君做主,若是侯爷实在容不下我们母子,只求一杯毒酒了结了我们,何苦要这样日复一日地折磨一个幼子?」 老太君听后,红了眼眶,怔怔不语。柳嬷嬷也站在一旁,偷偷地擦了眼泪,正待要劝慰些什么,侯爷突然破门而入。 他一把抓起我的领子,我整个人被他拎了起来:「贱人!我今日非打死了你。」 话音刚落,我被侯爷一巴掌呼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老太君一言不发,拿起我被打落的匕首,强行塞到侯爷手里:「我从前纵着你,总以为你只是一时昏了头,却不想你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杀妻灭子的事情都能做了,不如,连我这母亲一起杀了。」 侯爷被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子知错了,母亲切莫生气。」 老太君起身将我扶了起来,拉着我与她一起坐下:「母亲老了,没有几年可活了,日后到了九泉之下,芊儿若是问她的儿子,我该怎么回答呢?权当母亲求你了,放过恒儿吧!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侯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许久才十分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老太君挥手让侯爷退下,拉着我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待我走后,柳嬷嬷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扶着老太君上床休息,老太君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13 此后十年,萧青怡诞下一名嫡女,侯爷另纳了三房妾室,生育了四子四女。 可侯爷最珍视的只有他与萧青怡的嫡子,沈辞远出生时,侯爷抱着他喜极而泣;周岁时,以嫡长子的规格,大摆宴席,府中下人皆赏银五两,比之当初大婚,不遑多让;三岁之后,更是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衣食住行很少假手于人。 可是许多年过去,这孩子始终不过中人之资。 至于府中的庶子、庶女,侯爷从未放在心上,即使是最小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侯爷也一句话也没有过问。至于庶出的女儿,侯爷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而恒儿,于他而言,始终如鲠在喉。却因着老太君的威压,无处下手。 这十年来,每日下了学,定有陶怡居的仆人在那里等着。 无论多晚,老太君永远笑意盈盈地将她的小孙子迎进来,或谈些生活里的趣事,或是品尝着新出的点心,每日里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红棠就嘟囔地问道:「老太君就不困吗?从前咱们府里,老太君总是睡得最早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只要等她的小孙子平平安安地来到她的跟前——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了委屈。只有见过了,她才能安心睡下。 所以即使困得倚在椅上打盹,可是只要看到那个孩子,她总是第一时间迎上去。 她无法左右侯爷的意志,无法将所有的危险铲,便只能尽自己所能默默守护着他,给他讲老侯爷的英勇故事,教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在他心里种下仁爱、豁达、勇敢的种子,坚定地相信这个尚且懵懂的孩子会成为和先祖一样的君子。 而恒儿也没有辜负老太君的期望,他八岁作词,十岁颂赋,十一岁入国子监,后得当世大儒翟文策欣赏,拜在他的门下。 翟文策为人刻板严肃,至今只有这么一个学生,也是异常珍视。 次年,翟文策又引荐恒儿拜了方子虞为师,方子虞乃翟文策至交,二人一文一武,名震中原。 方子虞发妻早逝,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待恒儿亦如亲子,更将名震天下的方氏刀法倾囊相授。 同年,老太君突然病逝,半年后,恒儿也不慎从马背上跌落,差点扭断了脖子。 本朝尚武,勋贵人家多在府中设有校场,由公中出钱,重金聘请教头,族中子弟皆可在此学习。侯府这样的武将世家,自然也是有的。 恒儿自小练习骑射,驯服过无数烈马,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可是当日,坐骑却突然受惊,将恒儿从马背上摔下,差一点就扭断了脖子。 事后,侯爷处置了养马的奴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14 入了夜,我守在恒儿床榻,本来风神俊朗的儿郎,如今躺在榻上,瘦脱了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看着就像一具骷髅套着一层人皮。 他的父亲要杀了他——哪怕恒儿不争不抢,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因为侯爷莫须有的忌惮,他就动了杀心。 我甚至怯懦地想着,一直以来是不是——我都做错了呢?如果恒儿不做嫡子,只守在老太君身边,侯爷是不是就会放过他?哪怕不养在老太君面前,拨了院子养着他,侯爷是不是也会放过他呢?哪怕不养着他,逐他出府,只要他庸庸碌碌,侯爷是不是也会放过他呢? 不会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 当年,李芊儿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侥幸?侯爷强迫她的时候,想着忍一忍,以后离了侯府就好了;后来有了身孕,想着忍一忍,即使一辈子离不了侯府,能有个名分就好了;再后来,被贬为贱妾,想着忍一忍,即使没有名分,只要守着孩子就好了;可是到最后,连她的孩子也被府中的下人按在马桶里,叫嚣着他是贱人的儿子,一辈子都是烂的,臭的。她才终于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退。 如今,一切又到了必须做了断的时候。 15 圣德十八年秋,像往年一样,侯爷亲率五十精锐上宝扇山狩猎,却不幸遭遇暴雨,困在山中,锦衣卫、禁军搜索了三日,仍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恒儿刚刚恢复了身体,便不顾生命危险,强行进山救父。 两人都在山中不知所终,世人皆以为二人死了。 一个月后,沈辞远以侯府嫡子的身份继承爵位,我也从栖霞院中被驱逐到马厩。 白日里刷马槽、喂马,伺候贵人们选马,到了晚上,就睡在马厩,浑身长满了虱子。 萧青怡的女儿萧曼云直接将我死去孩子的遗骸挖出,丢弃在臭水沟里。 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婴,即使已经死去了这么多年,依然逃不过他人的侮辱。 我疯了一样扑向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萧曼云在我面前哈哈大笑,看我被三四个小厮按在地上,一脚踩在我的头上:「就你也配和我母亲平起平坐吗?当初不过我母亲一句话,父亲就一脚踹死了你肚子的杂种!」 我心神俱裂,挣扎得要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却只能被侍卫拖拽走,用锁链锁在了马厩。 从此之后,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众人皆以为我疯了。 再后来,恒儿孤身一人扶着侯爷回来,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即使自报家门,也被门房甩着鞭子驱逐。 门房事后又觉出不对劲来,进府禀告了主子们,沈辞远本想亲自去查看,可转念一想,又偷偷吩咐了人,寻到二人,拉到无人处,处理干净。 萧青怡知道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后来,在暗卫的几番营救下,才勉强脱身。 回府之后,侯爷一怒之下,赐了沈辞远毒酒,将萧青怡贬为贱妾,赶到了庄子里去。 可是等沈辞远死了,侯爷心中没有一点想象中的痛快,反而有了一丝无法言明的心痛。 这件事之后,侯爷也是心灰意冷,将爵位传给了恒儿,整日里于后院借酒消愁。 恒儿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却不是他心中最满意的那个儿子。 当初恒儿从马背上跌下,侯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在听到恒儿病危,也许熬不过今日的时候,他甚至是欣喜的,只有他死了,他的儿子才会变成真正的嫡长子。他惊异于自己的心狠,难道仅仅是因为忌惮吗?不,是因为不爱吧,不爱李芊儿,不爱沈恒轩,而不爱的背后,是无数的利刃尖刀。 16 沈辞远死后的第三个月,侯爷想起他曾经有一个小通房,她自小便伴在他身边,若是他不服先生管教,或是惹出什么荒唐事来,她就会拿起戒尺打他手心。 他却爱极了她发脾气时,睁得圆圆的眼睛,后来,甚至故意为了气她,故意溜出去打架,把她气得哭得不行,他又做小伏低地哄她开心。 他对她很是喜爱,可是耐不住好友相邀,又频繁地流连于赌坊青楼。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好玩的事情总有很多,他就不再怎么主动去找她,等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她染了很重的风寒,他去看了一眼,嘱咐了下人好好照顾,转身就又约了好友,携了几个清倌,出城踏青。 等他再闲下来时,她已经死了。 后来他在教坊司遇到萧青怡,她的家族牵涉到谋反案中,如今只留她一人在世。 坊中的男人都拿淫秽的眼神盯着她瞧,她恼怒至极,盯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怒目而视,他的脑子轰一下就炸了。 他从教坊司中带回萧青怡,冲破一切阻碍,以正妻之礼迎娶她过门,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待她。 她给他推荐的亲戚,他基本照单全收,全部安插到各个府衙;她跟李若清起争执、闹矛盾,就算知道是明珠的错,他也舍不得罚她,反而不动声色地处置了李若请的双亲,唯一失策的是,没有想到那两个老东西竟真的是一文钱也没有贪没。 即使是老太君出面,跟他说明珠做错了事,他也依然压下来,并且后来连续拒绝了母亲好几次的邀约,下棋的时候也不让着她了。 后来更是纵得她无法无天,杀了最小的庶子之后,胆子也大了,竟是趁着他不注意,连老太君的药都敢换了。 可她还是舍不得伤她,就是如今,他还是想把她接回来,只要她知错了,他可以从其他的庶子中挑一个资质好的,过继到她的名下。 可是他派去的人却告诉他,萧青怡逃了,跟着庄子里的管家,远走高飞。 侯爷这次彻底震怒,连他最爱的嫡女,也三尺白绫葬于闺房。 至于伺候萧青怡母子的仆人,女子全部卖入下等娼寮,男子全部送到宫中做了太监,一时间,侯府人人自危。 经过这些事,侯爷一夜白了头发,彻底病倒了。 17 这些日子边疆不稳,朝廷内外愁云惨淡。恒儿与他师父率十万大军,领命出征。 府中只有我一人,日夜伺候在侯爷的床前,可他还是病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已瘫在床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着这些时日以来,一出一出的大戏,不禁笑出声来。 我原本只想让他一个人死在宝扇山上,可是派了那么多暗卫去暗杀,却还是被恒儿救了回来。 救回来好啊,要不然还看不到后面这么多精彩绝伦的大戏。 「昭儿」我小心翼翼地把药吹了,轻轻地放到他的嘴边:「侯爷,你想不想见萧青怡?她没有逃,我把她做成了人彘。以后,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侯爷目眦欲裂,小拇指挣扎着想要抬起,却最终无力地落下。 我帮他掖了掖被子,又吹了一口药,轻轻地说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也没有死,我把他送给了七旬老人做小妾,开心不开心?」 他的脸色憋得发青,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我……我……」 「侯爷也知道痛吗?你杀别人至亲的时候,有想过今日吗? 「我本来只是想一刀杀了你啊,可是你防备得紧啊。后来我有了恒儿,本来都要放弃复仇了,可是你非要杀他啊。你要第二次杀了我的儿子啊!像你这样的畜生,早该死了!」 我欣赏着他恐惧的样子,缓慢地从身侧的匣子,拿出了当年的那把断剑。 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一点点割断他的脖子。 侯爷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如违誓言,当如此剑! 可如今十八年已经过去了,总该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18 当十几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给恒儿留了封告别信,跨上包袱来与老太君做最后的告别。 她生前庇佑了我和恒儿,死后又将侯府的暗卫交给了我,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她什么都知道。侯爷是她的儿子,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让他死在她身后罢了,免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徒增伤悲。 一个月后,恒儿一人一骑,追敌千里,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军首领项上人头,一战成名。 半年后,大军凯旋,帝亲迎,赐婚翟文策独女。 两年后,恒儿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眉眼像极了他的娘亲。 他写信催我回去,参加我小孙女的百日宴,可我已经躺在榻上病入膏肓。 我当年失子到底伤了底子,常年断不了药,萧青怡有孕后,侯爷拨了红棠到我身边,在我的药膳中日日下毒,若不是我懂些药理,趁着红棠不备,倒了许多,哪能活到今日呢? 可总有躲不过的时候,我不喝,侯爷又怎么能安心让我活着呢? 我自知时日不多,可我不想死在恒儿面前,只有我走了,恒儿的心里就会永远有一份念想。 而那些关于仇恨的记忆,也会随我一起被埋葬。 恒儿,会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 -全文完- 第1章 她是前不久刚搬到村里来的,搬行李那天她垂着头躲在父母身后,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像是一从害羞清婉的铃兰花。 我们镇上的丫头哪个不是田里野大、泥里滚过的?因此乍一见她这样皮肤白白的小姑娘,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父母是典型的朴实农村人,自来熟地上前去帮他们搬行李,一边顺口就夸道:“你家这妮子可真俊呐!” 也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寒暄话,谁知那家人却蓦然脸色一变,回头吼了她一句:“秋娘,你还不赶紧进屋去!” 语气之恶劣,就连我这样没少闯祸挨训的男娃听了,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那铃兰似得的女孩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默默应了声就进屋去了。 我父母哎呀了一声:“刚搬进来的房子哪能立刻进人呢,这得多开窗通通风......” 那家人笑笑:“没事的,现在的孩子皮实着呢,哪有那么娇贵。” 话虽这么说,他们却把坐着轮椅的小儿子留在了院子里,一边又去喊秋娘:“赶紧拿个厚实衣服给你弟盖着!” 那一天,无论是秋娘,还是那对待秋娘格外严苛的邻居,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我那时候毕竟还小,天天跟着小伙伴在地里跑来跑去地野,再深刻的印象也不过几日便忘了。真正让我彻底记住了这一家人,是在一周后的晚上。 那天我妈有事去了趟附近的镇上,给我带回来一小包麦芽糖。那时候的麦芽糖可是个珍贵物件,谁家小孩能拿出包麦芽分给大家吃,那可是能在村里当上好几个月的孩子王的! 我抱着麦芽糖又稀罕又郁闷,稀罕的是我竟然也能吃上这么多麦芽糖,郁闷的是现在已经天黑了,我上哪去给小伙伴分糖、让他们叫我一声“孩子王”? 最后还是我妈给我出了主意:“你去分给隔壁吴家那两个娃娃吗。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搞好关系准是没错的。” 我一想也是,抱着那袋麦芽糖就跑去隔壁敲门了。 应声的是秋娘。 她好像一直在院子里,听见敲门声便赶来开门,结果没走两步就被她父亲喝住了。 “谁啊?”那男人警惕心很重,站在院子里瓮声瓮气地问道。 我有点不高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那个,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吴叔叔,我是住在你们隔壁的狗娃子,拿点糖来分给你们吃。” 吱呀一声,门终于是开了。 秋娘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惦记着我们,真是......快进来!” 我抱着糖走进门,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的秋娘。 她身边放着一小摞柴火,手里还攥着把生了锈的柴刀,正就着窗口泄下的昏暗灯光劈柴。 虽说在我们村,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要帮大人干活的......但是哪有这么晚了还让孩子干活的? 我自作主张地就要去夺她的柴刀:“明天再干吧,我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秋娘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瑟缩着身子向后躲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正发懵呢,秋娘的父亲就闪身拦在了我们之间。 “别管这妮子,童童就在屋里呢,他没什么朋友,看见你来找他一定很高兴!” 童童就是这户人家的小儿子、秋娘那个坐轮椅的弟弟。 其实我对童童的印象并不好,因为那天他们刚搬过来、秋娘从屋里给他拿衣服出来盖着的时候,他连句“谢谢”都没说。 呸!没礼貌! 可我今天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因此说什么也不肯进屋:“可是我妈妈特意交代了,让我把糖分给他们两个吃......少了谁都不行的!” 秋娘的父亲拗不过我,只能转头对秋娘道:“那你明天再干吧。”语气好像有些不高兴似的。 但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他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走吧,我们进屋。” 那时候我毕竟还小,没有想过等我走了以后秋娘会经历什么,只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拯救了她的英雄。 屋里,童童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男人说明了我的来意后,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 他一边招呼着秋娘帮他穿衣服,一边不确定地看向我:“你真的是来找我的?” 我大咧咧地把麦芽糖举起来,骄傲地抻着脖子,等着他发出赞叹的目光......结果童童竟好像对麦芽糖一点不感兴趣似得,只顾着让我去他身边坐。 我的虚荣心没有得到满足,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童童连忙道:“你不愿意坐我的床?没关系、没关系......” 我是这意思吗? 我扁着嘴,又转头去看秋娘。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中的麦芽糖,见我看了过来,立马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秋娘喜欢我的麦芽糖! 我眉开眼笑,大咧咧地往童童身边一坐,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分给他们一起吃。 “我......我就不用了。”秋娘后退着不肯接糖,我的倔劲一下就上来了,说什么也要把糖果塞进她手里:“好东西就是要拿出来跟朋友分享的!” 童童呆了一下,转过头来问我:“这样就可以成为朋友了吗?” “是啊!”我嚼着麦芽糖含糊不清道。 童童突然激动起来:“爸,我的零食呢?拿出来给狗娃子一起吃!” 男人犹豫了一下,起身放下了悬挂在房梁上的小筐。他从中挑了几样拿过来,我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那些糖果晶莹剔透,散发着清甜的果香,让人看了就流口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级的糖果,童童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我手里:“都给你!你吃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这下换我不好意思了。 难怪他刚才对我的麦芽糖不感兴趣,原来是因为他有更好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一边觉得自己用麦芽糖换了这么高级的糖果是在占便宜,一边又实在是有点馋......最后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捻了颗糖果放进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下次来找我玩,我还请你吃糖!”童童好像生怕我以后不来了似的,继续诱惑我。 我那本就微弱的意志力顿时就被瓦解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以后我带你一起玩!” 还有秋娘。 我在心底默默补了一句,结果转头一看秋娘还抱着麦芽糖站在原地发呆,好像有点手足无措似的。 我问她为什么不吃糖果,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大人一眼,这才小声地说:“我等会再吃。” 我不知怎么来了心眼,非逼着秋娘当着我的面把糖吃下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但我就是莫名觉得要是秋娘现在不吃,那等我走了以后,她大概也没什么几乎能吃到糖了。 秋娘犹豫着,见家里人没有出声反对,这才珍之又重地把糖放在嘴边舔了舔。 麦芽糖独特的香味在口齿间溢了出来,她砸了咂嘴,小脸儿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她笑起来时也如铃兰一般,笑容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随时会消失不见似的。 就是在那个瞬间,我突然很想把她脸上的笑容留住。 后来我常常去邻居家玩。 童童双腿瘫痪无法出门,我就变着法地给他讲田野里好玩的事,我带给他根猴尾巴草,他都能高兴半天。秋娘则是永远在忙家里的活计,有时候我看不下去了,就会帮着她干一点。 秋娘总是推脱着不用,但她那点小力气哪里能和我比,三两下就被我抢过了柴刀,帮着她把院子里的柴火劈完了。 “现在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了吧?”我得意洋洋道。 秋娘垂着头,诺诺地说她还要剁菜喂鸡。 说起喂鸡...... 我问童童:“你想不想去抓蚂蚱?” 现在正是蚂蚱最泛滥的季节,村里好多小伙伴都会去田野里抓蚂蚱,又好玩又能喂鸡卖钱,一举多得。 童童眼睛都亮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腿,失落道:“可我出不去啊。” 听说他们一家人是从城里搬过来的,他那轮椅推着走走大路还行,但是田间的泥巴路是万万走不了的,俩轮子非陷泥里不可。 “而且我家里人从来不准我出门......”童童小声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我有点于心不忍。 今天因为有我帮忙,秋娘的活干完的也格外的早。此时天还亮着,要是不带童童出去转转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而且蚂蚱成群活跃的季节很短暂的,若是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年了。 我咬了咬牙:“你就说想不想去吧?” 童童点了点头。 我回家拿了几根结实的布条来,在童童惊讶的目光中,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到了轮椅过不去的地方,我就背着你走!” 我让童童带着一会用来装蚂蚱的瓶子,雄赳赳地准备出发了。 “今天风大,你们还是别......” 秋娘想阻拦,却被童童不高兴地瞪了一眼:“要你管!” 秋娘身子一僵,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童童对待秋娘的态度不像是对待姐姐、而像是在面对一个仆人似的? “你怎么能凶自己姐姐呢?”我不乐意了,“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了!” 童童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不带他玩了,闻言怂得很快,马上就回头跟秋娘道了歉。 秋娘后退了一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关系。 “放心,我会把你弟弟好好带回来的。”我向秋娘发出邀请,“或者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秋娘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带着件防风的厚衣服跟着我们一起出门了。 童童自从来了这里,还是第一次出门,因此看什么都新鲜。没一会的功夫,我已经在他好奇的追问下,给他揪了不少路边的花花草草了。 “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我随手用路边的格桑花编了个小小的花环,戴在了秋娘的头顶。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此时微微惊愕之下,更显得人比花娇。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前面的路不好走,我用布条将童童牢牢地绑在了身上,一头钻进草地里抓蚂蚱去了。 那天我们战果颇丰,就连秋娘都在我的鼓励下抓到了几只活蹦乱跳的蚂蚱。等我们的兴奋劲过去、想起家里的鸡还嗷嗷待哺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 我连忙带着两人往回走。村子里已经乱套了,不少大人都在急匆匆地寻找着什么。我好奇凑过去问,谁知那人一见我,揪着我的耳朵就往我家走去。 “找的就是你,狗娃子!” 我这才听说,今天下午有人干完农活的大人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停在路边的轮椅。 他大惊失色,以为是童童丢了,连忙通知童童的父母赶紧回来找。这一找就发现,我和秋娘也不见了! 村里人生怕我们几个出事,农活也不做了,全都返回来找我们。 ...... 我喜提了一顿棒子炒肉。 我父母在家里打我还不够,专门把我带到了邻居家打,逼着我给童童和秋娘道歉。 邻居家也是一片低气压,我一进门就看到秋娘跪在地上挨手板,掌心早已红肿的不像样子,她却只是默默垂泪,连一句痛呼都没有。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她旁边。 “今天都是我不好,吴叔叔,你要打就打我吧!” “没你的事,让开!”吴叔叔也是气狠了,一下就把我拨弄到了一边去,“她本来就应该看着童童的!童童跑出去了,她的责任最大!” 他说着就举起藤条又要去打秋娘,我手疾眼快地将自己的手掌叠在了她的手心上,替她挨了这一下。 手心火辣辣地痛,几乎立即就高高肿了起来。我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叔叔。 他下手也太狠了!简直就像是没把秋娘当自己孩子、而是把她当做仇人一般! 童童原本只是一言不发地瘫坐在床上,直到我被打了,他这才辩解道:“是我自己想去玩的,不怪狗娃子。” 在童童的求情下,吴叔叔这才骂骂咧咧地住了手。 但是他却没有因此放过秋娘。他一眼看见了秋娘头上的那个花环,夺过来狠狠丢在了地上! “我看你就是心野了,惦记着出去玩,不想照顾童童了!”他抬脚就要去踩那个花环,“我让你野,让你臭美!” “不要!” 原本乖乖挨打的秋娘突然尖叫一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个花环。 其实格桑花被摘下来后本来也盛开不了多久,此时花环上的花朵已经蔫了,干巴巴地垂在茎上,一点都不好看了。可秋娘却很珍惜地护着它,为此挨了吴叔叔好几脚。 我红着眼去拦吴叔叔,却因为身材矮小没能拦住,反而也被踹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我父母站出来打圆场:“差不多就得了,哪能把孩子往死里打呢!” 吴叔叔这才骂骂咧咧地住手了。 他们大人在一旁协商去了,我悄悄拉住了秋娘:“那个花环又不值钱,大不了以后我再编一个花环送你就是了,你干嘛那么傻啊?” 秋娘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抿着嘴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我才听见她小声解释道:“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不会吧?而且我送的也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而已啊? 我震惊,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他们刚搬来那天,吴叔叔听见我父母夸秋娘好看后,急着让她赶紧进屋的画面。 话说回来,他们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我好像还真的一直没见秋娘出过门呢! 他们在囚禁秋娘? 不顾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提醒秋娘:“你的手......” 她的手心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原本纤细好看的手变得血淋淋的。我掏出瓶消毒药水,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帮她淋在伤口上。 这得多疼啊。 秋娘却擦掉眼泪向我道了谢,眼也不眨地细细涂在了手心。 “没事,我习惯了。”她小声安慰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很平静,半点委屈不甘都没有。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是每一个孩子都那么幸运,可以被父母无条件爱着的。第2章 回到家后,我把心中关于吴叔叔一家人虐待秋娘的猜想告诉了父母。我想问问有什么能帮到秋娘的办法,但得到的却是父母的警告:“别多管人家的闲事!” 记忆里父母从来都不是这样冷漠的人,我直觉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们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现在只有我能救秋娘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事就往邻居家跑。 不同的是,我开始变着法地送童童东西——有时是我用花草编出的小玩意儿,有时是我妈去镇上办事带回来的小吃食......童童感动得不行,但其实我只为了能顺便也送秋娘一份。 只可惜我被家里人下了死命令,再也不能带童童和秋娘出去玩了。我蠢蠢欲动地计划着偷偷带他们再出去一次,但是很快我就连这样的机会也失去了。 我要上学了。 村里的教育水平有限,没什么幼儿园一说,孩子们都是随便在家里认几个大字就直接上小学了。 我原以为能和童童一起上学,谁知过去一问才知道,吴叔叔觉得童童不方便出门,专门从城里请了位先生在家教他。 “那秋娘呢?”我满怀希冀地问。 她大我两岁,恐怕和我不同年级......但是上学的时候能一起走也不错呀! 童童摇摇头:“秋娘是不上学的,我爹说女孩不需要读书。” 我看向秋娘,她在一旁垂着头做针线活,神色很是有几分黯然。 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猜想是对的,吴叔叔一家根本就是像防贼一样防着秋娘,禁止她外出、禁止她和旁人接触,就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我完全想不通吴叔叔这样区别对待秋娘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大家都能读书,唯独秋娘不行......就好像大家都在向前走,唯独把秋娘丢下了一样。 我不想丢下秋娘。 于是我找了个机会,趁着童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了秋娘的身边。 “诶,你想不想读书?” 秋娘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就黯淡了下去,抿着嘴一言不发。 见她不信我,我连忙道:“说真的,你到底想不想?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让你读书!” 秋娘看着我,她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我坚定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方法其实很笨,那就是我去学校上课,放学后再跑到邻居家,悄悄把今天学的字写给秋娘看。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操作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想瞒过双方父母不是什么难事,我只要在他们忙农活还没回来的时候悄悄溜进吴家就行。难的是要怎么瞒过永远在家的童童和家教先生? 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说服童童。 他很听我的,几乎当场就同意了。他甚至提出在家教先生讲课的时候,秋娘可以在旁边听。 还不等我高兴,秋娘便连连摇头:“不行的。我干不完活,爸爸回来会骂我的......” “而且,”她怯怯道,“要是先生把我旁听弟弟上课的事情告诉爸爸的话......” 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未愈合的伤痕。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被吴叔叔发现了,大概又要教训秋娘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 “那你就白天能偷听多少听多少,有哪里没跟上的,我放了学来给你讲!” 这种地下党似的活动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童童似乎觉得好玩,非常配合我制定的计划,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叫秋娘来帮他削铅笔,给她创造能多看一眼先生笔记的机会。 他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找我邀功,我果断把学校老师奖励我的小红花反手送给了他,一通彩虹屁下去,把他吹得晕晕乎乎。 他听得高兴,下次就更加卖力地帮秋娘读书认字。 在我的影响下,童童渐渐变了。 他对秋娘的态度从一开始的颐指气使,变得已经逐渐学会将她当做平等的家人了。再加上吴家对童童这个儿子很是宠爱,因此在童童的维护下,秋娘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很多。 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我放学来教她认字的时候,她常常看着我笑,说我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一道光。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不知怎么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恰好屋里童童叫了我一声,我连忙起身逃也似得进了屋,生怕被她看见我脸颊的滚烫。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永远都会这样热烈美好下去,直到我上了初中。 大人们开始将我看做是大孩子了,因此我频频出入邻居家这件事,立刻就招来了不少风言风语。 吴叔叔大发雷霆,直接禁止我再去他们家。绕是童童在家里又哭又闹也没有用。 就连一直支持我跟邻居搞好关系的父母,这一次也终于不再向着我了。 我在家里听着他们向我传输“男女有别”的观念,目光却时不时看向邻居家的方向,心急如焚。 不知道吴叔叔会不会惩罚秋娘? 我越想越着急,总觉得自己似乎隐隐听见了藤条抽打手心的声音。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母亲问:“你不会是真的喜欢秋娘吧?” 她语气中的不可置信莫名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我想也不想道:“我就是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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