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人待你忠心耿耿。你不要亏待了他们。” 见她来替这些护卫说好话,裴慎只觉一阵好笑,便温声安慰道:“你且安心,有功必赏, 有过必罚, 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沈澜这才点点头, 起身将一个清漆楠木官皮箱捧给他。 裴慎接过来一看,金镶玉螭龙簪、金挑心累丝俏钗、粉碧二色错芙蕖嵌宝簪……林林总总,共有十余件。俱是此前在苏州给她添置的首饰。 沈澜解释道:“他们虽是出于你的命令方以命护我,可我却不能这般想。救命之恩,我本无以为报,只好拿些金银俗物权作感谢。”语罢,又道:“你且帮我转告他们,若日后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道来便是。” 裴慎阖上官皮箱,只盯着她,笑盈盈道:“你拿一个允诺加上这些金银感谢了护卫们,那我呢?你要如何来谢我?” 沈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若要金银财宝,这些东西本就是裴慎给的。若要高官厚禄,她自然也送不出来。 算来算去,她什么都没有。 来了这世道四年多,勉力挣扎,艰难求活,未敢有片刻松懈,到头来依旧是雨打浮萍,辗转飘零。 沈澜一时意兴阑珊,只淡淡道:“我什么也没有。你若还要什么,自取便是。” 裴慎一时心惊肉跳,这话里竟隐隐透着一股厌世之意。看着倒是任他予取予求,实则是无所谓的态度。竟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了。 裴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分明早上他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如今竟这样了?他思忖再三,只觉是她今日骤见倭寇杀人,心中惊惶,神思恍惚倦怠,这才隐隐起了厌世之意。 之后得找个大夫,给她开些安神定心的药。说来南京城似有好几个妇科圣手,正好替她治治这手脚冰凉的毛病。 “我救你原本也不是为了索要报酬。”裴慎笑着,只打算把这话题岔过去,谁知沈澜原本人就恹恹的,听了这话,竟越发倦怠了。 裴慎见她一张小脸透白,好似惊惶未定,心中难免发软,便只拿手去摸她的脸好替她取暖。 沈澜的目光微有些飘茫,像是陷入了某些漫长的思绪中。 倭寇的箭矢袭来的那一刻,是裴慎救了她。否则她今日必要死于倭寇之手。且是惨烈的,生生被轮.奸至死。 像方才前厅里的那个女子一般,被倭寇撕扯衣物以取乐,然后一刀割喉。 那些血喷溅出来,高高的,溅在地上、桌椅上…… 裴慎从前总觉得她脾气太拧,极想打碎她一身傲骨,如今见她神思恍惚,蜷在榻上一角,好似一尊将碎未碎的琉璃像,却又忽然觉得那些东西都不甚重要了。 “莫怕。”裴慎软了声音,只将她在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脊背。 沈澜靠着他的胸膛,冰冷的锁子甲甲片令她清醒过来。 “你外头还有事要忙罢?”沈澜强打起精神,“清点计量战功、审问倭寇来源去处目的、汇报你的上峰,桩桩件件都是事。你去罢。”语罢,沈澜自觉离了他的怀抱。 怀中一空,裴慎怅然若失,只好起身笑道:“再等我一会儿,待处理完了此间事物便带你去南京。”说罢,提刀出门。 裴慎一走,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瑟瑟秋风,疏疏残阳漏过窗棂,晕染出些许赤红的余晖。 ……赤红的。 像血。 沈澜张口欲干呕。她知道,自己这是应激反应上来了。 没见过血的人,见了车祸现场都要应激,更别提战场屠杀了。骤然见了遍地的断肢残骸,血液迸溅,见了倭寇强.奸妇女,虐杀儿童,事后势必产生应激反应。 沈澜甚至还可以推断,自己今晚必会做噩梦。 裴慎也猜到她必要做噩梦,一入南京,便遣人去寻了南京太医院里的张院判。 张院判年过古稀,须发皆白,自然不用忌讳什么男女之别,只入了内室,叫人挑了帘子望诊。 “张大人,她白日里见了倭寇杀人,可否加开些定心安神的药物?”裴慎问道。 张院判拱手道:“裴大人勿忧,老夫自有决断。”说罢,细细把了脉,查看了舌苔,又询问了些事项,方才道:“夫人可是多年前落过水?” 沈澜微怔,暗道这大夫医术果真不错,便开口道:“我四年前意外跌落井中。”原身落井而亡,沈澜便来了。 “那便是了。”张院判道,“夫人身上尚有几分寒气,一年四季难免手脚冰凉。”语罢,又安慰道:“夫人且安心,只需开些安神暖宫的方子即可。” “多谢大夫。”沈澜闻言,只笑道:“夤夜前来,劳烦大夫了。” 张院判拈须笑道:“夫人吃了药便安安生生睡上一觉,待到明日便好了。” 说罢,开了药方便起身告辞,只是临行前忽而瞥了眼裴慎。 裴慎会意,送张院判出门。 待出了门,立于庭中,清秋霜月下,张院判神色凝重:“裴大人,这位夫人恐非寿数长久之象。” 裴慎只觉呼吸一窒,神思竟略有几分昏沉。 秋夜寒凉干燥,竟让他呼吸之间都扯着一股血气。良久,裴慎方咬牙问道:“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院判见他眉眼焦急,分明是待那位夫人有情,心中不免叹息有情人难成眷属。 “这位夫人病况有三。一乃今日猝然受惊,这倒不算什么,只要安神定心,天长日久的,将今日倭寇杀人一事忘了便好。” “二乃长年神思郁结,七情不畅。单说这一条,若要好起来,服药是不够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必要她每日里心情愉快,少费心神。这病才能好。” 裴慎沉默不语。沈澜想着什么,他又怎会不知? 可好不容易自己救了她,眼看着她整个人都软和下来了,若要裴慎此刻放弃,他是万万不肯的。 到头来,只好沉默着听大夫说下去。 “三来便是她底子本就不好,积年寒气未去。除了她四年前落井,近日来可有寒邪入体?” 裴慎心里发涩:“数日之前,她曾在夜间河上孤身行船了大半个时辰。” “那便是了。”张院判一面奇怪这好端端的夫人怎会去河上撑船,一面拈须道:“当时便受了风寒,尚未祛根。” 裴慎正要叫他开方,张院判又道:“那位夫人的寒气可不止这些,她是否服过些性寒的药物?” 裴慎微怔,摇头道:“她只吃过些祛寒的药材和滋补……”裴慎一顿,半晌,涩然道:“她吃过数次避子汤。” 张院判了然道:“恐怕是了。避子汤性寒,便是调配的再好,积年累月的喝下来,到底会致使女子宫寒。” 裴慎不解道:“这避子汤是府中用了许久的方子,从未出过差错,怎会如此?” 张院判解释道:“寻常女子身强体健,吃上一年避子汤,只消停了调养回来便好。可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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