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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的情况吗。林德有点羡慕。 他?再问?袁松津对?游鹤感觉如何,袁松津道:“我觉得还行,管得不宽,就禁止打?打?杀杀坑蒙拐骗之类的。要是有谁违反了规矩,或者别人特意来冒犯了游鹤规矩,可以向上面申请找人帮忙主持公道,请得起就行,游鹤的金丹不少,元婴也是有几位的。”说着挺了挺胸膛,看样子对?游鹤好感极深,有大修撑腰,与有荣焉。 林德笑道:“懂了懂了,过得自在最好。” 一番相谈尽欢,三人相别告辞,林德抱着胳膊悠悠闲闲,这次出?来捞拉了两个人,倒不算虚度光阴? 可惜那枚骨头没?能留下来,能让奚存青花钱购买的书现?在也不得一窥其秘,想看上面写了啥的好奇心让他?难受。 “少爷……” 林德歪头:“嗯?” 白峻波克制不住好奇的表情:“少爷是想闯荡江湖吗?” 林德确实?存了游戏江湖的心思,不过他?自觉要等?书院毕业之后,迈步进凝神境方可,总不能指望奚存青一直跟着吧,要他?跟着安全是安全,总归不太自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挤眉弄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少爷好像挺羡慕袁松津的。”白峻波怯怯的:“少爷想一个人闯江湖?不太安全吧……”欲言又止。 林德揉着他?的头发:“我啊,我也就想想嘛。” 第0108章 是是非非 袁松津收拾行囊, 与相熟的人一一拜别,经游鹤组织内的朋友介绍,加入了前往云海郡城的一队护镖队伍, 既顺路, 又能挣点儿银交。 镖头对他很客气, 见面三碗酒。讲了些护镖的忌讳与规矩,希望袁松津除非冲突迫在眉睫,万不得已, 决不要轻易出?手, 袁松津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护镖队伍趁早凉出发。护镖队从闵通出?发, 走边界山区沁沟镇开拓出?的固定?商路,固定商路一大好处是有官府看着, 几乎没有敢骚扰的人,进入云海郡区内,护镖队一干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日夜轮流望风站岗, 小心翼翼。 袁松津相对就轻松多了, 一路吃吃喝喝,偶尔逛逛青楼, 好?不快活。 车队在一望无际的阡陌田野上缓缓而行,随处可见劳作起伏的身影, 热风吹拂, 袁松津眯着眼看向远方,田间两头忽然跃出?十?几个人赤着上身的汉子, 举着钢叉铁耙,纷乱乱地叫嚷停下站住, 立马有人过去赔笑交涉。 路上真正穷凶极恶的马匪没见多少,故意碰瓷的刁民倒是不少。压稻子了,撞死老母鸡了,总之就是讹钱,不讹到手把?路堵严实了不让人走,镖队自然不敢对其大开杀戒,捏着鼻子讨价还价,实在不行搬出?袁松津这尊大佛威吓一顿,也就平安过去了。 终于碰到一帮正宗的土匪,破衣破枪,架势惨兮兮的,面对这帮草台班子镖队就不客气了,出?手尽情痛打了一顿。 路经云海郡城,袁松津将要离开,镖队领头薄酒送行,言语中?透露出?招揽之意,每月十?两银交,袁松津类似的话听多了,镖局也待过几次,风餐露宿千里奔行的苦吃过不愿再吃,婉言谢绝。 云海郡城信乐街,乔府。 他打听到具体位置,上下收拾一新,忐忑不安地敲响乔府大门。 门房看守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没想象中?的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向小伙子通报姓名,讲明是林得水推荐他来的,小伙子客气地请他稍等?,向管家通报,过了一会,气度儒雅的管家过来请他随他去见老爷。 走过雕梁画栋的长廊,四处花木扶疏,处处精巧不凡。以袁松津之见识,也不得不叹服乔老爷的豪奢手段。庭院中?心三丈多高的红珊瑚树,铺在莲池当石子的剔透海冰晶,用来点缀壁画睛目的宝石,乖乖,得是多有钱啊? 等?见了豪宅主人真容,袁松津不由得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不知是真年轻有为,还是因?修为返老还童,无论哪样,以现在的他拍马也赶不上。 雍容大气的乔老爷笼着手:“你?说你?是林得水推荐过来的?” 袁松津口?气不自觉矮了几分,答道?:“是的,我见他交结的朋友都不是弱者,有意认识,说想谋求客卿之位,他就推荐我到这来了,不过是否答应,还看老爷你?的意思?。” 乔海印嘴角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不知袁先生现在是什么境界?” 袁松津就怕乔老爷瞧不上他的金丹水平,实故而十?分谦逊,实话实说,只求能混口?饭吃。乔老爷略作思?索,开出?了十?分相衬的薪酬水平,不过宅子本身不需要他来坐镇,正巧他今日要去一位富商举办的聚会,需要能镇住场面的高手跟随,让他先换身衣服打扮,随他一同赴宴,事后再安排住处。 袁松津连忙答应,接着他被?几位侍女引着洗漱熏香更衣,再出?来一照镜子,自己都差点认不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是富豪大家的生活啊。袁松津好?生羡慕,觉得这趟真没白来。 稍后的富豪私宴,更让他大开眼界,满桌玉盘珍馐,仿佛都是用叮啷响白花花的银交构成,一眨眼就流水般花去了,他低眉顺眼地坐在乔老爷背后,看着中?心彩袖招摇的舞女,心神曳动。 至于富豪们之间的机锋话语,什么假琉璃啊,招牌啊,垄断权啊,他一句都听不懂,只觉得流水宴席开到深夜终于结束,白日的风采奕奕气态非凡的乔老爷面露沉重的疲惫之色,看着很不好?受。 泼天的富贵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啊。 休憩的乔老爷揉着眉:“你?是在哪遇到得水的?” 袁松津道?:“在灌阳。” “他过得可好??身边有哪些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袁松津如实道?来,白峻波游景天他认识,至于奚存青他描述了一番样貌:“长得像小孩子,娃娃脸,实力深不可测。少爷说他是结伴而行的朋友。” 乔老爷神色平淡地哦了声,叫袁松津看不透了,一想到这位老爷姓乔,而少爷姓林,两人是隔辈亲戚么,感情还能这么好??心有疑惑,不过出?于谨慎,他没问出?口?,打算在乔府扎下根了,再向地位高些的管家仆从打听打听消息。 乔海印闭着眼,一路无言。 乔家的生意规模膨胀得极快,很快引起了郡城内一些根深蒂固的大商人大家族的注意,意图联姻拉拢者有之,排挤打压者亦有之。如今晚的宴会,表面其乐融融,实则句句刀光剑影,针锋相对,乔海印作为最近的众矢之的,压力极大。 如果不是为了信仰,不是为了信使…… 马车抵达乔府,乔海印睁开眼下车,深夜连虫鸣都稀稀拉拉的,仆从扬起灯笼照亮前路,他对袁松津道?:“今夜辛苦你?了,早些休息。” 袁松津连称这点事儿不辛苦,听乔海印再问:“得水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 “这个他没跟我提起过。” 乔海印没再问下去。 林德在灌阳主动跟游鹤打起了交道?,还兴致勃勃地跟着游鹤几个散修去参与一场群架,林德抱着锻炼和检验学习法术成果的心态去的,然而到了约架现场,两拨人气势汹汹地互戳着鼻子叫骂了半天,骂着骂着就坐下来喝酒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和好?了,雷声大雨点小,屁事没发生,让林德非常失望。 他现在每日勤修,终于进了凝气中?期,厚厚的五行法术学了三分之一,初步具备了打架能力,然而一直没找到机会实战,空有斗志而无机会,没办法,只能上街杂耍卖钱。 圆溜溜的火球一枚由红变紫,一枚由白转红,他指尖一转,三色火球顺着轨迹流动起来,划出?煞是好?看的彩色焰弧,围观群众拍手叫好?,小瓦盆叮叮当当多了好?几个铜钱:“再来一个!” 林德弯腰致谢,握手为拳,三色火球熄灭,他拿起桌上一碗水,食指轻敲碗沿,水中?跃出?一条……蚯蚓,扭来扭去。 其实这个法术本来是用水凝出?一条小龙出?来的。 林德若无其事地一按,小蚯蚓摁回水里,再抬起手,碗中?水抽出?枝条,枝条抽枝张叶,直到碗内水全部凝成枝条丛叶,当中?结出?小小花苞,变化到此停止,这下有人不满意了:“开花!快开花!” “碗中?水只有这么多,开不成花了。”林德满脸歉意:“今天就到这了,明日再来。” “唉……”一众长吁短叹,林德泼了水,收起小折桌,抱起破瓦盆清点铜板,今天赚了十?几个铜板,美滋滋地颠了颠钱,铜钱碰撞的声音无比悦耳。 奚存青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座看着这边,林德轻快上楼,铜钱拍在桌上:“今天赚得挺多的。” 奚存青吃着茶点:“水中?生龙本是用来寻脉点穴的导引法术,被?你?变出?条蚯蚓来,是哪里错了,不是吃过蛟龙?” “力有不逮啊,我才聚气境呢,能拉出?条蚯蚓来已经是天纵奇才了好?吧。”林德坐下来不客气地拿了个茶饼,一口?下去满嘴酥脆芬芳。 水中?生龙绝不是表面上凝出?条龙那么简单,要感应水脉天势,顺势而生,龙方从水出?,林德凝龙不成,改成长小树,就是和徒手捏泥巴一样的简单活了。 三个茶饼下肚,再灌一大口?劣质茶水,林德擦擦嘴:“回云海?” 奚存青道?:“你?不是想实战一下?” 林德搓着嘴角渣渣:“是想,怎么,你?有地方能让我打架?” “有,不过,你?真的敢吗?” 林德笑嘻嘻的:“敢,怎么不敢。” 奚存青:“那好?,吃完了跟我来。” 风循千里。 奚存青带着他又回到了灌阳与永野交界的山区上空,林德猜奚存青是想让他杀土匪,虽说土匪十?个里九个杀了不冤,上来就是这么一副架势,让他有些忐忑:“真杀人啊?”打架和杀人见血还是有区别的吧? “是非善恶,你?自己看着办。”奚存青轻描淡写地推了他一把?,林德从云端跌落,手脚胡乱挥舞,声嘶力竭地嚷嚷:“大哥给点东西啊!” 奚存青随便丢下了一把?剑。 林德摔落在地,龇牙咧嘴了半天,发现居然不怎么痛,顶多接地的一边胳膊有些麻,一把?清光明亮的长剑就直直插在泥地里。他揉着胳膊站起来环视四周,右边是一个背着竹篓的农夫瑟瑟发抖地搂着自己的女儿,左边一帮土匪目瞪口?呆。 这帮土匪走村寨打秋风,路上遇到这对父女,立刻起了淫心,狞笑着一点点逼他们至退无可退,谈笑着谁先谁后,完事了是一刀杀了还是带回去兄弟齐乐,说着说着□□渐起,性致盎然。 然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生生把?弟弟吓得缩回去了。 土匪逍遥自在那么长时间,也听说过一些神仙事迹,不过神仙大多神龙不见首尾,故事没亲眼目睹就只能是故事,然而一朝真从天上掉下来个人,叫他们震惊了好?半天。 人说是天上掉下来个仙女,可今天掉下来的是个男的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土匪们面面相觑。 林德拔萝卜似地拔出?剑,这把?剑还挺长,从天上丢下来,入地极深,好?不容易拔出?来,见剑柄刻名,曰长风寂。 是非善恶,你?看着办。 至少眼前这三个人杀了不冤枉。 林德咧嘴一笑:“在下林得水……嗯哼!来替天行道?了!” 第0109章 人为茶心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不太好受。 或许是因为他的出场方式太过震撼, 起势杀人并无多大阻碍,长风寂切过他们的?喉咙,顺滑无比, 毫无阻碍, 随之涌动的鲜血喷了他半边肩膀, 飞溅上脸,湿漉漉的?,还有几分鲜活的温意。 随着眼睛睁大的尸体倒下, 农夫女儿的?尖叫还没结束, 林德胡乱擦了擦脸颊,手软得?厉害, 哆嗦个不停,心跳快得喘不过气来。他回过头想说什么, 农夫就已拉起女儿踉踉跄跄地跑了。 他愣了一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太恐怖了些,所以把人家吓跑了, 身上沾着血呢。 他放下剑扒下死人衣裳撕成布条, 打算缠在?长风寂上充作剑鞘, 不想布条刚缠上去不到半圈,指尖一阵剧痛, 布条碎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愣了愣:“干嘛啊你?” 长风寂雪亮的?剑身剑气?四溢,寻常人等若是接近此剑, 便觉寒气?逼人, 心惊胆战。 但是林德没一点感觉,他恼火地敲敲剑身:“你有神智? “给你缠块破布怎么了, 难到要?我?明晃晃的?背着你让你割我?肉啊? “你又没鞘,我?也不会做, 条件只有这么个条件,你想咋地?我?磕头把你供起来?” 训斥了好几句,林德瞄着剑身,又把破布缠上去,这次长风寂很乖,任由?沾血的?破布缠遮了剑气?光华,林德又撕了一个死人衣裳,系绳把长风寂绑在?胸前,光是这门活计就费了他好大心思,要?不松不紧,方便及时拔出,好不容易搞服帖了不再滑落,走出去一步发觉剑尖有点硌膝盖窝肉,有点痛。 “妈的?,真难伺候。”林德骂骂咧咧地解下粗糙的?绳子,干脆放前面?抱着吧,用绳子系在?胳膊上。再看看横倒在?路上的?三局没了衣服的?尸体,他掐决作法?,深吸一口气?:“离火,来!” “——卧槽怎么烧到这来了,水!坎水!” 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杀人现场,林德唉声叹气?地抱着剑,觉得?独自闯荡江湖真是殊为不易啊。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座山上,也不知山上是否还有什么村庄,在?这山上无头苍蝇的?乱逛的?话,走一年怕是都见不到几个人。林德思虑良久,忽然有些后悔,那三个土匪出来巡山,寨子里的?人发现人没回来,可不得?过来找吗,他顺藤摸瓜跟着不就能找到他们老巢了? 挠了半天头,想到一个关窍,他召引的?火是普通的?火,烧不干净,土匪同伙要?能找来的?话看到残肢断骸的?人估计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山野村民决不会放火烧人,想烧人尸要?数量惊人的?木柴,有点智商的?人看到未烬的?灰堆就能想到修士或是妖怪出手杀人的?可能,他还有守株待兔的?机会,果断折回去,趁日光尚在?,拢了拢地上大半成灰的?残骸,在?附近立了块石头,用长风寂歪歪扭扭地刻下:“林”——想了想,把刻好的?林字划花,“长风寂在?此,替天行道。” 他拍拍长风寂,嘚瑟:“看到没,功劳是你的?喔。” 长风寂哪儿敢说话。 焚烧成焦炭的?尸体不会招苍蝇乌鸦,林德选择在?不远处的?树上休息,夏夜的?蚊虫多得?能结成雾,他不得?不找了些鲜艾草熏,闻着烟呛着呛着睡着了。 次日上午,如林德所盼的?来找人的?土匪终于赶到,发现了一地焦炭,同时也发现了石头上宛如小孩涂鸦的?字体:“长风……长风什么?你们有听说过这号人么?” 一个小喽啰指着“替天行道”说:“这个我?认识,咱们堂前飘的?旗子上写的?也是这个字。” “废话,谁不知道!”小喽啰挨了一巴掌,挠着头憨憨地笑。 挎刀的?小土匪头子一挥手:“憨猪,你背这块石头。其他人把弟兄捡回去,能捡多少就捡多少,又有不知死活的?游侠来搞事?了,我?们走!”他愤愤地啐了口唾沫。 几个喽啰忙乱着把地上一些残骨捡拾起来,个个表情老大不愿,捡拾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离开,好像再多待一会身上的?晦气?就会重上一分?,林德悄悄尾随。 这次施展的?是“人为茶心”,将自己变幻成一株茶树的?幻象法?术。 一株会走动的?茶树跟着土匪们,来到山间一处寨子。这家寨子远不如金乌寨那么大气?,寨门小小,草庐□□间,空地上有人持着木枪练习冲刺,练几下就歇会儿,懒散得?很,装模作样。 会走动的?茶树往高处爬去。 从高处俯瞰,这处寨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炊烟的?地方是灶房,旁边是养驴养牛的?围栏,再往前隔的?稍远些的?地方就是土匪喽啰们睡的?地方,字体软绵的?“义气?厅”后最像模像样的?大屋子估计就是寨主的?落榻处,延伸出左右两耳房,面?积也不小,应该关着落难女子…… 林德搓着下巴,定好路线:先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后再去耳房问?人,打探清楚头子在?哪歇着,擒贼先擒王,解决了头目,然后召火点了喽啰们睡觉的?地方,落难女子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然后耐心等待天黑,他趁这个功夫好好感受了长风寂这把长剑。长风寂不像星火剑那样直接铸刻进了法?术法?阵,有淡淡的?一抹剑灵,或许听得?懂话,但还不到现形的?地步,自有“呼吸”,能源源不断汲取天地灵气?,修成剑气?容于剑身,积年累月修成的?剑气?神意可谓如渊似海,只要?林德能催动出来,那就是一大杀招,若是进入人剑合一的?玄妙境界,呼纳天地灵气?相辅相成,剑气?类近无穷无尽。属实好宝贝,不愧是你啊大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认真体会的?时候拍死的?蚊虫蚂蝗不计其数,终于熬到入夜,林德闷出一身大汗,衣裳湿得?能拧出一盆水,嘴巴更?渴得?厉害,干得?仿佛嘴里含着一团火。 他摸索到灶房附近,墙不高,表面?更?糙得?很,很好借力,翻过土墙,鬼鬼祟祟地观察一阵,确认没什么人过来,悄然摸进灶房。 灶房有个汗流浃背的?黑皮汉子在?炒菜,炒的?一大锅土豆炒包菜,目测够几十人吃的?分?量,加上大铁锅,足有十几斤了吧,照样颠得?轻轻松松,好像根本不沉。 林德摸了根够粗的?木柴,握紧木柴,潜行到汉子附近,狠狠给他的?后颈砸了一下子。 汉子捂着脑袋转头,愕然。 林德也很懵。 哎,怎么不晕? 四目相对,林德都松了握柴的?力气?准备拿长风寂拼命了,汉子张着嘴,翻着白眼直挺挺倒下。 …… 真是谢谢你配合我?表演啊。 但是林德对此不敢放心,记起自己不是会一种叫“瞌睡烟”的?法?术嘛,捏着鼻子施展出来,确认这次汉子确确实实晕过去了而不是配合表演,这才?放心。 土豆炒包菜还热乎着,脱粟饭在?另一口锅里温着,林德在?林里窝了大半天,饿得?要?死,马上拿碗盛了一大碗饭,就着土豆炒白菜吃。边吃边在?灶房里逛,在?柜子里发现一坛珍藏的?咸鸭蛋,黄泥底下攒了几两碎银子,还有新鲜鸡蛋在?篮子里放着,再东找西找,找到了一小块腊肉,酸菜,腌萝卜…… 有厨具,灶炉里的?火还没熄,林德一寻思,来都来了,给自己加点餐吧。当即敲了三个鸡蛋一个咸鸭蛋,把土豆炒包菜大半撇进饭锅里,腾出锅炒蛋,铁锅真沉,他忙活着把腊肉全切了,混在?一块炒,腊肉真香啊,咸鸭蛋也腌得?实在?,蛋黄油润,真下饭呀真下饭。 林德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还没人来。 拍着圆鼓鼓的?肚皮,好像人也变得?惫懒起来,不想在?今晚杀人了。往锅里舀了些水,烧开放蛋白煮,装坛带走,预备明天吃。 在?屋里玩叶子的?土匪们等了半天,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没听到黑皮汉子梆梆地敲锅喊开饭了的?声音:“今天咋回事?啊,老子明明闻到香了,咋还不开饭?” 一个喽啰说:“我?去看看。”泥鳅般跑远了。 不一会跑回来:“大事?不好了!有人进庄子打劫了!” 土匪们一听,那还了得?!从来只有他们打劫别人,今儿被别人打了!立马掀了桌子气?势汹汹地前去灶房,一看灶房内柜子瓦罐全开了,炒菜的?黑皮汉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人惨叫一声,连滚带爬跑去翻柜子,看到那口熟悉的?咸鸭蛋坛子没了,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悲呼:“咱们的?鸡蛋没了!” 又有人翻看柜子:“春节留下来的?腊肉也没了!” “酸菜倒泔水里了!” “还有萝卜丁!” 小头目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找!他肯定跑不远,给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土匪们呼喝着提棍提刀举火把上山找人,小头目则去义气?厅后头的?大院找大王,嚷嚷:“大王,大王你在?哪啊?寨子出事?了!” 山大王干得?正?爽,听到喊话人一激灵,破口大骂起来:“傻逑!你瞎嚷嚷啥子!”气?冲冲地提着裤子开门,小头目抱拳低头下跪:“咱庄子被人打劫了!过年留的?腊肉没了,鸡蛋都被人偷了!” 山大王一听更?加恼火:“还不去找!没找着别想吃饭!” 小头目跪着没起来:“那个贼子不是一般人,咱今早收回来三个弟兄的?尸体,人都烧成碳了,还刻了字说什么长风寂替天行道,晚上咱寨子就遭贼了。大王,咱们被人盯上了!” 山大王冷笑:“官兵来了俺都不怕,怕个贼?拿俺的?青龙大刀来,爷要?亲自切了他心肝下酒!” 小头目道:“小的?这里有把比青龙大刀更?配得?上大王身份的?武器,大王想用着试试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音未落,林德自下而上地抽剑,山大王本能地仰头往后退,仍被撩起的?剑锋划破下巴,长风寂实在?太长了,哪怕山大王后仰仍是无法?避开,林德随即向前一纵,剑尖刺入喉咙,手腕扭转,半边脖子捣烂,血涌如泉。 山大王眼珠暴突,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临死前手捂着血肉模糊的?脖子,依然满脸不可置信。 林德呼了口气?,本来李代桃僵冒充小头目接近山大王就是临时起意走的?一招险棋,没想到真能偷袭成功,看来这位山大王武功不是很高…… 他擦了擦剑锋上的?血迹,走进屋里,咳嗽一声:“姑娘在?吗?” 对方不应声,林德道:“我?是路过的?游侠,江湖人称长风寂。山大王被我?杀了,那些喽啰上山去了,你可以跑了。” 闺阁内传来女子怯怯的?声音:“山大王死了?” “对,死了。” “你可以让我?看看他的?头吗?” 林德挠了挠脸:“行。”出门割头颅,长风寂真利,一砍下去轻松分?离,抓着头发提起来,沉甸甸,怪刺心的?,他扭头不去看头颅的?面?容,开门进屋往内室方向一踢,球骨碌碌地滚过去了,拖曳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模糊血迹。 他吸了口气?:“姑娘快跑吧。”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位姑娘穿好衣服出来了,向林德屈膝一礼,浅笑:“谢谢少侠为我?报仇。” 林德心慌气?短,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不安地说:“姑娘还是快走吧,迟了不好,这寨子里还有没有别的?落难的?人?麻烦说一下他们的?位置,我?能救多少是多少。” 姑娘并不回答,而是看着被染血长布缠着的?长风寂,目中?有好奇之色:“少侠的?剑可以给我?看看吗?” 第0110章 芦叶吹歌 “你想干什么?!”林德立刻把剑贴背而立, 而防不住姑娘疯魔了?般冲上来去扳他胳膊,力气出奇地大,林德又慌又怕, 按住她肩膀闪躲:“别这样别这样!姑娘有话好好说啊!” 姑娘一把抓住长风寂的剑锋, 长风寂自然散发的剑气瞬间割烂了她的手掌, 鲜血四溢,林德被这一幕吓到了?,不自觉松了?些力气, 改去抓她胳膊想让她放开剑锋。长风寂被姑娘强硬地抓着一把刺进胸膛, 发出因刺骨疼痛的悲伤凄鸣。 林德人还是懵的。 血迹在胸口洇开,姑娘眼里闪烁着泪水, 原来人的眼睛可以闪得那么好看。可很快,姑娘垂下眼, 血液顺着剑身流淌入地,她无力地侧歪下去。 林德手忙脚乱地去扶,遇到大出血的情况该怎么做来着?对了?, 先封住附近穴道, 包扎止血, 等有合适的消杀条件了再清理伤口上药……但血涌得那么快那么急,单纯封穴根本止不住, 长风寂不拔不是拔也不是,林德手足无措, 慌慌张张地捂住伤口, 意识一片空白 姑娘自始自终一句话都没说,她闪烁的晶莹眼瞳胜过千言万语, 随着生命流逝,眼瞳的光芒随之黯淡下去, 熄灭。 她死了?。 尚且温热的血仍在掌心下奔流不止。 林德松开手,呆了?好一会,选择背起姑娘的尸体,拽起她的胳膊才发觉,她好轻啊……是不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她看上去还没满十八,正?是豆蔻梢头的年纪呢。 眼睛有些肿,有些发涩,他揉了?揉,擦了?一脸横七竖八的血迹,狰狞如恶鬼。 林德破开第?二?间耳房的门锁,一开口声音小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摸了?摸喉咙,艰难地吐出一些音节,发觉自己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普通人根本听不到,来不及思考原因,索性纵剑把一张桌子噼成两半,屋内的女人尖叫起来。 接着他如法炮制,纵剑砍碎了?一扇又一扇门,期间有土匪持刀砍过来,他招出火球将?其焚化殆尽,有机灵的,远远看一眼就溜了?,在他召出火球后,几乎没人再敢上来拼命。 山寨处处起火,林德砍得累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会,他想起课上教过的,就如同游景天带白峻波狂奔追马后一样,运功调理气息,耳边寂然长鸣。 眼熟的黑皮汉子提着大饭勺走过来,他看着他,目光中有惊讶,大概因为?他身上背了?具尸体,张嘴说了?什么,林德还在耳鸣,“你说什么?” 黑皮汉子摇摇头,忽然冲过来。林德心中警钟大响,尚来不及做出防守姿势已被黑皮汉子撞得飞了?出去,整个?人气血为?之一滞,重重摔落在地,尸体垫着为?他减缓了?冲击力,而下一刻黑皮汉子的大饭勺已经砸落下来,林德不得不弃尸侧滚避开,余光瞥到大饭勺收力转了?一圈,再次砸落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甩剑抵挡,锵的一声,虎口震裂,半条胳膊几乎完全脱力差点握不住剑,想也不想弹出一道火球,黑皮汉子毫不畏惧,一甩饭勺,火球生生被打?散形状,烈焰附勺,好似火把。 草!林德心里破口大骂,双手抓地。 干坤引气,地生大龙! 这是他运用?得手感最好的一种大威力法术,相比于在杯中水引出小龙,大地势坤,捏个?龙真是太容易了?, 地面隆起如鞭炮爆炸,炸得土石乱飞,黑皮汉子终于被逼退,林德怒喝一声,双手拔起,地起滚龙,土石巨龙顶着黑皮汉子飞了?出去!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黑皮汉子说的什么,他在怒吼:“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会施法的!” 土石巨龙还未来得及顶着他按到地里去,相反黑皮汉子跃上土龙头顶,顺着长蛇般的身躯大步如飞,眼若喷火,气势汹汹,林德双手交叉,口言:“风杀!” 风啸如鬼哭。 黑皮汉子身子一歪倒下土龙,土龙身躯切绞成碎末,暴落成雨,在雨中,黑皮汉子再次挥舞饭勺冲来,林德自知单论武功决打?不过对方,身形急退,双手再结印,单手一托,大地震动,探出一只巨人的手掌,五指如笼合拢,将?三人尽数笼罩。 黑皮汉子顿时?止住了?前冲势头:“有话好好说!” 林德脸色煞白,竭力驱动法力,一点点合拢五指,光线一寸寸昏暗下去,黑皮汉子冷声道:“这寨子的山大王是我结义兄弟,你杀了?他,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关我屁事? 林德合拢五指,光线彻底消失,土石滚滚碾轧,黑皮汉子再次长啸一声,震得林德心绪恍惚,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已经合拢的土石被生生炸出道口子! 黑皮汉子跃出口子,大笑道:“您自己留着吧!”双手拍地,好似压上了?千钧重量,林德呼吸一滞,土块擦着他脸颊簌簌而落,挤压所剩不多的空间。 林德不得不压榨出最后一点力量,将?即将?松散失去力道的土块巨手重新?掌控起来,松开五指,黑皮汉子敏捷地一跃而下,快速滚到一边。 回气!回气!林德竭力压制住因本能而紊乱急促的呼吸节奏,黑皮汉子再次大踏步冲上来,林德以剑心通决第?六式抵挡,然后顺势卸力——居然挡住了?! 已经震裂的虎口并未因这下抵挡雪上加霜。 黑皮汉子咦了?声,脸上却有了?笑意。不是以法术而是以剑招来抵挡,足以证明对方已经丧失了?驱唤法术的能力,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黑皮汉子气势暴增,大饭勺在他手里轻若无物,挥舞得虎虎生风,林德连连后退,同一招面对黑皮汉子再不管用?,而剑心通决的可用?剑招实在不多,很快出现了?黔驴即将?技穷的窘境。 林德豁出去了?,无视即将?拍到身上的大铜勺,一剑凶狠刺出,结结实实扎进肉里,捅出剑尖,同时?大铜勺拍在胳膊上,左半胳膊咔嚓一声,震得五脏六腑血气为?之一荡,喉头立刻喷出口血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伤换伤! 两人同时?急退。 黑皮汉子捂着伤口脸色极为?难看,心里对林德愈加恼恨,那一剑不光是捅穿了?肺,长风寂千锤百炼出的自带剑气冲进他体内搅得他不得安生,呼吸不济,不及时?调养生息,锋锐剑气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敢以伤换伤,胆子也够大的。黑皮汉子对林德的看法稍稍改观了?些,可以视作?对手了?,他冷笑道:“小子以后小心了?,只要老子不死,老子就跟你没完!”言罢,捂着伤口急退,几个?呼吸功夫背影就溶入沉沉夜色中不可见。 林德被震得头晕眼花,调息休养了?一会,恢复了?一点力气,眯着眼找姑娘的尸体,应该是在这……啊,还好,没受多大损伤。他俯下身吃力地背起尸体,没走出两步就脱力趴倒在地上。 不行,太着急了?不行。他再次调整呼吸,转过身来,仰躺着,运功不止。 姑娘的尸体还是温的,好像只是睡着了?。 燃烧得噼啪作?响的房屋,烟气缭绕下的星空。 他喉咙发出干哑的音节,还是无法正?常说话。 颓然放弃。 休养了?半天,他再次尝试站起来,背着姑娘尸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敲断的胳膊钻心地一阵阵的疼,他不得不一只手松松接着,整个?人弓着腰走路,防备尸体滑下去,腋下夹着长风寂,走得很慢。 走出去不知多久,黑沉的夜色愈发浓俨,分明是天将?破晓的征兆。林德回望山寨,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堆燃烧后的余烬火星。他往上爬去,靠着树干上慢慢倒下去,姑娘尸体自然滑落。 他呼吸着干净微凉的空气,等天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不觉就歪头睡过去了?,晨曦初辉驱散浓郁夜色,直至白昼,凉爽的山风滚过阳光开始烫起来了?。他睁开眼,动动身体,发觉自己断掉的左胳膊被接正?,半只袖子撕扯成条,绑着几根树枝固定住了?。 哎。他嘴角扬起,有些高?兴,手搭凉棚向天上悠悠而行的白云张口想喊他,发觉自己还是哑着呢,悻悻地放下手,心里长叹一声,站起来,早有苍蝇闻风而动,嗡嗡着,他挥了?两下把苍蝇全都赶走,就地在泥地上划下符文分列四角,合掌默念法决,有符文辅助,调用?的灵力少了?些,大地涌动,将?苦难的少女拥入怀中,拢成小小的土冢。 对了?,她叫什么?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临到起了?坟冢墓碑不知该写上什么。 林德抓了?抓头,苦思冥想半天,砍树噼削下一块木板,在木板上刻下“无名氏之墓”。 愈觉悲凉,无处可说。 他张嘴无声地说:“下辈子投个?好胎。” 使?劲揉了?把眼,往山下走去。 山下有溪水潺潺而过,生着大片蒲苇,林德洗了?半天脸,衣服上的血迹是没条件洗了?,才不过三天,他已脏兮兮得不成人样,活似从地狱里爬出的穷恶鬼。 稍微搓了?搓染血的缠剑布,摊在蓬松的芦苇头上晒着。林德压实蒲苇,掐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呜呜地吹。 他在吹:“大哥,把我的法术书扔下来。”尽力拟了?人声的调调。 吹了?一会没反应,再吹。 吹了?四五遍,“哎呀。”头顶被厚厚的法术书砸了?一下,回头看什么痕迹都没有。 大哥还是懂的嘛。林德叼着芦管打?开书,上次读到哪来着……喔在这。他回头翻了?翻目录,打?算挑几个?威力比较大消耗灵力不算太多的法术。 黑皮汉子武功不俗,还藏拙了?。那一手炸开土石的手段林德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个?什么回事,是武修吗?可武修也会一定法术的,还是说对方其实法术水平也不咋地,所以故意留后手?或者说是不需要灵力就可以直接催动的符箓? 林德揉揉太阳穴,收回心思,疯狂翻目录,挑了?三能用?得上的法术,盘腿而坐练习起来。 云雾术,飞花令,地生金水……芦苇丛碎叶飞扬,清溪水箭跃动不止。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池塘只有那么多水,一时?用?完了?,再聚集起来要花不少时?间。现实不会给他时?间,他提起长风寂,回想昨夜黑皮汉子的招式,该如何应对。挥了?两下,他觉得不行,他远没到能自创招式的水平。 芦叶再吹:“大哥,给本剑谱?” 第0111章 半日半月 在突然奇缺应敌手段的?情况下, 林德无比想念自己放在宿舍里的惊神刺,要是有那两把偷袭专精的?法器,我还会是这个狗样子? 这?次奚存青没应许他的要求, 林德郁闷之余, 不得不思?考起别的?, 剑术,剑术……他一拍脑袋,除开剑心通决, 他额外?接触的?剑术就是音律课老师传授的赤霄剑门门主半吊子?剑舞, 还有……还有奚存青虞阳湖斩杀恶蛟的?剑术,其中以斩蛟剑术最完整。他回忆着剑招, 一式式递出回转,仿若剑缠恶龙, 以刚克柔,缠杀得对方无处躲藏,想要奇袭, 以奇袭对奇袭, 逼迫对方回身不得不避开凌厉剑招。 反复练习四五遍, 林德又把剑招拆散,回想以昨日黑皮汉子的招式, 若是放到现?在他该如?何应对。琢磨着琢磨着,黑皮汉子的招式也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并不是胡乱出招的?, 每次挥舞噼砍穿刺,都是瞄准他的空当弱点, 逼得他手忙脚乱。 若是早点想起斩蛟剑术,也不至于那般冒险以伤换伤, 还是长风寂占了?武器上的?优势,不然凭他半吊子?剑术应对,再来几下他的脑袋肯定会被大饭勺拍成蓑衣黄瓜。 林德吐了?口?长气:“再来!” 剑风四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芦叶纷飞。 一腔意气,尽诉于剑。 练剑练累了?,坐下来守株待鱼,抓上来两条小鱼,仔细清洗后,剥鳞剁成细细茸泥,烈火烤石,烫得鱼泥咕咕冒泡,没有调料,烫熟了?亦可?入口?,芦管嫩枝吮着草木味清甜,勉强压下了?回味的?鱼腥气。 两条小鱼不够吃,林德起身去找自己昨天偷藏的?一坛子?鸡蛋咸鸭蛋,再跑回来抓了?两条小鱼。这?次鱼泥拌碎咸鸭蛋黄,口?感好了?不少,有油有咸,终于垫实了?肚子?。 晒的?缠剑布也干了?,很是烫手,林德重新缠上布,抱着往溪流下游走去。 沿溪走了?半天,没看到村庄和炊烟,倒看到了?一墙被雨水冲刷得泛白的?赭黄色土墙,看样子?是寺庙,深山野岭还有寺庙?难不成住着什?么高手? 林德加快脚步,古旧的?庙门是锁着的?,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僧侣在居住,他索性坐下来,等看有没有僧人回来,不然就翻过墙去就屋檐歇一夜。 走累了?开始犯困,他抱着剑窝在芦苇丛眯觉,做梦都是梦到熊熊烈火之地,黑皮汉子?挥着他闪闪发亮的?大饭勺,左手一把带血杀猪刀,气势十足,非常响亮的?大吼了?声:“啊打!”吓得他拼命阻挡。 黑皮汉子?攻势凶猛,林德抵挡之余不免生出了?一些火气,搏命起来,打着打着一蹬腿,迷迷糊糊的?,眼皮颤动,似乎要醒了?,懒劲发作不愿睁眼。 他感觉有人悄悄过来了?,在盯着他看,或许是憷于他怀里的?剑,喂了?声:“小伙子?,醒醒。” 林德不得不睁开眼,打着呵欠起来,叫他的?是个带斗笠的?汉子?:“你是哪来的?啊?看你眼生得很。” “我外?地来的?!”林德脱口?而出,咦,喉咙突然好了?? 斗笠汉子?瞥到他缠剑的?沾血布,用树枝固定的?胳膊,还有衣襟上的?血壳子?,鼻子?动了?动,面色古怪:“你身上这?是……血?” 林德扯谎:“刚从山上下来,抓了?几条鱼吃,这?是杀鱼沾的?血,不是人血。” “喔。”斗笠汉子?半信半疑的?,“深山老林的?,你来这?干嘛?” “我是江湖游侠,路过的?,到云海那边去。” 斗笠汉子?直起身,木木地说:“你是打算咋地,继续走还是到什?么地方歇一晚上?” 林德指指上锁的?庙宇:“这?家庙还有和尚住吗?” 斗笠汉子?道:“有的?,小和尚早上出去化?缘去了?吧,要晚上才能回来。” 林德双手撑地站起来:“能带我到村子?里看看吗?” 斗笠汉子?有些犹豫,说:“行吧。”闷头?往前走。 汉子?的?村子?比坪山村小多了?,寥寥几间粗糙房屋,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寻常村庄的?狗叫鸡鸣也没有,唯余小虫啾啾。 林德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大哥,你们村的?菜地呢,我怎么没看到啊?” “在那边,土坡挡住了?。你是不是还有钱?菜可?以卖你一点,要借灶的?话也能借。” 林德笑?起来:“谢谢老哥。” 斗笠汉子?带他进屋:“这?是我家,没什?么东西,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歇一晚,我去地里摘些菜。” “老哥再见。”林德坐在小竹凳上,摆手等汉子?离开,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村子?其他人呢? 他来到小屋后院蹬上墙看左右邻居,没看出什?么特别明显的?生活痕迹,仿佛久无人住。 四处张望着,屋顶上缓缓走下来一只狸花猫,胖滚滚的?,正面看过去,就一张肥脸以及身后圆滚的?屁股,看不见脖子?,眼瞳金黄胜琥珀,四爪雪白,难得见到这?么胖的?一只橘猪,看到他就伏低身子?,耳朵竖了?起来,尾巴静止不动。 林德拍拍手,完全不怕,满脸笑?意:“喵喵,过来呀。” 橘猪摆了?半天攻击架势,忽然转头?跑掉,油光水滑的?橘色纹路随动作一晃一晃的?,跑起来一点不慢,一下子?跳到邻居屋头?上溜得不见了?。 斗笠汉子?拎着两个焉不拉几的?白菜回来了?,还有地瓜。 “只有这?些能吃了?。”斗笠汉子?拉过凳子?坐下来择菜,掐去趴着的?蜗牛和烂得没法吃的?菜叶,林德帮他一起弄,择完菜用长风寂削地瓜皮,手感出奇地好,削得极为轻松,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长风寂太长,削地瓜皮的?时候得防着点儿被削到手。 “谢了?。”汉子?起身去拿了?个盘子?装菜和地瓜:“要切吗?” “等会切。”他说,端起盘子?往后厨走了?,林德重新缠上缠剑布,抬头?看到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眼睛晶晶亮的?,没一会缩回去。 半晌过后,轻快地走来一名女子?,娉娉袅袅,婀娜多姿。 林德一愣,头?回见到着装如?此大胆清凉的?女子?,哪怕是近月楼的?女子?都得甘拜下风:上身仅一抹雪白肚胸,拥着雪涛如?怒,肌肤莹润胜羊脂,下身短短的?一截丝绸小裙,裙边垂下各式大小不一的?乳白薄纱交叠如?云似花,垂过大腿,半遮半掩,步步摇曳生姿,风流万千。 他方才瞥到应是女子?眼眸还想着,这?崇山峻岭的?,没几个精怪岂不是怪事?要是有精怪,是蛇精狐狸精守株待书生,还是风流艳鬼? 实乃心想事成。 他瞅着发愣。 女子?很满意他的?表现?,俯下身,柔软下去的?腰肢弧线柔美?,翘起一轮月弧,真是世间上好的?美?人枕,温香软玉,她呵气如?兰:“小娘美?不美??” 半晌过去,女子?很不礼貌地看着他下面:“你怎么还不硬?” 林德:“姑娘我发现?你腿有点粗,弯腰的?时候肚子?出肉了?,憋气憋得很辛苦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刚才站屋顶上的?那只橘猪……”话音未落他被摁住嘴巴仰头?摔倒,椅子?哐当巨响,女子?大怒:“你说谁是猪!” 林德呜呜喳喳的?,想说妖化?人身可?真神奇,明明那么胖的?一只猫,凹起姿势来却那么婀娜苗条。女子?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眼瞳竖起,恶狠狠的?:“老娘今天撕了?你这?张烂嘴!”五指青葱探出尖利指甲欲要狠狠挠下去,林德抬脚踹在女子?肚子?上——好肉啊,居然有回弹的?感觉。翻身提剑就是一招递出,猫女一爪拍开剑身,碰触到剑气霎时鬼哭狼嚎起来:“咪呜!” 叫得林德不由得心软了?些,会喵喵叫的?猫娘谁不爱呢,要是她不是不怀好意就好了?。踏前一步正要连着噼下,斗笠汉子?奔出来急呼:“小伙子?住手,她跟你闹着玩呢!” “闹着玩?”林德似笑?非笑?,继续噼下去,猫女抱着头?身形骤然一矮,抹胸小裙裙纱什?么的?萎落下去,当中?一只胖滚滚气呼呼没什?么好脸色的?橘猪,还斜着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自然收回剑势,轻描淡写,瞅着她扔下的?一地衣物,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橘猪悻悻地扭过头?。 汉子?苦笑?着拾起衣服:“小兄弟别跟她计较,她是妖怪传说故事看多了?,总想在山上勾引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盼来盼去盼了?好多年,没碰过书生,来往的?大多是土匪糙汉,难得有你这?个年轻小伙来了?,她就不安分?了?。真的?,她本性顽劣,但绝没有害人的?心思?。” 林德看着他:“你也是猫妖?那座庙里的?和尚知道你们吗?” 汉子?腼腆道:“我和她都是猫妖,听庙里老方丈讲经长大,老方丈圆寂了?后小和尚接班,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化?形的?。村子?的?人是被土匪赶跑的?,好多年了?,我们一直住在这?。” 林德蹲下来想摸猫头?,被橘猪一爪拍开,橘猪眼睛瞪得圆溜溜,他不死心地继续伸手,和猫你一掌我一拳打起了?架:“她叫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叫半月,我叫半日。” “半月?真是个好名字,身子?和月亮一样。”林德终于在打架上占了?上风,单手抓着半月的?后颈皮提起来,猫真是液体做的?啊,那么短短肥肥的?一只,提起来就长过膝盖了?,这?一看腿还挺长的?:“要是叫月牙是不是就没那么胖了??” “喵呜!”半月愤怒地卷起身子?给他脸来了?一脚,有如?兔子?蹬鹰,一下在林德脸上印下一个清清楚楚的?梅花印,爪尖刺痛。 “我去,不会流血了?吧?”林德摸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摸到血,半月龇牙咧嘴地口?吐人言:“弄死你个小王八蛋!” “话可?不要乱说。”林德揉揉挤挤半月的?猫脸:“哎,这?脸真肥。” 半月愤怒出拳。 半日边看边笑?,被挠了?还能玩得这?么热闹,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没什?么恶意,也没把半月方才的?闹剧放在心上,放心地回去继续做饭。 无论半月如?何抗拒,林德还是霸王硬上弓地强揉了?好几把,揉脸揉头?挠下巴搓背揉肚子?,挠着挠着半月不那么抗拒了?,被挠得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目眩神迷,林德一边挠一边笑?:“怎么样,大爷给个好评?” 半月摇着尾巴,哼哼唧唧,仍是好脸色欠奉。 林德起来坐凳子?上,继续挠,问:“半月大爷,你们在这?住多久了?啊?” 半月瘫在林德大腿上,眯着眼,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第0112章 如鱼得水 她不回答, 林德一拍她屁股:“下去!”不挠了。 半月跳下大腿,不满地冲他恶狠狠嗷呜,林德抿着嘴笑:“那个小和尚什么时候回来, 你有数吗?” 半月舔了舔猫爪, 踩着高贵优雅的猫步走了, 屁股对着林德。 林德捂脸。哎,好歹化形了之后是大美女?,怎么变回妖身了还是这么不矜持…… 厨房里?半日在捣鼓吃的, 最后成品端出来卖相很差, 冒着热气?。林德拿出了自己的咸鸭蛋:“你信佛吗,吃不吃蛋?” “不信, 吃。” 林德给?他咸鸭蛋,颇感?好奇:“不是听经长大的吗, 感?觉不信佛有点奇怪……啊,我没?强迫你信教的意思。” “老方丈对我们说过,猫本来是杂食动物, 强迫禁食肉食对普通人?或者妖身体没?好处, 随便。他还说, 禅宗一开?始的‘禁食荤腥’与现在的意思有差别,古时候的荤腥, 荤是气?味辛辣的蔬菜,如五荤: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腥指生?肉或者酒气?, 后来才合二为一演变成大鱼大肉的意思。禅宗经文写过, 僧侣吃的肉必须是‘五净肉’,也就是还能吃肉的, 不过修禅有成的僧侣体魄金刚成就,如道士辟谷, 如此自然可以摆脱肉食需求。” 林德眉眼弯弯:“这个老方丈感?觉学问挺多的啊,该不会是从慈航宫或者日月刹出来的吧,他有跟你们说过来历么?” “没?有。”半日剥着鸡蛋壳,“我化形之前的记忆丢了很多,感?觉认识有几百年的样子。” 林德神色变化:“小和尚呢?” “小和尚啊……”半日露出迷茫的神情,一瓣蛋白扔进嘴里?,“好像有几十年的样子吧?” 半月去?而复返,高高翘着尾巴:“雨云快来了……呀,半日你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林德拿了一枚咸鸭蛋晃晃:“咸鸭蛋,要不要吃?” 半月昂着头跳上饭桌,坐得跟大爷一样,两三爪拍裂鸡蛋蛋壳,低头咬成几瓣,碎蛋壳在胡须的颤动中吐在桌上。 “那我就自己吃咯。”林德磕出一个口子,筷子伸进去?捣出蛋白蛋黄,落进饭碗里?红红白白,拌匀来上一大口,滋味十足。 半月猫爪理直气?壮地伸进他碗里?,抓走了最大一块咸蛋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止不住地笑。 屋外风雨如晦,大雨敲打屋瓦如铜碗爆豆。半日两三口扒完了饭,忧心忡忡地立在门口:“雨这么大,不会出山洪什么吧。” 半月舔着爪子:“你放心啦,小秃驴聪明得很,他会跑的。” 大风大雨,吹在身上凉意入骨,仿佛已入深秋,雨气?清爽怡人?。林德搓了搓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就你和小和尚住?” “是啊,冷清了些,也还好,我和半月是妖嘛,在没?人?的地方住着自在些。。” “没?想过下山去?城镇过日子吗?” “嗯……老方丈说到时候了自然能下山。” “时候是什么时候?” “小和尚知道,但他总说没?到。” 雨势凶猛,半日不得不关上门,磅礴的雨声骤然小了很多,唯余屋顶被?万千雨珠暴砸的混响。半日给?窗户糊上新油纸,看了眼林德:“你胳膊是怎么伤的?” 林德咧嘴:“山崖上摔的。” 半日没?细问:“我这里?有治跌打骨伤的药,给?你用吧。” “老哥你这么说,一两个鸡蛋可偿不起你的恩情啊,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子……” 半日自然收下:“山上受点小伤是常有的事?,这点药不敢吹百治百灵,对身体没?坏处。” 药膏涂抹在淤肿的胳膊上,指尖阵阵抽搐。林德揉着手,静心倾听屋外的磅礴雨声,风呜呜地走过群山峻岭,相对于屋内的平静,林德有种奇妙的安详感?,明明是在与两只猫妖共处一室……同?在屋檐下,等候一人?归。 那个小和尚他真?能在大风雨夜找到回来的路吗?连半月看上去?都有些不安起来,走来走去?,时不时推开?门,风雨趁虚而入,淋了她一脸,赶紧合上:“外面雨好大啊。” 隐隐雷鸣,分不清是天上雷公敲鼓,还是山地山洪滚石爆发。 过了许久。 门笃笃轻响。 半日半月几乎是同?时跳起来,林德心提到了嗓子眼,天知道门外的到底是不是小和尚,或许是什么别的东西——意想中的失望并未发生?,门外站着衣服湿透了的小和尚,一颗光头亮如满月。半月尖着嗓子:“小秃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快把?门关上,风吹死?大爷了!” 柴门合拢,小和尚抹去?脸上的水珠:“让你担心啦。”看到林德,微笑着双手合十:“施主好。” 林德回礼:“在下偶然路过,法师先换干衣服吧,免得受冻生?病。” 小和尚换了身干爽衣服,面容仔细一看还蛮清秀,就是看上去?有点憨憨,“淳朴”简直写在脸上,讨喜得很,生?得一双好圆眼,清澈明亮,熠熠生?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坐下来看了会林德,道:“我观施主身有杀伐气?,因何而起?” 林德挠着下巴:“法师想对我说教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和尚正?色道:“放下屠刀可不是俗意上的屠刀,而是恶意,恶念的化称。放下恶念,于是有了修行成佛的基础,并不是马上就能成佛了。施主身负杀伐气?,但戾气?尚浅,可喜可贺。” 林德没?点头也没?摇头,小和尚道:“世上最难是问心无愧,相遇是缘,不知施主可愿听我念经?” 林德笑道:“正?儿八经念经,我会犯困的。” 小和尚从湿透的包袱里?拿出木鱼和木锤,那木鱼一看便知不凡,黑沉沉的色泽,常年被?敲打的地方颜色淡些,凹下去?了一点,不知要多久的功夫才能敲成这幅模样。 小和尚摩挲着木鱼,笑道:“这是我师傅传下来的老物件了。”摆正?,不急不缓地敲起来。 他一开?口林德就惊了,那种感?觉和奚存青唱颂太上清心咒很相似,独特的腔调,煌然威严,令人?耳目一新,林德起初坐得吊儿郎当的,听到他唱颂经文不自觉地坐直。 雨声,木鱼声。 小和尚唱的经文林德一句听不懂,但是调子和节奏听着很舒服。 仿佛外界狂暴的雨声也在唱经声中柔和下来。 林德眯着眼,乐声回荡,思绪飘飘然,仿佛醍醐灌顶,灵光满溢,就差一句:“大师,我悟了!” 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沉浸于乐声中的半月半日对林德怒目而视。 小和尚停止唱经:“施主何故发笑?” “你唱得很好,我就是……突然想笑了。”林德有点尴尬,不敢真?把?自己所思所想告诉他,感?觉对他不太尊敬。 小和尚泰然合掌:“施主听经生?欢喜,小僧便欢喜。”歉然笑道:“天下乐道一石,海音阁独占七斗,余下道释儒共分三斗,今小僧凭两分乐艺卖弄,阁下欢喜便好。”又?问:“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林德想了想:“在下林得水,江湖名号长风寂。” 小和尚道:“可是‘如鱼得水’的得水?”溢于言表的些许兴奋。 林德抓住了他的神情变化,不知何故:“是。” 小和尚起身端正?地向林德行礼:“小僧法号冬鱼,冬天的鱼。” “师父圆寂前,我跪问他我何时能下山,他给?了我八字偈语:‘抚顶敲冰,如鱼得水’。” “清修三年,我经常思考这句偈语的意思。师傅捡到我时,是在冬日结冰的河流上,他常常说,我如冰河下的一尾鱼,长大了迟早会被?厚冰困住,难以伸展,要贵人?来破冰开?窍。如鱼得水一词,小僧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终得明悟。”他再一拜,朗声道:“请施主为我抚顶敲冰。” 林德没?动,他怕奚存青,奚存青没?准就在屋内角落里?看着他呢,可那个老方丈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来历啊,一下子很犹豫。 冬鱼轻声道:“施主在犹豫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林德眼睛乱转,屋内没?一丝一毫的异象,神性直觉上也无被?人?窥视的感?觉,但林德就是心虚得厉害,同?时对那个老方丈愈感?好奇,他自己都无法保证方向的混沌命运,玄门占卜更?不敢接触占卜他的足迹,那位老方丈何来的本事?精准预言他的到来?“抚顶敲冰”一辞实在过于令人?悚然。 “偈语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法师不觉得这意指太简单了?我要是不是呢?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没?钱没?权的,真?没?什么本事?助你鲤鱼跳龙门啊。”林德苦笑着摊手。 而冬鱼一脸认真?,固执己见:“错不了,你就是小僧命中注定?之人?。” 等等,你这个成语是不是用得不太合适。林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冬鱼仍保持着微微前倾的行礼姿势,一动不动,半月看不下去?,跳上林德腿:“摸他一下头咋啦!吃你肉啦!” 林德把?她拎了下去?:“大人?的事?小猫咪少管!” 半月踢腾着腿龇牙咧嘴,挣脱林德后又?靠近冬鱼,直起身子前爪打在他伸长的胳膊上:“小秃驴,你这样累不累啊!” 半日也劝道:“小兄弟,不管是不是,你摸下试试看也行啊。” 林德心里?苦笑,他知道自己真?抚顶了肯定?会发生?什么,开?窍?直接开?悟成佛? 无序智慧就在他左臂安安静静待着。 “事?先说好,要是没?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能怪我……”林德心砰砰直跳,期盼着最好什么都不会发生?。冬鱼弯下腰让他抚顶。 林德伸出右手,忽的脑海浮出支离破碎的画面,仿佛一张油画,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单膝跪下的盔甲骑士,搁在骑士肩膀上的权杖……加冕?嗯,这场景很像加冕。 第0113章 双双下山 虎子家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虎子爹认得这位, 龙鱼寨的大师傅。这位大师傅在附近山头鼎鼎有名,武功排得上前十,真性情?中人, 武功厨艺俱佳。 只是这位大师傅脸色不太好看?, 面如金纸, 冷汗涟涟。 “有酒没?” “有的有的。”虎子爹一拍虎子脑袋:“去柜子里拿。”吩咐婆娘赶紧炒几个菜,多放点盐,大师傅也不客气, 就酒下菜, 狼吞虎咽。 虎子爹小心翼翼问:“大师傅,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了啊?” 大师傅筷子顿了下, 埋头继续吃饭,虎子爹看?大师傅心情?不佳, 也不敢多问什么,两个男人沉默地喝酒。 酒至半酣,大师傅再问:“有烟吗?” “有的有的。”虎子爹马上奉上自?制的卷烟, 大师傅抽了两口, 脸色阴郁。 虎子爹再斗胆问了句:“大师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师傅吐了口烟圈:“龙鱼寨没了。” “没了?!”虎子爹大惊,“不是, 好好一个寨子,咋就突然没了?有大师傅你在, 也没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去找龙鱼寨的不痛快吧?” 看?着大师傅不善的脸色, 他声音越说越低。 试探着问:“外地来的硬茬子?” “差不多。”大师傅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挠挠腮帮胡茬, 悻悻的,“武功只是一般, 入门水平,但他的剑厉害,还?会两手道术。”不舒服地挠挠锁骨,剑气被?他硬逼出来了大半,留下的伤害还?需要休养几天才?能恢复过来,自?从他跟着大哥落草为寇,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到底还?是不服气,心里憋着一团火。他清楚这一走,以后?再想遇上他怕是难了,更可恼的是对方还?不告诉他名号,无名无姓,要是他那张脸还?是假冒的,以后?还?上哪找去?心里头的火越烧越旺。 憋屈,太憋屈了! 他仰头一气痛饮,虎子爹摩挲着碗沿:“金乌寨前些日子比武招亲,也是最后?关头被?一个武修摘了桃子,哎,江湖上啊,武修太欺负人了。” 大师傅冷哼了声:“他们得意不太久!”虎子爹好奇地问:“此话何解?” “知道武评第一秋枫雨吧?”虎子爹点头:“知道,他怎么了?” 大师傅面带笑意:“秋大侠找到了以内力强断武修道术的方法,以后?武道对抗道术不再是天方夜谭!龙鱼寨没了,只要我还?在,就不怕没柴烧,等秋大侠将?秘密昭告天下,我武功再进,自?然能为兄报仇,一雪前耻!”陶碗重重拍桌,登时?四分五裂,虎子爹拍手叫好,哪敢说半句不是。 虎子窝在远处,斗胆看?一眼爹和?桌边面貌不善的客人,低头编自?己的蝈蝈笼。 也不知爹和?黑脸客人谈了什么,爹忽然叫他:“虎子,过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了。”虎子跳下椅子,低着头走过去,他对客人没什么恶感也没好感,本能地有些怕。 爹摁着他后?颈:“快,向你师傅磕头,以后?你跟着他学武,练得一身本事,村里就没人敢嘲笑你了!” 虎子稀里糊涂地跪下磕了个头,刚抬起来又被?爹摁下去:“磕三个!” 磕了三个头,虎子爬起来,黑脸客人感觉还?是那么可怕,一点拜师的喜悦感都?没有。黑脸汉子瞅着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学武要勤学苦练,一日都?懒不得要是我打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懂不懂?” 他就是我以后?的师傅了?虎子忽然想起那位在大柿子树下开识字堂的仙师,他笑起来温柔亲切,说话声音也好听,一笑起来,仿佛眼睛都?在发光,讲的故事那么遥远又那么新奇,比他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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