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肉身百余回的两家术法皆汇聚于罹难之上,那双白瞳中再不是超脱的凉薄—— “太一无赦。” 灯油枯,未央启。 天穹大骇,一时地动山摇。 接天狂风卷起满地沙尘穿透江念与的封灵阵,迅猛云浪直击向魏氏法阵的边缘,靡坚不摧的法阵猝然爬满碎纹。 咔嚓咔嚓嚓嚓嚓…… 那头颅眼中登时失了光,纵魏熻凭七成法阵护体,侥幸留得一息,可显然不清醒了。 仅剩下一颗头颅的魏熻,泪水哗啦啦自眼中外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不甘还是苦痛。 魏长停在这时才带着一众魏氏兵赶到,他匆遽蹲身将脑袋拎了去,又以残破不堪的六合钟将人给罩住了。 他跪着捧起那头颅,瞳子乱颤:“父亲!别留我、别留我一人……” 魏熻眼底转出一片清明:“你快把……把法阵继续下去!” 倏忽又好似忘了适才在说什么,顿了一顿又张嘴,出口之声嘶哑苍老:“我爹当初说柳白造反之事仅有他与墨虚全知道,并非假话。若非当初他留给死侍一封信,命三日不归便交予当初远在禮间的我……我如何可能知道柳白对他做的事?若非虚与委蛇,藏好了那秘密,我又如何怎可能活到今日?” “都觉着我是天生的恶人,谁又清楚我本是个多情种?虚浮名利皆粪土,单那心上人,共许同欢誓,共盼雪淋头……可……可墨氏杀了她,墨氏屠了我全家啊!” “叫我瞧了我爹那真善人的凄惨下场,缘何再逼我去做个襟怀坦荡的真君子?你们都有所爱……我爱皆死……我为何不能负你们……救、救我爱?” 他语无伦次,叨叨地念,十五族精锐不愿听其狡辩,皆虎狼一般在六合钟外窥伺。 “此杀生阵乃天助我也!苍天将那东西送到我手中,要我能肉白骨,活我爱,我怎可能推辞?你们对不住我魏氏,皆是天大的罪人!” “袖手旁观者,哂笑讥嘲者,幸灾乐祸者……可曾有一人能说一句光明磊落?” “乐尽哀生,报应今至!” 魏熻说完那句话便没了反应,魏长停慌乱摇晃那头颅,生怕他阖眼。 忽闻六合钟外众人嘈杂惊呼,魏长停蓦地意识到什么,在那喧嚷中惊回首,却只见—— 谢尘吾猝然后倒,直栽入一大摊血水之中。 他的身子疾速发白,转瞬化作一片澄澈水,叫人能透过皮肉径直窥见脉络。水再褪去,便余下一具骨。碎骨裂,很快作烟尘散尽。 罹难,罹难,万事苦,此生痛。 到此终了。 对不住,又欠了你。 江念与。 第253章 窥春 “阿眠,春将至。”…… “不、不要!” “啊啊……尘吾……不要!” 魏长停伸出手去抓他, 却仅在掌心留住一团发凉的白烟,片晌连那股寒气都散干净了。 “别……别……”魏长停六神无主,未察觉有一人在这时走近他。 “罪魁喊冤, 天大的笑话。”顾於眠声朗,他俯身摸向萧暮然的脉搏,继而探去他冰凉的左腿, 喉头滚了滚。 魏长停终于清醒, 目光落在顾於眠身上, 手挥开萦身凉意, 却矮了脑袋:“孤形吊影必深痛, 你放手, 随他们一块去了吧……” 他觑一眼气数已衰的父亲, 弓背以剑抵地,金圈乍现,却仅将他身侧几人圈入其中,其余人皆作了阵外观猴戏的看客。 谁都清楚魏长停这是铁了心要玩你死我活的把戏, 可顾於眠未躲,倒是紧随身后的隐卫北虚捏着把汗,如履薄冰。 “归降吧,你赢不了我。一身病骨,还痴想哪门子的胜仗?”虚翳剑割石咝咝响, 魏长停俯视他。 “魏家大势已去,即便垂死挣扎,也无非一枕黄粱,又何必自欺欺人?”朝云出鞘有寒光,顾於眠并不让步。 恰是二人对峙时分,身后传来铛铛击弦声, 顾於眠回首,已不得闪避。 “未离琴!”魏熻那颗头颅笑得须发大颤。 咚—— 瓦解一切术法的万柄飞刃嗤嗤刺进皮肉,被捅穿之人难耐剧痛,终于以膝着地。脑袋打斜向左侧偏,满背或红或白的锋刀,刺猬似的。 那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身下人为其所护,竟是毫发无损。 “北虚……”顾於眠的眼眶霎时红透了。 隐卫北虚已立于鬼门关,可他仍未往下栽去,就这么尽着自己对顾家此生最后的忠心。 “公……子……北虚气……数已尽,您同……西娄走,不要恋……战,快走……” 他咬不紧牙关,却还是费尽力气侧翻身。扎于脊背的刀刃顷刻贯穿躯体,活刺猬作了死箭靶。 又一人弃世而去。 隐卫西娄蓦地攥住顾於眠的腕子:“公子您快走,大局为重啊!” 顾於眠没想走,魏长停也绝无可能放他走,于是抬手对准法阵一角。呲呲数声后,阵中便只剩下他与魏长停了。 生生在法阵上开出个容人进出的大洞绝非易事,更何况要兼顾两方。不过倏忽,满身病痛的顾於眠已被魏长停踹倒在地。 法阵合拢了。 顾於眠蜷曲身子,疼得眼泪止不住,可他压根不想哭,眉目弯作月牙,面上还带着痛快恣意的笑。 万众皆屏息,魏长停剑指顾於眠,顾於眠额角血流如注,却没住口。 “物、物是人非……乃寻常!” “你我争斗……不值世间人一哂……” 如疯如痴的狂笑盈满冷风,他边笑边喘,阵外众人皆不寒而栗。 “蠢货!”魏熻瞧出魏长停眼底犹疑,忙纵头颅滚至顾於眠身侧,“都好好听着——这顾於眠便是当初杀了陆倾行的罪人,你们睁大眼看清楚了自个究竟是在听从何人之命!” 风乍起,天显幻象。 恰是寻無十五年那虚妄山顶事发时模样!轰雷震地,十余位宗族子弟跪倒山脚,颤巍巍给迷失鬼山之人祈福。 天幕之景沿雨浪翻滚的山径向上,缓缓停在了迷蒙水雾间持剑相向的二人身上。 渐近。 ——“是顾於眠和陆倾行!” 有汉子没能按捺住急性子喊出声来。那一嗓子彻底刺激了众人,募来的壮士、十四府的精锐、安晏的兵卒,一切的有志之人都好似横遭莫大欺瞒,登时自乱阵脚,推搡嚷叫起来。 他们光风霁月的军师乃一诓人骗子,是个理该五年前就掉头的凶犯! 人潮怒涌,沸汤一般,口中句句闪着剑影刀光。撞了这么个场面,草率结案的十四族人反而不敢吭声了,最后还是一个凛然正气的安晏兵开的口。 “诸位且慢!虽说二人剑拔弩张,却也并不一定是顾公子杀了人嘛!” 说来讽刺,他语声一落,天幕戏恰好演到陆倾行扔下长剑,给那红眼的顾於眠捅穿了脏腑。 人群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哀嚎,陆凪连连向后退,直栽入时阙怀中。 ——陆倾行的胸膛至腰腹裂开个大口,寒光森森的朝云剑刺进去,一通乱割,被捣烂的脏腑遂作数团血肉漏了出去。 何等残虐!何等毒辣! 那是他的竹马,是他的挚友!他待近友尚且如此,待旁人又该如何?!原来当初惨案后是想凭装疯卖傻来逃死刑,他是如此蛇蝎用心!怪不得苍巡时名声那般臭! 什么漱雪澄明,他那是恶鬼再世! 恶言泼语不绝,狗血淋头。顾於眠不眨一眼,单木木樗樗盯着六载挥之不散之景。那便是夜夜入他梦的魇。 众声喧阗,人语嚣嚣。其中不乏尚存理智之人为顾於眠喊冤。 “幻……幻术……!” “你以为咱们会被这玩意儿挑拨离间么?” “魏氏老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父亲!够了——” 魏长停着急忙慌斜眼看向顾於眠,却只闻顾於眠讷讷自语:“是我杀的,倾行是我杀的……” 陆凪彻底昏死过去,许昭安更是惊得浑身震颤,满头大汗。 “我杀了倾行,罪无可恕……” 顾於眠面上哀戚,却照旧挺直身子。月白袖因弱风颓扬,手略向上抬起,露出一截清癯瘦骨。 枯骨之馀,洇入血髓的药草气味朝四面弥散。略抬手,魏长停与魏熻皆朝旁一跌,栽倒在地。 顾於眠起身,他抚着心口咳嗽,咳出一掌的血,虚妄山毒、费家血咒、魏氏黑纹,修罗鬼城誓…… 他立于此,不再似往昔逍遥恣肆的少年郎,没有风发意气,仅余沧桑过尽的通透与看淡一切的释然。 苍山一株披雪松,将倾,将死。 “我会给倾行赔罪。”顾於眠俯视魏熻。 又道:“你昨日所言皆是诳语——墨家兵符内有上古凶兽,需借兵符神力来封印。倘兵符碎裂亦或被强行摧毁,囚笼破,凶兽自然会出逃。可墨家兵符不是被砸碎的,而是墨氏死,封印散,恶鬼方得以外逃,引发乱事。” “这是启杀生阵的第一步,故……”顾於眠面朝众人站定,“我会让他们回去。” “当年是我畏罪不认,如今心甘情愿一命还
相关推荐:
可以钓我吗
试婚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永乐町69号(H)
剑来
人在斗破,但全员NPC
凡人之紫霄洞天
爸爸,我要嫁给你
大风水地师
莽夫从打穿肖申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