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氏都难逃一死,最终又能活下几人? 如今比廉遂礼更厉害之人,怕是屈指可数。 谢尘吾凝眸于窗子以外,片晌攒眉蹙额收回目光,咬牙切齿道一句:“好脏……” 细雨淋草木,草木犹带尘,即便清风来去数百回,依旧是脏的。 四处腌臜,秽土遍地,含垢纳污,从无明净处。 他当初确乎如此想,可当下思量,竟生了几分犹疑。 曙色浅,穹顶墨意未褪尽,早鸡已鸣。正是百无聊赖时候,忽见屋外侍从抱拳行礼,低声不知说了什么,下一刹一人已推门入屋来。 是江念与。 谢尘吾微动眉梢,掀开上睑,瞳子便被那人装满了,没瞅见他身后随行的山镜,也没能瞧着守门一夜的方濋。可谢尘吾并不出声唤江念与,只近乎偏执地盯视江念与的一举一动,说是豺狐觅食亦不虚夸。 江念与手上端的圆盘中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药,入屋后却不径直往床边来,而是先将药碗在桌上放下,仔细在一盆清水里洗净手,这才慢腾腾踱过去。 须臾间,他与床上紧盯他的谢尘吾四目相对。 “你……”江念与给谢尘吾吓得一怔,回首便要喊医师,哪曾想竟被谢尘吾拽了手腕。 “别喊人。”谢尘吾嗓音喑哑,一双寒眸却是直勾勾冲着江念与。分明是个大病初愈的伤患,那眼神里却好似揉着好些说不明的意味,叫江念与心底登时便没了把握。 江念与没多问,抬脚勾了张椅便坐下了。他垂首瞧谢尘吾,谢尘吾却不改淡漠本色,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因是无人言语,屋中阒然以至于落针可闻,到头来先妥协的还是江念与:“你昏迷至今已近二十日,当下应没什么力气吧?柳大小姐吃了半月的药,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内伤还需调理一阵。” 闻言,谢尘吾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黯然,他并不绕弯,只问:“你呢?” “我?我能有什么事?”江念与不自觉攥住一角衫袖,“倒是你……” “有话直说。” 江念与直言:“方青袡叛了。” 谢尘吾眉峰微拧,目光却在江念与左手缠的白缎上逡巡,少顷平静问:“抓到人了?” 眼见江念与摇头,谢尘吾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下去,江念与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曾想他竟撇开了正事,道:“池逸如何?” “池逸?”江念与没想过他会关心池逸,一时觉得无处落眼,转而看向窗外雨,“昨日刚收到回信,说是那小子没人陪,好似有些郁闷,但他太懂事,什么事都往心底藏,叫我母亲心疼坏了。” 谢尘吾不假思索:“日后顺道去看他一眼。” “你也去么?”江念与觉得谢尘吾发热烧坏了脑袋,方使言行反常至此。 “你不乐意我去?”谢尘吾眼底戾气刀子似的往江念与身上扎。 “不……怎可能……”江念与担心刺激了那性情偏狭的伤患,只得好声好气又扯了些近况,奈何他本就不擅同人闲聊,尤其是面对一湖死水似的谢尘吾,那般没话找话连半炷香工夫都没撑到,他便彻底无话可说了。 江念与觉着没必要再勉强自己,只木木盯着谢尘吾的脸放空,毕竟他戴着面具,那谢尘吾到底瞅不着。 “把药端来吧,我先喝了。” 谢尘吾瞥向桌上药,江念与却只说太烫,劝他再等等,怎料这一句竟激起了谢尘吾的反骨。 谢尘吾执意要喝,江念与束手无策,又寻思叫伤患自个舀药喝太过委屈,问了他的意思,便拿过药碗喂他:“这可是你答应的,犯了洁疾不能怨我。” 闻言,谢尘吾皱眉点头。 他二人同行时日不短,可这还是江念与头一回给谢尘吾喂东西。侍奉那般挑剔的主子任是谁都得忌惮几分,江念与小心翼翼,始终留神不去磕碰谢尘吾的齿,可即便不当心碰着了,他也权当是不知道,虽说想尽可能顺着他的脾气来,却也并不如何惯着。 所幸谢尘吾什么话也没说,他出奇的安静,不似平日那般张嘴骂人,显得温顺不少。江念与借机瞥他,只见他苍白得近乎病态,眉目间的刻薄寒意被几许怅恍占了位子,较平日要忧郁好些。 还不如骂人,至少能叫他更真切地意识到那傲慢的谢家子好好活下来了。 可江念与也清楚,谢尘吾从未主动提起过魏家事,也并不去痛骂背叛的魏长停与方青袡,心底大概还是觉着苦吧? 他也会心痛吗? 正想着,谢尘吾冷不防来了一句:“多谢。” 江念与疑心听错了,抬首瞧了谢尘吾一眼,怎料赫然见谢尘吾拧出川字的眉,禁不住笑起来:“嗯。” “笑什么?” “碰上高兴事自然要笑。” “什么事?” 江念与当然不能说谢尘吾一声真心实意的道谢比千金要贵,于是乱扯道:“我费尽力气背下山的人醒了便是天大的幸事。” 谢尘吾的脸色瞧上去并没好看多少,江念与默默起身想出门喊人,不料谢尘吾又拽了他的手不要他走。江念与并不能理解,他俩毕竟算不得什么至交,既说不上几句话,还不如叫那公子长公子短的方濋入屋侍奉。 “你是有话想说吗?” 谢尘吾不答,只松开了手。江念与叹了一声,只转念想那人毕竟刚醒,惯常衣无皱褶颇为讲究,这会儿衣衫不整怕是羞于见人,这是不愿旁人瞧了丑态。再者,即便是他这么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大概也会觉着寂寞。 江念与于是了然地坐了回去,也没敢擅自伸手碰谢尘吾,仅轻拍了他的床沿:“我不走,等你睡了再去喊人,这样总行了吧?” “我才刚醒,为什么又要睡了……” “啊……那为何要我留下?喊方濋过来不是更好么?比起我,你和他待一块应会更舒服吧?” “不,你待在这。”谢尘吾惜字如金。 江念与无言以对,他看不透谢尘吾,也不逼自己去猜他的心思,只闭了嘴放空。然而,他没曾想那过程竟会这般煎熬,他可以察觉到谢尘吾的目光一直凝于他身,就好若在冥思苦想要先割下他身上哪块肉般。 正是他按捺不住,欲问时,谢尘吾先开口道:“我知道话出口便再无退路,但依旧仔细思索过了。” “哦……想了什么?我能听吗?”江念与不是喜欢打探人秘闻秘事的性子,这会儿忽听谢尘吾来这么一句,只觉大事不好。 “我不想你死。”谢尘吾字字有力。 “啊……你先前想我死?”江念与翻开自己的右手掌心数上头结痂的伤口,只漫不经心应话。 谢尘吾拧眉:“没有……” 江念与听他语气不对,又忧虑敷衍应答恐将他惹恼,不利于伤口恢复,赶忙哄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谢尘吾好似又想了想,随即很郑重似的喊江念与的名字,吓得江念与一激灵。 他忽然又伸手攥住了江念与的细腕,好似怕人跑了似的,也不容江念与抽出去。江念与愕然垂首,只见谢尘吾手背鼓凸的青紫筋脉有如蟠龙曲绕,掌心温度一时竟灼得他不自禁瑟缩。 谢尘吾开口,嗓音闷沉犹瓮中声,然语气决绝,不似玩笑—— “你对我,还余他意吗?” 第357章 卑顺 “你当真清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江念与颦眉, 倏觉心生寒漱,被五指锁住的细瘦腕略微起颤,体温交叠, 烫得他思绪混乱。 谢尘吾在这时松了他的手,却不知怎么又弯指隔着面具轻叩在了他的前额。 “本非愚钝之人,不该听不懂。”谢尘吾唇角微扬, 眼底倨慢意随眉峰轻舒开, “听到什么便是什么。我在问你, 不是审你。” 霖雨骤起, 四面皆漫起了湿淋淋的水汽。谢尘吾无心一敲带去了江念与的魂, 直叫他震悚, 以至于昏昏默默, 茫然失措。 他扶住床侧槛棂,暗将藏于袖中的手握紧,问:“我早便同你讲明,那夜酒酣, 我意识不清,如今怎又要算旧账?” “所以,是从无他意?”谢尘吾垂睫,狭长眼尾却生生勾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当真清白?” 当然不清白。 所以歉疚, 所以羞愧难当。 面具之下,江念与蹙额避开了谢尘吾的目光,只答道:“那般无耻错事,任你讥讽便是……但你所虑再不会发生,若仍心存芥蒂,我自会离开。只是眼下不能乱了排兵, 还望你暂忍耐,待乱事结束,绝不会叫你再碰见我。” “你怎听出此意?我没说过那般话。”谢尘吾轻叹一声,微仰首盯住了僵立床侧的江念与。 “别走,留在我身边。” 谢尘吾稍垂上睑,任江念与居高而俯视他,俯察其病态,妥协,卑顺。 旁人瞧来,他多不过朝前寸步,于他而言却已然艰难割去往昔嚣嚣孤傲,藏起恶劣脾性,屈腰俯首。 他小心打量江念与,犹疑片晌,这才扼住颤轻勾住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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