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苍白之中,连自己究竟在往深渊下落还是在朝穹庐上浮皆无从得知。他失去了所有知觉,在疑心走马灯将至时,耳垂遽然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被血糊满的双眸蓦然瞪大,江念与面前,那巨兽因不得合嘴而甩尾振翼,其断齿反扎入长舌,其中已是一派狼藉。 江念与正浮在半空,并未使用术法,然通身的伤口都在愈合,断裂的骨头归于原位,破碎的皮肉拼凑成形,未尝体会到的丰沛灵力正于体内涌动。 他甫一握紧掬苓剑,凌厉剑气旋即斩断巨妖的四肢,江念与愕然,后知后觉地抱拳道谢:“多谢先祖庇佑……” 他毫无犹豫,落地在谢尘吾身遭划出一道金圈,这才剑指巨兽,怒喝一声。 “万物同涂——” 天上地下,千百狂流皆自百丈深地奔涌而出,猛浪更比天高。那巨妖口吐黑烟欲击退涛澜,未曾想逃无可逃。江念与的长剑引水朝巨妖一落,那怪物登时被砍作两段。 江念与还来不及舒出一口长气,那怪物的头颅已龇牙飞来,大嘴一张,万水皆入口,八方猝然干涸。 见状,江念与仅面不改色割破掌心,任血自剑柄落至剑锋,而后聚血为刃,纵之刺向巨妖四目。 江念与的皮肉紧贴着巨妖火燎一般的黑甲,巨妖不让寸步,江念与更不退反进——此战,他哪怕堵上性命也要打赢。 掬苓剑寸寸向前,终于捅入那对硕大的浑浊瞳子。 顷刻间,万物湮灭。 血日垂坠入地,漫空赤红间轰然巨响后碎出星星点点明光。巨妖应声倒地,转瞬便连同一众尸鬼化作尘灰散去。 筋疲力竭的江念与随风落地,索性仰躺在了谢尘吾身侧。他大喘粗气,带血的掌心将摸向谢尘吾时又默默缩了回去。 谢尘吾呼吸平稳,江念与却在竭力缓下呼吸,他用左手背挡住畏光的双目,喃喃道:“再等等我……我缓缓……就带你回去……” ------------------------------------- 穹顶血色褪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寥的墨空,好在一轮皎月映照万里,看路不至于艰难。 依柳浔鸢之言,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需尽快翻山而出。奈何山路本不好走,更莫要提背上多了个比他更高更沉的男儿郎。 江念与吃力向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腿脚打颤,一路上磕磕绊绊,走了不及一炷香的功夫,背上人便醒了。微弱的呼吸烫着江念与的颈子,他能明显感觉到谢尘吾的虚弱。不知怎么,江念与就是觉得,只要谢尘吾睡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了。 “你别睡了……”江念与紧蹙眉心,“忍忍吧?” “嗯……”谢尘吾一口气根本吸不进肺中,说的话既短促又无力,可他还是费劲张口,“你累的话……” “我不累,要真把你放下,恐怕就站不起来了。”江念与话说得很直白。 晚风中飘着浓烈的火星味,被俩人烧秃的野地里翻滚着枯朽的焦草。鏖战歇止,江念与却只觉与千刑山鬼阵相关的记忆大抵这辈子都忘不干净。 谢尘吾的心脏隔着俩人的皮肉贴近他的心脏,他能感觉到那冷面人的心跳搏动愈发有力,这无疑叫他感到安心,可谢尘吾的心跳还在加快,这又不由叫他有些忧虑——当灵力冲撞七窍之时,亦或个人难以掌控灵力之时,心跳便会加速,直至内脏不堪忍受而破裂。 “你没事吧?心跳得也太快了……” “嗯……”谢尘吾不咸不淡应一声。 江念与察觉背上谢尘吾动了动手指,正轻敲在他的面具上,猜他有些力气了,于是道:“若你说话不费劲,再不乐意也耐着同我说几嘴。” 谢尘吾停下手上动作,微颔首,思忖良久才道:“对不住……” “别白费力说废话,你没有对不起我。”江念与一语未罢,谢尘吾已将头歪在他颈边。江念与怔了怔,以为谢尘吾又觉疲累,于是放低声才继续道,“你先救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若你非要明算账,权当还你一次了——别有事没事都低头道歉。” “我不轻易向人低头。”谢尘吾话音很冷。 “是啊,你什么时候肯听我的?顾於眠、许昭安也这样,轻易不听我的。”江念与莞尔一笑。 “别把我和他俩归于一类。”谢尘吾攒起眉。 江念与听了那话却是不自禁笑起来:“他二人是陪我长大的,你怎会觉得我能把你同他俩放一块?”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江念与随即听闻谢尘吾低声不知骂了什么,他没听清,也不去计较,只又笑问:“洁疾可还受的住?” “无妨。”谢尘吾嗓音发闷,他略微调整姿势,叫江念与轻松了些,“还有多远?你喘得也太厉害了。” “不必太过焦心,我便是累死,也绝不会将你抛下的。”江念与仰首看向前方陡峭的山路,道,“还远着呢……” 见谢尘吾又不搭理他了,江念与自顾道:“你别睡,若你不乐意开口便听我讲。” 听得谢尘吾应允,江念与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少时,我父亲每月皆会带我至山顶采几簇鲜见的花,回府仔细擦净花上泥,这才送给母亲和妹妹,亲手采花而后赠花在江地有祝愿之意。但后来父亲的腿生了点毛病,不堪久行,便只我一人去采花。可惜自打虚妄山试炼后,琐事缠身,连我也没再坚持给她二人送花了,前几月回府瞧见绪壹给池逸采花才想起还有这桩事——啊,忘了同你说,池逸将花晒干后插到狐狸的脑袋上了,你怀里那只应该也有。” 谢尘吾问:“你觉得愧疚?” 江念与答:“我觉得可惜。当初她俩每回收到我采的花都很高兴,叫我心情好。” “池逸也高兴?” “上回见他笑得那般欢喜,应是很高兴,我打算回江府时也顺路去给他采一束。” “你收到也会高兴?”谢尘吾垂下长睫。 江念与笑了笑:“自然,江地送花不单是给女儿家的,也有给男儿郎的。当初父亲没法陪我同去,我也会给父亲捎一簇,偶尔给於眠和昭安也带几簇。毕竟祝愿不分男女老少,谁还会嫌福气多呢?” 谢尘吾没有回答,他的鼻尖抵着江念与修长的颈,原以为恶战后江念与身上血腥味应会很重,没曾想他的熏香却几乎遮盖了血腥。那香味是雅淡的,并不刺鼻,叫他想到一池清莲。 “你用的什么熏香?”谢尘吾冷不丁问。 “你上战场也带香囊?”江念与无言以对,“啊……有洁疾之人应会随身带着吧?血腥味应很难忍受吧?” “我不带……” “那你问我做什么?” “……” 第352章 君子 玉碎于火,而火不可淬玉。 山路崎岖, 江念与背着谢尘吾强撑至半山腰时,下身已近乎没了知觉。每向前一步,他脚上血泡便会被长靴摩擦数回, 因是那过程太揪心,末了血泡被生生磨破反倒有几分畅快。 他自小不擅撒娇喊疼,这会儿单想含几块冰入口, 以驱走通身的热汗, 渐渐的又变作了冷汗。路程太长, 长得他觉得像是走了半辈子, 可即便休息也多不过斜倚枯树亦或山岩, 深呼吸几下。 他未曾想过放下谢尘吾, 怕再背不起他, 也怕误了时辰,叫谢尘吾再醒不过来。他当然猜不着谢尘吾在想什么,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忖量自个蠢蠢欲动的感情。 那谢家公子不长于看人眼色,甫一察觉江念与的话少了, 喘重了,心底便好似被白蚁啮出个小洞,如何都不舒坦。他三番五次劝江念与在半路歇下,却始终没得来江念与点头。 到最后江念与呵哧呵哧喘着瞧见山脚下列队齐整的三家府兵时,剧烈发抖的腿已再不能支撑俩人的体重, 他蓦然往沙石中跪了下去。匆忙迎来的山镜惊呼一声,忙不迭奔过去随自家公子一齐滑跪在地。 谢尘吾在这时松了手,仰面倒入干燥的黄沙中。 山镜匆遽询问江念与的伤势,惊出了满额的虚汗,没曾想却忽地被江念与给扯住衣襟拽了过去。江念与气没顺上来,哑声却急急往外吐:“该死……援兵呢?!” 毫无血色的双唇打着颤, 江念与忆起身负重伤的柳浔鸢和谢尘吾,更是怒火中烧:“十四日,整整十四日!援兵至今未到,难道要我们单打独斗,在那鬼阵中死不见尸吗?!战事岂能当儿戏?这笔账要我同谁算?!” “公子……您罚属下吧……”山镜垂首,目光跟着暗下去,“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搬来救兵……” 江念与闻言有些怔愣:“搬救兵?先前不早就安排好援兵了么?怎还要你去寻人相救?”他定神稳下气息,蹙紧眉心,又沉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公子,援兵未至……反贼里应外合,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三军大乱,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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