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爱我么?” “廉、李乃共生族, 你应清楚我氏秘术吧?” 山风寒峭,飕飕过身时恍若掀了贴身的暖衣沁入骨髓。李临焉打了个冷噤,不过略抬上睑瞧了廉遂礼一眼, 竟被他那阴郁神色震慑得毛骨森悚。 “啊……” 李临焉未料到廉遂礼会忽然提起这茬儿,一时接不上话来。可这确实不能归咎于他,寻常时候, 共生族鲜有交集, 私下为了避嫌更是少有来往, 冷不丁冒出这一问, 怎么也得给他点时间好好思忖一番。 廉遂礼见他不言, 又睨他一眼:“忘了?” “不敢忘……” 李临焉正欲作答, 却讷讷半晌。 哎呦!他心底也急啊! 可眼见廉遂礼盯着他瞧, 他这嘴就是不利索,就好若三年前虚妄山顶廉遂礼把他的胆儿都吃了似的。 其实他平日里目达耳通,并不这般少根筋似的,要怪还得怪那夜无意听来的墙角惊世骇俗, 活像数条毛虫落入他衣,贴肤乱爬,猝不及防还要咬他一口。 这廉遂礼什么人物?世家独一的风尘表物善人君子,慈悲为怀活菩萨,清心寡欲下凡神仙! 廉遂礼得来“怀珠韫玉”之名时不过十五, 可其孤高而不傲,游走四地扶危济困之神姿却让他扬名四海。李临焉自然佩服这般人物,原还敬若神明,奈何那荒唐一夜却叫他认清廉遂礼也终究不过一介心藏腌臜俗欲的凡人。 茫无端绪,以至于连话也说不顺了。 他虽无法根据那片语只言完全弄清二人间发生了何事,却也知道, 白裴趋绝非一轻易窝火憋气之人,那桀骜不驯的纨绔必然在廉遂礼身上受了不小的委屈。 李临焉不敢再胡思乱想,深吸了一口气,没成想说起话来却犹背诵死记下的诗文:“忆……忆平生……以施术者之生死来束缚他者记忆,施术者不死,则记忆不回,有抹消苦痛之效。” 他自顾自背完后,蓦然一怔:“您这是要动用秘术?可这样……裴趋岂不是……” “你那夜既已听去我口中荒唐,也定知我犯下弥天大罪。倘我便是让他深陷亡缈境的罪魁,那么待施术罢,他会忘却关于我的一切,连同我所犯下的罪孽,这般应会比让他怀恨终生好得多。李公子不必担忧,他忘了,我未忘,我愧对于他,自会用一生赎罪。” 廉遂礼言罢要走,李临焉却不自觉伸手抓了他的手臂:“廉、廉公子……” 见廉遂礼止步,李临焉慌慌张张松开手去,开口时却肃然正色。 “这般对裴趋而言恐怕算不得解脱吧?他若非对您……啊……”李临焉说不出口,“又怎会由您胡来?您也莫要怨我说话难听。当您料想他能忘记那两夜时,定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吧?可、可……对着旁人表歉疚是无用的啊……” 风雪掀开廉遂礼素白的袍,他面上依旧清冷,他没有否认也并未动容。 “我给不了他答复,犯了那般错,也不配再近他身,更何况他要的从非悲悯。”廉遂礼看向李临焉的目光犹一捧碎玉,带着他未曾见过的哀凉,“一介罪人,怎敢劳他深记?无论如何,我死后他便能恢复记忆,那时我也已不在人世,自能消解其内心之痛。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么?” 李临焉答不上来,却还是道:“您太无情了,可您应比我更清楚他心底在想什么,您心底又在想什么!” “不必再多言。”廉遂微垂眼睫,旋即恭恭敬敬推手作揖,“我动用秘术后身子会有些虚弱,便有劳李公子了。” ------------------------------------- 白裴趋双膝跪地,粗糙的石面反复剐蹭两膝的薄皮,被磨穿而裸|露出的内层嫩肉掺杂着星星点点的血。他只消再向前挪动几寸,殷红血便会自裂口被推挤着向外淌出,在寒凉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腥痕。 寒冬腊月,冰凉的脚镣冻得他足踝发紫,纵已被折磨得满身腥臊,双腿乏软不得站立,他依旧用手扒住凹凸不平的石面,匍匐着向前。 玄铁镣铐铛啷铛啷直响,白裴趋啐出一口血沫,倒希望现下自个耳聋眼瞎,这样他便不会看见那披着廉遂礼皮的鬼魂冲他蔑笑,亦或以那人低沉的嗓音说出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畜牲……” 白裴趋裂眦嚼齿,那双眼中有愤恨,有愠恼,有杀意,却全无畏惧与怯懦。他绝无可能让步,也学不会屈服,一辈子都不会。 即便他沦作阶下囚,充作鬼魂泄欲的男|娼,他也依旧若条桀骜难驯的疯狼,递到嘴边的无论是柔软的唇还是白皙的颈子,亦或者至脏之物,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张口咬烂,唇齿间血肉淋漓也罢,满口腥甜也罢,他未尝认命,也断不会冲任何人俯首帖耳。 无人能折断他的脊梁骨,也无人能逼他垂下张扬的头颅。 有血沿着他的嘴角滑入大敞的袍子间,可白裴趋只不过昂起脑袋,不屑地冲太师椅上端坐之人开口,边说边笑:“蠢货,你扮成他的模样又如何?不还是个虚无梦中没有实体的鬼魂?” “你说谁?你不记得我的名姓了?” 那“廉遂礼”笑着起身走进白裴趋,他蹲下身时,雪白的衣袍垂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修长五指却蓦然挑起白裴趋的脸,一张清冷疏离面轻蹭过他的脸颊,停在了耳垂边,他问—— “你不是爱我么?” 白裴趋冷哼一笑:“谁?我?别自作多情了。” 他从没爱过任何人。 因为不懂,也无人教他。 百权虎狼地人才济济,严氏有十人九慕的温雅君子,萧氏与沈氏有威风凛凛的安晏大将军,独他白氏养出个无法无天的跋扈纨绔。 因而他白裴趋不单单辱门败户,还是百权之耻。 可其实坊间说的也不错,他确乎是个磨牙凿齿的凶恶之人,唯一值得白氏安心之处大抵在于他鲜入烟花地,对那颠鸾倒凤之事兴致索然。 也并非他天性寡欲,只是他瞅见那些个出卖色相的娼|妓,不论男女,他都不自禁忆起府中那单凭一张脸便勾去他爹心魂的晚娘,想起病榻上至死未能瞑目的亲娘。 没曾想,初尝云雨竟是同一被他视如寇仇的男人。 他当然清楚自个怨入骨髓,幻境外他忍辱含羞受了好些窝囊气,因此在幻境中看见廉遂礼的第一眼,白刀子便捅进去,换了个红刀子出来,反反复复,到他停手时,密匝匝的刀口却换不来他一瞥正眼。 幻境接连,没完没了一般,他无数次挥刀动剑,到最后已记不清究竟杀了廉遂礼多少回。 他未尝在任一幻境中停留超过两日,唯独这一回,他不慎落入圈套,就那么被鬼魂幻化的廉遂礼给锁入了牢狱之中。 而今那气急败坏的鬼魂倏然攥住他的腿骨,将他压倒于冰凉的地面上,他原想嘲一句扮得实在不像,可廉遂礼当初那般待他,又叫他实在说不出口来。 恨吗? 他好似已不知是否该恨了。 他默默地阖目忍受,只待那人心满意足地解开他的镣铐,背身整衣时候,他倏然咬紧牙关,一跃而起,握了根粗木棍便敲得廉遂礼头破血流,趁那人发昏的一瞬冲出门去。 也恰是这时,天边破开了一道裂痕,他看见了忧心忡忡的顾於眠,听见他说: “是我们来迟了——” 原以为就那么结束了这荒唐的亡缈境,可笑清闲日子过了半年,他却怒不可遏地赶至渭于廉氏地,提刀砍下了“廉遂礼”的头颅。 又是假的……都是假的…… 相同的把戏来了无数回,他也就那般用廉遂礼的血将剑洗得透亮。可他终究会累,精疲力竭后便再难辨认虚实。 当他又一次被顾於眠一行人救下,他心力交瘁地思考——他真的回去了?还是身侧人皆不过鬼神幻象?他可以选择待在幻境中一辈子不出去,并贪心地选出最合他心意的那个虚假的廉遂礼吗? 可他确信这回离开了幻境的理由是——廉遂礼待他冷漠异常,且同他几乎全无交集。 一载过眼,时年二十八的廉遂礼终于成婚,他顺利迎娶意中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大红喜袍曳地,佳缘为四海庆贺。 所幸不堪且龌龊的情愫被白裴趋藏得不留痕迹,比起那卑劣情,他更难忍受那叫他彻夜难眠、生不如死的困惑。 他信不过任何人,总怀疑身边人的真假,一股难言的欲望在驱使他拔刀杀人,他只能抢压下心底不安。可判断本就耗费精力,下定决心乃至真正动手杀人更需仔细忖量。 若他冲动,大抵会成为个因杀人而下狱的疯子。 犹豫中,五年过去了。 时年寒冬,廉氏子诞世,满月宴白裴趋没去,周岁宴也没去。可他偶尔还会想到,那孩子大抵生得很漂亮。 除了开始服用各式苦药外,他的日子没发生太大变化,时不时同家内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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