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一营,便特意麻烦若讱同其换了住处,因而现下纪千弦同帐住的是禮间的若讱。 虽说纪千弦心底清楚魏长停在看他眼色行事,方格外顾虑他的感受,可多少还是有些莫名的郁闷。 正细细思忖缘由时,旁儿榻上躺着的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脸朝他这处一歪,冲他露出个干净又爽朗的笑。 “你也睡不着么?也是,你这般文气的公子,新来一处地儿,哪那么好适应?也是我这邋遢鬼四处游走惯了才天地为家。”若讱盘腿在榻上哈哈笑起来,“可我想同他们一块去杀敌,想得睡不着呢!” 纪千弦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他们已有近四年未见,当初同窗情谊也并不算浓,因而他只是微微点了头。 奈何若讱天性跳脱,纵使纪千弦不开口,他也像是碰着个久别的旧友似的,止不住话匣。 “纪氏累世信佛,此间虔诚我不轻易下定论,但自古‘衰世好信鬼,愚人好求福’,平日里佛徒那般少,今朝陌成却是人满为患,恨不得都成了纪地民,岂不荒唐?”若讱撇撇嘴,“如若跪地拜天就能打赢仗,又怎会有那么多将士埋骨西北?不去谢那些血战之人,而要去谢天,实在可笑啊……” “祸生方畏鬼,乃人之本性。”纪千弦平静地看着若讱,眼波流转间有寒意森森,“信与不信皆由己,纵你不信,也万不能斥信者蒙昧。” “实在对不住,是我唐突了。”若讱并未因纪千弦所言心生不畅,他用一只手撑着下颏,面上依旧挂着个尤其爽快的笑,“当年虚妄山,你可还记得有一回,你同吟离在比试中被尘吾和卿序重伤,还是我拖着你俩冒雨踩山路回的住处么?” 纪千弦原以为那人要扯些旧事,令他生些愧意,谁知若讱只摆出个“大”字仰面躺下:“世事难料,那时谁又能想到今日呢?” 他将手中攥着的红布抬起,任其随着帐外来风飘动:“昨日之事再提已然无味,我欲平息今朝烽烟,也并不在乎可否成这天下所谓豪杰英雄,但求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言罢,若讱偏过脸来对纪千弦笑:“十五族儿郎有志者众,请多指教了。” 纪千弦犹豫着将头点了,长指抚着身下粗布衾,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仰首问:“听闻顾公子宣称十五族内有反贼,你可有想法么?” 若讱一哂,抬手摸了摸自个那道穿眉浅疤。 “於眠那小子欲吓鬼,自然只有心底有鬼之人才会因此行事局促。我也摸不透他啊,毕竟他从来不羁,那举动大概是为了给十五族人施压,倒逼彻查内贼罢。” “可他所为岂非挑起十五族内矛盾么?八日前,李氏对外宣称要扫清内部奸细,勒令十五族撤离自家探子,否则那虎头铡一落,必要叫四地皆起腥风血雨。”纪千弦紧蹙眉头,有些迟疑,“可李氏不会是独一家,有李氏之举,必有他族跟风。” “的确如此,但凡事要往好处看嘛!他打小头脑灵光,自该有分寸。”若讱往口中衔入根草,左腿搭于右腿上,上下摇晃,“我实在倦于插手十五族的争斗,只想看好这苍生事。” 纪千弦没有搭话,也没再看向若讱,可若讱开了口,便没有要停的打算了。 “千弦啊,我乃俗人一个,命不足惜,来日马革裹尸,才是真正的死得其所。” 纪千弦没敢去看他灼灼的眸子,只默默在榻上躺下了。夜里梦长,风流客所携来的风花雪月忽地被江湖游侠出鞘的寒光劈得七零八碎。 他踮脚越过孤立原地、候他已久的寡欲青袍僧,却忽觉自个已然迷失于俗尘百态,遥遥不知归期。 第851章 清醒 “别哭了,哭了也照样会疼。”…… 浓夜尚沉, 青鸦绕骨,飞旋徘徊。窗前一墨衣郎凝眸望远,片晌后伸手阖窗, 不顾凉风妄打轩榥,哐当直响。 “砰铛——” 江念与蓦然睁眼,一口堵塞咽喉的腥血登时往胸腔回涌, 一时他欲呕而不得, 连喘口气都艰难, 额前冷汗雨似的涔涔下落。 “醒了?” 他听见耳畔传来谢尘吾疏离而闷沉的语声, 原想回应, 然而折胶堕指般的极寒倏忽间刺入骨髓, 生生疼得他低声呜咽起来。 “江念与, 我把同来的五营兵都遣散了。”谢尘吾骨节分明的手轻抚过他耳垂,带起一阵酥麻的惝恍,“把咒解了,我帮你把面具摘下来。” 谢尘吾言语字字清晰, 奈何入了江念与之耳却只剩片语只言,因是辞不达意,江念与仅竭力用一指勾住谢尘吾滚烫的掌,犹竭泽之鱼渴水而不得。 “解咒。” 那躁脾气的公子倒也没抽手离开,他反握住江念与的手, 说起话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然而冷暖一刹交汇,江念与遏抑不住颤栗,只徒然于一片暝晦间蜷缩起腿脚。他正堕于望不到头的昏黑间,人语嘈嘈,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双目作痛, 可寒意更甚。 在他因砭骨寒气抖出眼尾清泪时,一具宽厚劲挺的躯身从外笼罩住了他。 “尚未清醒么……” 他听见谢尘吾抵在他耳侧叹气,青筋显凸的大掌绕过其侧,稍摁住了他的枕骨便往滚烫的怀中带。 “怎么抖成这样……” 谢尘吾嘟嘟囔囔着又把江念与搂得更紧,江念与察觉他的动作,欲从中挣扎开,没成想身子疲软,他费劲全力也不过叫手指动了动。 他为何要这样做? 洁疾呢? 不膈应么? 江念与忽然想起了那个虽浅尝辄止却尤为腌臜龌龊的吻,那苦痛旧忆烙在骨上,纵使他反复告诫自己莫要再翻开血淋淋的皮肉去一探究竟,可偏偏难扼心头悸动。 他其实并不明白,不明白谢尘吾为何原谅得如此轻易,单是因为自己替他挡下原衡文么?那倘使那恩情不存在,他们便决然不会相交来往了吧? 爱啊,痛啊! 大抵是蛊毒攻心的缘故,江念与心底不可抑制地大泛苦水,被强压下的卑污情意在片晌间凝成了酸涩的清泪。 他欲饮泣吞声,然一败涂地。江氏长子平生头一回不顾颜面,在一薄情子怀里泣不成声。 哪里都疼,面上、身上、心底,到处都好似密布百孔千疮。 “有那么疼吗……”谢尘吾斜睨自个左手上用于挡浊的墨色薄手衣,见江念与还在不断往他怀中钻,一副索温模样,于是扯住那手衣一角,褪了下去。 他犹豫着将手轻抚在江念与背上,仿照旧忆中严卿序、魏长停安慰孩童的模样,僵硬地拍打起来。 “别哭了,哭了也照样会疼。” 他抱着江念与躺在一茅草屋角落里的枯黄稻草堆上,由于太过忧虑,一时也忘了所谓洁疾,任由江念与将自己的手臂枕于头下。 他一语罢,江念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只若一阵来去匆促的穿林风。江念与如他所愿不哭了,单蜷缩起来的身子还余留着细微的、被压抑过的颤。 谢尘吾见状忽然默不作声了,半晌察觉到那人在竭力屏息忍泪,他只能又无奈添一句:“你若要哭便哭吧,我不会再说了。” 可江念与没再哭,隔着面具,谢尘吾也不能知道江念与现下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他默然扫视怀中人,目光很快停留在凌乱的发簪上。 泼墨似的乌发在谢尘吾伸手取簪时遽然散开,那男儿郎发间香一时弥漫开,叫谢尘吾的气息微乱,隐有猝不及防的仓惶。 “江念与……”良久无言,谢尘吾又试探性地轻唤他一声,“你醒了就喊我一声,我不会离开的。” 无人应答,谢尘吾稍垂眼帘,不知怎地忆起了那年残秋,白玉阶下簪花长跪的少年郎。 江氏的祭天礼十载逢一回,下场祭礼距今尚有六年,到那时,江念与便二十六了。 ------------------------------------- 夜愈发深,江念与仍未醒来。 比起逐渐发麻的手臂,谢尘吾更难以忍受抵住他结喉的一角银面。 那冰冰凉凉的面具本不是紧挨着他的,奈何江念与睡相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体寒的缘故,总要挪动身子,每挪一次,便要往他胸膛贴近几寸。最近的一次,江念与将前额抵住了他的脖颈,那面具顺理成章卡住了他的喉。 江念与的软发反复磨蹭他的下颚,他觉得颈子发痒,于是仰起头,将一只手垫在了江念与的脑袋上。 他心想,照顾伤患实在麻烦,下回他绝无可能再干这累人活。 在茫然盯着窗外月思忖良久后,他终于打定主意让自己舒服些。哪曾想他方扶住那江氏子的脑袋,不过稍稍挪了手臂,江念与便呜咽起来。 “又不是六岁孩童,怎还耍性子……” 谢尘吾无言以对,只得木雕似的僵直躺着,实在气不过时弯指轻轻敲了敲江念与的面具,不料那觉浅之人被他这么一叩,竟彻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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