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金佛 “你佛慈悲,找上门来了。”…… 寻無十七年二月初, 西北安晏三大营。 昏暮浊色弥漫,如是暴雪将至。然而二月春酣,往常此时早该见万般盎然生机, 今岁却叫那多情子窥不得半分春光,心里头难免郁闷。 游丝一般的叹息声被那浪荡儿作了细碎轻咳,一柄乌木雕花扇微掩其面, 只露出那一双狭长而含笑的眼。 二人相对而立, 魏长停只慵慵往下稍垂首, 扬起尾音, 道了声:“千弦, 久别重逢, 甚是想念。” 一袭白狐裘的纪千弦微颔首, 神色淡漠,像是并不愿同眼前人多费口舌。他手中撑着自家那把“怜昀伞”,却仅用那宝贝挡去纷纷扬扬的大雪,颇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他偏首避开了魏长停, 只望向南边如卧龙脊背起伏的太祁山脉,一双清明的瞳子里没能盛下那脏人的片影。 当真是尘外孤标,不染一尘。 魏长停倏地想笑。 自从那夜荒唐后,纪千弦便视他如卑鄙龌龊的蝼蚁。他其实并不非得死皮赖脸黏过去,只是他这人像是天生就贱, 非巴巴地贴着一自命清高的云中白鹤。 岂非存心找打找骂? 可即便明知自讨没趣,他还是没能放手,就好似,他真的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就好似,他真的能随心爱上一人般。 “千弦,来此地前, 定同佛祖祈福了吧?也不知你所拜的高佛是单庇佑你纪氏族人,还是也能叫我们沾点光呢?”魏长停莞尔站至纪千弦身侧,“我可听说纪地的香火近来名声大噪。” 纪千弦闻言睨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而今乃多事之秋,纪地梵音长缭,待佛祖最是虔诚,自然一香难求。我们渭于距安晏最近,百姓们过得自然最是艰辛,病急乱投医而烧香拜佛之人多如牛毛。可你说心诚则灵,哪怕不烧香,佛祖那般悲悯,也该普渡众生吧?” “世尊之意,岂容你乱猜。”纪千弦艴然不悦,甩袖而去。 “欸——别急着走啊!我话没说完呢!”魏长停本欲扯住那公子的手臂,想起什么后便急急收回手去,只快步至他身旁,“这三大营士卒众多,没有空余的营帐了。恰阿讱赴二大营,我和吟离的帐中还有一空榻,若你不嫌弃,与我二人同住如何?” 见纪千弦不说话,魏长停体贴道:“你不必委屈自己,若仍旧觉得同我一屋膈应,我可以同副将松承换位子。” 酥雪恰落于那纪家公子的眼睫,随着细微的颤动而抖落几分。容如玉,面无瑕,神貌淡然,观去倒真若无情无欲的仙人。 “无妨。” “是么?”魏长停合扇于掌,“虽说是那夜酒浓,叫我神志不清。但毕竟情意不假,要我乖乖扮个圣人君子绝无可能。” “你当真不知廉耻!时过境迁,便叫你连当初那点歉疚之意都消磨殆尽了么?!” “并非无愧,只是情非得已。千弦,爱一人何错之有?你无心于我,便不容我心悦你了么?” “你疯了!?”纪千弦握伞的手一颤,他赶忙扫视周遭,见无人朝他们这处瞧,方压低声骂,“你究竟有没有半分身为十五族嫡长子的意识?!”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何样才嫌恶我的么?但你若真的厌极了我,便千万莫再让我瞧见一丝半点机会,必须将我推得远远的,毕竟我可是个死不悔改之人。” “我从未给过你半分机会,别再自作多情了。” 纪千弦怒不可遏,言罢转身离开,不曾想,魏长停凝视着他的背影,却勾起了唇。 走吧,走吧,莫要回头。 缘分清浅,便任其散尽,莫再犹疑,莫再驻足了。 ------------------------------------- 是夜,有近十个将士围坐篝火前谈论兵事,顺带给刚至安晏的纪千弦讲明当下战况。方聊罢军情,不知谁人喟然长叹,道了几声“可惜”。 可惜了以命换命的苏衔慕和许梿厌。 魏长停挑了挑眉,他至这三大营已有一月,自然能明显感觉到三大营同其余四营迥然不同。 三营士卒对四营的败仗与二营那一通乱事都显得尤为从容,虽免不得臭骂几句“步氏狗贼”,可其实内部军心稳固,并不容易动摇。 而这,毋庸置疑应当归功于三营大将军沈吟离。魏长停早从顾於眠那儿听来这说法,他言安晏五将中最不可缺的应当是沈吟离。因为三营士卒皆是沈吟离一手练出来的,其手中握着拴紧三大营的绳,一旦这绳子断了,三大营便会迅速分崩离析。 也正因此,哪怕是诓他们说沈吟离要卸甲归家,继承祖业,也比告诉他们说那沈将军死了要好得多。 他抬首打量了一下那十余人的神色,果真是平淡,倒是他接过话,叹了口气。 “他二人实在可惜。”魏长停将许氏送来的讣告叠作四方块,攒眉蹙额。 魏长停是专门贴着纪千弦坐下的,他忧心这群大喇喇的兵叫那公子无所适从,因而也没管是不是又讨人嫌了。所幸,纪千弦这会单愣愣盯着被烧得焦黑的木柴走神,好似对他没并无多余的想法。 “我固知死者为大,然许梿厌一介满手血腥的刺客,恐怕还不足以叫我们为之扼腕叹息吧?倒是苏将军的弟弟是真的可怜,也不知将军近来如何了?” “能如何?苏将军本来强逼胞弟入安晏,早该料到会有如此下场了吧?现下估摸着还在专心盯着步氏老贼呢!” “可不嘛!” 魏长停听着他们窸窸窣窣的碎语,却突闻其间插|入了一年轻兵卒格格不入之言。 “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想快些回去娶了我的青梅呢!我答应她二十五就回去娶她,我今年已二十四了,可万不愿负她。” 那小卒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单盯着他一人瞧,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羞得面都泛了红。 “哟!没成想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还以为在咱们营里,除了沈将军,都是打光棍的命呢!” “将军爱男人啊!你们若是愿意,不也是轻而易举?安晏男人遍地抓呢,威猛健壮,你去找啊!” “呸呸呸——乱说话,你们这群邋遢玩意能和人萧将军比啊?你可知道萧将军被多少人惦记着?” “哟——还崇拜萧将军呢?!咱们沈将军才是最厉害的!将军生得太好看,若要我选,我必选咱家沈将军。” “哦呦,哥哥们还挑上了?”魏长停冁然一笑,一柄乌木雕花扇往外倏地一展,堪堪停在了面前。 “欸!长停你小子生得好,身量高,家世好,怎这个年纪还没有个相好呐?” 魏长停闻言一哂:“倒是有心上人,只不过人家看不上我呢!” “是么?倒也不怨人不答应!我瞅你这副模样就像个花花肠子,恐怕是叫人信不过吧?都说十五族断袖不少,哥姑且问你一句,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都喜欢。”魏长停毫不避讳,“哪儿有那么大分别?” “纪公子呢?”那兵又侧首问纪千弦,不知怎地,那营中将士还是习惯管那些看上去文邹邹的墨客叫公子,不好直呼大名。 纪千弦不擅应对如此露骨的问题,却还是从容轻轻摇头道:“暂未逢有缘人,若有,也该是女子。” 一语落地,魏长停仍旧禁不住晃了瞳子。他的喉头滚了滚,咽下几口烈酒,心里觉得憋闷得发紧。 此情荒唐,本就是作茧自缚。 可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夜里寒凉,纪千弦身上寡淡的沉香随风一阵阵地拂过他面。那垂涎的饿狼将蜷起的指朝外伸了伸,恰摁住纪千弦的一角袍袖。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又借看向他人的时机望向了纪千弦。 不是谁都能似萧暮然、沈吟离那般两情相悦的,可他却仍卑劣地奢望着、乞求着那人施舍给他几点微不足道的亲近之意。 蠢货。 眼见夜色愈发浓,魏长停正忖量暴雪将至之时,营外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巨响,魏长停遽然起身,只匆忙翻过鹿砦,奔出营去。 银甲铛啷响。 披盔戴甲的沈吟离背对辕门,手执一把长剑,剑上已是鲜血淋漓,他身后跟着的五个紧握弯刀的步兵,亦紧盯前方。 “什么东西?又是那群来闹事的虾兵蟹将?”魏长停走近前,却见沈吟离只是微微歪着脑袋,似是有些困惑。 “刚刚扑来几个活人,他们大抵被喂了类似渭于‘失魂药’那般的东西,一边哭一边朝营中奔。我们救不了那般人,也只能给他们一个痛快。”沈吟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步氏恐怕不单为了不痛不痒的挑衅一下吧?”恰纪千弦走至沈吟离身边,他见有雪拂面过,却没将怜昀伞撑开,只复又仰首望向太祁山方向,“太近了。” “什么太近了?”魏长停也随之望去。 倏忽间
相关推荐:
可以钓我吗
试婚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永乐町69号(H)
剑来
人在斗破,但全员NPC
凡人之紫霄洞天
爸爸,我要嫁给你
大风水地师
莽夫从打穿肖申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