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的大意,便叫一众二营兵心凉成了凛冬的淮平水。 许昭安仰头瞧解云,圆眼都被愁眉压塌了,却还不忘装出副洒脱模样。他招手叫解云靠近些,旋即将信上字指给他看。 “信中说得很明白……欲救百余个失踪百姓, 以及除苏将军以外的四营俘虏二十余人,需用许昭安和苏衔慕来换。一日不答信,就杀十人,自老弱妇孺开始。从第二日起,开始废苏将军的四肢,先断手, 后断腿,而后割耳、剜目……” 眼见一旁苏衔慕抖得厉害,许昭安没再将那残忍的话念下去。解云将信接过去,一行行仔细地瞧,每多看一行,便有数只白蚁狠狠在他脖颈上咬一口,疼得他瞳子都在晃。 “步氏大抵是想控制许地吧……我们仨都是禮间许地的……”许昭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随着被他强咽回去的苦水一齐入了腹。 那踱步的殷盛本还在嘀嘀咕咕地骂娘,谁料周遭突地陷入一片阒然之中,整个帐里仅剩下他一人在爹娘祖宗、狗屎屁尿地叫唤,那话脏得很,不堪入耳。 一本书经由解云之手,毫不留情冲殷盛的脑袋砸了过去,殷盛抬手拦住书,在身侧放下后,方问:“不光这些吧?还说了啥?” 解云面色不虞,他死命攥着信,似要将信给撕了:“在换人之前,不许告诉其他营,如被发现,就挖了苏将军的眼睛。这般算下去,十日内不回信,含苏将军在内的百余人皆会被五马分尸。但若二营能依信行事,便不会动苏将军一根手指头……狗娘养的畜生!” 殷盛瞥了那鲜骂脏话的解云一眼,搔了搔脖颈:“那步贼之言有几分可信?你俩小子先想清楚再开口。” 许昭安沉默半晌,却问:“将军怎么说?” 解云那双将长弓握得尤其稳的手不知怎么上下微微晃动起来,他垂首读信,置若罔闻。殷盛见状将眉一拧,用手肘撞了撞他。 “快给人拿去啊!磨磨唧唧干啥?以为你藏着,他们就真看不到啦?急傻了么?” 解云一咬牙,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扔了过去。 “云哥……你拆开信看过了?怎比我还不懂规矩?” 许昭安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长指自被撕开的纸封口探入,从中取出张发皱的信笺。 “将军写那封信的时候,我就在边上……”解云舔去嘴角腥甜,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民无为兵赔命的道理。” 许昭安一字一句地念,字字清晰,似是在下最后通牒似的,语声决绝。 “金瓯缺,乃安晏之罪。苍生有难,该怒我等无能。” 他顿了顿,才继续—— “凡入安晏者——视死如归。贪生怕死,莫入安晏。” 信落到了桌上,被另一人的长指捋平、摊开。苏衔慕细细咀嚼着那些个再简单不过的墨字,如是着了魔般,神情恍惚。 许昭安一只手遮住脸,哽咽到了喉口,却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从非无畏之人,自小便是个好躲在他人身后的怯懦之徒。从许辞闲、许梿厌到顾於眠、江念与,身边总有人在护他,他就是这般娇生惯养长大的。 而今……而今……却要他去护别人? 他分明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却仍义无反顾地往安晏来。如今再说悔,既窝囊又可悲,他再清楚不过。 解云没容他自个消化情绪,只将手搭在他肩上,把他转了过来,剑眉一压,那双凶光毕露的眼更显戾气逼人:“现在难过个什么劲?把泪都擦干净了,先把我说的话听清楚了再下决定。” 二人不常见那副将神情如此严肃,一时间怔愣着,连口气都不敢喘。 “此决定不单事关你二人安危,还关系到安晏与十五族的关系,倘若你们有个万一,要我们如何向十五族交代?你们俩皆是安晏请来的救兵,我们早便答应过十五族不要你们赴险。” “喂——” “从始至终你们的任务皆不过是固守后二营罢了,归根结底同那些平民百姓无异,你们……” “解云!”许昭安抡起拳头便重重打在他腰腹间,“我早便是二营的兵……早便是安晏之人!你同将军当初练我们时毫不手软,我们好不容易撑下来了,怎现在又着急同我们撇清关系!?” 平日里总吐脏话的殷盛没说话,他瞋目看着二人争执,心寒如千尺冰窟。 解云错了,也疯了。 可殷盛仅仅是木木樗樗立在原地,没有上前阻拦。 “我要去。”苏衔慕面说出的话尤为坚决,“我死不足惜,但大哥不是。大哥掌管四营,需护一方太平,这几日营中士气低迷不也是因为他被俘么……若是要他们知道连威风凛凛的武将军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如何重振士气?无论是家中还是营中,皆可无我,却不能没有大哥。因此哪怕是要我死,我也非去不可。” “苏衔慕……”解云捂住肚子,强撑起身,脖颈间青筋暴起,“哪怕他们答应了不伤苏燎亦,也并不代表他们不伤你,到时候断手断脚尤不为过……百种酷刑、万般侮辱都能叫你们尝个遍!更何况……他们抓住了你们,便有了三个人质,籍此他们不仅能制衡安晏,还能叫许氏听话,人质只会有增无减!” “副将军此言笃定,可是有更好的办法么?”苏衔慕冷笑一声,“您可是想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百余人去死?你若还想同我划清界限,便只当我是个心甘情愿去送死的蠢货吧!如若还不放心,便把军令状拿出来,我签了便是!倘他们还敢为难安晏五营,你便把那东西砸到他们脸上去!” “步凄晚……”许昭安没看二人,兀自摩挲着信底署名,仰起了头,“他答应我的,便不会食言。” “你们他娘的要去信一个叛贼之言!?” 解云猛一拍桌子,旋即一脚踹翻了几案,上头摆放的舆图、砚台一并被挥倒在地。 “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衔慕也一脚踹在已然翻倒的案桌上。 “被抓了的、他娘的要被砍手砍脚,还有十天就要死了的人是我哥!又不是你!!!” “行了——行了啊!” 殷盛赶忙拦到俩人中间:“解云!将军都说了由他们二人做决定,你就别……” 那平日里大咧咧没点眼力见的人,这会却对解云使了好些眼色,解云见他神色焦急,终于松开揪着苏衔慕衣领的手,“啧”了一声,背过身去。 案桌边的许昭安见状只叹了一口气,他欲起身扶桌时,那解云已过来将案桌扶起摆正了。他将头垂得很低,把地上笔墨纸砚皆拾起后,方枕着前臂,将脑袋倒在了桌上。 “对不住……我方才失态了。我不会再插手此事,你们自行决定吧,但下决定前还请想好一人之举会对局势造成多大影响。” “我大哥最疼我了,他不会弃我于不顾,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忍几日就过去了,不过是下牢嘛,打便打了,受着便是了。我知道有的是办法叫人生不如死,可至少能活下去不是么?反正……他们杀了我讨不到半点好,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有我没我,这战势不会有半分变化。大家伙都别瞎担心了,我命大,会活下来的。” 许昭安语无伦次,自个却没意识到。 “昭安……” “哥……”许昭安回过身来,“你又想骂我?你以为我想去吗?如若可以,谁他娘想去那鬼地方?可难道你要我用那百人的命换我的命么?你们许受的起,你们早便见过了千万人的生死,但我不一样。我恰好是你们口中一贬再贬的十五族纨绔,我养尊处优,我孤陋寡闻,我没上过沙场……但我清楚,倘我今日选择不去,往后只会没日没夜地想起身上背的百余条人命债……” 许昭安自顾自起身,恭敬朝他二人抱拳行了个礼:“明日还拜托二位了……我先回去了。” 苏衔慕见状,也跟屁虫似的随他而去。 帐中只剩俩人,解云的喉头滚动,反复摩挲着扳指,半天才对殷盛哽道:“以数量掂量人命,岂是正义?以兄弟之命换他人之命,又可心安?” “解云……奶奶的!你他娘能别再说这种狗屁话了吗?!民命从来比兵重,你是存心忘了还是假装不懂?” “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好生公平的买卖!” “喂!别逼我揍你!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他娘也是个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蠢货!但倘使这副将位子你坐腻了,便干脆点给我!当初你赢我,靠的是一颗比谁都冷的心。你忘了,我没忘,我不知你怎么突然对那俩小子如此上心,但——” 殷盛顿了顿。 “你心软了,这不像你。” “我只是觉得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罢了……” “可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有机会能保下百余个无辜民与四营将,祝将军便不会让步。他胜你就胜在——他是个真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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