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来也怪,虽说如愿得了那哥哥的应允, 他心头却久久泛着苦,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许是因为那哥哥本是绝然不肯松口的。 许昭安眯了眯眼,任由朦胧语声密密麻麻填满了他的耳。 “十五族同安晏本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是凡俗比天赋异禀的十五族人更易夺得将军印绶,可而今那战无不胜的安晏营先破了戒,接连数日赤|裸|裸管十五族要人……昭安……你岂会不知其中深意?现下安晏局势动荡,风云开阖,早便是处叫人生不如死的无间道!我绝不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事莫再提了。” “我没开玩笑!哥……你知道外头人都怎么说我么?他们骂我是吃许氏皇粮的鼢鼠……窝囊废!” 那哥哥顿了顿,却只冷漠答:“命比天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倘你觉得委屈,我便替你拔了那群诽谤之人的舌头!” “哥——”许昭安觉得心痛得厉害,“拔掉他们的舌头又有何用?他们不会讲话了,我便是个有用之人了么?我的自尊和声名在你心目中就如此一文不值么?” 他泪眼朦胧,禁不住抽了一下鼻子,在屋门前瘫坐下来,哽咽道:“哥,我不是过去那般渴盼庇佑、天真无邪的孩童了,我也有心,也会受伤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担心我受伤,但如今四地皆乱,岂能容我袖手旁观?我也会术法,我也能杀鬼灭妖,我也过了虚妄山的考核,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那哥哥不肯言,许昭安便也赌气噤声。泪滴滴答答湿了许昭安的衣襟,他却憋着一口气,只咬着牙无声无息地擦去面上泪。 良久,那哥哥终于温吞开口:“昭安,别哭,是哥哥错了。你若想去……便去吧。哥哥不拦你,哥哥……拦不住你。” 而后他便什么都没说了。 许昭安心满意足地离开,没读懂语声中的落寂与怅惘,夜里林值随口说的一句——“我还是头一回瞧见长公子那般难过的模样”方令他如梦中醒。 奈何远行之事迫切,他无暇顾及,只能任其搁置,不过俩日,车马与随行之物皆已备齐,安晏要人急,许昭安也打定主意要尽早离开。 今儿个阳光明媚,算他选了个出门的好日子。奈何他心底总有些莫名的歉疚,以至于临行前仍旧心不在焉,脚底踩着稀松雪,面上却是一片肃穆。 长风至,金袍翻飞,他敛眉颔首间,衣上腾龙卷云入目,交缠游走的金丝银线皆如铁索束缚其身,他此番如愿以许氏名赴安晏,便是真的得偿所愿了么? 他不懂。 他早早拜会过父母与叔父,犹豫了半晌,还是不顾许临之令,兀自往府东边的静室去。 “哥……我要去安晏了……” 许昭安是跑来的,这会气喘吁吁地将手压在从外锁紧的木门上,语声却极轻。许辞闲不答,他便不顾身上家袍华美,自顾自大喇喇地在覆尘飘雪的门前坐下了。 不甚久远的回忆里,他那呼风唤雨的长兄无数次这般坐在屋外,笑盈盈地哄他,他只要打开门,便能从哥哥手中接过糖人亦或其他精致玩意,然后再“赏脸”收下他的拥抱…… 那时,该是很高兴的。 屋内久无动静,许昭安蜷起腿,将自己缩在了门边。他是头一回体会到屋外等候之人不安的心绪,兄长的焦灼偏偏他今日才懂。 他不着急,但他哥哥心软,在几声重重的叹息后,那哥哥弯指轻轻叩响了门,嗓音清冽温柔:“昭安,莫要坐在门前,今日你要远行,怎能还未出家门便脏了身上袍?” 许昭安撇了撇嘴:“坐哪里都一样嘛,反正大哥又不肯见我。” “莫去苏燎亦和萧暮然的营,沈吟离的营难入,那便去祝梧添或者秦逝舟的营,去秦逝舟的五营稳妥些。”许辞闲的话没头没尾,语声却颇为沉闷。 “啊……听说只有苏将军和祝将军的营缺人。” “那便去祝梧添那里。”许辞闲思忖半晌,又嘀嘀咕咕道,“入了营要守规矩,莫要招惹他。那人面上冷,寡言少语,但性情暴戾,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许昭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正欲开口,又听得许辞闲凑在窗前温柔道:“昭安,过来。” 不过倏忽间,禁闭的轩窗被许辞闲用术法破开个大口,朝曦于刹那闯入空寂的屋中,只若稀客临蓬荜,许辞闲伸手遮去耀目的光,却又匆匆放下手去,像是怕误了什么东西。 许昭安瞧了眼在长廊拐角抱臂蹙眉的许临,见他点了头,才敢起身过去。 原以为许辞闲这几日应会憔悴不少,谁知入目的却是一张玉树临风公子面。许辞闲发冠齐整,一身玄袍暗藏波涛,瞧上去依旧是自家那叱咤风云的兄长。 许昭安忍不住想:“大哥日后成了家主,应是比任何人都要适合。” “昭安,在想什么?哥哥就在面前,怎么还走神?”许辞闲苦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昭安,让哥哥再看看你……昭安,到了安晏,万不可逞英雄,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啊……好!” 许昭安咧开嘴笑得灿烂,他本想扒拉下许辞闲的手,可到底没有阻止,只任由他的手抚过自己的每寸骨骼,那动作时缓时急,像是真正的别离。 “我们昭安,真漂亮……” 许昭安总觉得许辞闲要戳到他眼睛,于是乖乖将眼睛给闭上了,任他摸个够,嘴角还噙着笑意。 许辞闲的动作尤其轻柔,分明将他五官都摸了一遍,却总让许昭安觉得他好像总擦过自己的眼睫与眉骨。 这般想着,许昭安好奇地抬起了眼:“哥,你老摸我眼睛做什么?” “太明亮了,怕你离开太久,我会忘了。”许辞闲揉了揉许昭安的脸,笑得有些苦,苦得许昭安心底像是破了个大洞,差些将自己给埋进去,“昭安,保护好自己,莫要流血受伤,莫在脸上留疤,莫要……伤到眼睛,听明白没有?” “哎呦!哥——你别吓我了,怎说得如此严肃?”许昭安将手压在心口,在许辞闲噤声不言时,他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莫名的不安如豺狼虎豹,遽然间冲着他的躯身扑来,他似乎只要回过身,便能瞧见那凶兽淌血的眼睛。 “昭安——” 许昭安又听见许辞闲轻轻的呼唤。 “哥,没事的,我会平安归来的,等我的好消息吧!”许昭安笑着拍了拍胸膛,又不经意地地抬手撩发,顺带擦去额前冷汗,任笑意装满了眼前人的眸子。 “福星高照,百事大吉。禮间许氏子孙绝非凡夫俗子。昭安,哥哥祝你一路顺遂,哥哥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 许辞闲对着许昭安推手作揖,许昭安似乎是第一次瞧见那大哥俯首模样,慌忙中,他也恭恭敬敬对许辞闲回礼,而后招手离开。 他人已出了院,还不忘探个头回来,拉长声音喊:“哥——我去去就回!别像我不回来了似的!莫要再吓家里人啦!要记得多为我祈福哈!叔父也是!” 抱臂的许临闻言也用他那大嗓门喊:“崽子,别喊了,我也要出远门了,到一处便为你烧一回祈福香,你千万别咒我!听到没有?” “叔父把我当什么人啦?!我才没那么坏,我会给所有人祈福的,大哥、梿厌,阿娘阿爹、叔父们、阿眠念与、林值、许诠……” ------------------------------------- 不过比寻常少了一人,许氏府便余下些颇为寂寞的痕迹。 松梢上病蔫蔫地垂着好些欲落不落的烂雪,有时树底下来人脚步跨得重了些,那雪便窸窸窣窣落人一身,蛮不讲理似的。 “该死的——” 屋中传来几声怒吼,许临背靠墙,听着那语声,从容的将一块花饧扔入口中。那糖太甜了,甜的许临心底疼,他轻轻咳了几声,盯着庭中新添的雪脚印看得出神。 待屋里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时,许临方绕过回廊,走到了屋门前。 瓷器破碎之声混杂着香炉倒地之声齐齐入耳,许临压下眉头,骂骂咧咧道:“够了!你想毁了这静室么?” “叔父……叔父……给我上刑吧!叔父!!!侄儿快死了……” 许辞闲死命抓着木门,指甲因太过使劲而陷入木门中。他的身子每向下滑一寸,指甲划裂木门的刺耳声响便要令屋外人将眉蹙得更紧。 许临驻足门前,觉得里头像是关着什么怪物。他只能听见那怪物绝望的嘶吼与悲鸣,看不见那张苦面。 “别他娘给我发疯……” 他话音方落,一片阒然突至,许临困惑着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他正犹豫,浅淡铁锈味已被细风穿过门缝送了出来。他拧着眉仔细嗅了嗅,被冷风送出的空气中掺着的分明是…… “你发什么疯?!” 铁锁落地,木门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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