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上都能自坍塌的房屋底下窥见些黑糊糊的东西,顾於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能嗅到大火烧城的焦臭味。 一片废墟间,宽敞的长街只余下条曲曲绕绕的小径供人前行。拦路的木板、石块、砖瓦堆叠成丘,细密的蛛网与片状的的尘灰满覆早已不像样的街巷。 寂寞的空城中除却偶尔瞧见的几只毛发稀疏的野物外, 便再无活物的气息了。万事万物都似穹庐底下的微渺蜉蝣散去,无论是那怯懦的陆誊,还是那命苦的穆申,亦或是百余个冤死的百姓,皆被抛弃在了岁月中,作了陆氏地的一抔焦黑土。 陆滕远对众人道:“对不起。” 连君宣却对顾於眠说:“阳燧生火, 束薪取焰,凡可行之法,未尝不可试。烧城灭鬼虽偏激,然吾等也皆不过难窥天机的凡夫俗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今尚是多事之秋,陆将军该有用处。” 顾於眠颔首沉思,没有回答。 在城门打开的刹那,顾於眠仰首,那高悬城楼顶的宫灯早已灭了,血红的光也早在孟夏火中散尽。 “灭灯,送客之意。”顾於眠喃喃着,眼神有些恍惚。 可他的心脏突突跳着,有凉风时不时窜过他的耳畔,在终于听见一声细微的呻吟后,他扯了扯身旁江念与的袍子,低声道:“念与,不对劲……” 二人一齐回过头去,有尸体腐烂的臭味霎时涌了过来,血水混杂着融雪的脏水漫至脚边,前头并肩的四人见状惊回身。 李临焉鲜能撞见这诡异场面,虽并不恐惧,却多少有些困惑:“这些尸骨是哪里来的?佟桉民不是早就……” 半人高的尸堆往外冒着刺鼻的血腥气,无头的尸骨赤|裸|裸地暴露于日光下,腐烂的皮肉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顾於眠淡漠地瞧着眼前狼籍,他久违地觉得心口发疼,禁不住用手扯住了心口衣裳。在这时,他脑海中有声音嗡嗡闹了起来。 “阿眠……阿眠……救救他们……” “阿眠替我好好活着……” 青涩的少年嗓音入耳如轰雷掣电炸响,顾於眠紧皱眉心,痴痴道:“倾行……倾行啊,我该如何是好?这满城风雨,我拦不住了……” 他呢喃不止,眼前已有些模糊。倒悬的血湖泼了他一身的脏血,他看不见其他人,只能瞧见尸堆,尸堆中的死人皆在哭嚎。 他们喊:“还我命来!” 他们怨:“我做错了什么?” 他们怒:“凭什么你就能活着?!” 他们泣:“求求你,救救我吧!” “阿眠!”严卿序松开陆滕远,猛然向前用手蒙住他的一双眼,却如何也捂不住从中不断淌出的血,哗啦啦地,一泻而下。 顾於眠一痉挛,他手臂上便多出道刀口,汩汩鲜红霎时染湿了他身上袍。 江念与见状,一掌打在顾於眠背上,驱出一只欲附上他身的小鬼,而后一把灵火将其烧灭了。 “阿眠!?你怎会引这等小鬼上身?!” 顾於眠不言,不过眨了眨眼,便昏死在严卿序怀中。 ------------------------------------- 唤魂,唤魂,以血肉祭鬼神。 不过少了半碗血,怎会如此狼狈? 顾於眠挣扎良久,终于睁开了眼,不过瞧了眼周遭摆设,便猜出自己现下已然身处陆府。 有白袍的医师迎上前来,把了他的脉,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公子已无事,恐怕是平乱途中筋疲力敝,方致昏迷。只是这手臂处一道半指长的剑伤出血本不该如此大,公子当好好调理身子。老身已配好了药,服用半个月应该就无大碍了。” “多谢老先生,不知陆长公子现下在何处?” “啊,公子在书房同滕远将军论事呢,其余三位公子现下应在书房外的亭中等候。” 顾於眠谢过老医师,也不顾他劝阻,匆匆披上袍子便下床奔陆凪书房去了。他至那处时,三人皆站起身来,严卿序匆忙近前,面上惊慌。 “卿序,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顾於眠的笑依旧灿烂,落了些茸雪的眼睫更衬他明朗。他一笑,严卿序和江念与便心软,只有谢尘吾还喋喋不休骂他这把年纪了还不懂听医师劝。 四人正吵闹着,突然听得轻轻一响,回头时,陆凪已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顾於眠赶忙上前,也是在那一刹,恰透过大开的屋门瞧见了跪在地上的陆滕远。 陆滕远的头垂着,像是在拜佛,他极为虔诚地俯身叩首,一遍又一遍,对着书房内悬挂着的家主陆寂的画像磕头,直至有血濡|湿了寒冷的石面。 陆凪握紧顾於眠的手,抬至身前,苦笑着问:“阿眠,好些了么?这天寒地冻时候,怎不多休息一会再来?” 顾於眠忙点头,他一扬嘴角,便露出同年少时相似的笑,他一翻手,便将陆凪那一双比自己更瘦的手合在了掌心间,乖巧道:“二哥,阿眠没事,让您费心了。” 顾於眠、江念与、许昭安、陆倾行四人本竹马之交,也便是谁家哥哥都是哥哥了,既唤许辞闲为大哥,便唤年纪轻些的陆凪为二哥,叫着叫着,乳臭未干的小童已是近及冠的少年郎了。 陆凪的手尤其冰冷,他那藏不住悲的眉目间还写着三年来散不尽的凄楚。 顾於眠有些不忍心开口,他咬了咬唇,犹豫道:“二哥,关于那无头尸……” “抱歉,阿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陆氏现下人手紧张,虽可派出部分亲兵查探,但恐怕也难查出个结果。这事太过邪门,各家都派出去不少人了,为了此事伤亡者也不在少数。但阿眠你放心,哪怕只是为了陆氏地百姓的安全,我也绝不会放手不管。” 顾於眠颔首:“我不强求二哥出马,这回多谢二哥照拂了。” 顾於眠言罢,上前几步将陆凪抱入了怀中,陆凪却为之一怔。他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似乎又一次开裂,有什么东西不断自其间上涌,堵塞了他的咽喉,令他几近窒息。 但他犹豫着,还是搂住了顾於眠。他轻轻拍了拍顾於眠的背,喃喃道:“阿眠,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们……是二哥无能,原谅哥哥吧……宽恕我的罪过吧……” 陆凪阖着目,听见有人过来的足音,这才抬眸,却在看清江念与那张银面的刹那,有泪止不住地从他眼中淌了出来。 他也不知自己为了什么落泪,是为那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为死不见尸的弟弟?还是为毁容的江念与?亦或者仅仅是因为自己这副可憎的嘴脸? 他不懂。 顾於眠以为是陆凪近来负担太重,有些情绪失控,因而将他抱得更紧:“会好的……莫要担心了……” 同陆凪不算熟识的严卿序和谢尘吾只是在亭中远远看着,而在一黑黢黢的角落中,同样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前相拥的二人。 ------------------------------------- 已是深冬,天凝地闭,朔风凌冽,陆氏地的暴雪一夜间呼啸千里。 屋中昏暗,床边月牙桌上仅点着盏黯淡的烛,烛光将晃动的人影皆投在挂了山水画的墙面上。火盆中烧着炭,滋滋响声盖过了耳鬓厮磨之轻语。 “我们接下来往何处去?不如先去江家……唔……魏地也成……”见那君子红了耳,动作也有些迫切,顾於眠轻轻笑了笑。 他的长指轻抚过严卿序的腰腹时,恰触及一条些许扭曲的长疤,不由地将手停在那道长疤上,敛去笑小心摩挲。 他知道严卿序身上有不少疤痕,相较于前身,后背有更多,但其实氏族祛疤的膏药不少,十五族自愈的能力也高于常人,如若还是留下了疤痕,要么是刻意为之,要么便是伤的实在太重。 即便同枕而眠,他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严卿序的过往,但他并不着急去了解。来日方长,共剪西窗烛的时候还多着。 顾於眠坐在严卿序腿上,那君子倚墙,微微仰首,眼神已有些朦胧。 “卿序,别再受伤了。”顾於眠撩开他额间的碎发,吻在了他眉目间。 “嗯。” 严卿序面上本从容,除却发红的耳与那一双有些不清明的眼外,倒也一切如常,只是他遽然一颤,猛然摁住了顾於眠还要往下的手:“阿眠……别……青廖峰赏会快要开始了吧?今年可有说定什么时间?” “拦我做什么?”顾於眠只是笑,笑如盈盈春水,烂漫天真,“每年苍巡结束或近结束才召开赏会,这时间自然由我们定,只不过苍巡至今,我总觉得有些心慌。” “嗯……” 严卿序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沉思良久,半晌无言。见他不语,顾於眠又开了口。 “卿序,我发间簪也……太|硬|了……一会躺下恐怕硌得慌……”顾於眠凑在他耳边吹风,“帮我取下来吧?” “阿眠,莫再激我了……”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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