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的夜,合住他的手,将面埋在他的手中,泣不成声。 他将一只手抽了出来,轻轻抚在那君子柔软的发上。 “如果难过的话,为什么不拒绝呢?” “我不能违抗族人意……断袖……终究……” “难登大雅之堂?”墨无伶笑着,笑得很漂亮,“阿洺,是我错怪你了,我原以为是你软弱,没想到是你本就嫌恶断袖之人。你恨我么?让你成了自己所痛恨之人,你怨我么?你觉得我恶心么?” 墨无伶松开他的手,将他扶正,望着那双通红的眼与不断发颤的唇,墨无伶依旧在笑。他本就是个极温润柔软之人,连身边人都鲜能窥见他的怒容。 “有缘无份乃人世常态,你倒也不必牵肠挂肚、耿耿于怀。”墨无伶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君子憔悴的模样。 “阿洺,你当初对我说的话,我原原本本赠予你,就当还你这六年情意。” “无伶……” “正衣冠,端肃容。”墨无伶字字清晰,“十五族中人不当自视甚高,不可背信弃义,万不可入歧途。而当以惩恶稔贯盈者为荣,以同罪大恶极者作奸犯科为耻。” 墨无伶停下脚步,回过身去。 “逆十五族者,斩。” “我没说过这话……”廉洺扯住墨无伶的袖,本玉树临风的君子早便在迷人眼的风雪中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墨无伶还是笑:“郎才女貌,举案齐眉是多大的幸事。” 他没任廉洺再拽他的袖,也不容廉洺开口便推手作揖道:“墨氏嫡长子墨无伶以知己之名,在此庆贺公子喜结良缘,望日后子孙满堂,瓜瓞绵绵。” 而后,他甩袖而去,谁知忽闻身后廉洺的袍子与大氅被风吹开的声音,继而他听见了绸缎摩擦冰雪的簌簌声。他知道,廉洺对着他跪下了。可他没有回头,他并不愿看见心中供奉的神佛低声下气的模样。 他想要跪在蒲团上同他正大光明地拜堂,而不是要那人跪着乞求他放下。 纵已铁了心要走,他却还是顿了顿,遽然间,他听见了廉洺声沉字重道:“无伶,对不起,是我有罪……我之罪孽深重实在难以偿还,但我妻无错,不当让她为难。还望日后……我们……” “原来是来划清界限的。”墨无伶嘀嘀咕咕,他没回过头也没将他的话听完,只背身摆了摆手。 漫漫白雪将二人的行迹尽数掩埋,廉洺垂下头去,拳头砸在白雪间,自指间淌出的血将净澈白雪染得鲜红刺目。 在那日到来以前的十二年中,他们都没再见过,二人皆有意回避,西北的渭于与东南的陌成本就阻隔千山万水,他二人若不想见,自然易如反掌。 只是,墨无伶没有想到,他在死前还能再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一面。声名狼藉的墨无伶在神魂不清一片混沌之时,将手中剑猛然收回,也因而,那君子极轻易地将长剑捅入他的脏腑。他面朝廉洺倒下时,已流不出泪来。 “对不起。” 他只能发着颤说出这三个字,在死前独得一份清醒于他而言是莫大的痛苦。 天意弄人。他其实本是个博施济众的良善之人,但后世人不会记得也不会问他是如何发了疯,那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然没办法给出任何答复。但如果要问他还魂后看见什么最难过,他大概会说是昌盛百余年的墨家地被三分入纪、谢、柳,是他墨家城被尽数更名,是他墨家民已游走四地十五族,是再无十六族名号吧…… 他好累,不愿再想了。没有棺材也没关系,不能入土也没关系,走吧,走吧,太累了。 墨无伶终于死得彻底,他不再留存一念孤苦地游走黄泉,而是完完全全地魂飞魄散了。没有来世,没有下辈子,也再不会遇上故人。 ------------------------------------- 服了仙药的人是在桐明村中一废屋里审的,尚存意识的都被廉遂礼带回了廉地主城衡安城,余下的意识不清的疯子们皆就地处决,廉氏府兵一剑给了他们个痛快。桐青村人担心屋中的尸身烂了不干净,也没劳烦廉家的大人们动手,几个汉子抬起尸便随意在荒郊找了个坑埋了。雨势太大,他们用力将脚底的土踩实便拎着铁锹急急回了村。 月上柳梢时,一衣着讲究的公子踩了踩被雨水冲得松软的泥土,令一旁着夜行衣的侍从将方埋下去不到五个时辰的尸身给挖了出来。那人用帕子掩住口鼻,一把抽出侍从捧着的剑鞘中的长剑,继而利落地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公子,这头颅烂成这样,还能用吗?” “自然。”那公子慵慵打了个呵欠,将沾满污物的剑递给了一旁候着的侍从。 雨水打在没了头的死尸身上,将污浊的液体冲得到处都是。 “公子,那这些没脑袋的东西,咱还埋回去么?” 那公子用帕子擦了擦手,笑了:“埋回去做什么?都装到袋子里,叫人扔到白地再吓吓白烠。” 侍从得令,面上笑比那公子的还要灿烂几分:“好嘞!” 第111章 白貂 十五族损阴坏德之事多如牛毛,既…… 朔风凛冽, 冷风自开了条缝的窗子往屋内钻,孤置案桌的火烛被吹得左右乱摆,墙上人影时大时小。 顾於眠伸手护了护烛火, 见风势愈来愈大,于是掩了掩身上白狐裘,起身将漏风的窗子给闭紧来。他近几日不知怎么有些畏寒, 这百权的冬比禮间要更刺骨。 “阿眠, 下一程往哪去?廉地既交由白裴趋了, 那我们接下来是往魏地还是去江地?”江念与将绢帛制的四地图在桌上铺开, 手中沾了红墨的狼毫停在西北的渭于,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见他不言, 江念与先是一怔, 而后默默将笔在青瓷笔架上搁下,苦笑着将手落在了顾於眠肩头,低声问:“你要一路往北去陆氏地么?” 寒凉的月光透过碧纱橱倾泻入屋,映得顾於眠面色苍白。不知怎地, 江念与总觉得顾於眠像是生了病,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只是虚虚扶着木桌,脸色并不好看。 “十六年前魏家满门遭屠,冤死者的阴魂长萦魏地之上,十几年间旱魃为虐, 尸鬼横行,为消灾平乱,魏家主费了好大功夫,也因此魏地相较他处反而要安宁不少,你们江地更是少有的净土。”顾於眠牵起江念与搭在肩头的手,将他引至身侧坐下了, 他笑道,“念与,我想去陆家地。” 江念与沉思片刻,颔首:“也成,陆地最近乱得很。” “也是没办法,陆、廉二地紧挨着西北荒野,安晏没拦住的怪物和带毒的蛮人净往俩处跑了。近来那‘失魂仙药’你应有所耳闻吧?”顾於眠抬眼看了看江念与,映入眼帘的却赫然是那张隐没喜怒哀乐的玄色面具,心底难免有些发苦,“我们三年没去陆氏地了,也是时候拜访一下陆大哥了。何况……替倾行守好他家地盘……” “怎么又这般沮丧?”江念与抬手揉了揉顾於眠的长发,带出几个打旋的卷来,“我们说好了的。” 顾於眠任江念与随心揉乱他的发,弯了弯眼睛便要露出个足以瞒天过海的笑,他下意识地伸手便要去捏江念与的脸,谁知指尖触及发寒铁面的刹那,他遽然觉得喉头发涩,眼底一酸,竟红了眼。积了几月的委屈登时如潮上涌,在他将挚友温热的手合在自个冰凉的掌心间时,一滴泪不惹人注意地落入衣襟间。 “念与,别再受伤了……” 江念与垂下眼睫,黯淡的烛光被卷进窗外茫茫雪色中令他有些恍惚。尚且清晰的旧忆中,顾於眠还是个无忧无虑、放浪形骸的少年郎,说来无情却偏偏真话不假,顾於眠他不爱苍生,更厌极十五族的争斗。 四年前虚妄山上廉遂礼授十五族史时,不羁少年郎傲睨道——“衅发萧墙,祸延四海。十五族损阴坏德之事多如牛毛,既要养痈便任它贻患,吃一堑方长一智。” 语惊四座,自然被道义顶天的廉遂礼赶出屋去,可他并不沮丧,只笑着拿起书出屋罚站,面上恣意更胜寻常。偶有禮间世族公子共论氏族事,他皆耸耸肩说不知道,藏晖守拙,自甘为愚。可从三年前那乱事起,他像是变了个人,不仔细去瞧便以为他从善了,可细细去品,却惟觉他心愈发寒凉,江念与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陌生。 “阿眠,”江念与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这没头没尾的承诺真能如他所愿是决然不可能的,他二人皆非异想天开之人,自然也都清楚,可顾於眠偏偏就是要这么一句话,像是拜了佛便能独得片刻心安的信徒,抚平了掀天的心潮。 顾於眠天生就有撒泼耍赖的本事,他近乎执拗道:“不许欺我!” “嗯,不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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