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谁知单这一眼,便让一向从容之人失了分寸。白裴趋这辈子头一回见廉遂礼慌神,哪怕是虚妄山出了事,这廉遂礼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饶有兴致地抱臂看廉遂礼,只见廉遂礼突然将手拍上那人的肩,失礼问:“这画是何处买到的,能否卖给我?” “啊?你这人什么毛病啊?!我刚买的画为啥给你啊?你看老子像缺钱的样子吗?!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人明显怒了,廉遂礼见状竟扯下腰间蓝白玉佩,佩上纹饰曲绕讲究,叶簇龙凤,顶头惟一“廉”字醒目。 “我乃廉氏廉遂礼,奉命来此查血墨图一案,疑心您手中画乃亡魂邪物,望您能谅我冒犯。” 听了这话,那公子心里头咯噔一声,喉口似有东西堵塞咽喉,咿咿呀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僵硬地垂头看向手中画,是愈看愈觉得画中人古怪,于是忙发着颤将画塞到廉遂礼的手中,又紧紧握住廉遂礼的手:“廉公子,廉公子,救救我……救救我!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也就是嘴上不留情罢了……我真的……真的……” 那人几乎要哭出来了,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只是他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白裴趋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若有功夫哭,倒不如先告诉我们,你在哪买的画,斩草除根才能保你性命无忧。” “在……在那头,沿着这路过去就到了,挨着一家裁缝铺。”男子朝西边一指,又觉得不安心,竟一把拉住了廉遂礼的手臂,“我带你们去!” 四人匆匆忙忙从人群中挤过去,可惜,当他们赶至那摊子时,摊上已经没人了,吓得那公子心胆俱裂,一时间瘫坐在地,呜咽出声。那不过是个小摊,一旁高立着的竹竿子上挂着些布匹,倘细细看去,还能瞧见上边干透的斑驳血迹。廉遂礼手中攥着画,指尖因发狠而泛红。 “怎么?你认识那画上人?谁啊?”白裴趋一边扯下那带血的布匹来回翻看,一边问。 “我廉氏当今家主。”廉遂礼的脸色阴沉,冷冰冰的话却将白裴趋给说愣了。 “你廉氏家主不就是你爹么?同我绕圈做什么?!” 廉遂礼板着脸不回答,白裴趋心领神会,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他向来喜欢刨根究底,于是很快避开廉遂礼的视野绕到张均身旁半信半疑地问:“廉氏家主廉洺不是廉遂礼他亲爹么?不会真不是吧……捡来的还是过继的?” “哎呦!您说啥呢?!怎么能不是啊?廉公子乃廉洺廉家主同现已病逝的大夫人的独子!这怎会有假?” “那他说话这般生疏做什么?平日里我看也就属他那蠢货最为泥古拘方,不像是会行僭越事的不孝子啊。” “这……小人也不知。” “不过,廉遂礼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能娶妻生子,照他的规矩,和不孝八成也没太大区别了。只是这廉洺既只有他一个儿子,为何不如往常与外姓联姻?他这婚事定不下来,一不小心可是要他廉氏绝后……” “廉家主似乎并不愿意替公子牵线,说是该让公子自个择选意中人。前些年似乎也搭过条线,但也不了了之,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廉洺这爹当得如此够意思,那廉遂礼还缘何同他关系差到如此地步?竟惹一个惜名的君子甘作不孝的白眼狼。” 白裴趋笑着,又抬眼去看埋头找线索的廉遂礼。廉遂礼一只手撑住那破木桌的边缘,低下头往内看,却只看见里边剩下些笔墨纸砚,角落堆着些黄纸,绕到另一头的张均挑挑眉,伸手将那叠东西给拿了出来。 谁知道,他方举至面前,手竟不受控制地一抖,漫天纸铜钱霎时间在人潮汹涌的乌庭街飘散开来。 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鸣旋风。 人群中不知谁人喊了句——“死人咯!” 还不等廉遂礼和白裴趋去拦,人群便都尖叫着四散窜逃,跑在后头之人慌慌张张推搡前头被倒地杂物所阻碍的人,慌不择路之人拽住一旁人的手便迈开腿而去,有人在哭,有人在骂,也有人在笑。 散开的人群中心,是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第105章 好戏 他更想看出好戏,看出磊落君子进…… 官府很快来了人, 人皮被收走了,只是地上一滩浓血无人擦,白裴趋瞅着刺目, 随意捡了张被乱脚踩过的布匹盖了上去。 “呕……”白裴趋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这人皮白里透红,其中还牵着些没剥干净的粘腻血肉, 任他一向无所畏惧也难免胃里翻江倒海, 他硬生生灌了几口冷水, 而后呸了一声, 骂道, “真该死………” 白裴趋兀自坐在画摊前的板凳上揉着眉心, 半晌再朝四面望去, 见熙攘人群几乎散干净了,长街惟余一片狼藉,仓皇奔逃留下的足迹与被掀翻踩烂的瓜果搅和在一处,凌乱不堪。只是, 除却官府来管事的,还留下了不少商贩,他们大着胆子留在这乌庭街却又眼见的小心翼翼,缩着脑袋候客的模样像极了早冬蜷着脖子栖在枝头的小雀,怯生生的, 似乎极怕被寒风吹落到雪地里去。 “大爷,这街上不安全嘞!”张均摸了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寻思着这冬雪估摸着也快到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您瞧这天阴的,不多时也要落雨了,倒不如早些回去, 莫要被浇坏了身子。” “俺就再待一会,最近生意不好做,饭都快吃不上了。” “可身子金贵呐!咱这也没钱治病,看大夫比吃饭花的钱还多嘞!” 老人家不听劝,依旧犟着摆摆手:“我再待一会。” 果然不多时雨又开始下了,天色浑浊,残云翻卷着捏出些怪异的形状,连白裴趋这薄情人都不由想起了丰平城的洪灾。张均说,这旁边不走运的城里头已经淹死了数十人了,还有些寻不到的,只能待水退了再去瞧,他们也是可怜,房子被水泡烂了不说,只怕在自家院里看见顺水飘来的死尸,晦气啊!您说那般还能住人么? 白裴趋听腻了张均的碎碎叨叨,懒懒伸了伸长腿便站起身来。他心底想着再去买几幅画,若是误打误撞买到了鬼画的血墨图也算得来全不费工夫,如若没有,便只当是照顾照顾这些可怜人的生意了。 白裴趋并不很懂画,因而碰见摊子上勉强看得过去的画都不加犹豫地买下来,他净挑人画买,没一会功夫就买了十来张。张均乖乖在一旁帮他拿画,不时还假模假样指点几句。 街尾的巷边宅子将房檐拉得很长,险些挨上另一户的窄屋,由于无有一丝空隙容天光下漏,因而檐下昏黑非他处可比拟,却不失为避雨的好去处。白裴趋悠然走近街尾时恰巧看见角落窝着个卖画人,那人病怏怏地垂着头,待听到愈来愈响的长靴击地声,他才猛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睁。 原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他娘的,吓死我嘞!”张均一只手摁在心口,一只手还在紧紧抱着白裴趋的画,“大爷,您搞啥呢?神神叨叨,一惊一乍做什么?!” 白裴趋已有些躁,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掺和这等蠢事,却还是压着怨火去瞧桌上画:“这画如何卖?有没有人面图?” “买了会死人的!”那老头不知怎地开始狞笑,笑得直咳嗽。 “哎呦喂!呸呸呸!大爷!您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白裴趋觉得他疯,“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这画到底卖不卖?” “不然咱就别买了吧,公子……”张均瞅着那些画鬼画符似的,实在是不中看。 白裴趋翻了个白眼,偏偏头,这才瞧见那巷尾的长檐下摆了一摊子,里头坐着个戴斗笠的男子。白裴趋突地心头一紧,疾走几步过去。廉遂礼这会才刚同孟午城官府谈罢事,他至那老头的摊子处时,只看见了白裴趋匆匆离开的背影。 白裴趋欲透过轻纱看清那男子的脸,却无意间同他四目相对。白裴趋愣了一愣,却并未移开目光。那男子眼尾上扬,眼睫稍垂,眸子清明隐若水光潋滟,乍一眼看去勾魂似的,只是白家公子不吃断袖那一套,依旧极蛮横无礼地盯住他的眼,想自那双摄魂目中看出常人该有的惶恐与慌张。 不曾想,男子启唇,语声温柔,并无惧色:“公子要买画么?您要想好了,我这只卖人面图。” 语声幽幽,白裴趋不寒而栗。 白裴趋的佩剑名“燃燎”,并不如何吉利,但他自个喜欢,白烠便任他去了。这会,燃燎“唰”一声出了鞘,白裴趋不留情地将剑抵上那人的脖颈,质问道:“这几月乱事皆是你搞的鬼?” 廉遂礼被他的动静引了过来,恰见白裴趋一剑挑落那人的斗笠与轻纱,露出那人惨白瘦削的面,那张廉遂礼几乎刻入骨髓的、令人生厌的脸。 “墨无伶……” 墨无伶循声看向廉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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