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连语声都是极轻极柔的,像是一缕越过重山吹入深谷的风,不留痕迹地拂过几人的发梢。 “我并无恶意,但那凶宅实在凶险,十年前有一说书先生吊死在屋中,我不愿几位公子沾了阴气。” “费公子,我知您忧虑,但宅中鬼到底不比这山中鬼,猎滕山一事来得蹊跷,已死了太多无辜百姓了,此番还望公子相助。” “我不拦。”费澄川轻轻一笑,“我没理由拦你们。” 他从怀中取出串铜钥匙,递了过去,他似乎想咳嗽,却忍了回去,压着气道:“我自知劝不过你们,也不能求几位公子改变心意。但还望几位公子千万小心……此外,府邸大门莫要从外关紧,否则从内便打不开了。” 言罢他终于用那白帕捂住嘴咳起来,待他停下时,捻着帕子的指尖已然泛了红。他同几人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那些许跛脚的老者于是推着费澄川往门外去,一步一步,极慢地往外边踱去,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顾於眠盯着费澄川逐渐远去的背影瞧了一会,便回过头朝一粗柱后藏着的廖钲笑道:“廖公子在自家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廖钲闻言一愣,这才不情不愿地撅着嘴出来。 “我听父亲说你们想带着我一起上山?” “此话不假,我听闻廖公子对这猎滕山格外了解,有廖公子在,我们心里头到底踏实些。”顾於眠今日将发都束了上去,瞧着倒像个意气风发的伶俐少年郎。 寻常人倘见了他那般灿烂的笑面,也不常多想,谁知那廖钲并不好诓骗,他撇撇嘴道:“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可别骗人了……” “欸,廖公子此言差矣,苍巡年年有,却不是每年都能到这洆霖僻野。虽说同行是我们借您之力平定乱事所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亦是您美名远扬的大好机会。” 廖钲闻言笑了,眸子转了转,唇一勾便道:“行吧!小爷我便陪你们走这一遭!但咱们可得说好了,小爷我不会术法,不通鬼神之术,你们可得护着我些。” “啧……又死不了,你怕什么……”谢尘吾蹙了蹙眉,面上嫌弃一丝不掩。 严卿序闻言愣了一愣,又似以往无数次替口无遮拦的谢尘吾收拾烂摊子一般,挡至他面前,笑得些许无奈,只是那笑意到底如洇开的水墨一般,令人如沐春风:“多谢廖公子相助,我们定竭力护你周全。” “廖公子,上了我们这条‘贼船’,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莫要行不仁不义之举。” 廖钲抬眼对上顾於眠的笑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从喉口挤出声短促且中气不足的“嗯”。 第94章 山鬼 所谓孽缘,断的干干净净他求之不…… 是夜, 顾於眠、严卿序、谢尘吾三人在山脚学着当地百姓叩拜猎滕山。依照传闻,此举谓“以命赠山鬼”,而后只需待恶鬼来讨命便是。但, 前几月出事的皆是赶夜人,三人为能寻到恶鬼,还是决定扮一次夜行客。 入冬, 山林间的葱茏苍翠早被单调的苍白给密密遮去了, 沉沉死气中瞧不出一丝半点生机。偶闻野狐嘶鸣, 报丧似的, 将尾音拖得很长。 猎滕山并不算高, 廖钲二话不说便领着三人踏着雪往上爬, 少年人脚程快, 加之心里头都有些迫切,四人不多时便至了山顶。其实一路上林中悉悉簌簌乱响声不绝,只是那三位公子对亡魂鬼怪已有些麻木了,因此惟有廖钲一惊一乍地缩在三人中间, 生怕林中窜出什么怪物。 山顶较他们所想的要空旷不少,一棵老桑孤立崖侧,大雪满身。 四人在山顶巡了几圈也没能瞧见鬼魂的影子,不多时,除谢尘吾外的三人都擦去额前汗挨着那桑树坐下了。 顾於眠瞧见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竟勾唇笑了,他一手搭上严卿序的肩,一手揽住廖钲道:“廖公子,相逢即缘!此事结束后咱们四个可算有过命的交情了。” 谁知不等廖钲开口,谢尘吾先冷笑一声:“苍巡到哪没多几个有过命交情的?” “过啥命……呃……公子们,咱不是说好了你们会护我周全的吗?”顾於眠之言着实有些逆耳, 廖钲咽了口唾沫,低头时见掌心又出了层薄汗。自踏上这山起,他便总觉心里不踏实,至半山腰时冷汗已湿了他的里衣。 “您放心,我们说到做到。”顾於眠耸耸肩,瞧上去莫名有些散漫,只是他眼中带笑,不似撒谎。 廖钲其实仔细想想便不难知道顾於眠没有说诳的必要,牵连无辜之辈本就不应该,此番剑走偏锋也不过时局所迫的无奈之举罢了,但廖钲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公子们,容我说句大实话,十五族如今不比过去了,今年四地大乱,在苍巡以前便已经死了不少人,十五族早已不得民心。你们倘去寻常酒家多坐坐,也不知道能听来多少唾骂。如若不是天资异于常人,得来鬼神的术法,揭竿而起的人早就把十五族府门给踏平了。” 谢尘吾不似想搭理他的模样,只冷漠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可……可你们得留住民意呐……成王败寇,谁知后日是谁主天下?” “你便去找,找到天生会术法的异姓氏族,找到了再回来同我道反十五族之言。”谢尘吾仍旧站着,单拿眼瞥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算你有点本事。但你大可试试去那群老头面前叫嚣,看看是十五族被人灭得快还是你脑袋掉得更快。” 廖钲闻言被吓了一跳,霎时噤声不敢言,只是眼瞅顾於眠笑着同他摇了摇头,他又大起胆子来。 “呃……所以你们这群十五族人打打杀杀,可是天生的么?也太过暴戾了……你们就不曾怕过么?” “怕能如何,不怕又能如何,怕与不怕,干的不都是一样的事么?”顾於眠笑了,他没抬头,单用一枯枝在地上乱画,几笔便勾出四个圆脑袋的小人来,“有些事干得多了,便也不怕了,左右不过杀人放火,说好听些便是除暴安良罢。” “但……这也太……” 廖钲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个合适的词,于是就任那没头没尾的话落在了雪地中。 “我倒想怕呢……” 顾於眠言罢竟笑了,笑着笑着,又用手中枯枝将在雪地里画出的顾氏家纹给搅散了。 一直没开口的严卿序这会慢悠悠说了句:“有些事道不明,惟亲历才能懂。廖公子且瞧这剑,想到了什么?” “安晏。”廖钲喜滋滋道,“生来锦衣玉食可比不得一战成名!” “可西北安晏很乱,你没有见过成山的白骨,没有见过残缺的尸身。你没有望见过枕卧安晏万里黄沙的毒草,更从未听见过夜半戍鼓的轰鸣,你根本不知道死在刀下的是自己还是外敌,你怎就只想到了乘胜而归呢?” 顾於眠没说出口,他并无理由击碎鲜衣怒马少年郎的美梦。 可严卿序看剑,却想不到那般鸿鹄志了。他提起手中剑,沾得满身污血。他总恨自己忘不掉那年的金台铜柱,又偏偏像是饮鸩止渴,愈想愈痛,却非死命去想。或许,真正要抹去他那几年旧忆,他会疯个彻底。 他不属于严氏,却又不可能不是严家人。 谢尘吾本不愿去思索这没头没尾的傻问题,见三人都不说话,这才在凛冬微妙的恍惚中瞧见了灰蒙雪色中聚出的数团人影,与断断续续传至耳畔的嘶吼与哀嚎。 他并不多情,亦或者说是根本无情。原家满门遭屠乃罪有应得,他本不会有一丝怜悯与惭愧。可笑封喉的带血长剑是他谢尘吾的罹难剑,然而报应却是他人代为受过。 如若害得母亲丧命、外氏毁容乃他心头疤,叩首请罪之景便是化不开的脓。 长鞭甩出浓血,铁链缚住手足,他也曾作阶下囚,可他从未犯过大错,只因他是谢家人,他便要卑屈地跪在阶下,道一句——“错了”。 他不是没恨过,可惜十五族的刀磨平了他的恨意,在最恨时下落,便也再倦于思索缘何痛恨了。 顾於眠瞧剑,除了陆倾行再无其他,他也不提,只摇摇头道:“有些罪非受不可,十五族多行不义难免积聚祸水,这不,报应来了……” “报应啊……那你们信命由天定么?”廖钲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笑问。 “不信。”三人异口同声。 “这便是你们才疏学浅了!你们不信的命本就是天定的,你们以为逆天而行,其实不过是苍天老爷暗中布下的局而已。” “廖公子懂得真多!”顾於眠并不苟同,却还是笑着附和道,“我不信天,但我信因果轮回,前世因,后世果。” 廖钲得意洋洋:“我读过不少书呢!我爹荒唐,我不荒唐,躺在这洆霖等死的日子太长了,我可不愿!我迟早要离开这穷乡僻壤,去找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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