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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是醉了,那“该死”二字他咬的尤其重,似乎已是恨之入骨。 严胤闻言猛一踹倒他身下凳,只是严长蔺已经站起来了。 顾於眠瞧见二人模样,也不惊不怪,只温温饮了口茶。 严长蔺也不惊怪,只笑着在顾於眠身侧另一凳上坐下,手搭上顾於眠的肩,对着严胤便开口嘲弄道:“欸……大哥,我现在认於眠做义子可好?和您攀个亲戚!做亲家!” “认顾氏嫡子做义子,好大的口气!顾氏尚全,你竟口出狂言,可是当着顾公子面咒他们?” “去去去,我同顾家无冤无仇,何苦招仇引恨?我就是太喜欢於眠了,这面容、身量、性子,何处不讨喜?” 顾於眠讪笑,他知道,这是在点他顾、严之别,他习惯了装愚,便也不加答复。 见顾於眠不说话,严长蔺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顾公子无需多虑,我绝非多管闲事之人,自然不可能阻拦你二人。我只是寻思着,卿序那孩子是头一回对人那般上心,若你二人两情相悦,我便祝你们长长久久。如若你本无心,还请顾公子莫要耽误二人事,快刀斩乱麻何不算有始有终?” 严胤默默听着,竟先入了云雾中,不知所以然。 “我总忧心是卿序他不懂事,使把戏让你离不开他在先,但见了顾公子,我倒觉得,顾公子是个聪明人,不好骗,那便别被他给骗了,爱便爱,不爱便不爱就是了。”严长蔺举杯饮酒,顺手帮顾於眠将茶盏给斟满了。 顾於眠颔首:“谢四爷赐教。” “俗事扰人,你们俩清楚便是。” ------------------------------------- “昨夜哪个蠢物站我房顶?” 宁承闻言挑挑眉,他是知道谢尘吾的脾性的,那谢公子极为挑剔,有洁疾不说,还尤为喜静,他于是忙摇头:“回公子,不是我。” 褚然冷着面站在一边,半晌才淡淡道:“公子,是我。” 谢尘吾瞪了他一眼:“没有下次了。” 褚然颔首:“属下不知您嫌恶侍从站房顶,属下也只是尽责守夜罢了,若要知道,属下必不会冒犯。” “少同我废话。” 恰是天寒时,丝丝冷风自门缝间窜入,几个在门前候着的侍卫口中都冒了白气。 谢尘吾见严卿序垂头不语,于是问:“顾於眠呢?” 严卿序依旧闷声不言。 见状,谢尘吾又喊:“严卿序?!” 严卿序闻言一惊,这才苦笑着摇摇头:“对不住……我方才没仔细听……” “顾於眠呢?” “不知……” “你们这是起争执了?还真少见……” 世家断袖之人不少,却没几人能走到最后,谢尘吾清楚,严卿序更不可能不知,只是那向来嘴毒的谢公子没再冷嘲热讽。 他蹙了蹙眉,破天荒道:“快些言和,正事不容耽搁。” 严卿序依旧低垂着头,如若犯了什么罪般:“好。” ------------------------------------- 夜凉,顾於眠兀自在那亭中待得很晚,一旁侍女不知他喜什么便每样都盛上去些,酒茶皆不少。 因是想一人静静,他笑着挥手让侍从都离开了。 风雪天寒夜,亭中火烛飘摇,几盏灯笼欲熄不熄,光是极微弱的。 顾於眠下意识地要给自己斟茶,谁知手停在那琉璃酒盏上,又莫名勾唇笑得凄凄。 他心一横,抬手便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其实已许久未饮酒了,虽也不算沾酒即醉,但一怕耍酒疯,二是常柎告诉他饮酒恐会加重梦魇。 三年少饮酒,他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 他是个生性多疑之人,本无心入红尘,身侧同行者尚免不得他几番猜忌试探,遑论是口口声声道要天长地久之人。 更莫要提是势如水火的十五族中人。 严卿序口中爱究竟是真是假,恰因试不出假,他才觉得严卿序真的喜欢他,但到底真不真他却也不明白。 两杯酒下肚,他已有些眩晕,却还是颤着手给自己又倒满来。 然而手方要抬起,竟突地被一人给摁住了。 顾於眠蹙眉回头,来人果然是严卿序。 “你拦我做什么?”顾於眠移过目光,眸子里生了些许寒意,冷风拂过他的面,他不惹人注意地将脖颈往白狐裘中缩了缩。 大雪纷飞入湖,那池雪覆于薄薄冰面,将残余的草木生机掩得严实。 “阿眠,你不是不能饮酒么?常先生说了……” 谁知顾於眠将他的话给打断来:“劳你惦记了……只是……严卿序,你又有多了解我?” 那是严卿序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大名,生疏时是严公子,熟络后便只剩“卿序”“阿序”。 顾於眠见他僵在原地,冷笑一声:“怎么?认不得我了?” 他其实一直清楚严卿序在隔着纸瞧他,便将他作了清白人。倘终有一日这层纸要被捅破,又为何不能是现在? 他爱上了假善之人,护之如和璧隋珠,却不知手中乌丸不是宝。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房里聊吧……” 严卿序拿过顾於眠手中杯,仰头将顾於眠杯中酒一饮而尽,也不容顾於眠拒绝,拉起他的手便往自己屋中奔,只是那君子的手只是轻轻环在顾於眠手腕处,像是怕伤了他。 顾於眠借着酒意瞧那临风少年郎,见他眉目中掺杂着些许不曾见过的神情,似怒意,似悲愁,更似不满。 “这样才对……”他嘀嘀咕咕。 第91章 争执 青松落色,惟与一人情投意合,可…… 野径覆雪, 来人足踏枯草,一时间二人耳边惟余簌簌踏雪声。 周遭守夜的侍卫皆被严卿序遣散了,檐下蟠螭灯随疾风打墙, 飘飘忽忽,其内烛火将熄,投影甚微, 晃晃荡荡, 只能模糊瞧见俩人身影。因是侍从领了公子命匆匆而去, 庭中徒留一片冷清。 顾於眠被严卿序堵在屋中一角, 其实稍一抬眸, 他便能看清那双眼中的惶惶之色, 只是他犹豫半晌, 这才仰首。 昏黑的屋中四目相对,顾於眠神色寒凉,入骨冷冽令严卿序都禁不住蹙起眉来。 “你想做什么?”顾於眠见他额前已生了层薄汗,发间残雪更受暖而融, 滴滴答答击地之声不绝于耳。 “阿眠……我们不该如此……” “那该如何?”顾於眠语声佻薄。 “我们并无争执的缘由……” “缘由……我们可需缘由?昨夜荒唐权当我受那宜眠草毒性所惑,意识不清,只是今日左思右想,倒觉得不如把话说开更好。卿序……我非良人,你不知我暗地里试探了你几回, 更不知我手中血债究竟何来。十五族中人眈眈逐逐,算计至死,你我两族不过利尽交疏,遑论我之过往不可闻,本便是个假君子、伪善人!我骗你真心确乎有罪,但……算我求你……别再让我罪加一等了……” 顾於眠鲜少求人, 因而那似求非求的话中才会字字诛心。那君子自然未曾料及伤人的话于片刻间将他脏腑捅穿,留下个不容他疗愈的、黑黢黢的窟窿。 “既你无意,为何那夜要跪我父亲?你分明已看清心意,又为何突然生惧?这世道并非不容你我啊……阿眠……”严卿序将手轻搭在顾於眠肩头,纵已极力克制,语声还是发了颤。 如若不是严长蔺相告,他绝不知顾於眠跪了严氏家主之事,无意听来后却也是有喜有愧,喜其真心无假,愧其未能先他一步,替他将罪先受了。 只是这漫漫长夜将他那份欣喜都烧成了灰,残余的,仅剩无穷的歉疚与愧意。 顾於眠攥住自己的衣角,不觉咬牙,那双眼中很是黯淡,如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连其中翻搅的苦痛都看不清。 “严卿序……莫再自欺欺人了。我就这一张脸讨你喜欢,你要我笑,你觉得我笑着好看,我便笑。但我现在不愿笑了,你便要求着我笑么?” 顾於眠并无底气,他垂下头去,禁不住拧紧眉心。 自欺欺人者是他顾於眠,他一向聪明,他一向清楚。 “阿眠!” 顾於眠的手在抖,违心的狠话他自己听来都逆耳:“我知道,单这张脸,都能骗得你倾心三年,尝不到甜头,你必不可能如此轻易放手。” 严卿序还来不及开口,顾於眠便突地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借着迷蒙酒意贴近他的身子。 那君子果然动了情。 他蹙眉阖目,顾於眠却默默睁了眼,恍惚是在玩|弄那纯情的君子,许是造的孽太多了,以至于不经意间又做了回恶人。 他其实很清楚让那君子不再往前探身的法子,他想了想,便将手置在他腰间,作势要去解他的腰带。 严卿序果然愣住了,他颤着手摁住顾於眠:“於眠……别……” 见同所料无差,顾於眠又微微歪头,启唇道:“你……要我么?” 严卿序听得语声犹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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