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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不该品欢。 他将支离破碎的心抛上赌桌,便是不信心会更痛了。 想着,他又莫名勾起了唇,见他瞧上去很是得意,北虚轻轻一笑:“公子啊,这可有些难呢!” “那年被“太子”白裴趋糟蹋的十里地至今仍若荒郊乱葬岗!满目是焦黑的老树,遍地是碎裂的枯枝,那火烧了整整七日呐!”邻座人喟然长叹,一时间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看热闹的“酒罐子”闻言搁下酒葫芦,一拍碗筷,大喝一声:“去他娘的白裴趋,该死的十五族养的豺狼!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竟疯得烧山灭匪,不顾村人死活!” “欸欸欸!客官!莫要砸了俺家的碗!”闻声小跑而来的小厮着急忙慌地将抢过碗,在桌上一放,手中酒罐一倾,清酒又斟满来。 北虚耸耸肩,并不理会。顾於眠想事想得入迷,一时间忘乎所以,单笑着用左手端杯,谁料手上白布明晃晃入了北虚的眸。 北虚眉一蹙,忙问:“公子您的手?” “啊……无妨,在那追思幻境里受了点小伤。”顾於眠见未能瞒住,很是无奈,他将手摊开来,只是眼见其中隐隐泛红,他又默默地将左手握成拳,“我那左手上本就有条疤,这次单是将那疤给挑开来了,应不会再添新疤。” “公子……” 见北虚欲言又止,顾於眠笑得更是灿烂:“莫要多虑,你们肩背上的疤哪一条不比我的大?还是莫要讲我的事了,同我说说你此行都听来什么有意思的事吧?” 北虚闻言一哂,只是他挠挠头,眼见的有些犹豫:“公子……风声到底难辨真假,除却十五族勾心斗角的把戏,属下格外在意一言,却不知当问不问……” “不过几月未见,怎还同我客套起来了?你尽管问吧,我这般坦荡之人不怕问的。” 北虚面上有些局促,他又抓抓头,清了清嗓子,这才将身子往前探去,轻声道:“我在那柳地酒家听来好些怪事……传得尽是您和严公子的事,我还真纳闷,怎这柳地人闲来无事还编了您俩的话本,在大街上唱呢……” “哦?卿序和我什么事?苍巡的兄友真情么?” “不……但您可得答应我,莫要将我的话说与东氐听啊……”北虚一大男人竟莫名带了些忸怩,“就……风流情韵……春……宫秘事。那画本当真不堪入目!我还是头一回瞧见断袖公子的画本,可我怎么瞧,那模样,那名字,可不就是您俩吗?!” 北虚见他笑而不语,以为是怒了,他忙道:“那般淫|秽之物,我可一丁点没看啊!您莫要误会了!” 顾於眠扑哧一笑:“我信你!只是,你买几本回来给我瞧瞧吧?我听来有趣呢!” “公子使不得啊!!!”北虚一拍桌站起身来,面上惊愕难藏。 这一声吼得邻座人都侧目而望,北虚忙摆摆手坐下:“对不住……” 继而他咽了口唾沫,又压低声:“公子,这书虽披着您俩的皮,但他到底还是春|宫图呐,我给您买这玩意,您想让那群公子长公子短的家伙们揍我么?何况……您看那玩意做什么?” “如何不能看?”顾於眠一哂,“我也近及冠了。” “哎呦!这不是……就不能看呐!您小时候若偷摸看过几本也快些忘了啊!!!”北虚瞧着顾於眠,便又忆起当初那单纯可爱的小公子,一时间心里作痛,“公子不成呐!” “啊……且不提这个,我怎糊涂了,净同您瞎扯!”北虚笑得无奈,“您和严公子那事不属实吧?若您听着受不得,我便去帮您好生追究那谣诼是何处先起的火!” 顾於眠饮了口茶,慢条斯理:“不必,我和卿序之事,属实。” “属实”二字惊得北虚失了态:“公子啊!!!”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邻座人吓得一扔筷子,骂骂咧咧之声皆涌至那昏黑角落。 “哎呦,你可莫要叫唤啦!你都如此,东氐岂不是骂我更凶?” “他把公子当亲弟弟亲儿子养,自家白菜被……呃不……自然生气。”北虚撇撇嘴,瞧上去很是遗憾,“您怎这么小就跟人跑了?倒留我们隐卫‘独守空房’,寂寞得很!” “也是!那我现在多陪陪你们!” 北虚闻言哈哈大笑:“公子您这一心难二用,分身乏术吧?不过……也好歹是严公子。所谓‘渊清玉絜’不假,十人九慕亦是货真价实。但,嗜血狼群里头养出的温顺狼崽到底还是狼,骨堆里寻路子的宗族您当真不忧虑?想来过去金台铜柱的故事还未得您信服。” 戍金台上坐恶鬼,恶鬼怒目瞪来人,来人身困青铜柱,铜柱铁链锁白烛,白烛荧燎映囚徒,囚徒血泪入戍金——那是小时候隐卫常念的打油诗,讲的便是百权严氏。 尚武的百权四族恶名远扬,尤其在崇仁的禮间更盛,如若不是严卿序美名遮了严氏不少丑去,那严家至今都会被当做禮间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十五族的丑事听听便好,岂能当真?”顾於眠将茶喝完了,又把杯盏递过去,北虚顺手给他斟满了,“只是,无论如何,东氐也不能骂我呀!还真瘆人……” “怕东氐骂啊?那公子得可劲讨好我们仨,我们帮您拦着东氐!” 顾於眠盯着北虚那灿烂笑面瞧,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幻梦中被隐卫们簇拥的过往。 “下次公子去哪?”北虚没瞧见他的灼灼目光,只仰头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去严家。” 北虚口中含着满满一口茶,闻言差点将茶水喷出来,只是他硬咽了下去,呛得不停咳嗽,顾於眠忙帮他拍背。 “怎么啦?” “严……家?公子……你可想好了见到严家主该如何应对?” “除了见风使舵外,还能如何?” “您有数便好!” “北虚,莫要谈我了,还是同我讲讲你此番往西北去,都查到些什么吧……那毒草……” 一刹间,北虚面上笑意散了个干净,他将手中杯轻轻在桌上搁下,面容肃然,微微颔首,这才开了口。 “西北乱,毒门开。” ------------------------------------- 恰是正午,一酒楼二层,严长蔺、许临二人相对而坐,然久别故友已十年,相逢竟都噤声不言。 严长蔺本是个出了名的“话匣子”,所谓“忘忧林风”说的便是他那倜傥不羁的性子。 谁知这会他面色不虞,更是连嘴都不愿张,他其实自个都想不明白为何稀里糊涂地跟着许临来了这破酒家。 许是瞧着许临那一身素裳写满了落拓冷清,再不见当年少年怒马鲜衣意气,他方触景而慨叹。 那性子中的烈掺入顾忌谨慎中,已愈发淡了。 其实,哪怕那三爷已成了个不修边幅的浪客,他依旧觉得,柴毁骨立,会更得他意。 十年前的风浪滔天,已然淹了他的耳目,被抛入深水之人呛得浑身都疼,又如何能甘心那罪魁啸傲湖山,放浪形骸? 挚友相残,滚烫浓血都溅到了他面上,邰靳死了,许临废了,他严长蔺却要带着挥之不去的梦魇活一辈子! 他抬眸,眼前人埋头吃菜,优哉游哉,似乎早便将十年前那罪过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严长蔺怒火中烧却单闷声喝茶,并不多言。 长久的静默后,还是那严四爷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可惜久别重逢,说出口的不是问候关心,却是带刺的利箭:“十年了,你可曾去看过他一回?” “入殓那日看过了,”许临一仰脖咕咚将酒给喝了个干净,“没必要看那么多遍,倒惹他嫌。” “这是什么话?你当真一丝半点歉疚都没有?!祸福惟人,你犯了罪,理应受着!”严长蔺将杯砸在桌上,目眦欲裂。 “严长蔺!”许临抬起眼对上那双通红的眸,“我自费术法已表歉疚,你竟还敢问我这等蠢问题?!” “你自己清楚,”严长蔺没喝酒,他只和亲友喝酒,那是他的规矩,“杀人偿命本是定理,不过身子里流着十五族的血才容你苟且偷生,你不知羞愧地招摇过市便罢,竟还敢同我大放阙词!?” “我同他本就不是朋友,他自个挑衅在先……”许临嘟嘟囔囔,一杯接一杯地往喉中灌酒,“你若只为了说这些,何必与我同桌而聚,早在沈府骂完不就够了?” “顽固不化!”严长蔺将筷子一摔,站起身来,“成日将苍生挂在嘴边,邰靳如何不是苍生一份?你喊的究竟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道义!?” 与那怒火攻心之人不同,许临面上风轻云淡,似乎他口中言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并不伤人。 “我在想,若是那日比试,死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这般骂邰靳。”许临也站起身,“衔橛之变,我又如何料得到?我已做了我该做的,你依旧无事生非,你究竟想要什么?” 严长蔺冷笑一声:“我要罪人得其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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