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伯仲。山上是李氏军的一个扎营点,林中密麻麻都是人。 不曾料许家为取胜不择手段,偷摸着朝溪水中下了难解的剧毒。李氏军队大乱,许家军趁乱攻上山来。营将自顾不暇,随从的家眷美人亦乱作一团。 不知谁人喊了声——“齐将军中毒了!!!” 刚自战场上退下的宣容顶着满身疲惫,擅用唤魂禁术,剜心换药,得了小小一杯解药来。 他强忍着心口剧痛,以那被恶鬼施舍的两炷香寿命冲到齐时负身边,哭喊:“时负,这药你快喝了,这能解毒……快你……” 话未说尽,他便被甩开了。 只见齐时负搂着家中硬要跟来的宠妾,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去哪里听信了谣言要来害我?你要如何证明这是毒鸩还是解药?” “我不奢望你记得什么山盟海誓,我只求你信我这一回。你信我……这汤药是解药……千真万确……” 两炷香内他身上的伤口不会显现,他没法凭伤口解释,更不可能告诉齐时负那解药是他擅用禁术换来的。 于是,他只能跪地苦苦哀求齐时负。齐时负早已不信他了,只一脚将其踹开,冷冷道:“你有这闲工夫倒不如上战场杀敌去!” 齐时负皱着眉挥翻了那琉璃碗,宣容眼见命换来的药都被滴入了土里,钻心之痛瞬间令他浑身痉挛起来。 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如若丧家之犬,疯癫般刨开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的泥污泥。眼见那药渗开,再拿不回来了,他绝望地嚎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 齐时负见状皱了皱眉,只当他是疯魔了,唤人将他拖回了营帐里。 “好端端的,怎么神志不清了……啧……就不该带他来!” 宣容最后瞥向齐时负那眼,眸子已经黯淡了,空荡荡的心中再住不下一个叫“齐时负”的薄情人。 “我不再护你了,我要护我的国……” 迷迷蒙蒙中,宣容挣脱侍卫的搀扶,毅然拿起长剑奔向剑影刀光。 他从非一个愿意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的人,在齐时负之事上他深陷云雾,却能于他事上独得清醒。 一炷香的时间里,他用所剩无几的寿命杀了无数的敌人,每砍在敌人身上的一刀,都流着他宣容过去十余年的将士忠血,而再无他对那薄情人的一丝半点情意。 最后他倒在沙场上来的怪异,眼前的敌人挥剑还没砍在他身上,宣容便僵直着倒下了,心口处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 再后来,一具具新的尸体压在他的尸身上,血肉都被战车碾碎了。 李氏兵命大,战败的许家为保全地位交出了解药,齐时负等人的毒都悉数解去,只是一个明媒正娶的宣容死在了战场上,一个新纳的妾被误杀罢了,没人记得宣容死不瞑目。 直至一个幸存的士兵惋惜着说起宣副将军死状之怪异,齐时负这才后知后觉地召出了宣容的魂,读了他这一世所经历的悲欢离合、愁肠百转,读明了他至死不渝的情。 亡魂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宣容倾其一生没能问出口的话来—— “我不是只会温席的废人,我也有心啊……你怎么只看见了你自己的心呢?” “就这样吧。” 宣容在这世间散了个干净。 青蝇点素,他奉为圭臬;肺腑之言,反踩入泥潭。 悔恨太难言,也太迟。 “宣容……宣容……” “我好恨……好恨啊……” 一夜白头的齐时负瘫坐在宣容房里苦苦叫唤、泪流满面。 次日,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爬上裕山,在那庙边掘了个深坑,放入早已制好的棺木,又立了块青石碑,刻上了“宣容将军之墓”几个字,便吐着血倒下了。 几日后,众人才在碑旁发现了齐时负寒透的尸骨。 怎知“老天有眼”,又让齐时负“活”了过来,去赎他那几辈子都赎不完的罪。然而他百年装作破庙中人,守着无尸的棺木,守的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他怎会不知道真正的宣容早已在兵荒马乱时被踏碎在万里黄沙中?那杯断肠的汤药被浇入尘土,曾经的海誓山盟亦在握不住的岁月中消弭。 因而,当有一日他足以纵血刃时,他毫不犹豫地砍向了世间薄情人。 他欲借此赎罪,替无数的“宣容”申冤。 又是一阵风起,眼前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只是破庙依旧,残碑犹存。 三人噤声不语,宣容的苦恨似蚀骨的毒药一点点钻进他们的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倘齐时负百年来背的便是这种痛苦,倒也活该。 “真是疯了……”谢尘吾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凭什么把他受的苦强加在我们身上?!” 其余两人皆默默无言。 严卿序扶着顾於眠倚门柱坐下,见齐时负连人带魂都灰飞烟灭,他又叹了口气。 青石碑边落下个刻着“齐”字的玉佩,以及一个玄铁碎片。严卿序于是过去在碑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将玉佩埋入了土里。 谢尘吾抱着剑,看着满地血腥犯洁疾,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宣容那般恨他,该将那玉佩有多远扔多远才是。” 严卿序没有回答,待将土踩实了,他方拾起那碎片递给顾於眠,道:“於眠,你看看这是不是墨家兵符的碎片。” 顾於眠犹豫着点了头:“只是我不明白,墨家兵符碎片怎会有一块在他手中!不该是墨家亡魂持有吗?像墨邹那样……” “大抵是这家伙的怨念太深,被有心人利用了吧……毕竟有负心人无故被杀也不过是这几月的事。” 顾於眠望着那逐渐亮了一角的苍穹,心绪很乱,谁人能有此力助一亡魂练出以假乱真的肉身,又为何要助他? 奈何那齐时负的怨悔太重,不属于他们的记忆如潮浪涌来又退回。他只稍稍垂眸,又会想起宣容的泪与齐时负的悔。 “原来所谓四欢喜四离恨,不过是一人而已……” 第10章 怨山 “你病了倒像那无齿幼兽,终究顺…… 江念与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方一抬眸便透过细纱窗看见了空中翻卷的残云和随风动的青绿新叶。 “醒了?” 江念与抬手遮光,听得耳畔响起一人慵慵语声,先是一愣。 那人见他不言,于是探身近前,昏影遽然间遮挡住外头光亮,将他笼在其间。 江念与闻声知人——陌成谢家了不得的长公子说话向来带着无端的嘲意,同他那性子一般恶劣。江念与垂了垂眼睫,出于礼数,还是耐着疼,扭过头去。 谢尘吾的目光跟着江念与动,对上眼后,二人皆未移开。他抱臂坐于床头木椅上,眼底寒凉,只一味俯视着床上伤患,瞧不见半分怜悯的意思。 实话说,江念与同他本就不对付,尤其讨厌他居高临下的模样。他微微拧起眉心,尚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谢尘吾不咸不淡问:“要扶你起来吗?” 江念与颔首,这才发觉嗓音有些发哑,吐出口的字句都带了些血腥味:“都结束了吧?” 谢尘吾以手揽住他肩前顿了顿,却还是在下一刻握住肩胛一角将他小心扶起:“嗯。齐时负体内有块墨家兵符碎片,善后之事都交由若家人了。” 方醒时尚没发觉,这会屋中浓郁药味直直窜入鼻腔,江念与不禁蹙了蹙眉。他轻轻挪动双腿,虽伤处隐隐作痛,但见未伤及筋骨还是长舒出一口气来。 谢尘吾瞥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破天荒觉得那江念与到底也是个凡人,尚不足以冠上“千江孤灯”之虚名。 他也不过是落在地上的余晖,哪里似天上月了? 他的目光落在江念与身上,如是千江深雪笼寒夜,冻得人发寒,可江念与没理会他不加遮掩的审视,已然倦于同那内里寒凉之人周旋。 奈何,他心中有个疙瘩,总硌得他心底发痒。 他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怎不去休息?你不是近三日未眠了吗?” 谢尘吾闻言,反倒勾唇笑了:“你恐怕不知自己昏过去几日吧?整整三日了。顾於眠的伤没你这般重,卿序还在那边侯着呢。” “不提也罢。既醒了便快些把药喝了,你昏迷的时候,那药总灌不进去。”谢尘吾不知怎的又顿了顿,愕然问,“你没有顾於眠那毛病吧?他每日喝药跟别人要杀了他似的,也就严卿序有那耐心劝他……” 江念与没力气,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曾想,谢尘吾又笑了,他眼尾稍弯几许,薄唇上扬,未尝窥见过的明朗模样令江念与一时间清醒不少。 “你病了倒像那无齿幼兽,终究顺眼些。” “……” 谢尘吾的话来的没头没尾,江念与瞥了他一眼,实在没力气搭理他,于是默默坐着,一言不发。 “先喝药吧。看你现下应是没什么力气,你便把嘴张了,我帮你把药给倒进去。”谢尘吾自顾自说完就起身端药,一副无论如何都要给人灌进去的架势。 “……” “你咬着牙做什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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