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那道士唯恐时间长了生变数,不自禁叫了声——“恩人快些把那怪物给杀了罢!” “急什么?”那公子悠悠说了声,不紧不慢蹲下身去。 “铃——铃——” 又闻铜铃响,那女鬼登时发了疯般朝他扑咬过来,谁知那鬼魅却被他轻松掐住脖颈抬了起来,只见他手上青筋凸起,“咔哒咔哒”骨头断裂之声听得俩老头寒毛卓竖。 “不过鲜规之兽,谁给你的胆子在此撒野!?” 白衣郎君手边浮光皆绕至那女鬼身侧,不过刹那间,怪物碎作了几半,又一点点化作尘烟散入瓢泼大雨中。 瘦翁仰面,这才发觉,虽是下着雨,那公子身上却没有半点湿,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偏偏这时,那公子回过头来,对着俩人推手作揖:“没事了,我扶二位起来吧?” 他语音刚落,一声惊雷轰地在身后炸开,二人倏忽间竟出了一身冷汗,倒仿若眼前这仙人才是恶鬼。 青袍道人瞠目结舌,张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却见那人又弯弯眼睛送来个极烂漫的笑。 “二位可是禮间人?这林中近来夜里总不干净,怕是惊到二位了。” 还是那瘦翁先摆手,赔笑道:“多谢恩人相助,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顷刻间,天雷落地作森森鬼火在那白衣公子身侧绕了个圈,这么个场面更是将惊魂未定的二人吓得毛发皆竖、抱成一团。可那公子仍旧不惊怪,他口中嘟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后面不改色将长靴踩上了鬼火,那火霎时熄了个干净。 那公子见俩个老头还是窝在地上不肯起,叹了口气,也不容他二人拒绝,便伸手将他们拉了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二位怎看我像在看吃人的怪物?” “公子可是十五族人?”那道人挣开公子的拉扯,左思右想,眼前人非修道者,又有如此本事的,可不就是十五族的么? 只是,他一想起自个方才口出狂言,便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因而这会低声下气,就差给他跪下了:“公子……可是听见了小人方才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小人一般计较!人老了总犯疯病,贱!” 那公子听闻他所言,神色淡了淡:“听见了,但无妨,我非十五族人,不必如此心焦。” 一语罢,俩人眼见的转忧为喜,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活了过来,面色都红润不少。 那道人乐乐呵呵,将沾满污泥的手在青袍上随意乱擦一通,大咧咧问道:“敢问恩人如何称呼?方才……那是个什么东西?” “方才那也只是寻常冤鬼罢了,莫要太过害怕,顾氏最迟明日午时前应会派人来查看的。”他似乎没打算告诉二人自个的名姓,只抱着剑耸了耸肩,“天道忌盈,许是十五族享了太多福罢。二位出远门还是多加小心,最近不比以往,太乱了。” 听来他口中也在骂十五族,那道人如是寻到知音般笑逐颜开:“恩人说的极是!” “哦差些忘了,你们那小驴往那头去了,方才我路过,顺手给它贴了个纸符,应是不难找。” 那公子言罢抬起右手,曲了尾端二指,留了三指朝天,念了声——“寻”。 “那驴老嘞!” 半天没说话的瘦翁无可奈何道。 金光乍现,只见脚下浮起片熠熠发亮的叶。 “喏,待它寻到那小驴,你们跟着走便是,这林中诡异,二位牵了驴便沿着这条小道向北去,莫再回头,也莫要走偏了。” 那白衣郎君言罢摆摆手而去,谁料疾风吹开他宽绰的月白袍,腰间一东西碰着佩剑的玉柄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道人眯了眯眼,在看不见郎君的影子后,脚底一软竟跪下了。 他怎会认不出来,那人腰间挂着的是蟠虺青白玉佩,那蟠虺底雕云雾,是顾氏先祖逾北冥召的卿云! “漱雪澄明,”老道人神神叨叨地念,“那是当年被卷入虚妄山诡案的顾於眠……” “禮间顾氏家主顾枫的独子……” 第2章 故人 “同我去探探这林间鬼店?” 雨雾中偶尔传来几声不知来路的哭喊,吵吵嚷嚷,像有无数小鬼趴在耳边讲话似的。 趟着泥水向前之人并不驻足,他在其间穿行无阻,本是没有打伞的,走着走着发觉不对劲,于是敛去术法,顺手撑开把绘着山水的玉骨伞,云蒸霞蔚,尤为雅致。 顾於眠方才不过偶然遇上二翁,听得他俩口中骂自己骂得起劲,觉得好笑也怕俩弱老头在孤魂野鬼手中丢了命,便跟了一阵。谁曾想正好撞见尸鬼抓人,也就顺带救人一命,算是尽点顾地主人家的心意。 他这会右手撑伞,左手悠然转着把沾了黑血的短刀,打眼瞧去悠哉游哉,心绪却有些乱。这林子实在古怪,方才尚且能辨得东西南北,这会不仅雾更浓,脚下的小径还不停变换模样,路是愈走愈窄,没一会身侧草木已挨至肩头。 沧海横流,八方风雨齐至,这世间大乱不过这几月的事。四地之上,诡事并发,如是过往,他只道人各有命,生死皆过客,到时候了,他自个便也去了,哪有闲功夫掺和他人事? 他根本不在乎欲壑难填的“圣贤”十五族都在打什么算盘,更不管这天下谁人生谁人死,十五族就是斗个你死我活都与他无关。只可惜他那仁慈的至交并不如此想,那人满心满眼都是河清海晏、万世太平。 可这干他何事?! 与他何关呢…… 昏暝穹顶又飞来道惊雷打在他身旁的树梢上,一刹闪过的银光映着他满面愁容,胜雪白肤像是死了人般难看。 杀人了!!! 顾於眠惊抬起头,他像是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须臾间,他好似窥见了那怯懦地躲在佛像后乞求庇佑的少年郎面上的惶惶惧色。他习惯性地将发颤的手攥紧,缩入宽大的袖中。 “阿眠……阿眠!!!” 声声泣血,分明就那般有气无力地叫了三年了,可他却仍旧很受用。顾於眠停下了手中动作,觉得这幻听来得不是时候,于是晃了晃脑袋。 可那声音还是在他耳畔绕,在自大雾间瞧见那淌着血泪的少年的模样时,他垂下头去。如今的他,说来可笑,活得像个披着人皮的鬼。在这十五族中,本就是愚拙者命长,他不争不抢,不论世事,这苦头怎还能落到他身上? 正沉思着,倏忽之间,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足音踏风而来,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脚步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不等剑影先至,顾於眠的长指握住剑柄一抽,那雪白长剑遽然被握在了手中。他并不闪躲,单从容迎着响声传来的方向劈去。 两柄长剑果然交打在一起,剑芒发寒,顾於眠欲借刀光看清来人,却不曾想被他一使劲压了过来。 好大的力气…… 顾於眠抽剑下蹲,一只手撑地,长腿一扫,满地沙尘随之翻飞而起,那人却躲开来,动作之迅疾令顾於眠都不由蹙眉。眼见他轻功跃出几步远,顾於眠也心领神会地将剑收回鞘中,而后高声问:“来者何人?” 浓雾遮目,眼前一切都只模模糊糊有个轮廓罢了。那人约莫比他还要高些,肩宽腰窄,头小腿长,身着一袭玄色夜行衣。 他本疑心这是亡魂化的鬼怪,谁知却听得那人稍显迟疑地开口:“顾公子?” 顾於眠闻之一愣,怎会有生人单凭声音便认出他来了? 刹那间,隐有微光于那人手边亮起,知其催动法式,顾於眠倒抽一口凉气便冲去拦他:“喂!这林中古怪,莫要轻率施法!” 顾氏公子失了礼数,一把握住那人的腕,可他近身时,那光已亮起来了。微光灿灿,隐若浮光跃金,将顾於眠的面容完完整整装入对方眼眸中。那人施法的手被他攥着,一时间目光飘忽起来,更偏过头去,像是不敢看眼前的顾於眠。 怎么一个个都把我当吃人的怪物…… 顾於眠嘟囔着,发觉失礼,于是松开手退了几步远,而后恭恭敬敬推手作揖。 “方才是我一时情急,多有冒犯,望恕在下失礼。” 顾於眠听得来人轻轻笑了一声,而后一双修长的手在同他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向上抬了抬,似要将他扶起,却没碰着他。 又听得那人启唇,语声温润似玉石落清泉:“无须多礼,也怨我方才鲁莽挥剑,吓着你了吧?但这光弱,并不易招引邪祟,不碍事的。都是我不好,没能提前知会一声,未曾想竟能在此遇见你。” 是熟人……么? 顾於眠讪讪笑着抬起头,这才去仔细打量眼前人。也是这会才看清他穿的哪里是粗布夜行衣,分明一身鸦青缕金圆领袍,衣上绣云鹤,发冠高束,美如冠玉却气宇轩昂,浑然若凛冬寒松。 虽是长剑如芒,霜雪难覆,凛凛剑气却遮不去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温润良和,翩翩君子清风穿过剑影刀光入了骨。他瞧去尤其温和,面上挂着个良善的笑。 哪家的芝兰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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