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张看似无来由的争吵总归有一个导、火、索,那么引起父亲与李越争吵的,恐怕就是李越要将慕容追封位份,这些日子李越总是念着他,即使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父亲是不肯的,首先慕容名不正言不顺,他是朝中大臣的夫君,被李越看上了就死不撒手了,现在人家死了还不让清静,还要让人家死后烙个印子说是她李越专属品。 但李越有些一意孤行的意思,她已经拟好了封号,就叫“寐”寤寐思服的寐。 不仅如此,李越开始抽身后宫,这些或妖娆或清秀的美丽的男人们再也不能勾起她的兴趣,她整日整夜的批阅折子,似乎再也不想和感情二字扯上半点关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这么说,他绞着自己的手指,很快,他把目光转到我身 分卷阅读1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9 逆鳞 作者:折枫 分卷阅读19 上,他把我抱进怀里,一字一顿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偌大的一个后宫竟然比不上一个死人。 冬天很快来了,每年冬天一来哪怕容熙的手上套了再多的棉花也没有半点用处,他那冰冷的双手总是会趁我不注意塞进我的脖子里,我冻的一哆嗦,但又不好意思躲开。 那时我们住在太学监,没有奴婢宫仆侍候,事必躬亲,后来他更过分,不仅白天让我给他暖手,晚上还让我给他洗脚,我的抗议就像耳旁风一样在他耳边呼呼而过,过后他要怎样还是怎样。 容熙把手塞进我的脖子里,沈彻有时在一旁看着,那时候他小小的一个,模样还没有长开,大大的一双眼睛望着我和容熙,我问他:“你要不要暖暖手?” 他偏过头,小小的冻的通红的手犹豫着伸了出来,我拽住他的手,又狠狠的一把将他推开,下过雪的地方软塌塌的没有着力点,他摇晃了下跌进了雪里,我和容熙哈哈大笑着,容熙披着银白色的小披风,刚暖好的手揉了个雪球,他蹦蹦跳跳的走到沈彻面前将揉好的雪球砸到了沈彻脸上,瞬间沈彻的眼角眉梢都沾满了雪花。 不止我和容熙,其余皇子们也哈哈大笑起来,苦闷的太学监,难得的一点乐趣。 “野种。”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说出口的,沈彻寻找那个声音的方向,小小的脸上憋着一股气一样。 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沈彻不爱说话,平素闷闷的,像个哑巴。 “野种,谁说的。”沈彻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 我突然发现,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容熙甩开我拽着他的手,挺身而出,“是我说的,难道不是吗?你如果不是野种,那你的父母是谁?” 沈彻口口声声辩解着:“我的母亲是丞相沈瑜,我的父亲早逝,我是来陪太女宣伴读的,我不是野种。” 容熙切了一声,白了沈彻一眼,大约是觉得他幼稚的可笑。 他转身打算走开,沈彻突然拽住了容熙的手臂,声音清亮的说道:“道歉。” 容熙摆了下手却甩不开沈彻的桎梏,干脆转过身一把推开了他,沈彻又跌进了雪地里。 四周又响起了笑声。 银铃一般传遍了太学监。 次日太傅有策问,大约是雪地里受了凉,容熙风寒了,我从与沈彻同住的宿舍搬了出来去陪容熙,他高温时脸蛋通红一片,哆嗦着钻进了我怀里,我捂着他的额头说道:“还是告诉太傅吧,再这样烧下去脑袋要烧坏的。” 容熙痛苦的摇了摇头,“太傅会把我送回家养病的,我如果回去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他更紧的抱着我的腰,“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怎么办?” 那会儿容熙六岁,我和他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我却也正经的割下自己一缕头发给他打了个同心结放到他手心里:“你放心,你戴着这枚同心结就算回家去了,日后见了这结我也会记得你。” 容熙把同心结握在手心里,黑色的发丝缠绕着鲜红的缡丝,印在他白皙的掌心里,十分好看。 容熙烧了三天三夜才退下去,病愈之后整个人瘦了许多,太傅事后知道了当时我们刻意隐瞒病情气的半死,罚我们俩打扫学堂半个月,连带着沈彻也给罚了,罪名是包庇。 容熙是干不来粗活的,他是容氏长子,在家时娇生惯养的水壶都不曾拿过,我就更不必说了,别说水壶,进太学监以前我连筷子都是宫女夹好菜喂我的。 于是我和容熙商量好了,这地是绝对不打扫的,桌子也是绝对不擦的,大不了太傅闹到李越那儿去,李越日理万机,受不受理暂且不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她也不会罚我们,况且太傅是罚我,容熙和沈彻,李越待沈彻那样好,连个手指头受伤了都要心疼半天的样子,又怎舍得责骂他不干粗活。 但奇怪的是,虽然我和容熙没有打扫过,但是学堂总是干净的,太傅的书也归整的整整齐齐,这般过了半个月,大家竟相安无事了。 沈彻是小寒日出生,我记得清楚,说来也巧,他的生辰和李越是同一天,所以每年沈彻庆生都是和李越一起办,李越很在意他,生辰礼物准备起来比对那些个皇子还要用心。 出乎意料的,沈彻今年生辰主动提出了要的礼物。 李越很是高兴他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东西,她巴不得满足他所有的愿望来彰显自己的无所不能以刻画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所以她满怀期待的问沈彻要什么。 沈彻纠结了下,他说:“我想和娘亲单独相处一日。” 他说的娘亲,是自出生起只有数面之缘的丞相沈瑜。 李越的脸顿时拉了下去,她虽然年轻着,但这样看上去仿佛突然苍老了几岁,她的表情说不出来的纠结阴狠,让沈彻恐惧了一下,他突然从李越怀里挣了开,慌不择言的说道:“丞相大人是我的母亲啊!我为什么不能见她,和她单独待一会儿?!难道就是因为要和太女殿下一起读书吗?那沈彻不要读书了,沈彻要回家!” 沈彻很委屈,但在李越看来,他很狼心狗肺。她对沈彻那么好,结果沈彻和他父亲慕容堇一个德行,在她看来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 19 章 沈彻八岁生日那天,从太和殿前的上泱湖里跳了进去,小寒时月滴水成冰,他被捞上来的时候被冻的浑身发抖小脸青灰,气息非常微弱,我和容熙在一边看着都感到彻骨的寒意浸身。 他昏睡了两天一夜,清醒以后没有同别人提起过他的投湖的原因,李越对外只说他是失足。 天霜地冻,打个滑是正常的事情,他接受了李越给他的理由,我和容熙问他的时候他也说是失足。 期间沈彻从太学监搬了出来,按例生病的伴读是要被遣回家休养的,李越答应了让他回家休养,父君听了这个消息让我去送沈彻出宫,我不情不愿的去送了。 那日分别,沈彻寡白着一张小脸,高烧还没退,所以走路跌跌撞撞的,我扶了他一路。 他原先不让我扶,大约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只拽着他的袖子,看他羸弱不堪的身体,心里是很过意不去的,他看着我,最后还是伸了只手给我。 我知道如果这次我再作弄他,恐怕以后他都不会在伸手给我了。 我把他一路扶到宫门外,沈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候着,我又扶他上车,这才发现,这一路上我都没有使唤婢女来帮我做这些事情。 他躺在马车里的样子疲惫的很,高烧让他一沾靠垫就睡,我挡住车夫准备挥下去的缰绳:“让他睡一会再启程罢,御音胡同不远,从正午门到丞相府半个时辰就到了。” 分卷阅读1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0 逆鳞 作者:折枫 分卷阅读20 容熙的生辰和沈彻相差两日,他说自己好多年没有正正经经的过一过了,这回送了沈彻出去权当庆祝好了。 我漫不经心的提醒他:“沈彻回家两个月就会回来了。” 容熙瞥了撇嘴,不大高兴的走到我身边:“可我就是不喜欢他看着你的眼神,李宣,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他的头发乌黑直顺,我温柔且缱绻的抚着他的头发,一指宽的发带在头发及腰处松松挽着,妩媚而不轻浮。 也就是这两日,我姨母李夙受封了藩王,不日就迁出陌阳城搬往封地。 李夙生性风流,身边公子哥们就没断过,那日她走还邀了几个美人和她一起喝酒弹曲,这方面她比我洒脱,或者说她从来就没被拘束过。 她不是洁身自好的人,所以时年十九,其他同辈的王爷妻妾成群了她却没有成亲。 我父亲曾给她张罗过几次婚事但她并不领情,直到这次被分出陌阳城,她倒觉得自由了许多。 百名大臣涌在李夙的王府里,这里歌舞升平,没有宫廷里的拘束与沉闷,她们各自拥着美人儿,谈的只是些风流韵词,淫…诗艳曲。 我与李夙邻桌,对面坐的是沈彻的母亲,朝中的中流砥柱丞相大人沈瑜。 我惊讶于她清俊脱俗的面貌,当她一个人独坐,那种宁静一隅的感觉,仿佛天地都为她寂静了。 她抬眸望了一眼门口,转头朝李夙道:“天色已晚,下官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她这样说着,李夙也不勉强,望了眼她跟前还满着的酒壶,含了些笑意说道:“沈大人政务繁忙,本王就不强留了,不过本王近日刚得一舞伎,姿容甚好,身姿妖娆,最难得的是………” 李夙携着酒壶走到沈瑜面前,说了些话,沈瑜面色一红,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 李夙打断了她的话:“哎……沈大人不要过分矜持嘛…本王已经送去丞相府了,沈大人快快回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满堂涌起心知肚明的笑声,沈瑜脸色更红,匆忙退席,我坐在李夙临桌,听见旁边一名言官说道:“沈大人拘谨的很。” 另一个小声说着:“……假正经罢了…连自家夫君都可以送上凤榻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可讲。” 我回头望了一眼,看的那言官脸色一红。 边角里的琵琶慢悠悠的撩拨着,倒酒的婢女给我添了一杯玫瑰露,我拿着酒杯小口品着,那边厢李夙又喝了两大壶烧刀子。 我记得慕容堇就是在这样的百官家宴上被李越看上的,他生的天香国色,善长弹琴,有千机才子的称号,生性冷淡不爱招摇,常年一身白衣随在沈瑜身边。 那天他可能没有想到,此后会与沈瑜不复相见。那日席上李越赐给他一杯掺了迷药的白露酒,游园时分慕容堇掉了队,然后被几个宫人拖到无人处脱光了衣服。 慕容醒的时候被一个陌生女人拥着,他和一个陌生女人赤身裸体躺在御花园假山后面,周围围满了服色不同的男男女女。 是有人刻意陷害他,他想张嘴申辩,却发现嘴里除了咿呀的发不出别的声音来,他死命的攥着身下的泥土,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沈瑜,他先是一愣,突然挣扎了下,他身上留有别的女人的痕迹,一动身下被撕裂的伤口就流出了许多血,那是和别的女人交欢后的证据。 沈瑜寻到此处,终于在人群熙攘中看到了慕容堇。 她匆忙解下披风盖到慕容身上,沈瑜面色深沉的看着那个女人:“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哆哆嗦嗦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起身直直朝假山上撞,血光四溢,瞬间将四周的私语声迎向最高。 慕容颜面尽失,那日过后他躲开家中不见客,人言可畏,那些闲话简直是要把他逼死。 人们大抵是说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而那个女人的身份至今也没有查明,也有人说上面有人拦着不让查,这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连带着沈氏的名誉一同被沉进了深渊。 流言蜚语达到最高是吴国世子来京,他是一心要同沈瑜好,还向李越提了和亲,沈瑜是绝口不答应的,想那世子如花年华貌若天仙愿意做她的侧室也要留在她身边,她却偏偏要守着已经是残花败柳的慕容堇。 然后慕容堇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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