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临川住的地方距施府并不远,是施家往年先生都住着的一间小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净,并不喧嚣。 从一个偏僻狭隘墙壁生着细碎黑石的小巷拐进,再从生满青苔的路面走出约莫十来丈的距离,最里那扇红漆斑驳的木门后,便是此行的终点。 此地多雨,木门常年潮软,其上生着细细麻麻的蚁洞,生锈的铜环之上斑驳着点点青绿。 小童往湿滑的矮阶上一瞥,微弯腰小心将沈临川扶进,临走时将那黏腻的青苔盖上一层破旧烂布,好歹不至于太容易让人摔倒。 院中东南角植枣树一株,是整个古朴院里唯一一抹生动些的颜色,地面铺设青石板,虽已陈旧,但避免了雨天路面泥泞积水的祸患,正中是一间寝卧,房门紧闭,两侧分为厨房与浴房,纤尘不染到仿若无人居住般。 秋风过,枣树叶子哗哗作响。 沈临川摸索着将拐杖斜靠桌旁,扶椅坐下,细听风声,闭目凝神,墨发被风卷起,又缓缓归于沉寂。 忽然间,院门被扣响,‘笃笃’声敲破宁静,待到五声过后,他才缓缓起身,稍理衣襟,走至门前,开一小缝,从外接过一块紫檀莲纹木牌,摩挲过上面的纹路后便收入胸前。 一场秋雨一场寒,傍晚时分,天光黯淡,寒气陡降。 施府内各个院里都将早早备好的被褥拿出,为各自的主子铺上。 斜月沉沉半掩于阴云之下,只豆大的烛光从窗纸上透过,夜风相欺,柿子树树影摇曳,黯淡光辉下细影杂乱。 施玉儿将屋内的窗子关起,只着单薄衣裙的身子有些萧瑟,清艳的面容苍白,烛芯发出轻微的炸声后便又归于平静。 来换被的丫环为她铺上新的被褥,临走时又送来一个脚炉,特地说道:“夫人送来的,嘱咐小姐您莫要凉了身子。” 此人是柳氏身边的一个丫环,名唤抚琴。 脚炉里装着的是滚烫的热水,施玉儿畏寒,从前在家中时这个季节也是早早的备起了相关物件,只如今寄人篱下,总不好提太多要求惹人不快。 闻言,她稍敛眉,笑答道:“劳烦叔母挂念了。” 暖光照在她姝丽的眉眼之上,抚琴稍稍怔了怔神,知晓她凭此娇媚容貌日后该有个好的前程,就算真的是被老爷送给旁人为妾,也该是个不落名的角色。 故此时说话间也带了两分客气,道:“夫人记挂着小姐,小姐您且早些歇息,有事唤伺候的人便好。” 说话间,寒风夹雨拍在木门之上,抚琴往四周望了一遭,不禁问道:“夫人派来伺候您的人是去烧水了么?怎得还不回来?” 施玉儿微抬眸,身子被冻的微颤了颤,抿着苍白的唇浅笑答道:“估摸着是天冷了,回去睡了吧。” 那两个伺候的丫环欺她无势,平日里不仅自己该做的活囫囵搪塞,她的吩咐更是不听,如今天气陡然凉了下来,哪里有心思去伺候她。 思及此,她扯唇又笑了笑,粉嫩的腮上轻漩起两个梨涡,好似替那二人辩解,柔声说道:“抚琴姐姐你莫怪他们,也莫要告诉叔母,免得叔母忧心。” “小姐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闻言,抚琴冷笑一声,推开门就往侧边耳房走去,面上满是怒气,“做丫环的不做自己应当做的事儿,难道还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么?” 丫环欺人自然是小事,可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觉得,是柳氏欺辱一个孤女,故而派人蹉跎她。 抚琴这番态度施玉儿并不意外,她从茶壶里倒出一杯凉水饮下,将唇角笑意稍掩,等抚琴揪着那两个丫环来时,才施施然站起,劝道:“这并不算什么要紧事儿,不如就算了吧。” 那两个丫环只着单薄中衣跪在门前瑟瑟发抖,冻的面色青紫,俱是头也不敢抬。 抚琴瞥了二人一眼,又是冷哼:“就让她们跪上一个时辰长长记性再说,如今便敢压到自家主子身上,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咱们府里没规矩。” 其中一年纪稍长一些的丫环名为石青,她抹了一把泪,声音哀切,“玉儿小姐,奴婢是得了风寒,不是故意不来伺候的,玉儿小姐您素来心善,就饶了奴婢此次吧。” 这个丫环平日里最是对她视若无睹,此时倒是求饶的快。 “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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