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但说白了还是武夫拳脚单挑,除开那手御剑,其他东西他们都看得懂。 论双方拳脚,夜惊堂攻防行云流水毫无瑕疵,而萧祖则纯粹的仗着一把子力气蛮干,虽然夜惊堂被打的到处飞,但看起来就是在试试萧祖有多霸道,完全就没拿出真本事,也没受到重创。 而事实也不出在场高手所料。 嘭嘭嘭—— 夜惊堂犹如马球般,被萧祖轰了半天后,发现体魄功力确实差得远,靠拳脚根本打不动,也不再尝试硬莽,落地便往后飞跃,同时双手合十、剑指指天。 轰—— 月朗星稀的苍穹之上,猝然响起一声惊雷。 万千军卒连乌云都没瞧见,就发现一道水缸粗的青色雷柱当空砸下,落在了步步紧逼的萧祖身上。 轰隆—— 往前疾驰的萧祖,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被雷霆击中,连发冠衣袍都被劈碎。 但萧祖虽然略有僵直,却没受到多大阻碍,落入冰面便再度弹起,一拳攻向夜惊堂胸腹。 嘭—— 这一拳来势极快,夜惊堂左手上抬格挡,手臂却被摁到了胸口,直至整个人被撞出,再度往后滑去。 萧祖乘胜追击,眼神显出傲色: “老夫九张图傍身,奉官城都能抗住的小把戏,你以为老夫扛不住?仙人又如何……” 说着萧祖也不再硬莽,而是提气致使胸襟鼓胀,浑身气劲瞬间催发到极致,连同满头白发都飘扬开来,飞身跃起当空一拳轰下: “给老夫破!” 这一拳明显倾尽全力! 夜惊堂刚刚落地,萧祖便已经压倒头顶,右手重拳犹如坠世流星,带着堪称可怖的力道,尚未临声便压碎了下方冰面,直至周边湖水喷涌。 轰隆! 夜惊堂双手上抬格挡,却被一拳砸的直接贯入湖底,整片冰原如同被蛮力撕开,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直至露出湖底。 而后数丈高的海啸,涌到了冰面之上,往四面推移,飞溅出的水花甚至落到了远方军卒头顶。 萧祖虽然悟性不行,没能登上仙道,但这沉淀数个甲子功力的一拳,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强一拳,前无古人也注定后无来者,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脚踏实地的武夫,这程度早该飞升成仙了,根本没人会练体魄练到这种夸张程度。 夜惊堂抬手格挡,犹如被流星砸中,在绝对的肉体力量面前,指骨硬生生震裂,身体也砸入湖底淤泥数丈,几乎瞬间不见了踪迹。 如果换成寻常武夫中这么一拳,当场被打个粉碎也不无可能,西海联军瞧见这翻江倒海的场景,甚至怀疑夜惊堂被直接打死了。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早已经不是寻常武夫,虽然功力不够,但论境界已经足以跳出天地牢笼。 萧祖再强也只是深处牢笼之内,肉体凡胎能诛仙,除非是对方犯蠢。 轰隆隆—— 一拳落下后,已经遍地狼藉的冰原安静了一瞬。 萧祖要抓住夜惊堂偷师,还有点担心出手过重直接打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刚刚合拢的湖面冲窜出。 哗啦—— 人影犹如鹰击长空,破水而出后便飞升而起,不过转眼间就到了苍穹之上,在万人眼底只剩下一个渺小米粒。 虽然衣袍被震烂,右手上还有些许血迹,但夜惊堂神色依旧如常,低头看着站在冰面上的萧祖,开口道: “打够了?” 萧祖九张图傍身,能御风而起,但夜惊堂以合道之境掌控周遭一切,不让他飞,他就只能靠腿跳,而距离这么远,跳上去也没法追,当下也没再动手,抬眼道: “不敢下来?” 夜惊堂悬于九天之上,眼神显出几分感叹: “这么多年都没练明白鸣龙图,果真不是没道理。 “我的对手只有奉官城,和他打我九死一生,而和你打,即便功力再高,也不过是个只会打王八拳的蛮汉,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官大一级压死人,道高一尺也一样,你没合道就跳不出我手掌心,拿什么和我打?” 萧祖迎风而立,抬眼望着天空: “话是如此,但以你的功力体魄,方才这几下,已经消耗过半,老夫连皮毛都没损伤;你把白莲子当豆子吃,也只能恢复伤势,没法恢复力气,你又能如何奈何老夫?” 两军阵营在远处打量,本来目光惊悚犹如看神仙,但双方交流两句后,又觉得这场面有点像是: 夜惊堂:“有种你上来!” 萧祖:“有种你下来!” 李光显愣了片刻,目光忽然古怪起来,看着一上一下的两个活神仙,询问道: “萧祖怎么不上去?” “应该是被夜大魔头摁住了,上不去,不过夜大魔头确实有点嫩,打不动萧祖,也不好下来……” “那这算谁赢?” “估计是萧祖,他打不到夜惊堂,可以打其他人……” 而事实也不出陆行钧所料,萧祖见摸不到夜惊堂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西海联军,毕竟以夜惊堂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他肆意杀伤联军兵马,必须下来阻挡。 但萧祖还没动手,天空便再度传来话语: “杀人只需要一下的道理,你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弄明白?” 所有人再度抬头望天空。 萧祖改为单手负后: “哦?” 夜惊堂本来不想拼尽全力,但萧祖这老不死不要脸皮,他未防殃及无辜,这时候也不再保留: “奉官城打我没出全力,我同样如此,毕竟我俩全力以赴,这片天可能扛不住。 “你活了这么些年,走到今天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个可怜人,你想知道天高几重,我便让你看看。” 呼呼~ 话落,冰原上忽然吹起横风。 夜惊堂悬于苍穹之上,双手摊开,天空却没出现雷云,反而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人呼吸都出现凝滞。 萧祖眉头一皱,本来心神戒备望着夜惊堂,但片刻后,目光又移向西北方。 西北方的尽头,是天涯山,没人知道山后面是什么,始帝、吴太祖等人去的山的后面,指的就是那边;亱迟部世世代代迁徙,追逐的也是那个地方。 随着横风越来越大,冰原上的万千军卒,渐渐发现西北方多了一抹光亮。 转眼看去,才愕然发现西北天际出现了金红霞光,如同火烧云般往天琅湖涌来,把夜间的西北天际照的通红。 “这……” “这是……” 万千军卒瞧见这天地异象,顿时出现骚乱。 见多识广的萧祖,眼底也显出了疑惑。 萧祖道行高深,能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的变化,本来冰原上犹如荒漠,但此时却感觉好似有人捅穿了西北方的天幕,让天际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窟窿。 比仙岛浓郁百倍的天地灵气,犹如银河倒灌,从西北方倾泻而下,涌向这片天地,又往悬于半空的夜惊堂汇聚。 虽然肉眼看去,霞光移动不快,但到了近处,万千军卒才发现是一股汹涌洪流。 无数肉眼可见的金红霞光,瞬间淹没了双臂摊开的夜惊堂,直接让其成了夜间的悬空烈日。 夜惊堂身体随之发生变化,浑身伤痕几乎瞬间消失不见,气势也不再犹如洪荒恶兽般咄咄逼人,而是如同真正的仙人般,虽然看在眼底,却又好似隔着几座天地,带着一股遥不可及的缥缈感。 夜惊堂悬于半空,满头黑发飘扬,低头看着萧祖: “武道无止境,仙道亦是如此。鸣龙图不止九张,合道之上自然也还有更高的境界,踏入后可以真正与天同寿,只不过这里灵气稀薄,养不起这种大龙,才必须出去。 “你练了九张鸣龙图数甲子,这片天地间没人能杀你,但在外面可以。如今我让你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你也算此生无憾了。” 萧祖知道武道无止境,不然也不会想着往外跑飞升成仙,但他想不到夜惊堂在这天地牢笼内,还能硬往上拔高一筹。 古往今来先贤那么多,吴太祖也好道家也罢,都只走到了‘合道’这一步,最后要么出去了要么老死了,原因就是这方天地就养不起这种真神仙。 而夜惊堂现在干的,显然是强开天门,从外面借力攀升道行,在不该出现更高境界的地方,硬弄了个‘化神境’出来,不用想也知道算真神了。 萧祖不清楚这么瞎搞,会不会引来天罚,但他接下来肯定会面对神罚,心中暗道不妙,直接双脚重踏。 轰隆—— 所有人还在惊疑茫然之中,冰原上便再度响起轰鸣。 萧祖身若破海强龙,几乎眨眼已经带着无边飞水,冲到了半空之上,几乎是舍命一拳,攻向夜惊堂: “给我死!” 而夜惊堂满头黑发飘散,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痛苦,甚至双眼都精光四溢,眼见萧祖近乎疯狂的冲杀而来,眼神犹如看着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只是右手高抬,而后一掌摁下! 轰—— 下方冰原,犹如被无形手掌压住,整体下沉丈余。 而万千军卒则感觉强风拂面,整个冰川都开始后退,冰层彼此碰撞堆叠,瞬间变成了一座高耸冰山,而冲天而起的萧祖,正处于冲击正中。 萧祖知道撞上了这方天地不该有的的东西,此刻已经拼尽了所有,但身在天地牢笼之内,体魄再强横,又岂是世外真仙的对手。 夜惊堂一掌压下,萧祖便如同撞上了难以撼动的天幕,面部瞬间变形;五指合拢,坚不可摧肢体便随之扭曲,目眦欲裂尚未发出惨嚎,半空便传来一声: 嘭—— 无数人目视之下,体魄已经堪比神佛的萧祖,便如同被碾死的蚂蚁般当空炸开,化为了一片红色血雾,往外扩散出数十丈的范围,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半分,就如同瞬间消失在了半空。 轰隆隆—— 冰穿碰撞的响动依旧在持续,但方才惊天动地的风暴,却猝然停滞下来,只剩下一道身影悬于九天之上。 “叽叽叽……” 鸟鸟飞在夜惊堂头顶上方,被强风吹的东倒西歪,都看呆了,想凑过去都不太敢。 折云璃万万没料到惊堂哥已经成了高攀不起的模样,站在下面目瞪口呆仰望,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而余下万千军卒,现在哪还有心思打仗,光顾着震撼抬头看神仙了。 夜惊堂收起右手,神色一切如常,但想要收功静气时,却发现有点收不住。 为了彻底平定天下,夜惊堂先从高空缓缓降下,背对西海联军,望向北梁军卒: “萧祖已死,你们还有谁不服?” 双方阵营听到声音,顿时回神,北梁军卒当即丢下兵器,往后退去。 而西海联军,则是躁动起来,各部青壮举起兵刃,高呼声四起: “天琅王!天琅王……” 如果只是如此,那南北两朝的纷争,乃至夜惊堂的所有江湖路,也在此刻彻底走完了。 但折云璃瞧见夜惊堂落下,正想上前抱一下,却发现天空再度出现异象。 呼呼~ 冰原上的横飞开始转向。 方才西北天际出现的霞光,一直未曾消失,此时也开始往天际退去,速度依旧奇快,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抽走。 夜惊堂方才在吸纳天地之力,而此时则完全反了过来,浑身衣袍大动黑发飘扬,身形剧烈颤抖,犹如强行按着体内想要脱壳而出的蛮荒凶兽。 “惊堂哥?” 折云璃察觉不对,想要跑过去查看,却发现浑身微微颤抖的夜惊堂,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拽了一把,摔倒在了冰面上,继而便随着漫天霞光往西北滑去。 “惊堂哥!” 折云璃脸色骤变,当即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夜惊堂,但却感觉夜惊堂似乎被龙蟒拉扯,把她都拽了出去。 夜惊堂刚才无波无澜,此时脸色却化为涨红,眼底都出现了血丝,右手抓住云璃,左手拔出螭龙刀,直接插向冰层。 刺啦啦…… 鸟鸟见状,也抓住夜惊堂的裤腿,煽动翅膀试图把夜惊堂拉住,但这完全不起任何停滞作用,几乎一瞬之间,两人一鸟就被漫天霞光拽出好几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又飞到了半空,几乎是往天际尽头激射,连地面山川原野都开始模糊。 夜惊堂强行挣脱异样,感觉却如同本来待在水底,身体忽然出现了巨大浮力,导致身体强行往水面浮,根本没法抗衡,心头暗道不妙,咬牙道: “快下去!” 折云璃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周边视野都变得光怪陆离,急道: “我怎么下去?” “叽叽叽……” 夜惊堂察觉速度太快,丢下云璃估计能摔个半死,当下也只得死死抓住云璃,尝试从吸扯中挣脱。 而后冰原上的万千军卒,就看到一个黑点,追着漫天霞光而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彻底不见了踪迹。 “……” 无数军卒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光显抬眼眺望天际,半天不见夜惊堂回来,低声询问: “夜大阎王也飞升成仙了?” 陆行钧道行浅薄,弄不太懂,对此道: “看起来像,不过夜大阎王似乎不乐意。” “那还回不回来?” “别人不一定,但夜大阎王想回来,道祖估计都拦不住。” “那还是投吧……梁王殿下,在下李光显,好友乃夜惊堂岳父华俊臣……” “在下陆行钧……” 第二十五章 云璃 北荒大地早已经万里冰封,山川河谷皆化为一片雪白,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活物。 而便在这种生灵禁区之中,一行四人的队伍,在前往天涯山的路上扎营停泊,此时都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抬眼望着化为金红色的夜空。 裹成毛毛虫的小丫头,双手插兜站在营帐外,仰头打量,询问道: “师父,这是什么呀?” 仇天合身着羊皮袄,头发胡须上都挂了些许白霜,认真琢磨片刻后,回应道: “应该是火烧云。” “现在是晚上,也没云呀~” 轩辕天罡夫妇站在旁边,因为是第一次来北荒,也搞不懂异象从何而来,外面太冷,看了片刻便想抱着小丫头回帐篷继续睡觉。 但也在此时,几人忽然发现,漫天金红霞光,又往西北天际退去,看起来就像是整片天幕在往天际移动。 仇天合目测了下方向,又开口道: “这霞光好像是从天涯山那边照过来的。” 轩辕天罡也发现了,对此道: “是又如何,天涯山离这儿还远,咱们跑不过去……嗯?” 正说话间,轩辕天罡隐隐察觉不对,转眼望向东南方。 仇天合同样察觉到东南方风雷大动,手放在了刀柄上,结果还没怎么看清,就发现一条黑线追随漫天红霞,从天空一闪而过,带起的轰鸣震耳欲聋,还能听到悠长尾音: 轰隆隆…… “叽~~~~” 小丫头连忙捂住耳朵,不过马上又眼前一亮: “刚才是不是有鸟叫?” 仇天合根本就没看清过去的是什么东西,但熟悉的鸟叫声却分辨了出来,眼底显出惊疑: “刚才过去的是夜小子?” 轩辕天罡也只能看到模糊两道人影,转头看着黑线消失的方向: “应该是。” “这臭小子,路过也不知道下来打个招呼……” 仇天合发现夜惊堂闪身就不见了踪影,此刻也感觉到了什么叫‘仙凡有别’,对于夜惊堂路过问都不问一声,还有点多心。 但夜惊堂显然也没办法。 不过片刻之间,夜惊堂已经拉着云璃,穿过了天琅湖和西海诸部,来到了北荒的领域。 虽然靠着惊人目力,他看到了仇天合等人,但往西北飞驰的速度已经被推到极限,下方的山川几乎是一闪而过,他都被强风吹的面部变形,根本就停不下来。 折云璃本来抓着夜惊堂的左手,但速度太快风阻过大,到最后根本就抓不住,此时已经跑到了夜惊堂怀里,用手抱着同样惊恐的鸟鸟,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咬牙询问: “惊堂哥,咱们不会死吧?” 夜惊堂现在担心倒不是死,而是就此一去不回。 在对战奉官城步入‘合道’前,他便知道武道无止境,一直在构思九张图之后是什么境界,而后也琢磨出来,只是发现再往上跨一境,需要的支撑太过庞大,才没去尝试。 而和萧祖交手时,九九归一已经打不动,他才去触及那重境界,结果意外发现‘如有神助’。 虽然此方天地不足以支撑体魄攀升,但天地却好似被牵引,不知源头的浩瀚天地之力,如同漏斗般倾泻而下,让他成功在第十重境界站稳了脚跟。 夜惊堂交手时,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感觉如鱼得水。 但常言乐极生悲,他打完后想收功,就发现‘请神容易送神’,聚集而来的天地之力,根本不听他指挥,等到他体魄难以容纳之后,就自行如同潮水般退去。 若只是退去也就罢了,但夜惊堂随之便发现,他不知从何处借用的浩瀚天威,也跟着一起退潮,并不能在这方天地间留存。 浩瀚灵气已经被他吸纳到体内,融入四肢百骸,根本出不去,那感觉就如同在被人用‘吸星大法’往强行外抽气血,他身体肯定不允许,然后就连人带气劲一起被拉走了。 夜惊堂飞了这么远,完全停不下来,也在分析原因,最后猜可能是——他借来的东西,和此方天地的灵气性质不一样,就如同油和水,油比水轻,就算暂时搅匀,最后还是会飘到水上面,彼此界限分明。 他不知从哪里借了一肚子油,又站在水底,结果就是连人带油一起被此方天地挤了出去,想要留下,估摸得有盘古在混沌中开天辟地的实力,而他显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夜惊堂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可以确定只要身体停下,内外压力恢复均衡,就到了无边神力应该存在的地方,有可能是山的后面,也有可能破碎虚空,直接去了另外的世界。 发现根本没法抗衡天道法则,夜惊堂肯定着急了,媳妇都在此方天地,要出去也是一起出去,哪有他一个人先走的道理。 眼看飞的越来越远,已经跨越西海到了北荒,朝着天际尽头飞去,夜惊堂也不再留念借来的东西,强行静气凝神,开始尝试自降修为,回到炼虚合道的境界。 已经悟道的境界,就和学鸣龙图一样,学会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只能修改变更,没有逆转舍弃的说法,不然陆截云之流也不会被逼的走绝路。 但现在夜惊堂也不是放弃悟出的境界,而是封锁新开辟的气脉,让身体不再自行吸纳不属于这方天地浩瀚灵气,而后驱逐体内已经吸纳的力量。 结果这个方法还真行的通。 折云璃趴在怀里,死死抱住夜惊堂的胸口,很快就发现夜惊堂身体化为炽热火炉,有肉眼可见的雾气从身上冒出,汇入周边的金红霞光。 虽然飞驰速度在减缓,但夜惊堂显然也不怎么好受,浑身青筋鼓胀,脸庞也化为赤红,整个人就如同即将炸开一般。 “叽叽?” “惊堂哥?” 折云璃睁开眸子,试图查看夜惊堂的情况。 夜惊堂感觉犹如被抽筋剥骨,不过神识还算清醒,咬牙安慰: “没事,在散功,待会就能停下来,别慌……” 折云璃都看不懂夜惊堂在做什么,只能抱着夜惊堂和鸟鸟,强忍刀削般的寒风等待。 在过了不知多久后,一座横隔在天地间的黑色山脉,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远看去就好似一座往上直插云霄,左右无限宽的黑色城墙。 折云璃被拉着往天上飞,此时也跟着霞光飞向了巍峨山脊,山脊后霞光万丈,照亮了整片天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而也就在两人飞过山脊,浑身都被霞光照亮,几乎难以睁眼之时,夜惊堂发出一声闷哼,最后一缕雾气从眉心飘出,身体随之失衡,往下坠落砸向下方雪岭。 哗—— 砰砰砰…… 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漫天红霞,也在下一瞬完全消失在山脊之后,整片天地重新恢复月朗星稀,再难见到半点异向…… …… 于此同时,天的另一头。 无边云海在险峰之下汇聚,从云层中探出的山巅,便如同一座在云海中航行的孤岛。 孤岛上有无数花木,雪湖花、长生树、白莲等等山下至宝,在山巅却如同路边野草,随处可见也无人打理,甚至显出了杂乱之感。 一面悬崖,正处于云海边缘,三道人影在崖壁旁站立。 中间是个腰悬黑青色宝剑的老剑客,双手负后,望着天际尽头滚动的霞光,看起来在欣赏山下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观。 而背后两人,则都是中年人,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和玉虚山的款式相差无几,不过面貌在南北两朝从未出现过。 两人背负长剑,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此时正低声商谈: “上个月吴道友才上来,这又有人上山了?” “不像。山下最多练到第九重,这是‘化神境’引发的天象。” “山下怎么可能出现十境老祖?” “估摸是某个走邪门歪道的九境老怪,藏在某处洞天福地闭关,忽然破境压不住天象,被迫飞升出来了……” “那此事得汇报宗盟,尽快搜寻下落,能在山下突破化神境的仙家老魔,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任其成长,日后弄不好会演变成一场浩劫……” …… 崖壁旁的老剑客,听到两人疑神疑鬼的交谈,回过头来,露出那张让天下人胆寒百年的脸颊: “我起初还以为,山上都是真神仙,不说看破世事、大彻大悟,至少也该临危不乱,有个像样的道行。如今看来,山上和山下区别真不大,也就地方大了些、人多了些。” 正在交流的两人,闻声都转过头来,态度颇为谦和,其中一人含笑道: “山上人也是人,无非起点不同罢了。宗门天骄,佼佼者也不过万里挑一;而从山下杀上来的好苗子,都是从亿万万人中竞争出来的独苗,就算暂时境界差些,往后也无一例外都是仙家巨擘,和我等不能同日而语,吴道友觉得我等稚嫩,也正常。 “不过吴道友也别小觑山上,像您这样从各个地方打上山的天骄,外面不多,但也不少,其中不乏比你天赋更高的能人……” 老剑客轻轻笑了下,眼见霞光消散,便单手负后往山下走去: “比我厉害的人,不在这里,在我老家。” “呵呵~” 两个中年人笑了下,并未反驳,但对这话显然不大信。 毕竟面前这剑客,忽然登门时的强横气势,直接把宗主都给吓到了,如果不是对方自报家门挺客气,他们都能以为是某个仙门老怪来灭门。 山下若是有人比这老剑客还厉害,那除非是刚才引发天象的仙家老魔…… ? 两人念及此处,又转头看向无边云海,欲言又止。 老剑客并未多说,走出几步,又问道: “你确定你家老祖,就是我要找的那人?” “吴道友放心,我们开山祖师,来的时间和面貌,和你说的完全符合,只是目前在闭关不能打扰。只要吴道友肯拜入我宗,什么事都好商量……” “拜师就免了,当了一辈子天下第一,不习惯屈居人下。” “理解,当老祖其实也行……” “你们看起来很缺人呀。” “唉,开宗立派才两百来年,放在山上啥也不是,全靠老祖一个人撑着,吴道友和老祖是同乡,虽然宗门给不了太多供奉酬劳,但他乡遇故知,于情于理,也该扶上一把不是……” …… …… 日起日落,转眼到了第二天。 山巅寒风呼啸,鹅毛大雪遮天蔽日,让能见度不足几丈。 一道清瘦人影,身着较为淡薄的冬裙,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往山巅艰难攀登,背上还背着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子。 而毛发雪白的鸟鸟,害怕走散也不敢乱跑,用爪爪扎着男子的后衣领,煽动翅膀尽全力往上飞,给吃力攀登的姑娘减轻些许负担。 折云璃并未受伤,但在这根本没路的冰天雪地中爬山,饶是武艺高强,依旧被冻的瑟瑟发抖,呼出的雾气在发髻上结成了白霜,呼吸都有点困难,脑子还晕乎乎的,害怕睡着冻死,只能边走边说话: “要是迷路找不到吃的,我就把你烤了。佛家都有‘割肉饲鹰’的典故,你是不是也该‘割肉救主’?” “叽?” 鸟鸟一身厚毛,非常怕热但完全不惧严寒,此时听见荷包蛋没良心的话,眼神满是震惊,不过看她背着夜惊堂确实辛苦,倒也没去踹她。 “不摇头那就是默认了,待会我就去找柴火……” “叽?!” 一人一鸟如此瞎扯,在不知爬了多久后,还未曾看到山顶,背后倒是传来了动静: “呼~……” 折云璃一愣,连忙在雪坡驻足,回头打量: “惊堂哥?” 夜惊堂趴在云璃背上,面色苍白如纸透着股虚乏,睫毛动了动后,才睁开眼眸,看向白茫茫的世界,沙哑询问: “咱们……到仙界了?” 折云璃见夜惊堂醒了,自然如释重负,转头继续往山上爬,回应道: “仙界应该是花红柳绿,到处都是貌美如花的仙子,怎么可能这么荒凉。这里是座高山,我们刚掉下来了,我正在往回翻……” 夜惊堂听见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暗暗感知起身体的状况。 过来的路上,他为了挣脱天地束缚,封闭了第十重境界的所有气脉,把体内游走的气也驱逐了出去。 但体内那股气已经游走于四肢百骸,和他原本的气劲融合不分彼此,他没法完全拆分,便只能完全散掉,目前处于力竭虚脱的状态,虽然不再受天外之力影响,但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想恢复,还得认真练功,多吃几顿才能补回来。 发现云璃汗流浃背,在雪山上前行的颇为困难,夜惊堂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让姑娘背着,便先从云璃腰间摸了摸。 云璃是江湖侠女打扮,随身带的有江湖应急之物,里面有一小袋粮丹。 夜惊堂取出一颗,丢到嘴里直接囫囵吞枣,随着腹部涌现热流,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体的虚乏感也开始消散,在云璃肩头拍了拍: “我自己走吧。” 折云璃也挺累,见此把夜惊堂放下来,扶着胳膊: “你行不行?走不动我继续背你,我还能撑一会儿。” “我又没受伤,走点路罢了,有什么不行的。先翻过去,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 夜惊堂说话间,拉着云璃往山脊上攀登,把飞累了鸟鸟也搂在了胳肢窝下。 虽然都很疲惫,但不用背着人,速度显然比方才快了很多,不出两刻钟的时间,夜惊堂便穿过了重重云雾风雪,来到了山脊之上。 折云璃回头查看,可见山的后面,是望不到尽头的白色云海,不知通向何处,也不知下面是什么,偶尔天际尽头还能看到雷光。 而山的另一侧,则是苍茫雪原,虽然大雪封山也看不到太多景物,但视野还算通透,能瞧见山峦河流,山脚处似乎还有片人工修建的建筑物。 折云璃从腰间取出千里镜,拉开仔细打量: “山下好像有房子,不过里面没人。” 夜惊堂转头回望万里云海,虽然有点好奇山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但心中还是更想念媳妇,当前没半点留恋,把云璃搂起来,便顺着山坡往下滑去: “过去看看。” 常言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夜惊堂来说显然不一样,反正皮糙肉厚也摔不死,便把自己当滑雪板,直接躺在陡峭雪坡上往下滑,鸟鸟也学着企鹅肚皮贴地,跟着滑了下去。 折云璃就躺在夜惊堂胸口,虽然感觉没御剑凌空那么震撼,但贴地飞行起起落落,显然更刺激,神色又精神了几分: “惊堂哥,你屁股不会磨破吧?” 嗖嗖嗖…… 夜惊堂在雪地上飞速下滑,仔细调整着方向和路线,闻言道: “我金鳞玉骨,滑雪怎么可能把屁股磨破。” 可能是吃了点东西力气有所恢复,忙完所有事情,很快就能回家了,也比较兴奋,夜惊堂滑着滑着,还来了声: “喔~——!” 折云璃躺在夜惊堂胸口,时而跟着飞出雪崖又落在雪坡上,见此也张开胳膊直面雪原,大声道: “喂——!……诶?怎么没回音?” “前面又没山,怎么可能有回音,你要对着山喊。” “对着山?” 折云璃想了想回过头来,结果看到了夜惊堂的脸颊,彼此有惊无险一场,目光中都有庆幸,想想又凑上去。 啵~ 夜惊堂一愣,低头道: “怎么?还亲上瘾了?” 折云璃把目光转回去,轻哼道: “谁上瘾?惊堂哥能轻薄我,我就不能轻薄惊堂哥?这叫一报还一报……” “那你再还一下?” “叽叽叽!” 夜惊堂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声响。 转头看去,才发现小蠢鸟往下滑,也不知是不是想换个姿势,长得又比较圆润,就变成了往下滚,滚着滚着就沾了一层雪,变成了雪球,越来越大,此时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飞速打转,还向他邀功献宝。 ? 夜惊堂都看愣了,当即滑到了跟前,把鸟鸟挖出来: “你消停点,待会被雪埋了怎么办?” “叽!” 鸟鸟还有点不高兴,又开始到处滚造大雪球,惹得云璃嬉笑声不断。 嗖嗖嗖~ 两人一鸟如此满山胡闹,约莫滑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山峰顶端,滑到了山脚,随着山坡变缓,速度也慢了下来,而原本处于山下的建筑群,也映入了眼帘。 夜惊堂从雪地里起身,拉着云璃走向几乎被大雪掩埋的建筑,可见是一个城寨。 城寨的房子全部用石头堆砌,呈现出黑青色,外围有丈余高的墙垛,内部则全是石头房子,从痕迹来看已经荒废几十上百年,走到附近后,又发现城寨里残留着些许篝火堆,不知是何人所留。 折云璃拉着夜惊堂的手,在周边环视,询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夜惊堂起初也不清楚,但走到城寨之下,发现刻在墙上的一个古老好徽记后,便停下了脚步,回望巍峨山岳: “天涯山,亱迟部老家。” 折云璃听说过亱迟部的老家,但此时还是满眼意外: “亱迟部祖上,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扎根?” “亱迟部世世代代追寻日落之地,翻过山根本没路走,只能在这里扎根,要是山的那边还能走,我估摸亱迟部能一路迁徙到仙界去。” 夜惊堂虽然没在亱迟部长大,但终究身怀亱迟部的血脉,瞧见亱迟部祖先,为了探索未知,硬生生一步步迁徙到了这里,心头难免生出敬佩之情。 毕竟对西海百姓来说,落日群峰已经是天的尽头,而此地则是翻过落日群峰,在横跨北荒,中间是数千里的穷山恶水无人区,寻常人走过来都九死一生,更不用说带着族群迁徙。 到了这里也没法过上好日子,反而愈发穷苦,这个做法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但探索未知,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最初通常会被当成笑话,比如第一个尝试用火烧到自己的人,第一个尝试用工具砸到手指的人,第一个去制作车辆,乃至做翅膀学飞的人。 这些人起初都是异类,但如果没有这些人近乎魔障的探索,后人就不可能走到这里,也不可能有当前的繁荣世道。 亱迟部不知用了多少代,迁徙到了天涯峰下,最终被这座没法跨越的山脉彻底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回到西海,看起来是放弃了。 但今时今日,夜惊堂这最后的直系血脉,又站在了天涯峰下,来日也必将跨越这座险峰,去外面看看山后面到底是什么。 如果从整体来看的,亱迟部还是走在追寻日落之地的路上,虽然中途有挫折有迷茫,但整个族群从未放弃过,只是在愚公移山、代代相承而已。 夜惊堂感叹片刻后,拉着云璃进入了城寨之中。 折云璃感觉夜惊堂是想寻找亱迟部的祖坟,上柱香祭拜,想了想道: “我听梵姨说,亱迟部祖上不土葬,而是在老人死后,尽力把人送到天涯山里,走到没法再走的地方,就把遗体推下山崖。西海还有个说法,就是在不可能有人抵达的偏远之地,发现了一具骸骨,那肯定是亱迟部的人……” 夜惊堂也听过此类说法,本来不太信,此时在荒废城寨中寻找,确实没发现坟地后,才感觉到亱迟部为了追寻日落之地,祖祖辈辈有多执着。 在走了一圈后,夜惊堂没发现特别的东西,就来到了一座还算完好的石头房舍。 亱迟部驻地虽然偏远,但跑来天涯峰的江湖人并不算少,各个房舍中都有生活痕迹,甚至还能找到些没用完的柴草。 夜惊堂拉着云璃进入石屋,把地面上的干草收拢起来,用火镰点燃了已经有百年历史的土灶。 折云璃从云安被直接拉过来,身上衣裳不算薄,但显然也没法抵御北疆严寒,刚和夜惊堂分开,就冻的缩脖子,见火生了起来,就靠在了墙壁席地而坐,搓手手哈气: “呼~幺鸡,准备好没有,待会要给你拔毛了。” “叽!” 鸟鸟四处蹦跶,见状又跳过来,在云璃腿上踹了下,又继续四处打量。 夜惊堂靠在云璃跟前,看着炉子里的火光,身体也放松下来,想了想道: “萧祖还真不经打,怪不得这么多年不敢冒头。” 折云璃此时安稳下来,也开始回忆短暂却终生难忘的经历,对此道: “惊堂哥都成神仙了,这片天都容不下你,他就算再厉害,又哪里是你的对手。现在惊堂哥是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了,开不开心?” 夜惊堂看了下有些破破烂烂的衣裳: “自然开心,从今往后彻底没对手,可以回家结婚好好陪娘子,不用再东奔西跑了……”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靠在了夜惊堂肩头,询问道: “可以没日没夜糟蹋姑娘了是吧?” 夜惊堂神色正经了几分,本想否认,但迟疑了下,还是坦诚道: “嗯。” “咦~” 折云璃在夜惊堂肩膀上锤了下: “天下第一就是不一样,好色都不用掩饰了。不就亲亲嘴一起睡觉,在我看来,还没有听先生说书有意思。” 夜惊堂抬起胳膊,把云璃搂在怀里: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 折云璃轻轻哼了声,并没有上当,转而望向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开始暗暗琢磨。 如今江湖路彻底走完,这次回去,肯定是要成婚了。 折云璃表面不关心,但心底里一直在想这事儿,家里那么多姐姐,婚事办起来,她一个人进门显然不合适,而所有人一起进门,按照座次来看的话,她不就成老幺了? 折云璃虽然不争这些,但也不能因为不争,就傻乎乎垫底不是,以前一直被点晕当苦主,她也不好意思说,这临门一脚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折云璃暗暗思索了片刻,又转过头来: “惊堂哥,你是亱迟部最后的后人了是吧?” 夜惊堂想了想道:“直系子孙的话,就我这一个了,不过旁系应该还有些,比如冬冥部的桂婆婆,老国师等等。” 折云璃搓着手手,认真道: “祖宗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子孙开枝散叶、香火鼎盛,如今亱迟部荒废成这样,只剩下惊堂哥一个人,曾经历尽艰辛走过来的先辈,如果在天有灵,肯定很失落……” 夜惊堂也知道孤零零一个后人回来,肯定有点岁月凋零之感,见云璃说起这个,询问道: “要不咱们把城寨翻修一下?” 折云璃连忙摇头:“我们两个人收拾,还不得收拾到猴年马月去,而且收拾了没人来住,怕是更让祖先失落。要不……要不咱们在这里拜个堂,做给老祖宗看看,让他们在天上高兴下?” “……” 夜惊堂听见这话,明显愣了下,不过马上又觉得这提议十分合理。 亱迟部从几千人的小部族,慢慢发展成统御西海的西北王庭,又在燎原战败,全族殉国,死的只剩下他这一个遗孤。 而他虽然重新扛起了大旗,也来到了这里,坨坨、青芷也有了香火,但终究没成家。 他虽然没在亱迟部待过,但在天琅王和亱迟部祖先眼里,他显然就是亱迟部的子孙。 而亱迟部全族尽灭,把他送出战场到了义父手里,也是避不开的恩情。 作为亱迟部的最后一名子嗣,能在亱迟部的老家成婚,重新组建了家庭,为族群延续埋下种子,确实是告慰先人最好的方式。 念及此处,夜惊堂看向身边的云璃: “你确定愿意在这里拜堂成亲?” 折云璃向来雷厉风行,翻身而起拍了拍裙子: “我父母都不在了,你爹娘也不在人世,回去拜和在这里拜又有什么区别,能让先辈开心就好,走吧走吧。” 夜惊堂觉得也有道理,他义父乃至生父母都不在人世,回去总不能拜三娘梵姨。 而云璃显然也不可能拜要一起进门的师父师娘,彼此来到天涯海角,在亱迟部的老家举行婚礼,也算是云璃独有的美好回忆。 为此夜惊堂笑了下,也站起身来,和云璃来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询问道: “咱们怎么拜?” 折云璃哈着雾气,左右看了看,而后来到了直面天涯峰的一栋大型房舍前,整理了下衣群,双膝跪地,又拍了拍身侧: “这里估计是祠堂,就这吧。” 夜惊堂跪在云璃身侧,被无数老建筑环抱,抬眼看向上方的巍峨险峰,感觉到似乎被无数目光环绕,心头杂绪也在此刻静了下来。 而没事干的鸟鸟,此时也蹦到了旁边的雪地上,假模假样站着担任司仪,开始: “叽叽叽叽!” 折云璃本来风轻云淡,但端端正正跪在一起,才发现自己有点控不住场了,眼神露出几分紧张,瞄了瞄夜惊堂后,询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夜惊堂腰背笔直,看着上方的山岳,略微斟酌,举起右手朗声道: “我夜惊堂自幼遗落他乡,虽无亲情,却身怀亱迟部血脉,受亱迟部全族庇护之恩。 “如今北梁将灭、左贤王已死,虽不能挽回昔日劫难,却也报了血仇大恨,望亱迟部父老在天有灵能安息。 “今日我携未婚妻云璃涉足此地,愿在诸多先辈见证下,与云璃结为夫妻,立天为誓,此生不离不弃,即便不能长生得道,也必相伴白头偕老。” 折云璃见夜惊堂言语郑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举起右手: “我折云璃幼年失去双亲,被师父师娘带大,大仇为惊堂哥所报,通神功法也为惊堂哥所教,相识两年互生情愫,今日愿以身相许,嫁于惊堂哥为妻,为亱迟部传续香火,此生不离不弃、无怨无悔,诸位先辈若在天有灵,还请安息。” 话音落,折云璃双手撑地,认认真真对着巍峨山脉磕了三个头。 夜惊堂同样如此。 鸟鸟站在旁边,可能是觉得没参与感,也跳到了跟前,来了个凤凰三点头。 折云璃拜完之后,心中的一颗石头好似落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转头望向旁边的鸟鸟: “你拜什么?想和萍儿抢陪嫁丫鬟?” “叽?” 鸟鸟摊开翅膀,意思估摸是——堂堂是亱迟部的人,那鸟鸟就是亱迟部的鸟,拜拜先人不行? 夜惊堂抬手摸了摸鸟鸟的脑壳,又把云璃扶起来,帮忙拍了拍裙子: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娘子了哈。” 折云璃可能是太熟,还有点不不太适应,不过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此时还是端正神色: “相公……哥。” “相公哥算什么称呼?实在不行可以叫夫君。” “咦~好腻歪,就这样吧,又不是没有把相公叫哥哥的,惊堂哥哥~走啦。” 夜惊堂觉得这称呼也不错,当下又拉着云璃,回到了石屋内。 冬日天长日短,如此忙活半天,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夜惊堂靠在火炉旁,本来是想练功恢复力气,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折云璃乖乖巧巧靠在跟前,眼神忽闪左右打量,又挠挠鸟鸟,反正就是坐立不安。 “云璃。” “嗯?” “这堂都拜了,那什么……” 折云璃神色稍显复杂,瞄了瞄夜惊堂: “咱们这不是告慰列祖列宗吗?” “意思是发的誓不算数?” “怎么可能不算数,就是……咱们不可能在这入洞房吧?” 夜惊堂见云璃点明了,笑了下: “我倒也不是这么想,但拜堂就是这么个流程,不办完,总觉得有点遗憾。” “惊堂哥就是这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你性子。” 折云璃目光忽闪几下,有点想出去冷静冷静,但最终还是没动,犹豫片刻,还拨了拨烤火的鸟鸟: “幺鸡,你出去放风,有人过来叽一声。” “叽?!” 鸟鸟看了下外面逐渐下起来的大雪,觉得荷包蛋怕是发神经。 不过听到“回去带你吃烤驼峰”,又没意见了,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夜惊堂待鸟鸟出去后,也转过头来,看向火光照耀下的脸颊。 与初次相逢相比,云璃显然已经女大十八变,瓜子脸依旧灵气十足,不过睫毛修长朱唇柔润,已经从丫头变成了含苞待放的青葱少女。 身上穿着黑青相间的侠女裙,虽然不像襦裙那样柔美,但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感,鼓囊囊的衣襟更是成了一道风景线,身段气质有点像是冰坨坨和凝儿揉在一起,性格倒是有点像水儿。 平日云璃古灵精怪,但此时两人共处一室,明显就有点羞了,倒映着火光的眸子微微忽闪,瞄了他一眼后,忍不住开口: “相公哥,你老盯着我看什么呀?” 夜惊堂抬手搂住肩膀: “看我娘子有多漂亮呗。” “唉~……” 折云璃轻咬下唇,想逃觉得自己不能再不争气了,想说什么却有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干脆长痛不如短痛,往怀里靠了靠: “我还赶着回去呢,你忽然不见了,师父她们知道肯定着急。” 说着抬起头来,凑上去啵了下。 夜惊堂满眼都是笑意,搂着腿弯把云璃放在了腿上坐着,手自然而然摸向腰带,神色倒是颇为正经: “感觉以前挺对不起你的。” 折云璃都不敢低头看,只是望着火炉: “哪有,我都知道,只是不想明说,才被点睡着。” “我没说这个,是以前给你夹菜,那么咸的小炒肉,竟然舍得往你碗里夹……” “?” 折云璃娇羞神色一凝,双眼微眯,转头看向夜惊堂: “你这没良心的还知道?!” “唉,你最后不也给我夹了吗,大家扯平……” “什么扯平,我是姑娘家,你得关照我吧?回去后我给你做个小炒肉,你得吃完,不然这事儿过不去……” “呵呵,行。” 窸窸窣窣~ 不过两句话间,衣襟便散开了。 折云璃很早就接触过范家铺子的小衣,因为师娘和陆姨喜欢穿,她自然有学有样买了好多。 此时身上就是暖白色的小衣,虽然没陆姨那么烧,但三角布包裹着小南霄山,中间还是镂空花纹,能隐隐看到峡谷,依旧非常勾人。 折云璃脸色涨红,不过还是强自镇定,望着夜惊堂的脸颊,发现他目光下移,就被头给扶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 夜惊堂挺无奈的,不过也没硬瞅,低头凑向红唇,手则贴到平滑腰腹,又顺着往上,探入了小衣下沿,握住了一团云朵般的酥软。 “呜~” 折云璃微微一抖,连忙分开些许: “你手好冰!” “哦,是吗。” 夜惊堂连忙抽出来,用力搓了搓,又在火炉上烤了下,才重新放进去。 折云璃面红如血,撩拨几下,也有点意乱神迷了,因为不好意思让夜惊堂乱看,便凑上去抱住脖子,彼此双唇相合。 滋滋~ 天色暗了下来,潇潇风雪遮掩了天地。 石屋内火光忽闪,让已经荒废多年的城寨,再度多了一缕人气,虽然火光微弱,却好似让整个城寨都活了过来。 毕竟无主之地和后人还在,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火光忽闪良久后,潇潇风雪之间,又传来了话语。 夜惊堂躺在石屋之中,环抱着咬牙强忍的云璃,轻柔抚慰腰背: “放松点,别紧张。” 折云璃脸红到了脖子,趴在夜惊堂胸口,背上还盖着两人的衣裙,小声嘀咕道: “鸟鸟听见了怎么办……你快点啦,有点难受。” “快点更难受,你受不了。” “师娘华小姐都受了点,我能受不了?” 折云璃面对关心,还被激起了胜负欲,见夜惊堂不舍得大动干戈,还幽幽怨怨道: “还是惊堂哥哥,觉得妹妹我不如家里的姐姐,觉得无趣了?” ? 夜惊堂没想到云璃到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当下直接坐起来,彼此面对面: “怎么可能,心疼你罢了。” 折云璃面对面有点羞,不过还是昂首挺胸: “你以为我是弱不禁风的小丫头,需要你心疼?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即可。” 夜惊堂摇头轻笑,目光认真起来,望着云璃水汪汪的眸子: “娘子。” “相公哥……啊~” 话音未落,石屋里便传出一声吃疼低呼。 折云璃未经人事,哪里能招架,趴在了夜惊堂肩头,闭着眸子轻咬下唇,开始随波逐流。 而夜惊堂显然也不猴急,只是温柔如水抚慰,凑在耳边轻柔低语: “不逞强了?” “嗯……哼!” “呵呵……” 闪耀火光的石屋,渐渐传出些许奇奇怪怪的声响,又被风雪所遮掩…… 第二十六章 双向奔赴 旭日东升,金色朝霞洒在了山壁之上,山脚城寨内的积雪又厚了几分。 毛发雪白的鸟鸟,蹲在石屋的房顶上,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因为周边除了大雪再无他物,已经睡起了懒觉。 而下方的石屋内,老旧木门已经关上了,火炉已经熄灭,致使温度迅速下降,多了几丝寒意。 夜惊堂躺在袍子上,怀里抱着身材纤长的云璃,彼此共同盖着衣裙。 可能是因为有点冷,尚在熟睡中的云璃,紧紧靠在怀里,脸颊也贴在胸口,脸蛋上还残留着些许晕红。 夜惊堂双手搂着云璃,夜间并未睡去,在让云璃当完新娘子后,便抱着默默练功,恢复空空如也的体魄。 察觉到天色大亮,屋里冷起来了,夜惊堂才睁开眼帘,低头看向怀里: “云璃?” “嗯……嗯?!” 折云璃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不过马上又察觉到了不对,脸颊明显一僵,继而便睁开眼帘。 彼此四目相对,熟悉的俊朗脸颊映入眼底。 ?! 折云璃可能是还没睡醒,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一头翻起来抱住胸口,眼底显出羞急。 不过马上,折云璃又想起昨天拜堂了,两个人睡在一起天经地义,神色又改为了不好意思,把裙子拉起来裹住身子: “天怎么都亮了……” 夜惊堂坐起身来,帮云璃把衣领拉好: “饿不饿?” “叽?!” 话音刚落,房顶上就传来一声嘀咕,继而就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落下来,开始在门外踹门: 哒哒哒…… 折云璃新婚燕尔,这时候显然和刚进门的新娘子一样,有点不好意思。 听见鸟鸟的动静,折云璃才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转头道: “行啦行啦,马上出来了。” “叽!” …… 夜惊堂知道鸟鸟放风一晚上,肯定是饿坏了,当下摇头一笑,也没多耽搁,迅速穿好了衣袍。 折云璃在穿好衣裙后,心头的窘迫才逐渐收敛,看了眼衣袍破破烂烂的夜惊堂,轻咳了一声: “嗯……惊堂哥,咱们现在回去?” 夜惊堂把兵器拿起来挂在腰间,略显不满: “还叫惊堂哥?” “相公哥。” “唉。” 夜惊堂觉得这称呼也挺不错,便也没纠正,转身打开老旧木门,刺目朝霞映入眼帘,还用手遮挡了一下: “昨天散功散的一滴不剩,这地方又灵气稀薄,估计得先走一截,恢复了才能飞回去。” 寻常人力竭,吃饱喝足休息一晚上,也就差不多恢复了。 但夜惊堂实力强到已经能摧山断海,按照能量守恒的天道法则,要恢复显然不是睡一觉那么简单,还得从天地间吸收那么多日月精华。 折云璃倒也理解,不过嘴上还是做出关心模样,询问道: “惊堂哥哥是不是昨晚累着了?要不你再躺会儿?” ? 夜惊堂觉得小云璃确实皮,刚进门都敢调侃他了,当下也不惯着,搂住云璃的腰,低头啵了两口: “行,那再睡一会儿。” “叽?!” 折云璃还没做出反应,门外饿了一晚上的鸟鸟,就开始急了,跳进来就咬住夜惊堂的裤腿,用力往外拉。 夜惊堂见此也只得作罢,拉着云璃一起出门,开始在无尽雪原中寻找其食物水源,同时往东南方前行。 折云璃扛着长刀,走出城寨后,还回头看了眼巍峨山岳和下方的建筑物,最后又往前几步,跳到了夜惊堂背上,询问道: “相公哥,你以前在家里,是不是经常和陆姨、女王爷她们一起……” ? 夜惊堂没想到云璃会问起这个,为了维持形象,温婉道: “也不是经常一起,就是偶尔遇到大事情,会一起喝酒庆祝,然后一起休息。” “咦~” 折云璃现在也算是过来人了,都不敢去想好多人一起乱来,该多羞人,不过家里除了陆姨,其他人好像都比她含蓄,想想还是道: “那这次回去,怕也得庆祝一下。我倒是好奇,师娘平时斯斯文文不食人间烟火,一起庆祝,又该是什么模样……” “?” 夜惊堂硬是被云璃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见云璃好奇,还替凝儿解释一句: “凝儿表里如一,一起喝酒庆祝,其实也挺嫌弃我,是我软磨硬泡拉着,才参与……” 折云璃觉得师娘确实是这么个性子,本来还想问下师父,但背后议论师长,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最终还是算了,转而问起: “那陆姨呢?是不是特别会玩?” “呃……你以后就知道了。” “梵姨老说陆姨是妖女,整天不正经,但陆姨在我面前,一只是端庄稳重的样子,这次回去,咱们仨怕是得一起聊聊,我倒想看看有多不正经……” “呵呵~” 夜惊堂感觉云璃进门后,直接就放开了,他似乎有点招架不住,心头甚至觉得无法无天的水儿,以后恐怕都要吃亏。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琢磨显然不合适,夜惊堂当下也只是摇头一笑,认真带着鸟鸟,在雪原上找起了猎物…… …… 另一侧,梁州。 蹄哒蹄哒…… 一匹炭红烈马,飞驰过无尽雪原,朝着西海方向疾驰。 马背上,薛白锦头戴斗笠遮挡着风霜,目光带着三分焦急。 而背后,骆凝身上裹着银色狐裘,双手环抱薛白锦,把其也包裹在狐裘内,下巴放在肩头,目光也满是担忧。 夜惊堂引发的天地异象,并非只有天琅湖能看见,而是万里红霞直接照亮了整个北疆大地,远在崖山都能看到西北天空化为金红,薛白锦等步入武圣的高手,也感觉到西北方出现了不明异动。 整个南北两朝,能引发这种夸张天象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夜惊堂一个。 薛白锦身在京城养胎,虽然不清楚西北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感觉到夜惊堂出事了,不假思索便抢了女帝的宝马,从云州日夜兼程往这边赶来。 胯下这匹胭脂虎,乃塞外马王,爆发力和耐力都惊人,但西海的距离还是过于遥远,跑了一天一夜,目前都还没赶到边关,但天琅湖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骆凝虽然很相信夜惊堂的能力,但此时还是满心担忧,奔行间询问道: “小贼他不会和奉官城一样,成仙了吧?” 薛白锦知道夜惊堂有成仙的本事,但也知道夜惊堂更顾家,若是成仙得把所有红颜知己丢在凡间的话,就算已经成了,估摸都会放弃长生跑回来。 听见凝儿担忧询问,薛白锦倒还镇定,回应道: “引发如此天地异象,古今闻所未闻,肯定是成仙了。不过夜惊堂悟性高也聪明,肯定会回来,不用担心。” 骆凝怎么可能不担心,吴太祖也好始帝也罢,只要是历史上成仙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这说明仙人想下凡肯定有阻力,而夜惊堂就算能回来,要克服这阻力,恐怕也得花好多年时间修炼。 俗言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万一…… 骆凝越想越害怕,甚至有点急了: “要是他回不来呢?” 薛白锦倒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回应道: “我都武圣了,距离成仙也不过一步之遥,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带你出去找他,见了面往死的打……” “……” 骆凝眨了眨眸子,觉得白锦还真有这本事,当下心安了不少,想想还来了句: “以小贼的性子,真出去了,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仙家女子……咱们都是凡人,要是被瞧不起……” “那咱们回来即可,他爱留不留……” “以小贼的性子,估摸还是会挽留咱们……” …… 夫妻俩如此胡说八道,朝着关外飞驰而去。 而后方极远处的驿道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随着天琅湖事发,西北出现异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南北大地,女帝等人显然也猜到说‘去去就回’的夜惊堂,可能出了事情。 已经走到了江湖路的最后,女帝显然担心夜惊堂在这种关头翻了车,当即便提着兵器,想前往西海驰援,结果出门一看——朕的马呢?! 发现薛白锦这女土匪,把她独一无二的宝马给骑走了,女帝自然火冒三丈,但也没办法,只能走驿站追,虽然马匹速度慢一些,但沿途换马不用停顿,整体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传递军情的驿道上,女帝提着长枪纵马飞驰,璇玑真人、东方离人则跟在背后,长时间奔波下来,武艺逊色许多的东方离人,明显有些疲倦,不过依旧在咬牙坚持。 女帝担忧夜惊堂的安危,跑了这么远也有点恼火,沿途开口道: “这个死婆娘,连朕的马都敢顺,等孩子生下来,我非得把她吊起来打上三天三夜……” 璇玑真人察觉到情况不对,此时也没再妖里妖气,发现身侧离人嘴唇都冻青了,蹙眉道: “夜惊堂这次情况不对,可能是去了天涯山后面,你过去没用,我和钰虎过去即可。三娘、太后她们听到消息,肯定也会往这边来,你在红河镇等着她们,让她们别乱跑,免得出事,我和钰虎过去看看就回来。” 璇玑真人虽然没干成什么大事,但阅历相当惊人,不光去过东海,也爬上过天涯山,甚至去过山后的无尽云海。 但天涯山后方环境很特殊,云雾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路,也不知绵延多远,走的太深缺乏补给,很可能饿死,她才不得不折返。 这次知道夜惊堂可能去了山的后面,璇玑真人还专门带了一大袋子粮丹,足够她撑几个月,但对于能不能走出天涯山,心里还是没底,显然不能让笨笨跟着。 东方离人虽然担忧夜惊堂安危,但武功到用时方恨少,她这三脚猫功夫,除开拖师父和姐姐后腿,完全派不上用场,此时也只能遵从师命,叮嘱道: “你们当心些,实在不行就别乱找了。夜惊堂本事大,哪怕被天上神仙抓走,他都能杀回来。” 女帝也相信夜惊堂的本事,为了安慰妹妹,回应道: “我主要是担心薛白锦这婆娘乱跑动了胎气,你先去红河镇等着,我追上薛白锦就回来。” 蹄哒蹄哒…… 三人交谈之间,马匹飞驰而去,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而过后没多久,青禾三娘便带着说什么都不肯在家等着的太后青芷,从后方追了过来,又沿着雪地上的的足迹,往黑石关的方向追了过去…… …… 在诸多媳妇操心夜惊堂安危,朝着西海急急赶来之时,作为一家之主的夜惊堂,这时候显然要悠闲的多。 北荒顾名思义,就是北方的大荒原,到处都是无人区,虽然不适合人定居,但也生存着不少动物。 入夜,北荒雪原的冰河畔,升起了一堆篝火。 十几只狼的尸体,七横八竖倒在雪地上,夜惊堂呼着白雾,蹲在地上用刀分着狼肉。 鸟鸟则站在跟前张开鸟喙,一动不动,犹如一个小雪人,等着夜惊堂投喂。 折云璃把翻出来的枯枝,放在火堆上,又用树枝穿着一块肉,架在火上烘烤,想想还询问道: “相公哥,狼肉好吃不?” 夜惊堂手法熟练的切肉,闻声回应: “以前在梁州吃过,但那边是豺狼,就狗那么大,也没啥肉,不怎么好吃。这雪狼跟小牛犊子似得,肉估计比较柴,炖烂了还行,烤的话应该不咋地……来尝尝。” “叽~” 鸟鸟连忙接住递过来的鲜肉,囫囵吞下,然后就摇头如拨浪鼓,示意——一般。 已经入冬,夜惊堂也没找到其他猎物,味道再一般,也比粮丹好吃,当下还是拿着好几斤肉,来到了篝火旁坐下,穿在木棍上开始烤,而后又道冻结的河道旁,用刀破冰。 折云璃有点冷,搂着跑过来的鸟鸟烤火,见状疑惑道: “这是做什么?” “搭个房子。” “搭房子?” 夜惊堂也没过多解释,只是用刀把冰块分割成方块,在一块块搬起来,放在了雪地上。而后又把取出来的冰块,围着篝火垒起来,渐渐垒成了半圆形的冰屋。 这工程寻常人肯能办不来,但以夜惊堂的实力,破冰取砖信手拈来,也没有花费太久时间。 折云璃逐渐被冰墙包裹,抬眼稍显迟疑询问: “你确定这不会化掉?要不要把火灭了?” “不用。以前冬天大雪封路,哪儿也去不了,我就在红河旁边搭过冰房子,结实的很,不开春不会化……” 夜惊堂怕烟气出不去,还在顶上钻了几个通气孔,而后便下来,从入口处留的小洞,钻进了冰屋内,而此时肉也差不多烤好了,油光水亮散发出勾人香味。 折云璃往旁边挪了挪,给夜惊堂留出位置,眼神满是惊奇: “惊堂哥懂得真多。” “那是自然。” 夜惊堂在篝火旁坐下,拿起烤好的肉,撕下一块喂给鸟鸟,然后和云璃一起吃饭。 天涯峰距离云安,是实打实的万里之遥,两人想马上回去也不可能,如今就是边赶路边恢复气海,等恢复全盛了,再一鼓作气飞回去。 因为往后也没了急事,两人显然也不着急,准备吃饱喝足天亮再继续赶路。 有冰屋阻隔,热流不会随风扩散,屋子里自然暖和了许多;而吃了几斤狼肉,味道虽然不咋地,但肚子显然还是饱了。 夜惊堂吃饱喝足后,显然有了点其他想法,偏头看了看还在小口吃饭的云璃,也不好太主动,便左右看了看: “我去洗个澡。” “嗯?” 折云璃看了看外面的冰天雪地: “你不嫌冷呀?” “我都刀枪不入了,怎么会怕冷。” 夜惊堂说着便钻了出去,继而外面被破开的冰河里,就传来‘扑通’声。 折云璃昨天晚上其实很舒服,只是碍于姑娘家的身份,不好表现出来。 听见外面的水花声,折云璃左右看了看冰屋,脑子里自然开始胡思乱想了,琢磨片刻后,低头看向慢吞吞吃肉的鸟鸟: “是不是不好吃?” 鸟鸟可能是大鱼大肉吃习惯了,这狼肉味道着实不合口味,闻言点头: “叽。” “那你自己去抓只兔子,我帮你烤。” “叽?” 鸟鸟抬起头来,模样很是震惊,有点‘鸟鸟要是会自己抓,还要人喂饭?’的意思。 不过堂堂猛禽,说出自己不会捕猎,未免太丢脸。 为此鸟鸟犹豫了下,还是从门洞钻了出去,开始在北荒雪原上寻找起了兔兔。 折云璃等到鸟鸟出去后,神色也显出几分异样,稍微整理了下衣裙后,继续烤火。 踏踏…… 在等了片刻后,赤着上半身只穿薄裤的夜惊堂,就从外面钻了进来,虽说不惧寒暑,但头发上还是挂了冰溜子,看起来就冷。 折云璃站起身来,帮夜惊堂搓了搓胳膊,让他坐在火堆旁: “冷吧?” “还好。鸟鸟做什么去了?” “狼肉不好吃,抓兔子去了。我也去洗洗吧,你不许偷看哈。” 折云璃说完后,就也钻了出去。 夜惊堂本想制止,不过以云璃的身板,洗个澡也冻不坏,想想也没说啥,只是揉着头发烘干。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外面的水花声刚传来没多久,就响起了出水声,继而急促脚步跑了过来。 踏踏踏~ 夜惊堂转头查看,结果就发现白花花的苗条人影,从入口钻了进来。 带着水光的团儿乱颤,粉嘟嘟的白玉老虎也惊鸿一现。 夜惊堂眼睛睁大几分,还没怎么看清,就钻到了他怀里: “嘶~冻死我了,怎么这么冷呀……” ? 夜惊堂受宠若惊,见此自然是抱住云璃,让她坐在怀里烤火取暖,目光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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