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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了个面,放在了胸襟上,还捏了捏。 然后可能发现不对,动作又顿住,悄然放了下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 梵青禾着实没料到,夜惊堂伤成这样,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摸身边姑娘;摸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摸出她是谁,悄悄把手放回去…… 放回去我就不知道吗? 梵青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不能打夜惊堂,妖女又在后面坐着,略微咬牙,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柔声呼喊: “夜惊堂?” 夜惊堂在摸出尺寸时,人就惊醒了,心头颇为尴尬。 见梵姨喊他,才慢慢睁开眼眸: “嗯……” 声音传出,靠在外间的璇玑真人便翻身而起,把披肩搭在身上,挑起珠帘: “他醒了?” 夜惊堂慢慢睁开眼睛,视野还有点朦胧,先是看到了两个佳人的轮廓,一近一远。 略微眨了眨眼,眼前景象才完全清楚——他躺在自己卧室里,水儿脸颊带着三分酡红,站在门帘处;梵青禾则侧坐在面前,眼神似乎还有点异样。 夜惊堂也不好提刚才摸团儿的事儿,往外面看了眼: “天怎么都黑了?我睡了多久?” “从白天睡到现在。”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看起来没大碍,便走进屋里,在床头小凳上坐下,说起了睡着以后的事儿: “花翎也算个人物,王太医本想给他留口气,但他只分生死不分胜负,只请王太医把他葬在花柳桥……” 花柳桥位于城郊,附近有块坟地,藏的多是青楼勾栏里无家无室孤老一生的窑姐儿,是前朝一个情种书生,散尽家财置办的公用墓园,外面石头上刻着一句——桥边三尺土,尽葬可怜人。 夜惊堂闻言皱了皱眉: “他真是疯子不成?” 璇玑真人道:“花翎天赋奇高,心气也傲,求的是‘天下第一’,知道注定压不住你,才来云安和你死斗,其实也不算疯子,只是不肯往后屈居人下罢了。” 夜惊堂摇了摇头,也没在此事上多聊,转而询问: “龙吟楼的切磋怎么样了?靖王赢了没有?” “你都把天街打烂了,她们俩还怎么下棋?这些日子估计也没人关注这事儿了,姑且算平局吧。那华小姐今天还跟着跑到了门外,不过没好意思进来,晚上又走了……”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只是普通学子,和北梁朝廷暗杀他的事儿扯不上关系,看到今天的场面,估计还在傻乎乎担忧他的安危。 夜惊堂想了想,又询问道: “李嗣他们什么反应?” 梵青禾坐在旁边号脉,听见这话微微耸肩: “还能是什么反应?李嗣震怒,谴责北梁江湖人无法无天,向女帝深表歉意,还说要给梁帝上书,严惩与花翎等贼子有关的逆贼。下午甚至亲自带队过来,想探望你,被拦门外也没生气,还送了好多补品……” 夜惊堂就知道会如此。 两国暗中交锋,不可能搬到台面上,梁帝好不容易笼络的顶尖高手,一波送的干干净净,也只能碰碎牙往肚子里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大魏还在休养生息,现在掀不了桌子,灭了这么多北梁枭雄,就损失几栋房子几条船,算是血赚,自然不会往台面上摆,此事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夜惊堂靠在枕头上聊了片刻,身体力气逐渐恢复,便撑着床铺坐起来,靠在了床头,看向窗外: “都后半夜了,你们也休息会吧,我也没大碍,不用照顾。” 梵青禾不太放心,想让妖女先去休息,但话到嘴边,又有点犹豫——夜惊堂刚才都摸她了,要是妖女一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还不得抱着她睡…… 为了不打扰夜惊堂养伤,三娘秀荷都搬到其他院子住了,叫天天不应…… 梵青禾正犹豫之间,坐在旁边的璇玑真人,开口道: “青禾,你先去休息吧,我不瞌睡,在这里守夜,和他聊聊公事。” 梵青禾如释重负,起身往外走去: “那行,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哗啦啦…… 珠帘挑开放下,继而开关门声响起,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 呼呼~ 风雪声在窗外回响,温暖卧室内显得格外幽静。 璇玑真人身着白裙,墨黑长发以银簪束至脑后,肩膀上搭着三娘的彩绘披肩,露出白如软玉的纤细左臂,原本带着三分妖气的脸颊,此时倒是颇为正式,如同得道高人,望着梵青禾离去的方向。 夜惊堂方才不好太过关切,此时梵姑娘走了,眼底才显出心疼,起身坐在床边,把披肩掀开打量: “你伤势如何?” 彩绘披肩下,就是褪下一半的白裙,右边完好,但左肩完全露了出来,缠着绷带,能看到挂在脖子上的白色肚兜轮廓…… 璇玑真人回过头来,把披肩按住: “放肆,有探望长辈伤势直接撩衣裳的?” “唉~” 夜惊堂自己被砍得浑身是血可以不当回事,但媳妇身上多个口子,那简直是在他心口捅一刀,真疼。 他也没在意水儿的不满口气,胳膊穿过腿弯,把她抱到了跟前坐着,抬手撩起披肩仔细打量。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小心翼翼的模样,最终还是把披肩松开,露出了雪腻肩头: “擦了个小口子罢了,练过浴火图,现在都快好了,青禾不放心,非要包扎。” 说着璇玑真人还用手指在肩膀上按了按。 夜惊堂连忙把手腕抓住:“浴火图又不止疼,还是别乱动,来,你躺着歇歇。” ? 璇玑真人双眸微眯,感觉夜惊堂居心不良的样子,但看表情又不像,便依言靠在了枕头上,询问道: “然后一起躺着凑合睡,待会说只抱一下?” 夜惊堂自己带伤上阵不皱眉头,但哪里会让姑娘家这么来,老老实实在圆凳上坐下: “我就算好色,也有个尺度,怎么可能连你身体都不顾。你睡会儿,我睡了一天,现在精神的很,打坐调理片刻。” “……”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是真关心她身体,舍不得乱来,心头自然很是暖和。 她略微斟酌,又撑起身靠在了床头,眼神示意外间: “帮我把酒葫芦拿来。” “受伤了你还喝酒?” “药酒,益气活血,好得快。青禾说的。”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见水儿不似作假,就起身把酒葫芦拿来,打开塞子闻了闻。 啵~ “嗯……这是夜白头?” “对啊,大补元气的药酒,你也喝点。” 夜惊堂昨天喝过,知道这酒确实大补,身体再虚,两口下去都硬的和钢筋似得,昨天晚上差点把他憋死…… 还蹭了梵姑娘半晚上…… 夜惊堂用浴火图治伤,身体确实有点虚浮之感,见此也没多说,来到床铺跟前,把酒葫芦递给水儿。 璇玑真人接过酒葫芦,凑到嘴边就是: “吨吨吨……” “诶诶?” 夜惊堂吓了一跳,连忙把酒葫芦摁住: “你能这么喝?!昨天三杯差点把我直接送走……” 璇玑真人脸颊多了一抹酡红,红唇微启,呵出三分酒香: “我吃劲儿,受伤了自然得加药量。” “你别瞎扯,就这么多,不许再喝了。” 夜惊堂怕水儿喝成酒蒙子,把酒葫芦抢了下来,自己来了一小口。 随着酒液入腹,一股温热直冲肺腑,方才的那点虚浮荡然无存,不仅长长舒了口气: “呼……确实是好酒……” 璇玑真人舔了舔嘴唇,倒也没再要酒葫芦,转而道: “我乃当朝帝师,虽然打不过花翎,但花翎也奈何不了我,拉扯几刻钟没问题,今天你没必要那么着急。” 夜惊堂转过头来,脸色严肃: “一个照面就挂彩,你还拉扯几刻钟?我要是不来快点,你死街上咋办?不说我,鸟鸟都被吓破音了…… “以后没把握,就别乱上,什么叫拉扯?拉扯就是只跑不打恶心对手,等对手火冒三丈强攻的时候,再抓住破绽一招制敌。 “花翎拿那么大把扇子当盾牌,你说你给他一剑想做什么?你左右横跳到处跑,花翎能凭空卸你兵器?……” 夜惊堂话语间,还有三分恼火,口气和训媳妇似得。 璇玑真人看着喋喋不休的俊朗脸颊,感觉的出眉宇中那抹后怕,倒也没反驳,只是道: “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罢了。脱手剑是阴招,寻常人防不住……” “他连我八步狂刀贴脸都防得住,还脱手剑……” “我事前又不知道深浅……” 说到深浅,璇玑真人倒是想起了什么,又瞄向夜惊堂: “再者谁让你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你长短?我以为你还没我强,自然得顶在前面……” 夜惊堂本想回应,但想想又觉得这‘长短’二字咬字不对。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又尽力正经的回应: “我今天去西侧港,和二十多个高手厮杀,过程凶险万分,其间忽然摸到了点感觉,嗯……随心所欲、如臂指使的感觉,到现在我都没想透那一剑怎么出来的,想复盘运气脉络,但细想那运气之法,放在其他场合完全不适用,更像是‘活学活用、应时而动’的一剑……” 璇玑真人听到这个,不怎么正经的小眼神,又化为了澄澈,认真道: “这就是返璞归真的门槛,所谓‘返璞归真’,就是简单质朴,既无固定招式,也不求特定章法,怎么合适怎么来。 “虽然道理简单,但背后要沉淀的东西太多太多,只有百家皆通、无所不能,才能在任何时候,都找到当前局势的最优解。 “你已经入门,所以能用出那一剑,但沉淀不够,换个环境,可能就不会了,所以接下来还得沉淀,等你练到‘手中无刀依旧是刀魁’的地步,就成武圣了。” 夜惊堂现在手中无刀,那就是拳魁、跑魁,显然还差点意思,当下若有所思点头,又抿了口酒认真琢磨。 璇玑真人衣裳半解靠在床头,烈酒下肚已是醉眼迷离,瞧见夜惊堂独自喝酒,轻轻舔了下红唇: “给我喝一口。” “不行,你刚喝了那么多。” “为师让你喂,怎么喂都可以,嗯哼?”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下手中酒壶,稍作斟酌: “就一口,不能再多。” 璇玑真人眉眼弯弯,勾了勾手指。 夜惊堂几杯酒下肚,浑身也暖烘烘的,颇有中‘饱暖思那啥之感’,他拿起酒葫芦抿了口,坐在了床边,微挑下巴。 不过发现水儿肩膀有伤,又改为主动凑过去。 啵~ 滋滋…… 璇玑真人醉眼朦胧,但眼底依旧带着些许玩世不恭,双唇相合后,还舌尖轻挑了下。 ? 夜惊堂一愣,没想到水水这么聪明,昨天试了一次就会主动反馈了。 要知道凝儿到现在都是拧死不启齿,要哄好久…… 夜惊堂手想跟上动作,但怕碰到伤处,就改为撑着背靠,认真回应。 滋滋~ 房间里烛火幽幽,亲昵声响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两道呼吸声,也逐渐变得此起彼伏。 夜惊堂被夜白头弄得有点火大,发现情况不太对,就想起身退开。 但身体一动,却发现后腰多了两只胳膊,十指相扣环着他。 “?!” 夜惊堂动作一顿,分开些许,看向面前醉醺醺的微红脸颊,柔声道: “陆仙子?” 璇玑真人睁开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正人君子,似醉非醉道: “怎么了?” “嗯……你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 “那什么……我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你有伤,咋们这样,我怕待会不小心……” 璇玑真人闭上眸子,慢慢滑下躺在了枕头上: “不清醒就躺下眯一会儿,别趁人之危就好。” “呃……” 都这样了,我能不趁人之危? 夜惊堂被环着腰,变成了俯卧撑的姿势,撑在枕头两侧,面前就是绝色容颜,他有点扛不住,再度开口: “陆仙子?水儿?” “嗯……” “你是不是装醉?都是成年人,做事要承担后果啊,你别明早上又打我,说我酒后乱来……” “呼……” 璇玑真人闭着眸子,好似酒意上头,已是半梦半醒,没有任何回应。 夜惊堂等了片刻,四下无人面前又是毫不抵触的水水,他要是没想法怕是禽兽不如,但水儿肩头确实有伤…… 夜惊堂俯卧撑片刻,支点都从手脚四个快变成五个了,见水儿不松手,想了想又悄悄低头,凑到红唇上。 “呜……” 璇玑真人相扣的双手紧了下,还和以前在邬山里一样,腿儿微抬,勾住了夜惊堂的小腿,很是主动。 我去…… 夜惊堂含着红唇,本来是亲几口就斩断杂念起身,结果直接变成起立了! 他眼神动了动,想坐怀不乱但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迟疑片刻,还是单手撑着,轻柔把白裙系带拉开了些。 嗦嗦~ 白裙散开,端庄淑雅的白色肚兜便呈现在灯火下。 肚兜是从范九娘那里买的新款式,薄纱半透但看起来并不媚,上面绣着圆月与梅花,旁边还多了一行刚绣上的娟秀小字: 一曲琵琶,千般忐忑,万种仿徨,不如青山归梦里。 十年风雨,几度沉浮,四方求索,只为冰河入洞房。 “……?” 夜惊堂瞧见这行小字,瞬间明白了陆仙子的良苦用心。 他又抬眼看了看醉醺醺的水儿,眼底带着笑意,心中再无顾及,手绕道后颈,把系带慢慢解开。 嗦嗦~ 绣着字迹的布料被收起,幔帐间也亮堂了几分。 夜惊堂眼底倒影这两个倒扣玉碗,低头看去,可见穿的还是白色蝴蝶结,非常干净宛若玉人。 夜惊堂把蝴蝶结拉开,明显发现身体紧了下,他低头仔细打量,而后侧躺在跟前,环着水儿在朱唇轻点,右手滑过细腻肌肤…… “呼……” 璇玑真人半眯着眸子,脸颊上满是绯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顺着肩膀挪到夜惊堂胸口,看模样是想摸摸,结果…… “呃……” 夜惊堂闷哼一声,略微抬头,但硬是没做出太大动作,强忍了下来。 “……” 璇玑真人手指微勾,没有乱碰了,闭着眸子如同醉倒的冰山仙子。 不过可能是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想从头亲到脚,还是若有若无扭了几下躲避,可惜没躲过去…… 夜惊堂虽然带伤,但还是很温柔细致,滋滋不倦安慰许久,直到水儿真快变成河神娘娘了,才低头看向脸颊,柔声呼喊: “冰河?” 陆冰河其实更喜欢水仙的名字,冰河听起来太冷了,不过这时候也没心思想这些,双眸微微睁开,看着面前同样脸颊泛红的俊美公子: “嗯……呜~!你……夜惊堂……” 璇玑真人也不知怎么了,瞬间失去了往日的风轻云淡,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又闭上眸子死死抱住夜惊堂的脖子,呼吸都凝了下来。 夜惊堂倒也不是很急,循序渐进抚着后背安慰,同时托着左肩以免触动伤处。 虽然很小心,但被单上还是多了几点红梅。 呼呼~ 窗外风雪潇潇,房间里却温暖如春。 摆在窗口的灯台,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灭,青色幔帐也放了下来,沉寂过后,又慢慢荡起动人韵律…… 第五十一章 惊堂,你?! 长夜寂寂,除开窗外风雪声再难听到其他杂音。 竹院睡房之中,灯火早已经熄了,幔帐却敞开着。 裴湘君和衣而眠,却无丝毫睡意,杏眸望着光线微弱的窗纸,眼底满是担忧。 夜惊堂击退北梁强敌威震云安,对其他人来说,是心潮澎湃、与有荣焉,但作为枕边人,裴湘君看到惊堂浑身是伤后,又哪里激动的起来,揪心不说,甚至生出了‘悔教夫婿觅封侯’之感。 凝儿要是回来,怕是得罚她三个月不准进梅院哦…… 关键她没照顾好惊堂,还真不敢还嘴…… 辗转反侧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却没有丝毫睡意。 梵姑娘说过不要老进进出出打扰夜惊堂休息,裴湘君硬熬了半晚上,眼看快到清晨,觉得惊堂应该醒了,稍作犹豫还是坐起了身。 窸窸窣窣~ 吱呀~ 房门打开又关上。 裴湘君披着披肩站在门前,风雪扑面而来,不禁缩了缩脖子,左右打量,宅子里的人都睡下了,黑灯瞎火,隔壁房间里还能听到秀荷的细微喘息声。 裴湘君紧了下披肩,顺着十字步道穿过风雪,先走出竹院,而后顺着假山奇石环绕的游廊,来到了梅花院圆门处,探头一看——正屋的睡房已经熄了灯,但里面似乎还有动静…… ?? 裴湘君熬了半晚上,本来还有点迷糊,发现此景顿时耳清目明,眼底显出三分狐疑: 梵姑娘不是在陪床吗? 这咯吱咯吱动静,真陪床上去了?! 裴湘君满眼古怪,不过细想又在情理之中——梵姑娘身为冬冥部的女王,万里迢迢追到云安来,还在家里住下,又投资产业一副近几年不准备走的架势,这不迟早得进门。 家里确实缺个会医术的大夫,肯嫁进来倒是好事。 不过有这意思就直说吗,不准我这大房过来探望,自己偷偷在主屋陪床,这是想喧宾夺主不成? 裴湘君轻咬下唇,正暗暗琢磨间,又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唧声: “嗯……呜呜……等一下……” 霹雳—— 一道天雷划过脑海! 裴湘君好歹和梵青禾相处几个月,声音显然分得出来,梵青禾说话很干净爽利,带三分江湖气;而屋里的声音又欲又媚,还带着三分世外仙子的恬淡娇柔…… 这不陆道长吗? 听起来还醉醺醺的…… 裴湘君瞪大眸子,整个人都懵了。 惊堂怎么能…… 不对,璇玑真人和惊堂八竿子打不着,再怎么也比她和梵姨门当户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靖王若是知道…… 那不和凝儿云璃差不多,脸皮厚点,徒弟能咋滴…… …… 裴湘君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暗暗摇头,转身就往回走。 但走出没两步,裴湘君便听见了开门声,继而一道人影就从墙头跃出落在面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三娘?” 抬眼看去,夜惊堂穿着条薄裤站在风雪中,额头上还挂着点汗,胸口到处都是青紫痕迹,正关切看着她。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本来想做出不高兴模样,但瞧见夜惊堂的情况,还是没忍下心,连忙把披肩取下,搭在了夜惊堂背上: “你出来做什么?你……你回去。” 夜惊堂受了点伤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水儿似醉非醉呢喃提醒,他才发现三娘来探望了,眼底满是尴尬,抬手抱了抱: “后半夜才醒,看三娘睡了就没打扰……嗯……刚才喝了点酒,陆仙子也喝醉了,不小心就……” 裴湘君被抱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指她,脸儿也红了: “你和我解释什么?和靖王解释去……唉……你赶快回去吧,刚受重伤还乱来,真是……” “呃……” “你呃什么?还想让我一块进屋?人家洞房花烛,我凑进去像什么……以后再说……” 裴湘君自己也没什么抵抗力,可能是怕被夜惊堂抱进去,踮起脚尖在脸蛋上亲了下,就推了推肩膀: “快回屋吧,我先走了。” 说着就快步跑了。 夜惊堂目送三娘一溜烟离开后,才抹了把脸,压下心头的尴尬,再度回到了主屋睡房中。 睡房里有暖炉,很是热乎,因为有通风口把烟气导向屋外,并没有什么烟味,只能闻到淡淡酒香。 床头隐蔽处点着个外面看不到的小灯,地上放着双小白鞋,妆台上放着合欢剑,旁边还有个酒葫芦。 夜惊堂来到床榻前,挑开幔帐,可见里面依旧白花花一片。 陆仙子侧躺在枕头上,面向里侧,嘴角还咬着一缕青丝,脸颊和耳垂都能看到些许绯红;腰线起伏有致,右腿笔直,左腿勾起,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月亮下的白玉老虎,累的都口吐白沫了……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在跟前坐下,俯身凑到脸颊旁边,柔声道: “水水?” “嗯……” 陆冰河捏着被角,似睡非睡的嗯了声,不过等了片刻不见夜惊堂有动作,脚儿看似无意的弓了下,还轻咬下唇。 夜惊堂眼底含笑,从妆台上拿来酒葫芦含了一口,低头凑到了枕头跟前,手则穿过腋下,握住了玉碗: “嗯~?” “……” 陆冰河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酒香,略微转头,红唇微张接住了送来的酒水,紧紧抓住了被褥…… …… …… 一夜无话。 翌日,天色逐渐亮起,绣楼之上,折云璃抱着昏昏欲睡的鸟鸟走出闺房,可见满城银装,花园里的白雪积了足有半尺。 早起的秀荷,打着哈欠洗漱完毕,便抱着一摞账本走向天水桥,虽然秀荷有点担心夜少爷的伤势,但走在前面的三娘很平静,甚至都没跑去梅花院探望,她问了一句还被凶,当下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了。 梅花院中,房间门窗紧闭,暖炉已在不知不觉间熄灭,静悄悄的屋子里多了些寒气。 幔帐之间,夜惊堂身上盖着被褥靠在枕头上,右手搂着体态纤柔的佳人,闭目熟睡尚未醒来。 昨天中午打了一架,浑身是伤一觉睡到后半夜,醒来一口饭没吃,就来了两口夜白头。 夜白头相当补,夜惊堂喝完基本上茶不思饭不想,光想着给水儿留个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了,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鸡鸣,才沉沉睡去。 水儿起初是装醉也好真晕也罢,反正最后肯定是真晕了,靠在他肩头,脸色的红晕到此刻都未曾褪去。 随着天色放亮,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丫鬟的走动声。 陆冰河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眸,先是看了看夜惊堂的胸口,确定伤势有所消退后,才松了口气,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侧脸。 侧颜无疑俊美,睡梦中都带着一股冷峻侠气,就好似心有大仁大义,视权钱名色如敝履的真君子。 但这么好看的皮囊,确实不好权钱名,为什么装的全是色呢…… 陆冰河也看过夜惊堂不少闲书,对男女之事了解挺深,昨天几口酒下肚壮胆,本以为眼睛一闭一睁,纠结心头许久的心结,也就放下了。 结果可好,夜惊堂这没轻没重的,乱啵。 闭着眸子好不容易熬过那不堪回首的滋味,夜惊堂还把她叫醒,趁着四目相对时,给了她终生难忘的一下…… 后面其实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醉了还是晕了,反正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自己受了这么大苦头,瞧见夜惊堂却和没事人一样,还挺享受,陆冰河双眸微眯,继而便暗暗酝酿气势,唰了一下翻身而起,往后挪到床角,用被子遮挡胸口,惊慌失措道: “你……” 哗啦—— 夜惊堂身上的被子被扯开,怀里也空了,自然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继而坐起身来: “水儿,怎么了?” “夜惊堂!” 陆冰河眼底涌现羞愤,还带着股‘难以置信、恨其不争’的复杂,瞪着夜惊堂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 爱…… 夜惊堂昨晚就猜到会如此,看着羞愤欲绝的水水,凑近几分,摆出坏老爷的模样: “你说我能做什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诶诶……” 呛啷—— 陆冰河抬手从妆台拔出了合欢剑,摁着夜惊堂,眼神犹如被玷污的天宫玉女: “你这混人,竟然酒后乱性,趁长辈醉酒行如此大逆之举……” 夜惊堂眼见水儿要把责任甩给他,当下也明白了意思,抬起双手做出认错模样: “我的错,是我一时贪杯酒后乱性,毁了陆仙子清白……” 说话间,夜惊堂目光又从柳眉倒竖的冷艳脸颊,飘到了下面。 璇玑真人侧坐在跟前单手持剑,姿态仙气十足,但身无寸缕,两个玉碗很挺,平坦腰腹下看不到半点芳草,很白净…… “你还敢看!” 陆冰河把被子拉过来,遮挡住春光,冷声道: “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 夜惊堂手还在被子里面,右手扶着腰侧,来回抚了几下安慰: “我负责,昨晚都是我不好,喝多糊涂了,才铸下此等大错。事已至此,还望陆仙子想开些……” 陆冰河见夜惊堂识趣,眼底的情绪自才收敛了,转而冷冰冰道: “念你年幼冲动,此事本道既往不咎,若再有下次,势如此烛。” 飒~ 说罢手腕轻翻,合欢剑在妆台上扫过,瞬间斩断了蜡烛头。 ? 夜惊堂某处微凉,无奈道: “这蜡烛挺贵,砍它做什么呀,家业再大还是要节俭……” “哼。” 陆冰河恐吓完后,潇洒收剑归鞘,而后便想起身下地,独自离开冷静一下。 但她晚上装醉也不好拒绝,任由夜惊堂折腾,娇花弱朵哪里受得住夜惊堂的不知怜惜,抬腿下地,眉儿微蹙顿了下。 夜惊堂暗暗摇头,坐起身来,连同被褥把水儿包着,抱起来走向外面: “你去东厢房歇息,我让丫鬟不准打扰,这里我来收拾,等休息好了再走动。” 璇玑真人也不说话,只是偏头看向外侧,注意着周边风吹草动,免得被发现。 夜惊堂快步走出主屋,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才来到东厢房,把水儿放在床铺上,又回去把裙子、佩剑等拿了过来,等放好后,拿起酒葫芦抿了口,然后凑到陆仙子面前: “嗯?” ? 璇玑真人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见此又睁开眼眸,带着三分杀气: “屡教不改是吧?” 夜惊堂心中暗叹,低头凑到红唇边喂了口,还把手滑入被窝,在暖水袋般的温热之处暖了暖,才起身合上幔帐。 “……” 璇玑真人双眸微眯很是不悦,看起来和要提剑斩凡丝似得。 等到夜惊堂出了门,她眉宇之间才显出三分倦意,轻舔嘴唇,又用手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是在暗暗怪自己昨晚冲动了。 不过心底里,倒也有点明白山下人,为什么看破红尘那么难。 情爱欢愉如此勾人,即便只能活短短一甲子,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枯坐山巅之上,修那缥缈难寻的仙。 不是山下人看不破,而是不舍得看破罢了。 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样…… …… 嚓、嚓、嚓…… 梅院内存了积雪,踩上去发出松软清脆的清响,院墙外还能隐隐看到黎明时分三娘留下的脚印。 夜惊堂收拾完睡房乱七八糟的痕迹后,走出圆门,抬手接了几片雪花,深深吸气,而后又抬手撑着院墙,略微闭目缓解身体的虚乏。 尚未歇息几下,远处传来脚步声响,一道人影便从游廊里走了出来。 踏踏踏…… 梵青禾身着红黄相间的冬裙,眼底还带着些许困倦,胳膊上挂着个小药箱,看起来是早起过来检查身体的。 抬眼发现夜惊堂站在围墙外,手撑围墙歇息,梵青禾脸色一变,连忙跑到跟前,扶住夜惊堂的胳膊: “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好就要多休息,你……” 夜惊堂连忙站的腰背笔直,做出问题不大的模样: “没事,就是一天没吃东西有点饿了,走去客厅吃点饭吧。” 梵青禾感觉出夜惊堂很虚,双手扶着胳膊往外走,其间还用手号脉,结果发现——怎么比昨天昏迷时还虚了…… 有点像是昨晚又消耗了巨大精力…… ? 梵青禾可是半个神医,瞧见此景,眼神自然狐疑起来,马上又想起最是操心夜惊堂的三娘,早上连情况都没问,就出门去了…… 难不成三娘昨晚又跑去夜惊堂屋里了? 念及此处,梵青禾自然恼火,蹙眉道: “夜惊堂,你身体都这样了,还纵欲?” 夜惊堂见梵姑娘看出来了,也不好细说,只是尴尬道: “唉,昨天喝了两口酒……” “受伤你还喝酒?” “嗯?” 夜惊堂一愣:“你不是说夜白头是药酒,喝两口好得快……” 梵青禾听见这话,明白了什么,怒火中烧道: “这个妖女,又在胡说八道。妖女,你给我出来!” “诶诶!” 夜惊堂也明白了水儿的套路有多深,他哪里敢让梵姑娘冲进屋兴师问罪,连忙把她拉住往外走: “是我记差了,我以为梵姑娘说此酒大补,是补身子,就来了两口……” 梵青禾不好和有伤的夜惊堂推推搡搡,当下只得被拉走,路上严肃道: “夜白头本就是大补之物,但你得老老实实躺着养身体,才能补身子;你喝完就去糟蹋姑娘,就那两口酒,能补回来你出去的……的……精血?” 夜惊堂发现梵青禾脸红了,还认真训她,着实不太好意思,点头道: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个月你就老实待着,我按时按点号脉,允许你那什么,你才可以那什么,再不遵从医嘱晚上乱来,我……我就去告诉女王爷,让她管你。” 夜惊堂变成了扶着梵青禾胳膊,和颜悦色道: “好好,我知道了,昨天真是两口酒上头了……” 梵青禾见此才作罢,和夜惊堂一道来到了前宅的餐厅。 宅子里有裴家过来的几个小丫鬟,因为家里人少,兼职了厨娘,见夜惊堂起来,便开始准备早饭。 夜惊堂在面向花园的客厅里就坐,背靠楠木罗汉榻,脚边还摆着黄铜暖炉,梵青禾侧坐在跟前揉肩捏背,活像个养尊处优妻妾成群的大老爷。 不过在厅中等待片刻,尚未见早饭送来,倒是先看到萍儿从廊道一路小跑,来到了窗口,慌慌张张开口道: “夜公子,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在厨房煮……煮……” ? 虽然萍儿没好意思说下去,但夜惊堂还是明白想说什么,嘴角抽了抽。 夜惊堂虽然觉得米粉味道不错,但着实不怎么相信小云璃刚学的手艺,为此开口道: “受伤不能吃辛辣,让云璃下次再煮吧,弄点粥饭就好。” 萍儿如释重负,连忙跑下去传令。 …… 昨天一场大战,在城内引起轩然大波,消息现在估计都快传出泽州了。 往年京城百姓,也时常从说书先生口中,听过武魁交手,山河变色、乾坤移位的场面,但大多都当做夸张演绎,毕竟顶尖武魁交手,几年不一定有一次,而且肯定不会在京城大街上,大部分人都没亲眼见过的。 直到昨天承天门一战,数万百姓看到‘天街飞沙走石、城楼脆如纸糊’的场面,才发现说书先生还是讲的太保守了。 大魏尚武成风,自然崇敬强者的,为此从昨天开始,天水桥附近就围的全是人,其中多半是武夫,书生小姐也不在少数,颇有前朝奉官城居住京中时门外的场面。 夜惊堂坐在客厅里,依稀能听到外面的隐隐嘈杂,但肯定是没力气出去讲两句了,吃过早饭后,便又以休息为名,回到了梅花院,给水儿送个早饭。 不过水儿终究是上游武魁,身子骨再弱,也没有到被枪魁操练半晚上就直接爬不起来的地步,等夜惊堂回到东厢房时,已经把床铺收拾整齐跑了。 夜惊堂刚经历两场大战,确实需要休养,不好出去找人,便坐在书房里抄书练字打发时间。 练字可以养神,夜惊堂正全神贯注抄写名著之际,忽听外面再度响起脚步,以及对话声: “胖妃,夜惊堂在书院子里?” “叽?!” …… 第五十二章 屋外梅花探寒凉 听完外面的声响,夜惊堂笔锋一顿,把窗户挑开打量。 大雪纷飞的庭院里,身着银色蟒袍的大笨笨,从院门走了进来,看举止还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一样。 “殿下。” “你不用起身。” 东方离人瞧见窗户里的夜惊堂,准确起身迎接,满眼都是心疼,也不再维持女王爷的架势,快步来到书房中: “你身体如何了?” 夜惊堂还没到路都没法走的地步,来到跟前拉着笨笨的手腕,让她在太师椅上坐下: “外伤都没有,没什么大碍。” 东方离人可是旁观全程,虽然没有外伤,但几十拳锤在胸口,没被打碎真是鸣龙图锤炼的体魄结实,内伤有多重她都不敢想。 她架子再大,又哪里舍得让受伤的夜惊堂站在旁边,把夜惊堂按回位置,自己坐在扶手上,抬手拉开他衣领查看: “胸口还疼不疼?” 夜惊堂看着温柔体贴的笨笨,都有点不习惯了,笑道: “没事,昨天就不疼了。” “是吗……” 东方离人昨天看到那场搏杀,兴奋不假,但也担忧的不轻,轻手轻脚仔细检查过后,才放心了些,转头打量书桌,发现笔墨纸砚,便拿起纸张扫一眼: “只见白玉峰上,有红樱一点……” 东方离人已经把侠女倒背如流,岂会不明白这是在抄写什么,温柔淑雅的脸色,渐渐变回了往日的威严模样,回过头来: “夜惊堂,你在家养伤,就写这些东西?” 夜惊堂微微摊手:“随便找点东西写罢了,不用关注内容,看字怎么样。” 东方离人又把纸扎拿起来查看,觉得字迹确实有所进步,当下又认真道: “你脑子转得快,看那些杂书属于大材小用,正经诗书还是要学,不然以后位高权重,容易被那些个酸儒问的不知南北东西。对了,你觉得本王昨天的表现如何?” “叹为观止!” 夜惊堂想起笨笨昨天威震龙吟楼的模样,就忍不住赞叹: “我以前还以为殿下只是看起来厉害,昨天才发现,殿下是真深藏不露,两相对比,我感觉自己就和江湖蛮子似得,轻薄殿下就如同牛嚼牡丹……” “知道你还摸?” “呃……” 夜惊堂把后腰的手悄然收起。 东方离人还是很满意这番夸赞的,只是说说罢了,又把夜惊堂的手放回腰间搂着,顺势坐在了夜惊堂腿上: “本王来教你吟诗作对。这些东西入门不难,把格律对仗记好就行,只是精通不容易罢了。” 夜惊堂抱着大笨笨,下巴放在肩头: “行,反正现在也没法习武,殿下教教,看我天赋怎么样。” 东方离人也没为难夜惊堂,从最简单的开始,先看向窗外: “屋外梅花。你对下联。” “堂前柳絮?” “不错,屋外梅花探寒凉,继续。” “嗯……窗内有人摸热奶?” ?? 东方离人眼神一呆,继而眸子冷了下来,回头看向夜大恶棍: “本王认真教你,你在这胡说八道开荤腔?!” 夜惊堂抱着笨笨,认真道: “什么叫胡说八道?‘屋外’对‘窗内’,‘没花’对‘有人’,探对摸,寒对热,娘对奶,殿下说这哪里不工整?” 哈?! 东方离人杏眸圆瞪,都听愣了,想说话,却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心底着实没料到夜惊堂还能搞出这一手。 夜惊堂露出笑意,为了意境相合,柔声道: “来,让我摸摸热不热。” “你!……你这色胚脑子里的聪明劲儿,全用来欺负女子是吧?” 东方离人被握着,脸色顿时化为涨红,却毫无办法,眼底深处其实还有点惊艳,很好奇面前这俊朗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得,举一反三一点就透。 夜惊堂掂量了几下轻重,便又继续道: “继续教吧。以后我把武魁打完了,要是能再把文坛扫一遍,殿下可就成了带出高徒的名师,史书上都得写我‘武承义父,文承靖王’,这多霸气。” “还横扫文坛……” 东方离人虽然嘴上不信,但也没多说,开始继续教导吟诗作对的各种基本知识。 夜惊堂也确实在认真学,你来我往不知多久,对对子还没学透,院子外又传来脚步声,以及丫鬟的禀报: “夜公子,外面有个人拜访,自称华青芷,公子见不见?” “……” 书房里肃然一静。 眼神飘忽的东方离人瞬间回神,把怀里的手移开,眉锋紧蹙看向外面。 夜惊堂瞧见笨笨这架势,哪里敢见客,正想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 但东方离人,却抬手制止,对着外面道: “请华小姐来书房,别说本王在这里。” “是。” 丫鬟连忙跑了出去。 夜惊堂见此,疑惑道: “殿下,你这是?我和华青芷真就一面之缘,没什么……” “你对她没什么,她对你可不一定。这是大魏京城,敢在本王脚下挖墙脚,哼……” 东方离人并不怎么吃醋,毕竟没人能和她抢大房的位置,不过华青芷是个狠角色,她一番交手之后,心头有点忌惮,确实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说完话后,东方离人便从怀里起身,左右看了看,躲进了书房隔壁的茶厅里,把门也关了起来。 夜惊堂也不敢拦着笨笨,只能起身准备迎接贵客…… …… 百余名黑衙捕快,把新宅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过来看神仙的闲人都被拦在了外围。 宽大马车停在步行街上,两个北梁过来的护卫,老老实实站在车厢跟前,看着面前的白墙青瓦大宅,就如同看着阎王殿,连大气都不敢出。 咕噜咕噜~~ 铺着貂裘的轮椅,进入了夜家的大门,绿珠在背后推着轮椅,缩着脖子左右打量,本来还挺紧张的,但看到宅子里四处空空,只有一个小丫鬟在前面带路,不由疑惑道: “府上没多少人吗?” 丫鬟是三娘在裴家挑的,因为自家公子是整个大魏无人能及的天之骄子,她自然与有荣焉,回应起来还带着三分得意: “我家公子出身梁州边塞,靠本事打拼到了现在的地位,虽然位高权重,但从不摆架子,不挑住处也不需要人伺候,宅子里除了几个客人和丫鬟,没其他人。” 华青芷坐在轮椅上,欣赏着颇具水乡韵味的宅邸,眼底很是赞许。听到此处,她询问道: “靖王平时住在这里?” “靖王自然住在王府,怎么会住这里。这里住的人,都是公子的朋友,嗯……就是那种……” 丫鬟也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在她看来,梵姑娘、凝儿姑娘这些,既然住在后宅,那肯定就是姨娘了,但三娘不让她们乱讲,她自然不能和外人瞎说。 华青芷出身世家大族,明白夜惊堂这样的天之骄子,成婚前身边不可能没几个暖床侍妾,当下也没多过问隐私,顺着花园旁的游廊往后宅走去。 华青芷昨天看到了那场非人的搏杀,明显惊到了,完全没料到夜公子那小小的身体,打起架来能爆发出龙蟒奔腾般的威势。 虽然夜惊堂打的是北梁人,但李侍郎都痛心疾首,骂那群江湖贼子胡作非为,她作为学生,自然不能给北梁的江湖贼子打抱不平。 今日过来,便是看在三面之缘的交情上,过来探望一下,顺道代为致歉,以免江湖人不顾大局的轻举妄动,导致南朝敌视在京中求学的学子。 华青芷坐着轮椅,很快穿过游廊,来到了宅邸后方,正准备进入住宅区时,却瞧见那只大雪鹰,在锦鲤池边小石桥上玩滑梯,先是飞到小桥顶端,然后肚皮贴雪面滑下来,看起来很可爱。 而小拱桥上,还站着个姑娘。 姑娘身着襦裙,上衣为白色,下半身则是红色褶裙,头戴碧绿珠钗,脸颊白皙如玉,透着股肉眼可见的灵气。 华青芷见此,仔细打量,却见那姑娘相貌很可人,站姿也极为柔雅,双手叠在腰间,正看着池中锦鲤,柳叶弯眉似蹙非蹙,秋月双眸似喜非喜,颇有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柔美感,这大家闺秀的仪态,放在南北两朝估计都找不到几个能平起平坐的。 绿珠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瞧见这姑娘仪态,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之相,往后若不挂个昭仪、贵人的名头,都对不起这天生丽质。 在玩滑板的鸟鸟,转头瞧见瘸子姐姐,连忙翻起来,挥翅膀打招呼: “叽~” 站在小桥上思索米粉该怎么煮的折云璃,也轻柔回眸,发现游廊里多了个和她差不大的小姐,长得也好看,心底自然闪过一抹狐疑。 虽说师娘有意把她许配给惊堂哥的事儿,她还不敢考虑,但惊堂哥拿了四张鸣龙图让她偷偷学,加上师父的长青图,她都练五张图了。 惊堂哥对她这么好,她心里难免有点乱七八糟的想法。 以前宅子里只有梵姨、陆姨、师娘这些,和惊堂哥错着辈分,不用担心;裴姨、女王爷等虽然确定关系了,但还是她和惊堂哥最配,所以不用着急考虑这些在她看来很遥远的事情。 这忽然多了个同龄的小姐,长得也不差还,这压力当时就上来了! 折云璃见对方文质彬彬,自然也摆出了柔婉淑雅的模样,缓步走到游廊跟前,好奇询问: “姑娘是?” 华青芷觉得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当下眉眼弯弯招呼: “白如玉雪皎无污,石桥青影压云都。姑娘生的好生俊俏,小女子华青芷这厢有礼了。” ?? 妈耶,这啥呀?! 折云璃眨了眨眸子,虽然不清楚这来势汹汹的书香小姐想做什么,但知道回答不好,肯定丢死人,稍加琢磨,便眉梢暗蹙,摇头一叹: “唉……” 叹完就转身走向远处了绣楼,一言不发,看起来黯然神伤。 “?” 华青芷和绿珠满眼茫然。 华青芷还以为自己说错话,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转眼望向旁边的丫鬟: “这位姑娘怎么了?” 丫鬟也不清楚,怕说错话被折小姐按着吃粉,当下只是讪讪一笑: “公子在书房等着,华小姐进去吧。” 华青芷见丫鬟讳莫如深,也不好再多问,转头看了看远去的幽怨倩影,甚至脑补出——这姑娘会不会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才被夜公子抢回来金屋藏娇,不敢反抗只能闷闷不乐,我一夸勾起了她伤心事? 不应该呀,夜公子不像是强抢民女的男子…… 还是受父母之命被迫嫁入豪门,不喜欢夜公子…… 她凭啥不喜欢? 华青芷满心疑惑间,被推着来到了后宅…… …… 梅兰竹菊四院,布景皆有不同,梅院内种的主要花卉自然是梅花,不过现在还没道梅花开的时间,只在院角绽放着几朵秋菊和山茶花。 院内盖着白雪,中心十字步道已经被扫开,露出鹅卵石铺就的道路。 夜惊堂身着黑袍,站在主屋的门口,眼见华青芷主仆进来,就拱手: “身体不便,有失远迎,还望华小姐见谅。” 华青芷知道夜惊堂伤的重,本以为夜惊堂都卧病在床了,瞧见他还能站着,眼底倒是有点意外,在台阶前起身,盈盈一礼: “见过夜公子。公子身体当真健朗,昨日那般苦战,我还以为……” 夜惊堂再没力气,也比华青芷强太多,来到台阶下,帮忙把轮椅搬到正厅: “我终究是武人,即便不能动武,日常行走还是无碍。华小姐坐着吧。” 华青芷坐上轮椅,抬眼打量楠木罗汉榻上的匾额: “凌寒阁……这是靖王的手笔?” “是啊,前几天换上的。” 夜惊堂本想问下字迹如何,但怕华青芷说出不太好的评价,导致屋里的笨笨提刀冲出来,强行憋住了话语,帮忙推着华青芷进入书房: “屋里暖和些,进来说吧。听说昨天华小姐也来过,身体不便没法见客,本来还想差人上门赔个不是,没想到华小姐又登了门。” “唉,江湖人无法无天,在云安作乱伤了公子,我身为北梁学子,自然得登门探望一番,见到公子安然无恙,小女子放心多了。” 华青芷出生书香门第,武艺肯定聊不来,最感兴趣的还是书画,她进入书房后,就在墙上打量,首先看到的就是挂着正中位置的画卷。 画卷……就是小贩卖鸡图,也没啥可说的。 华青芷来到画卷前,仔细观摩片刻,微微点头: “此画虽然笔法生疏,但看得出贵朝帝师璇玑真人的影子,是夜公子闲时玩乐之作?” 夜惊堂没料到华青芷竟然能从暖手宝的画中看出东西来,含笑道: “是当朝太后的墨宝,嗯……我觉得很好。” 这不废话,太后赐的墨宝,你敢说不好? 华青芷暗暗吐槽一句后,又把目光扫向了书架,发现全是史料文集,基本上没有小说杂记,略显意外: “公子如此博学广识,我还以为书房里全是奇闻异志,这些书我都看过,怎么不记得有公子说的那些诗词?” 夜惊堂刚刚才把各种珍藏版小人书妥善藏好,此时倒是不好解释了,想了想道: “以前在梁州看的闲书较多,都是西海那边流传而来,云安买不到,自然也没收藏。华小姐看过这里所有书?” 华青芷本想点头,不过目光扫向放在书桌附近的几本史料册子后,又顿住话语,转而道: “南北终究不同,也不是所有典籍都看过,这几本书,我能看吗?” 夜惊堂都不管衙门的事儿,书房里自然不会存绝密卷宗,因为笨笨在隔壁旁听,他也不能谈风花雪月,当下抬手示意: “姑娘请便。” 华青芷取出几本印有‘御史馆’徽记的书册,随意翻开打量,可见里面多是前朝户部,和东南皇商的来往记录,还有辅助查证的些许书籍。 夜惊堂刚在书桌后坐下,随口道: “我是武人,对兵器感兴趣,如今江湖的名兵,多为萧山堡在前朝年间打造,就随便看看。” 华青芷见只是记载来往的册子,没有什么重点,便把书放下来,被绿珠推着来到了书桌前,笑道: “萧山堡的大名,小女子自然知道,嗯,公子可听说过燕京万宝楼?” “自然知道,上次在琅轩城,还买了一块小日晷,说是坏了可以随时拿去万宝楼修,华小姐家里的生意,做的可不小。” 华青芷道:“都是长辈在管罢了。说起来,万宝楼和萧山堡还有些交际。” “哦?” 夜惊堂闻言一愣,他可没在史书上查到过这个,当下询问道: “在前朝?那华小姐的家世,可是称得上显赫了……” 华青芷摇了摇头:“也不算久。甲子前,南朝国灭,无数名兵流入南北江湖,我祖父也侥幸得到一把名剑,名为‘天辰’……” “天辰剑?” “嗯。公子知道?” 夜惊堂怎么可能不知道,十大名剑之一,论名头不比孙老剑圣那两把剑小。 天辰剑往年剑主是谁不清楚,但八魁位列第二的龙正青,传言极好宝剑,十大名剑找不到下落的,据说都在他手里。 夜惊堂从花翎口中听到了龙正青的名字,还有棋子棋手之类的话,都没来得及细想。 听闻华青芷忽然提起天辰剑,他心中微动,开口道: “青山万叠拜龙台,正气凌霄一剑来。龙正青虽然不是纯粹剑客,但据说爱剑如痴,藏尽天下名剑,天辰剑多年未在江湖现身,我还以为在他手里,没想到在姑娘家里。” 华青芷笑了下,继续道:“如今也不在了。祖父当年得手后,视若珍宝一直妥善珍藏,直到二十年多前,遇到了一个江湖高人,登门求剑。 “因为那高人品性才学谈吐都让我祖父大为赞叹,便把此剑送给了他。他可能是不想欠人情,看我家中开万宝楼作坊,就传授了些独门冶金技艺。后来家中工匠,发现那些工艺和南朝萧山堡的铸器之法异曲同工,祖父猜测可能是南朝萧山堡的人,不过那个人再未来过家中,也无处查证……” 夜惊堂手指轻敲桌案聆听,心底也在暗暗琢磨: 平天教主让他帮忙查萧山堡和前朝的来往记录,估摸是在找天子剑。 去华青芷家里求剑的高人,是龙正青的话,以龙正青收藏名剑的嗜好,藏了天子剑也不稀奇。 如果龙正青和萧山堡有关系,这两条线索倒是对上了。 不过棋手、棋子是个什么东西…… 夜惊堂略微琢磨,觉得此事还是得找龙正青当面问问,才能确定花翎那番话是不是胡言乱语…… 华青芷说完之后,也没啥话题了,就看向桌面;发现小木驴和碧玉小乌龟两样摆件,好奇道: “这两样东西有说法?” 夜惊堂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 “也没什么说法,给鸟鸟买的罢了,它也不玩。” “哦。” 华青芷笑了下,又从轮椅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支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小女子冒然登门,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是家中制作的小物件,很受文人墨客喜欢,还望公子别嫌弃。” 夜惊堂一愣,双手接过,打开木匣查看,却见里面是一只毛笔。 笔身墨黑如玉,上铭刻金纹,写着‘三分割据已成空,千古兴亡一梦中。惟有青山长在眼,至今黑土养蚕农’。 夜惊堂知道这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在说——三分天下的局面早已成为过去,朝代兴亡皆是过眼云烟,让他不要沉迷在祖辈的春秋大梦里;这天下终究属于养蚕种地的百姓,而非一家一姓。 夜惊堂挺喜欢这话,自然也把笔收下了了,常言来而不往非礼也,想想又从桌子上拿起碧玉小乌龟,递给华青芷: “华小姐远道而来,我确实招待不周,要不这个送姑娘吧,龟寿万年,预祝华小姐早日身体康复,长命百岁。” 小乌龟就是个象征长寿的摆件儿,也没有其他寓意,华青芷自然是微笑接过: “那只大雪鹰不找公子麻烦就好。” “唉,它就知道吃,哪里在乎这些……” …… 两人闲谈片刻后,华青芷也不敢打扰夜惊堂太久,开口告辞,不过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夜公子,花园里有个很漂亮的书香小姐,不知她是……” 夜惊堂知道是小云璃,笑道: “算是我师妹吧,怎么了?” “我刚才作词夸她漂亮,她好像不太高兴,一言不发走了,很伤心苦闷的样子……是不是我说错话,让她不高兴了?” “……” 夜惊堂没想到云璃这么厉害,装书香小姐,连华青芷都能唬住。他也不好揭短,便微笑道: “华小姐多虑了,她师娘逼太紧,学业繁重还得兼顾武艺,导致她有些厌学,可能是不想回应诗词歌赋,才离开。华小姐也别往心里去。” 华青芷恍然,她也有厌学的时候,对此倒是理解,当下没有再多说,和大气不敢出的怂包绿珠一道离开的院子…… 第五十三章 剑锋遥指月华东 咕噜咕噜…… 轮椅的轻响渐行渐远。 夜惊堂在门前负手而立,看着满院飞雪,暗暗琢磨着萧山堡和龙正青的事情。 正出神之际,后方茶室的房门悄然打开,东方离人探头瞄了一眼,而后轻手轻脚走到了背后,凑到夜惊堂耳边: “恋恋不舍?不去送送?” 夜惊堂有些好笑,回过头就在耳侧的脸颊上啵了下: “什么恋恋不舍,华小姐只是过来探望罢了,刚才殿下也听到了,和男女之情半点不沾边。” “都交换定情信物了,还不沾边儿~” 东方离人扶着夜惊堂回到书房坐下,从桌上拿起木盒,看了看里面的毛笔。 燕京万宝楼能把生意做到西海诸部,肯定有点真本事,论手艺恐怕和范家铺子这种一个级别,制作的毛笔无论品相还是手感,都无可挑剔,连东方离人看着都显出三分赞许。 夜惊堂是玩枪杆子的,写不了多少字,见此开口道: “殿下若是喜欢,拿回去收藏?” 东方离人淡淡哼了声,把笔盒放在原本碧玉小乌龟的位置: “人姑娘刚送的心意,本王拿走像什么话?若是让人华小姐知道,你怕是得留下个惧内的名声。” “我敬畏殿下,不是应该的。” 夜惊堂抬手拉着笨笨,想让她继续坐在腿上。 但东方离人好不容易才压下面红耳赤,可不想又被抱着白摸一整天,她面向夜惊堂,臀儿枕在桌子边缘,双臂环胸: “如今好歹是国公爷了,别整天想这些,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的老话,没听说过?” “自然听说过,但我不好酒,殿下应该劝劝陆仙子。” “色你只字不提?!” “呵呵……” 东方离人身材非常高挑,像是水水和三娘这么靠坐在书桌上,还得略微垫脚;而东方离人直接是斜靠着,还能把右腿搭在左腿上,配以双臂环胸的姿势,颇像偶然进办公室找下属闲聊的女上司。 夜惊堂虽然想摆出正襟危坐的气态,但确实有点难,便托着腰让大笨笨坐在桌子上,而后帮忙捏小腿: “走路过来累了吧?我帮殿下按按。” 东方离人没抽开,便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道: “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就乘车进宫一趟,给太后和圣上请个安。昨天你当街晕倒,太后担心的不轻,昨晚竟然从地道跑来王府询问情况,圣上早上也起晚了,恐怕也是担忧你安危……” 夜惊堂转眼看了下天色: “我就是气虚,行走无碍,晚些时候入宫一趟吧。” “行,等会坐本王车过去。” 东方离人鞋子被褪下,踩在了夜惊堂膝盖上,心头怪怪的,便看向窗外: “继续教你吟诗作对,不许乱对,听到没有?” “嗯哼。” “你还‘嗯哼’,怎么学起师尊口气来了?” “呃……” …… 天街一场大战,导致承天门内外满地狼藉。 作为皇城正门,破破烂烂显然有失体面,为此工部的人昨天下午就到了场,开始着手翻修城门楼和街道。 昨日大战,算是开国以来在云安发生的最大规模交手,上次女帝打曹公公,都没搞出这么大动静,可能是觉得有纪念意义,有些拍女帝马屁的臣子,甚至还提议在承天门外立两座雕像。 但朝廷给活人塑像,基本上‘肉身封神’的意思,夜惊堂当护国门神,杵剑站在宫门之外震慑四海宵小,倒是勉强够格;但作为对手的花翎,站在旁边就显然不合适了。 为此这个女帝很喜欢的提议,还是被群臣给否决了,改为弄了一座刀扇石雕,放到了梧桐街口,来纪念在此地一决雌雄的两名武道巨擘。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因为昨天刚有贼子在皇城外捣乱,西侧港也发生了剧烈冲突,皇城尚处于戒严状态,下午时分,银装素裹的皇城里,随处可见结队巡视的禁军。 福寿宫内,因为太后娘娘昨天晚上自作主张,从地道偷偷跑去了靖王府,导致杨澜被靖王训了一顿,今天可谓严防死守,直接站在地道入口,以免太后娘娘一不留神又不见了。 太后娘娘虽然十分挂念色胚护卫的安危,但两人的关系终究不好挑明,太关心难免惹人生疑,为此昨夜回来后,便老实在寝殿里歇着,让红玉去打探城外的消息。 眼看一个白天就要过去了,外面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太后娘娘自然忧心忡忡,站在银杏树下,面前的树坛里插着三炷香,双手合十默默念叨道家典籍,估计是在求树老爷保佑夜惊堂平平安安。 红玉和太后娘娘一起长大,在江州时就是伴读丫鬟,对太后娘娘可是十分了解,其实从西北回来后,已经发现太后娘娘和以前不太一样,心里好像有了男人,而且这个男人非常好猜……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红玉作为贴身女官,按理说应该劝太后娘娘迷途知返,千万别鬼迷心窍做傻事。 但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太后娘娘进宫她就进宫,太后娘娘若是有朝一日改嫁,她不也顺理成章跟着改嫁,太后娘娘总不能卸磨杀驴,到时候把她抛下吧? 为此红玉哪怕看出了点端倪,依旧傻乎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站在旁边,双手合十帮着一起祈福。 主仆两人不知道祷告多久后,宫阁外传来扇翅膀的声音,继而一只大鸟鸟,就落在了银杏树的秋千上,开始很不开心的来回摇晃。 咯吱咯吱…… 太后娘娘瞧见鸟鸟,自然是眼前一亮,从荷包里取出小肉干: “爱妃,夜惊堂醒了没有?” “叽叽……” 鸟鸟瞧见小肉干,少有的没接,而是张开翅膀,示意毛茸茸的肚子,看模样还在为胖头龙说它胖的事儿耿耿于怀。 太后娘娘没看懂鸟鸟的意思,正茫然之际,忽听殿外传来一声: “微臣夜惊堂,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以为夜惊堂在躺着养伤,着实没料到他能跑进来,连忙回头,瞧见一袭黑袍的夜惊堂,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看起来和往日没区别,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一半。 太后娘娘本想快步跑过去,但走出两步又觉得仪态不对,便双手叠在腰间,变成了不紧不慢的国母姿态,来到正殿内: “惊堂,你怎么进宫了?托人报个平安就行了嘛。红玉,你去准备些晚膳。” 红玉就猜出太后娘娘会支开她,当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欠身一礼后,便快步退出了殿内。 夜惊堂恭敬站着,直到屋里没了宫女,才站直身体揉了揉老腰: “嘶……” “诶?” 太后娘娘端庄淑雅的神色一变,连忙来到跟前,扶住夜惊堂的胳膊: “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就是身子有点虚,走这么远累着了。” 夜惊堂被太后娘娘扶着,走向不远处的茶榻: “听说娘娘昨晚上还跑去王府问我情况,我怕娘娘见不到人着急,就过来了。” 太后娘娘扶着夜惊堂在茶榻靠着,侧坐在跟前倒茶: “你把城门楼都打塌了,当场晕倒,我能不担心?和断声寂打架,都没瞧见你晕……唉~你要是出生在江州多好,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定然也能成大才子,遇事和离人一样动嘴就行了,哪需要整日打打杀杀,冒这么大风险……来,喝水。” 太后娘娘说话间,端着茶杯吹了吹,送到夜惊堂嘴边。 因为殿内烧着火龙不冷,太后娘娘在宫里,穿的只是深红色的轻柔家居裙,黑发在脑后盘成很成熟的样子,脸上还是点了红妆,红唇似珠、面白如玉,看起来明艳而贵气,亲手端茶送水,着实让人有种消受不起之感。 夜惊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把茶杯接过来,又把太后娘娘搂着靠在跟前,在脸蛋儿上亲了下: “我自有分寸,打不过会跑的,晕倒只是懒得强撑了。动嘴皮子,虽然能以理服人,但太费脑子,哪有把刀架人脖子讲道理简单……” 太后娘娘见红玉一走,规规矩矩的夜惊堂便开始放肆了,眸子里有点羞恼,但这时候也不好凶,想想还是靠在怀里,把有些冰凉凉的大手拉起来放在怀里暖着,柔声道: “谁说的?你再有道理,只要动了手,那些酸书生就能说你仗势欺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厉害。我以前在江州的时候,经常逛诗会,看那些才子唇枪舌战,场面可不比武魁打架弱多少,当场被气死的都有……” 夜惊堂环着太后娘娘聆听诉说,因为太温柔体贴,弄得他连欺负的心思都生不起,只是眉眼弯弯回应: “是吗?哪有时间肯定得去见识下。” 太后娘娘听到这个,倒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眸望向夜惊堂: “对了,本宫前几天和水儿说,想回江州省亲,水儿说是和圣上打招呼,也不知道说了没有……进宫之后,我都十年没回过江州了,爹娘倒是来过两次,但也没住多久。 “本来还想早点回去,赶个年关,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嗯……开春要是能回去,你陪着本宫好不好?就说给本宫当护卫,到江州也能认识那边的名门望族,对你以后有好处……” 夜惊堂听见这话,心中倒是一动——凝儿和薛教主在江州,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挺想去看看的,顺便去凝儿老家一趟。还有龙正青和萧山堡的事儿,若是能提前查清,也能了却个心结。 按理说,开春后过去更合适,但夜惊堂这段时间没法动武,住在家里是养,坐在船上也是养,没啥区别。 而太后娘娘十年没回娘家了,想回去过个年,他作为男朋友,肯定要满足下…… 夜惊堂稍加思索,偏头道: “我去说一声吧,反正这段时间养伤,跟着太后娘娘出门,刚好也能散个心。” 太后娘娘听见这话,自然是眼前一亮,还有点不好意思,嗫嚅嘴唇,看样子是想问夜惊堂方不方便。 夜惊堂搂紧些许,笑道: “我也没啥正事,年纪轻轻的,所做无非行走四方,见识下这江湖到底有多大。嗯……不光带娘娘回江州,以后只要有机会,天南海边、西北大漠、北方雪原,那些陆仙子讲过的地方,我都带着娘娘还有靖王去看看……” 太后娘娘觉得这个饼画的怕是有点大,不过来日方长,只要夜惊堂有这个心,总是有机会的。 可能是觉得夜惊堂太宠她,太后娘娘有点不好意思了,左右看了看,而后悄悄摸摸,学着艳后秘史上的内容,把手儿滑到了夜惊堂小腹轻轻摩挲,看起来是想帮夜惊堂是手动奖励一下: “哼……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本宫身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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