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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娘子掩口笑出声来,她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美貌的小娘子脾气极好,这郎君脾气算不上顶好,但是对这小娘子是百依百顺,就连送礼物都要立刻马上就要看到。 这郎君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珠玉都不知道能买多少枚极品玉扳指了,偏偏在乎小娘子送的那枚。真是羡煞她们了。 秋长歌扶额:“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枚玉扳指,是别人送我们的新婚贺礼。” 萧霁瞬间没了兴致,“哦”了一声,俊美面容没什么表情,重复了一遍:“别人送的。” 不是她送的,就说她这般随性懒散的人,怎么会送他礼物。 秋长歌见他沉着脸,十分失望的模样,咬了咬唇,好似她从来没送他些什么,每次都是收他送的礼物,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还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秋长歌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子,笑盈盈道:“我女红不行,绣香囊腰带什么的没什么希望,这样,你喜欢什么,要不我攒钱给你买一个?” 萧霁见她笑盈盈地哄他,冲着他笑,还扯着他的袖子,身子都酥了一半,凤眼沉沉地看她,说道:“你。” 秋长歌:“嗯?” 她缓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喜欢她,顿时水眸别开,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萧霁低低地笑,此刻哪里还不高兴,她愿意嫁给他,就是上天的恩赐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向来都是郎君送女娘东西,她若是真的像寻常小娘子那样给他绣香囊做腰带,他还怕针扎了她的手指头呢。 两人黏糊了这一会子,那边第三位花魁娘子都献完艺了,秋长歌也不知道对方表演了什么,照例打赏了一颗明珠。 这一下四周全是喝彩声。 第三位花魁娘子拍卖的是一颗偌大的海蓝宝石,那海蓝宝石一出现,成色就惊到了所有人,众人纷纷竞拍。 萧霁:“喜欢吗?要不拍下给你做发钗?” 秋长歌摇头,对这些珠玉宝石无甚感兴趣。 萧霁见状眯眼,小娘子眼光是真的高,好像有点难讨好。这样偌大的海蓝宝石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萧霁视线落在她有些松散的兔子发髻上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兔子耳朵,哑声道:“成亲后,我帮你盘发髻。” 秋长歌脸颊有些发热,不知为何觉得这行为过分亲昵了些。堂堂七尺男儿为妻子盘发髻,他也不怕在朝堂上被人嗤笑。 说话间,先前拍下玉扳指的郎君财大气粗地拍下了这颗海蓝宝石,拍下夜光杯的郎君就不高兴了,一脚踹翻了屏风,骂骂咧咧地找过去。 秋长歌正要看过去,双眼被萧霁捂住。 萧霁冷笑声从耳边传来:“别看,脏眼睛。” 下一秒,那边突然传来尖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雅堂内顿时一阵混乱骚动,尖叫声连连。 都城卫的人率先冲了进来,封锁了整个秋意居。秋长歌震惊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萧霁。 萧霁一改刚才的懒散,亲了亲她的脸颊,俊美的面容瞬间冷沉下来,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暗光。 秋长歌瞳孔一缩,今日的十二花宴是他设的局?都城卫也为他所用了?所以萧茗如今是站在他的阵营里吗? * 秋意居发生命案,巡街的都城卫第一时间闯入秋意居,封锁了整个秋意居,控制了所有人,现场一个人也没有跑掉。 很快京兆府的人也到了,开始依惯例询问案情。 秋长歌坐在临时围出来的雅座后面,大致知晓了今日的命案。死者是辛武侯爷的四子,行凶者是曹国公的长房嫡孙,也就是之前拍下夜光杯的郎君杀了拍下玉扳指的郎君。 现场很多人都目睹了凶案,曹国公的嫡孙立马就被人羁押了。 都是朝廷勋贵人家,秋长歌对这两户人家都不陌生,之前曹国公和辛武侯爷都去萧府登门,然后被萧璧骂的狗血淋头,拿着扫帚撵了出去。 没有想到萧璧口中只会吃喝玩乐的辛武侯爷之子,今日就命丧当场了。由于现场人数众多,惯例是要去一一询问的,不过能进秋意居消费非富即贵,京兆府也不想一下子招惹这么多权贵,于是临时开辟出闻讯点,一并在秋意居问询。 很快得知消息的辛武侯爷哭着来秋意居,在门口就碰到了曹国公,两人扭打成一团,场面那叫一个难看。 两家都带了人手过来,幸亏有都城卫的人在,否则就靠京兆府的衙役,怕是谁都不敢上前去拉架。 曹国公和辛武侯爷打的鼻青脸肿,怒气冲冲地进来。一个来认尸,一个来领嫡孙。 “是辛武侯爷家的四郎君拍了一颗这么大的海蓝宝,曹国公的嫡孙气不过,突然之间就发狂,拔剑砍死了辛武侯的四子,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曹国公嫡孙砍人的时候,踢翻了周围的屏风,好多人都看见了。” “没错,没错,那模样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双眼通红,见人就砍。” “你们看,他现在还想砍人呢。” 曹国公嫡孙被都城卫的人死死地压在身下,却依旧一副狂躁的模样,口中喊着要杀光所有人。 场面十分混乱。 “听说除夕夜宴上,三皇子也是突然发狂,拔刀砍人的,这曹国公的嫡孙怎么跟三皇子一个模样?”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惹的曹国公睚眦欲裂,怒道:“竖子胡说八道,找死不成?” 围观众人顿时全都敢怒不敢言。 辛武侯抱着四子的尸体,嚎啕大哭,怒骂道:“姓曹的,你家孙子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儿,众人皆是见证,你还敢威胁恐吓,此事我必要闹到陛下跟前,要你们曹家以命抵命。 三皇子砍人尚且被圈禁,你家子弟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只手遮天不成?” 曹国公倒打一耙地骂道:“我孙子是中了邪,是被人算计了,可怜我孙子至今还神志不清,连我这个祖父都不认识了,定是你们家害人不成,自食恶果。” 两家人叫骂成一片,京兆府都无法办差,见这桩命案见证人众多,案情清晰,凶犯也当场就缉拿归案,怕闹下去又要出事,于是便让在场的众人全都签字画押,然后就带着犯事人等去了京兆府。 秋意居也因涉嫌命案,暂时被封禁。 秋长歌出了秋意居,坐上马车时,外面的夜色已经深浓如墨,接近子时。 都城卫的人还未散去。 她撩开帘帐,看到了闻讯而来的萧茗。萧茗和萧霁说了几句话,然后看向马车这边,和秋长歌四目相接。 萧茗脸色陡然沉郁:“七娘子也在?萧霁,你是疯了不成?” 难怪祖父昨日昏迷,今日满城流言蜚语,陛下下旨让都城卫满城巡视,原来等的就是今日这一桩公案。 他也猜到了萧霁有后手,祖父的昏迷绝对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但是没有想到他赔进去一个秋意居不算,还带着秋长歌亲自来现场。 秋家娘子身体娇弱,哪里能见这样血腥的场面,萧茗心中气闷,觉得这小娘子嫁给他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白白糟蹋了。 若是他,绝对不会让秋家娘子见到一丁点的风雨。 萧霁见他满脸忧心的模样,冷笑道:“二弟,我的人无需你担心,注意你的身份。” 萧霁自己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人,本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也享受着玩弄人心的感觉,只是今日命案发生时,他还是下意识捂住了她的眼睛,见她脸色苍白,闻到血腥味几欲作呕的模样,心情还是沉了沉,陡然恶劣起来。 原来她真的讨厌血腥味,难怪每次他回去即使沐浴之后换了衣裳,她也不是很高兴他靠近,说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他本就是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人啊,也是手染鲜血,满身罪孽的人。拿起刀,他无法抱她,若是放下刀,他便无法保护她。他,真的不配吗? 萧霁内心追悔莫及,本就恼怒,又被萧茗这一般训斥,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萧茗冷笑了一声,他的监察司不好出手,就借他都城卫的人,还喊来京兆府的衙役,涉案的是勋贵人家,这件事情只要上达天听,闹到陛下那里,还不是监察司接手吗?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别伤害萧府的人,包括七娘。”萧茗撞开他的肩膀,朝着马车走去。 萧霁俊脸阴沉,看着他满身清白地靠近马车,不似他这般阴暗血腥,凤眼幽暗,一言不发地站在路边,没有阻拦。 * 秋长歌看到他们二人起了争执,见萧茗前来,微微颔首。 萧茗压着内心的怒火,朝她温柔说道:“七娘子,今日可有吓到?我让都城卫的人护送你回府?” 秋长歌微微一笑:“多谢二郎君。” 她确实很不喜欢血腥味,也不喜欢人心的黑暗算计,觉得那味道令人作呕,不过秋意居的这一场命案另当别论。 犯案者都是草菅人命的勋贵子弟,是恶人自相残杀,也算是一桩快事。 她看向站在街边阴影处的萧霁,见他没有跟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到他了。 她低低问道:“大公子不和我们一起回府吗?” 萧茗冷笑:“他怕是另有要事吧。” 他也有脸回去?今日这一桩事情就做的大错特错。他是手握重权的监察司司主,每日都是腥风血雨的,自然不怕这小小的命案,但是秋家娘子是女娘,能和他一样吗? 萧茗跟在马车边,亲自护送她回萧府。 “婚期还有九日,七娘子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盛京城的好儿郎众多,若是不想嫁给权贵……” 萧茗话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以秋长歌这样的美貌,若是不嫁给权贵,必会被权贵所掳,过的只怕要更加凄惨。所以她只能嫁给权贵,偏偏萧霁也算是年轻一代中手握重权之人。 他也算。 唯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确保昨夜那样的事情发生时,能护她周全。 秋长歌微微一笑,经过这几次的交流,也算是明白萧茗此人十分的正直,是真的觉得她和萧霁不相匹配,所以才屡屡要拆散这一桩婚事。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哪里就能分对错呢。 她淡淡开口:“二郎君,以为大公子为人如何?” 萧茗没好气地说道:“不如何,冷酷无情,手段残忍,没有同情心,性格太桀骜不驯,并非良配。” 他相信秋长歌会懂他话里的意思,因为她们都知晓萧霁真正的身份。监察司的百鬼之首,那是满盛京的女娘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夫君人选。 他不明白,秋家娘子为何一定要选他。 秋长歌见驾车的小侍卫吓得身子绷直,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听的模样,微微一笑:“多谢二郎君的好意,只是我并无悔婚的想法。郎君只看到他在外厮杀的残暴一面,没有想过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不厮杀,便只能成为砧板的鱼肉,沦为脚下的累累白骨。他没有选择的。” 而她也不是温室的娇花。 她很能理解萧霁,甚至能共情他,仿佛她也曾经有过他这样的群狼环伺的处境,唯有手染鲜血,才能活下去,才能完成她想完成的心愿。 他不杀无辜之人,就连今日做局,都选的两家十恶不赦的勋贵人家,这就是他的底线,她也很欣喜,他在复仇的路上,依旧保有底线。 那他便值得。 萧茗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想了想萧霁的处境和身份,终是幽幽说了一句:“娘子喜欢他?” 若不是喜欢,谁会明知道他是嗜人的猛虎,依旧选择相信猛虎不杀人? 秋长歌没有说话,萧茗也没有继续问,两人回到萧府之后,默默分开。萧茗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告诉自己,或许他真的该放弃了,因为秋家娘子在见过萧霁所有不堪的一面,依旧选择了他,理解他,包容他。 萧济安,何其有幸!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幸运。 就算他年少家逢巨变,命途多舛,背负亲族的仇恨,只身入黑暗,但是依旧有人坚定不移地选他,陪他身处黑暗。 萧茗觉得自己深深地嫉妒了。他恐怕终其一生也遇不到这样的娘子。 第866章 你滚下去吧 曹国公和辛武侯的这一桩公案闹的满城皆知,一连闹了三日还未有定论。京兆府就一个拖字诀,辛武侯就差睡在宫门前了,每日哭着喊着要见陛下,要陛下为他儿子讨回公道,曹国公府则是紧闭大门,平日里买菜都让下人从后门偷偷进出。 眼看着这桩公案就要拖黄了,一位上京科考的举子写了一篇策论,抨击当前的律令就是一坨狗屎,乃是当权者的律令,是权贵的家法,此篇言辞偏激的策论立马就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足半日,大街小巷满城人人都在议论纷纷,更有学子聚集在京兆府前,扔烂菜叶子的。 京兆府尹高大人一不留神被扔了一身烂菜叶子,气得直跺脚,直呼有辱斯文。与此同时,辛武侯也不知道被什么高人指点了,一纸状书状告曹国公谋害皇子,为已经疯癫圈禁的三皇子叫冤。 京兆府这状子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于是满朝热议,早朝的气氛都不太好了。 就在此时,昏迷了四天的萧公终于醒来了。 秋长歌得知消息时,正好用完午膳。 “萧公醒了?” 梅香激动地说道:“正是,碧霄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老太爷安然无恙地醒来了,而且气色红润,声如洪钟,瞧着气色比之前更好呢。阖府上下都欢喜疯了,老夫人说所有丫鬟小厮都能去衡安斋领赏钱。” 难怪她这般激动。 秋长歌微微一笑,看向窗外,今日天气晴朗,是三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梅香,收拾一下,等会我们去清风堂看望一下老太爷。” 梅香:“好嘞,娘子。娘子是想看大公子回来了没吗?说来也奇怪,大公子这几日怎么一直没出现?婚期只有五日了,哪里有新郎官这样当甩手掌柜的。” 秋长歌闻言,笑容微淡,自从秋意居那桩命案发生之后,萧霁就一直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回来,她问雪鸮和龙五,两人都支支吾吾,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今日萧公苏醒,萧霁不可能不回来看望祖父,她倒是要问问他,这亲事还要不要办!若是不用办了,那婚服和凤冠她也不用试了,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算了。 秋长歌用完午膳,漱了口,换了外出的襦裙和御寒的披风,便带着小丫鬟去清风堂看望老太爷。 清风堂前全是各房前来看望的人,不过老太爷刚刚苏醒,里面都是御医,没让这么多人进去看望。 于是大家都聚在清风堂外,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就算耗,都要耗一日的功夫,好表示她们的孝心。 四夫人本坐着悠闲地嗑瓜子,眼尖地看见秋长歌,连忙躲到三夫人身后。 秋长歌见状,微笑地喊道:“见过几位夫人。四夫人原是在这里,难怪刚才姑母去找夫人,扑了一个空。” 四夫人僵硬地冲着她笑了笑,不敢得罪也不敢亲近。娘哎,这秋家小娘子可不是善茬。元宵灯会,她只是借了一次她的东风,结果五娘当夜就被人送走,她都没脸回娘家,娘家妯娌还跑来冷嘲热讽。四老爷也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能怎么办?这小娘子厉害啊!迷得萧家郎君们神魂颠倒的,她能怎么办? 前几日听说她在道观遇到了贼人,连累了都城卫和京兆府都上山罚站了,结果人没事地回来了。老太爷出事,她都出不了事。 这叫什么,这叫命硬! 她可不敢跟这么命硬的小娘子来往。 “几位夫人在说什么这般热闹?能带七娘听一听吗?”秋长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萧霁,也没有看到萧茗,于是难得耐着性子和几位夫人搭腔。 三夫人早就知晓这小娘子厉害,大公子和二郎君,包括她儿子都对她另眼相看,于是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微笑道:“闲来无事,就说起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一桩事,就是曹国公和辛武侯家的公案。这曹国公乃是四皇子的母族,虽说在朝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女儿嫁入皇室,育有皇子,难怪京兆府不敢办曹国公府的案子,可怜辛武侯老来丧子,日日在宫门前痛哭。” 秋长歌闻言,目光微深,曹国公竟然是四皇子的母族吗?她原以为这一桩公案的目标是六皇子,没有想到竟然打了一个迂回,直指了四皇子。 二夫人点头,小声说道:“可不是吗,三皇子被圈禁之后,朝中能立储的唯有四皇子和六皇子。只要陛下一日不立储,京兆府就不敢办曹国公府的案子。辛武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四夫人:“我听说外面都闹疯了,还有举子写了策论怒斥我朝律令,听说是当场行凶,证据确凿?” 秋长歌点头道:“是当场行凶。” 三人齐齐看向她。四夫人迟疑道:“秋娘子不会在现场吧?” 秋长歌点头:“不过我没看见,只听到了惨叫声。” 几位夫人浑身一颤,打了个冷颤,尤其四夫人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古怪。 秋长歌险些笑出声来,觉得萧家几位夫人有些可爱。 萧公治家,家风严谨,各房几位夫人都是萧家从盛京名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虽说都有些小心思,但是心思都不坏。 她都不想吓到几位夫人了。 二夫人迟疑道:“七娘子,真是曹国公的嫡孙当场杀人?” 秋长歌点头:“犹如中邪一般,我猜曹国公的嫡孙应该是被人做局,突然神志不清,才会当场杀人。若非都城卫闯入及时,只怕现场不少权贵都要被砍伤呢。” 几位夫人齐齐倒吸一口气,没有想到这世道竟然如此不太平,秋意居那等销金窟都不安全了,这要是走在大街上,被人砍伤了,那找谁说理去? 四夫人吓道:“还是得靠二郎君,应该让二郎君带着都城卫的人整日巡街,不然我等都不敢出门了。” 二夫人:“可不是嘛,现在全盛京都在看这一桩案子,就等着陛下圣裁了。” “咳咳。”一道轻咳声响起,萧茗站在凉亭外,听着秋家娘子绘声绘色地吓唬几位婶娘,颇是无奈道,“诸位婶婶,祖父已经无恙了,只是体虚不见客,婶娘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会派人去说的。” 这要是再聚集下去,萧府内都可以开茶楼了。 他都没有想到,秋家七娘还有这样顽劣调皮的一面,竟然半真半假地说真话。曹国公和辛武侯的案子自然不简单,也亏了几位婶娘没有相信她的话。 几位夫人听的正在兴头上,见状只得悻悻地作罢,各自散了,约了下次再聚。 萧茗婶娘们都走了,唯独她不走,抿唇说道:“七娘子可是来找萧霁的?” 秋长歌点头:“他在清风堂?” 萧茗点头。 秋长歌见状冷笑了一声,他回府了,竟然不去看她。 她冷淡点头:“知晓了。既然萧公已经苏醒无碍,不见外客,那七娘就不叨扰了。” 她起身朝着萧茗点了点头,然后喊上梅香,便要回去。 萧茗哪里想到她这般干净利落,人没见到直接就走,顿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那边。 清风堂内,一直站在窗户后面的萧霁,脸色陡然惨白,抓着窗台的手指都隐隐泛白,脚尖下意识地往外一动。 她来的时候,他就知晓了。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了她的气息。祖父这几日只是昏睡,碧霄还为他施针治了一下陈年旧疾,并无大碍,明知道无事,他还是回府了,然后哪里都不敢去,就站在清风堂内。 萧茗都嘲笑他胆小如鼠,站着碍眼都快抵得上石头墩子了。 他没有回嘴,没有嘲笑,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只是在想,这几日她在做什么?其实她每日做什么,几点起床,几点用膳,写了什么字,看了什么书他都知晓。他只是不敢回去见她罢了,不敢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去见她,不敢看她脸上露出恶心作呕的神情。 这几日,整个监察司都无人敢近他的身,就连雪鸮都躲的远远的。他知道自己面目可憎,满身罪孽,也知道她靠近自己别有目的,如果她那样厌恶血腥味,那样厌恶黑暗,为何要答应嫁给他? 哦,他想起来,是他强求的,是他要她做自己的枕边人! 萧霁冷冷地笑,那便冷她几日吧,让她想清楚,别成了亲又无法忍受,然后再反悔闹着和离。于是这一冷就是三日,每一日他都告诉自己,可以了,该去见她了,但是每一日他依旧待在监察司,没日没夜地洗着手上的鲜血和那些洗不掉地黑暗脏污。 他就是这样的恶人,他早就不是那个人人称颂,清风明月一般的小郎君,他,就是盛京城内人人避之如蛇蝎的恶鬼之首,所以她为什么要一直忍受他? 她想要什么,他的命吗? 萧霁想到脑袋炸裂,也没有想明白,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三日,这三日朝中因为曹国公和辛武侯的案子吵到不可开交,他手中握着大把的证据,依旧提不起劲去推一手,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吵,想知道后续到底是怎样的走向。 他从未这样颓废过,没错,人生二十多年从未这样颓废过。 萧茗走到窗前,恶狠狠地说道:“七娘已经回去了,你若是不想娶她,我来娶。” 萧霁脸色陡然阴沉,凤眼冰冷地看他,然后面无表情地出了清风堂,往怜花苑走去。 萧宣走到萧茗身边,淡淡说道:“二哥,他钻牛角尖,你何必帮他。你娶秋家七娘,祖父是会同意的。他一向看重你。” 萧茗摇头,怅然若失道:“他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就算现在不推他一把,日后他也会清醒过来,那时等着他杀的血流成河吗?萧济安的心中,可没有礼义廉耻,而祖父也不会用意。” 他只是祖父最看重的孩子,却不是最爱的孩子。祖父最爱的是萧济安啊,为此祖父搭上了萧氏一族的荣辱和生死。 萧宣冷冷说道:“那他的运气也太好了点。无论之前多么不幸,日后总是幸运的。” 秋长歌从清风堂那边回来,看了一路早春的桃花。 盼了一个冬日的桃花终于开了,满树都是灼灼的桃花,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看的一个话本子,讲述了一个桃花妖的故事,那话本子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她记得那个站在桃林里的书生,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他的桃花妖。 她不知道自己是那书生,还是那花妖。 “娘子,大公子在后面呢。”梅香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声说道,“你和大公子吵架了吗?” 这几日大公子也不让人送东西来了,自己也不来,雪鸮都避着她走,娘子也时常在家里发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从道观回来时,还好好的。 娘子的亲事非要这样一波三折吗?她看着都急死了。 秋长歌淡淡点头,没有管萧霁,看着前头的桃花开的正旺,说道:“我们剪枝桃花回去吧,开着好看。” 梅香飞快点头:“好呀好呀。” 小丫鬟去找借了个剪刀来,剪了两支最好看的桃花枝。秋长歌站在树下看花,萧霁就站在游廊里看她,没往前一步,也没后退一步,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他想,但凡他硬气一点就直接回头走了,去监察司也好,去清风堂也好,总比站在这里当傻子的好。但是他动不了,一步都都动不了,眼睛也挪不开。 之前没看到她,没听到她的声音,他还装的挺好,每日装模作样地审犯人,处理卷宗,没事还能入宫和狗皇帝周璇一二,每日都过的很清净,但是不好。他知道自己过的不好,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好。 直到今日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他才知道这几日过的多么的糟糕。看到她,他才知道,以前过的都是什么糟心日子。 萧霁脸色沉郁地站在游廊里,看着她站在桃花树下看花,看着她和那小丫鬟剪了两支桃花回去,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半点也控制不了。 他也不想控制,就这样跟着她,一路走回了怜花苑。 丫鬟婆子见到他,纷纷行礼。 他如若未闻,径自进了院子,掀开帘帐,进了屋。 秋长歌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正修剪着刚剪来的桃花,将一朵朵粉色的桃花尽数摘下来,没一会儿小榻的茶几上就落了一桌子的桃花,粉色的花瓣衬着她的手指越发的青葱水嫩。 萧霁咽了咽口水,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摘桃花。”秋长歌早就知道他一路跟来了,但是他不说话,她也懒得管他,见他进了屋,看了她半天,她也没管。 这人大体是有病的,情绪不稳定,时不时的发疯,这样的人冷着就好,谁先低头谁认输。 萧霁见她眼睛都不抬,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偏偏他看的有些入迷,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她这样冷冷淡淡的模样,喜欢的发疯。 不见面不觉得,一见面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挡住了一屋子的阳光。 秋长歌皱了皱眉尖,继续摘桃花。 萧霁见她垂眸数着桃花,低低说道:“不用数了,我数过了,57朵。”站在这里看她的时候,他顺便数了一遍桃花。 秋长歌继续数,数到一半就见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萧霁攫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亲她,亲的发狠,茶几上的桃花撒了一地。 秋长歌被他抵在软榻上,冷笑着张嘴咬他,结果还没咬到人,就被对方长驱直入含住了舌尖,发了狠地亲。 男人力气极大,一身腱子肉硬的跟石头一样,秋长歌被他亲的险些窒息,刚喘口气,就被他抱着压在了床上,继续亲,这一次不是疾风骤雨,而是和风细雨。 罗帐落了一地。秋长歌被他亲到浑身发软,听着他在耳边的粗喘声,被他温柔细致地亲着,也有些情动,只是不想惯着他这样的狗脾气,于是强忍着不吭声。 萧霁尝到甘甜的蜜汁,胸口甜到要炸裂一般,终于有了充实感,翻云搅浪的薄唇一路向下,眼尾隐隐发红。 “对不起。” 他亲她一下,就说一声对不起,密密麻麻地吻落下来,说的秋长歌耳朵都起了老茧,终于不耐烦地冷笑道:“亲够了,就起来。” 萧霁凤眼还带着餍足的满足,闻言脸色一白,下意识将她搂的更紧,仿佛一放开她,她就消失了一般。 萧霁看着她冰冷的小脸,凤眼闪过一丝的疯狂,亲着她,满是戾气地说道:“不松开。” 他死都不会松开她。 秋长歌气笑了,这人发起病来,简直是蛮不讲理,根本就没办法沟通。 萧霁见她偏头看都不看他,铺天盖地的恐慌袭来,她不会真的不要他吧,她是不是厌弃他了,是不是想悔婚不嫁了,是不是以后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巨大的恐慌袭来,他眼前隐隐发黑,身子微颤地贴了贴她的面颊,哑声道:“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秋长歌心口有些发软,知道他这样高傲又有病的人,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不过她可不想以后动不动就这样冷战,只要他一发病就一声不吭的消失,任谁都受不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没生气,大公子还是放开我吧。” 萧霁身子一僵,凤眼幽暗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的疯狂,一字一顿道:“秋长歌,你为什么来我的身边,是想要我的命吗?我也就这条命值点钱了,满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你想要吗?” 他想也不想地拔出腰后的匕首,硬塞到她的手中,喃喃道:“你想要吗?你要,我就给你。” 秋长歌惊得头皮发麻,见他神情狂乱地将匕首塞进她的手中,逼着她刺向他,终于知道这几日他为什么这样反常,又为什么一进屋就发狠地亲她。 原来是心中不安所致。 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扔了手中的匕首,拽着他的衣服,闭眼亲上去。 匕首掉落在床底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萧霁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回吻,吻的急切贪婪。 秋长歌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一点点地回应着他,安抚着他,直到他吻的位置越来越危险,气息越来越沉,这才推开他。 萧霁有些不悦地抬眼,眼底的猩红之色散了大半,只是欲念犹如深的化不开的墨汁,他低头要继续亲下去。 秋长歌捂住他作恶的薄唇,见他亲着自己的手,甚是无语。 “累了。”她懒懒地说道,“你滚下去吧。” 萧霁此刻理智已经回笼,想着自己今日如同疯癫了一般,跑到她这里来撒野,又亲她又抱她,还要她杀他,他看了看炙热僵硬的身体,克制地起身,又恼又羞地滚下了床,若无其事地去灌了一杯冷茶。 罗帐内,秋长歌起身,拢了拢凌乱的衣裳,发现这衣服被他如同狗一般又亲又压的,早就没眼看了,这一番激烈的亲吻,也不想看他那张俊美作恶的脸,于是说道:“大公子若是发完疯了,就回去吧。” 她可没精力陪他再滚一轮。 萧霁站着没动,灌了一杯冷茶,彻底清醒了过来,哑声说道:“不太想走,我晚上留下来用膳。” 秋长歌冷笑一声:“说的有你的吃食似的。” 萧霁隔着罗帐看着她娇美的身影,早就没有了半点脾气,此刻只想摇尾乞怜,抱着她再亲一亲,贴一贴,于是低哑说道:“别家侍卫尚且有月例银子,我也挺能干的,能暖床能养家,连口饭都没得吃吗?” 秋长歌被他无耻到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别动不动发病就好,再来两次,她真的懒得伺候了。 小两口子,雨过天晴。 晚上,萧霁留下来用晚膳。 第867章 不是什么好的营生 萧霁留下来用晚膳,最高兴的自然要属秋落霜,这几日还以为小两口子吵架了,没有想到是大公子事务繁忙。 虽然不知道萧霁整日在忙什么,但是秋落霜见他如今仪表堂堂,锦衣华服,不似以前穿的破破烂烂,加上那张俊美昳丽的脸,眉眼间自带威严,心中十分欢喜,感觉大公子一点都不窝囊,日后托老太爷找个门路,随便找个营生是能赚钱养家的。 他对七娘也好,七娘日后定然是不用愁了。 晚膳之后,萧霁一直没走,坐在屋内饮茶。秋落霜将秋长歌拉到自己屋里,问道:“我听梅香说,前几日你带了一袋子明珠回来,一颗颗都有这么大,是大公子给你的?大公子到底做的什么营生?” 秋长歌一口水险些呛住,这才想起来那日打赏的一袋子珠子没用完,萧霁不知何时塞进了她的袖笼里,一并带了回来。 回来之后两人就忙着吵架,她哪里想得起这件事情来。 “不是什么好的营生。”秋长歌摇头说道,“赚银钱是多,但是我想着让他改行。” 秋落霜一听不是好营生,立马点头道:“那你好好劝劝大公子。” 她总觉得大公子有时候也挺吓人的,比街头杀猪的还要吓人,但是这话不能跟七娘说,免得小娘子胆子小,若是临门一脚不嫁了,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秋长歌点头,是要劝一劝,不过得循序渐进。 “姑母,我先回去了。” 秋落霜点头,叮嘱道:“七娘,郎君都要面子,这年头肯向小娘子低头的郎君不多见了,你好好说。” 秋长歌摆了摆手,回来时就见萧霁一人坐在屋内喝茶,雪鸮和梅香都跑的远远的。她冷哼了一声,看到梅香将她晚膳前换下来的衣裳拿出去了,心里便更气了。小丫鬟虽然不太懂,但是次数多了总是会无师自通的。 如他这般孟浪,成亲以后那一日还不知道要洗多少衣裳。 萧霁三日未见她,见了之后又尝到了甜头,此刻就算监察司的事情堆积如山,他也挪不动脚步,见她回来,问道:“姑母找你何事?” 喊的十分的自然。 严格意义上来说,秋落霜是不是她姑母还两说呢。不过长歌认的话,他自然也要认。 秋长歌坐到旁边的软榻上,和他保持着距离,淡淡说道:“问你做什么营生的,怎么能赚那么多银钱,我说不是什么好的营生。” 萧霁见她还有情绪,知晓今日自己属实是过分了点,有些不敢看她的眼角,点头道:“确实不是什么好的营生,不过也没有打算做一辈子。” 萧霁这才想起正事,曹国公和辛武侯的公案也该有个了断了。 “那日萧茗骂的对,我不该带你去秋意居的,那种画面见了是会做噩梦的。听到也不行。”这才是他内心最后悔的地方,他将她当做自己的知己和战友,却忘了她还是体弱的小娘子。 若是她就此留下阴影,那就是他的罪过了。在保护小娘子方面,他不如萧茗周全。 秋长歌见他竟然还会反省,不算无药可解,顿时心情好转了一些,淡淡说道:“所以你愧疚了三天,回府也不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事?” 萧霁更加羞愧难当,支支吾吾地饮茶,总不能说钻了牛角尖,自卑敏感脆弱?怕她嫌弃自己,偏偏他还有那么一点高傲,于是就硬是挺了三天没来。 秋长歌似笑非笑:“还以为你要悔婚呢,我正准备让梅香将婚服和凤冠都退回去。” 萧霁一口水呛到,急急站起身来,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气的牙痒,就算他死,也不会同意悔婚的。 “还有五日就是婚期了,我去问问祖父,还需要准备一些什么。”萧霁说着就逃一般地往外走。 秋长歌轻笑了一声,然后就见他猛然折转回来,大力抱住她,捧着她的小脸,深深吻了下来,一吻作罢,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秋长歌被他猝不及防吻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许久摸了摸唇瓣,久久回不过神来。 * 还有五日就是婚期,如今老太爷苏醒,全府都松了一口气,秋长歌也在琢磨着之前就想好的事情。 如今朝堂风声鹤唳,她在后宅都能感受到了前朝的暗涌,萧府一直风平浪静,不是不办,而是隐而不发,她虽然不知道四老爷在其中扮演了多少角色,但是以萧霁的心性,必是会秋后算账的。 现在不算,估计是四老爷另有价值。 秋落霜待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日一早,秋长歌就借着探望萧公的名义,去了衡安斋。 到衡安斋时,恰巧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 老夫人见到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笑道:“真是美人胚子,配给萧霁着实委屈她了,好在济安是个会疼人的。” 二夫人掩口笑道:“可不是吗?老夫人怕是还不知道,父亲昏迷之际,七娘和秋姨娘去道观祈福,险些被贼人掳走,幸好大公子及时赶到,我看这两人就是命定的姻缘。” 道观遇险一事,萧茗和萧霁都有心瞒下,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全府上下都忧心老太爷的事情,二夫人还是听萧怀玉提了一嘴,今日凑巧就说了出来。 老夫人大惊道:“还有这事?七娘可是受到了惊吓?最近府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来得找个道士来看一看风水。” 三夫人笑道:“母亲莫担心,再过几日就有喜事了。” 秋长歌见众人打趣的眼神,垂眸微微一笑:“多谢老夫人的关心,七娘正是为此事来的。再过几日就是我和大公子的亲事,不知道要从哪里出嫁?” 她乌黑潋滟的眼眸看向老夫人和两位夫人。总不能从萧府迎亲,接到萧府去,绕着府邸走一圈吧。当然对于她来说,最好连迎亲队伍都别有,简单办办就好,免得累得慌。 但是萧府娶亲,到底是盛京的大事,她想简单办,估计萧家人也不太同意。 老夫人率先说道:“我之前就在琢磨这件事情,只是最近老太爷突然昏迷,大家手忙脚乱的,就一时没有顾得上。济安娶妻是大事,咱们府上也好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必是要办的妥妥帖帖,风风光光的。” 老夫人不明秋长歌的来意,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必不会委屈了你,我已经和娘家舅舅商议好了,让我娘家的舅舅认你为干孙女,从林府出嫁,亲上加亲,说出去也好听。” 二夫人拍手叫道:“母亲英明。舅公虽说不是一等侯爵,但是官至四品,七娘若是被认作干孙女,也算是官宦家的小娘子了,日后咱们再帮济安谋划一二,捡个闲职也是有可能的。这日子定然能过的和和美美。” 三夫人见婆母和二嫂一头热,只是笑笑不说话。虽说她回京的时间短,但是也看的出来,秋家小娘子若是个在意身份地位,追求荣华富贵的人,那嫁的就不是大公子,而是炙手可热的二郎君了。 这小娘子心里有主意的很,此次来,必是有别的想法。 第868章 他争过了,没争得过 秋长歌见状,垂眸微微一笑:“多谢老夫人为七娘筹谋,若是认干亲不摆宴怕是无人知晓,只是时间紧迫怕是来不及了,况且萧公才刚刚苏醒,朝堂内外都不是很稳,我和大公子的婚事还应当低调从简。” 众人一听,暗暗一惊。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今满盛京都在闹曹国公和辛武侯的公案,前朝后宫为此事焦头烂额,老太爷也刚苏醒,幕后罪魁祸首还未寻得,如此关键时刻,确实要更加低调。 老夫人欢喜道:“只是孩子,这不是委屈了你吗?” 秋长歌柔声道:“不委屈的,萧府上下对七娘好,对姑母好,七娘都晓得的。七娘想着,从萧府出嫁,嫁入萧府终究是不妥当,不如在外置办一处宅子,立了女户,我从外宅出嫁,姑母便做我的娘家人,不知道老夫人和诸位夫人以为如何?” 她容貌本就绝美,这般轻声细语、委曲求全地给出意见,老夫人等人哪里能拒绝,心疼都来不及,只恨这样温柔绝美的小娘子不是她萧府的女娘,不然就算是贵妃娘娘也做的,怎的会便宜萧家长房庶子。 三夫人知晓她的来意,这才点头笑道:“确实有些道理,立了女户,七娘便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不受叔伯等人的掣肘,从自家的宅子出嫁,嫁入萧府,和和美美的,确实一桩美事。” 当初秋家七娘投靠萧府,不就是因为美貌,要被叔伯卖给当地的豪绅当妾室,这小娘子才逃难般地来了盛京。 立了女户,她便是一家之主,也不用守着青州乡里的老规矩了,如此也解决了萧府的后顾之忧,不然日后她那些穷凶极恶的亲戚寻上门来闹事怎么办? 就算不闹事,见萧府权势富贵,管大公子要官要钱财怎么办? 还不知道这小娘子在青州府乡下时有没有被逼着签婚书之类的,总之立女户,一本万利的事情。 二夫人迟疑道:“可是我朝女子立女户,极少,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啊,就算女娘去官府备案,族亲来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女子想自立门户是何等的困难。 三夫人笑道:“那是小门小户人家,我们萧府是何等门第?父亲是两朝元老,配享太庙,日后必会青史留名的,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要看那些小官的脸色,受那些族亲的气,父亲何必将官职做到如今地步? 父亲和我们的夫君们在朝堂上殚心竭虑,不就是希望保护族中子弟吗?七娘即将是我们萧府的媳妇,理应受我们的庇护。” 三夫人一席话说的秋长歌眸光雪亮,另眼相看。难怪三老爷外放做官多年,这应当是萧家最清醒最聪慧的夫妻了。陛下将最厉害的外放,确实是在防着萧氏。 老夫人点头道:“老三媳妇说的有理,这事就这样办吧,为七娘立女户,置办宅院,从她自己的家中出嫁,如此才算是和和美美的一桩亲事。” 秋长歌面露微笑,福了福身子,说道:“多谢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这是置办宅院的银子,这笔钱便由我自己来出。” 她取出那袋子明珠,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状,暗暗点头,这女娘办事确实很有章法,她竟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就是身子骨有些弱,不然当家主母也做的。 “老三媳妇,这件事情便由你去办吧。” 三夫人欣然收下,笑道:“那我便沾七娘的这份喜了。不知道七娘喜欢什么样的宅子,准备置办多大的宅院?” 秋长歌:“小而清幽的宅院即可。” 她也想过直接为秋落霜立女户,但是如今四老爷的事情没有揭发,秋落霜还是萧府的妾室,无论如何都说不通,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不如她先立了女户,有了这个先例,后面再办秋落霜的事情便有例可循了。 三夫人点头,说道:“这个好办,现在去寻牙人看房屋肯定来不及了,我出嫁的时候,娘家给我的嫁妆中有一处宅子,恰巧符合七娘的要求,这些年也一直空置,定期有奴仆去打扫,本是留给宣儿在外读书时偶尔住的,结果那孩子不成器,一直没用上。 七娘若是不嫌弃,不如选这处宅子,今日便能去官府办手续。” 三夫人办事雷厉风行,问题出来,立马就有了解决的法子。 秋长歌目光微深,笑道:“那便多谢三夫人了。” 三夫人:“那宅子我们便按照市场价来算,抹掉零头,母亲,我带七娘去办下手续,顺便将女户的事情也一并办了。只是夫君近日才调任回京,在京中各门路都不是很清楚,怕是要劳烦二郎君随我们走一趟,由他出面,这事情定然好办。” 老夫人见她想的面面俱到,笑道:“快去寻下二郎,累他跑这一趟。” 因萧公昏迷一事,萧茗近来基本都待在家中,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见秋长歌要立女户,置办宅子,从自家宅子出嫁,萧茗目光微微黯淡,点头便带她和三夫人一起去衙署。 由萧茗出面,当地办事的小官哪里敢怠慢,即使立女户这事从未办过,但是衙署众人商议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给办了。不过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娘子立女户,这女娘父兄皆无,又不是京中人士,祖籍乃是穷乡僻壤的青州,既无显赫家世,也定然无厉害的族亲上京闹事。 办了也就办了。 他们怕这事办不好,这满大街的都城卫就要闯入他们衙署,逼着他们盖章了。如今满朝上下人心惶惶,哪里顾得上这样的小事。 曹国公和辛武侯的事情据说要闹大,曹国公嫡孙一事还牵扯出了皇子,还牵扯出除夕夜宴的事情,这事闹的。 立女户是好事,免得朝堂律法都成了一纸空谈。 立女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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