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去借来大点的花瓶来,插在墙角吧。” 梅香呆呆地看着一桌子的傲雪红梅,“哦”了一声,出去借花瓶了,完全忘了要七娘子逃命的事情。 秋长歌莞尔,这小丫头有些呆,不过她用着很顺手。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还是心思单纯点的好。 她看向隔壁院子,手上的冻疮又开始挠心挠肺地痒了。 * 夜幕一点点地降临。 没等到雪花水晶糕的萧璧,一脸菜色地进了碧落斋,见萧霁面无表情地坐在火炉边烤火,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比夜色更冷更沉。 即使烧着炭盆,屋内依旧冷的跟冰窖一样。 萧璧被满屋子劣质的炭火熏的眼睛疼,见萧霁伤口没包扎,衣服也没换,右眼狠狠跳动了一下,弱弱地喊了一声:“兄长?” 萧霁黑色的瞳孔缓慢地看向他,目光冰冷如深渊,只一眼,就看的萧璧身子僵硬,改口道:“大公子。” 萧霁垂眸,修长苍白的手优雅地烤着火,冷沉开口:“你今日下手有点轻。” 萧璧犹如鹌鹑一样,抖了抖,一个字不敢吱。 他哥有病,他也有病,萧府全家都有病! 这是萧家三郎此刻内心的深刻独白。谁家正常人会喜欢别人鞭笞他,他哥就喜欢,喜欢住最破的院子,挨最毒的打,用最辣眼睛的炭火,人前弱小无助,人后冷酷无情,没苦硬吃。 他也有病。他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有大病。 萧霁薄唇微微一扯,微笑道:“觉得我有病?” 萧璧飞快摇头。 萧霁笑容一点点地冷去:“那个女人,为何不杀?” 萧璧高大的身子抖的更厉害,弱弱道:“她是秋姨娘的侄女,刚入萧府……她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萧霁冷冷道:“喜欢?” 萧璧犹如被毒蛇盯住一般,脸色骤变,条件反射地摇头:“不喜欢。” 其实很喜欢,但是不敢说,怕明天那美人的尸体就抬出萧府了。 “去院子跪着,罚三鞭。” 萧璧一声不吭地拿着鞭子去院子的梅花树下跪着,脱了上衣,自己打了三鞭子,疼的俊脸惨白。 人前耀武扬威的萧家三郎,此刻犹如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地跪在雪地里求原谅。 “如果受不住,以后可以不用来碧落斋。”冰冷无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萧璧猛然一颤,挺直了腰板,说道:“我皮糙肉厚,受得住的。” 他知道,兄长罚他,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轻信他人,那女娘美的太不同寻常,一看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女子,这样的美人无缘无故地投靠萧府,偏偏还住在兄长隔壁,明知道兄长被全府厌弃,她一个孤女竟然敢为兄长撑伞,桩桩件件都是反常,可他却心软了,没舍得杀她。 所以这三鞭是他应该受的。 兄长身份特殊,容不得半点错,否则萧府就要大祸临头了。 当然萧璧觉得,他先大祸临头了。 兄长今天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前所未有的不高兴。 萧璧耷拉着脑袋,即使皮糙肉厚,在雪地里依旧冻的瑟瑟发抖,跪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问道:“兄长,雪鸮没在你身边吗?” 这该死的雪鸮又跑到哪里去了,兄长受了鞭伤,无人上药无人换衣服,是想等兄长的血流干吗? 慢条斯理地声音从屋内传来:“哦,我让他杀人去了。隔壁东院头的那家,太吵了。” 萧璧安静如鸡。 第810章 她好放肆 寒冬里,夜晚最难熬。 炭盆就算日夜燃着,也只能暖那么一小地方,长歌夜里冻醒了好几次,看着外面雪色如白昼,几次都以为天亮了,如此反反复复,第二天精神就有些蔫,隐隐受了风寒。 “可是昨日受到了惊吓?碰见那样的场面,如何不受惊?姑母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出门,东边那位就是个瘟神,旁人躲都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还要梅香去给他找药。” 一大清早,回过神来的秋落霜赶过来,见她小脸蛋都惨白的,又是心疼又是烦恼,急道:“昨日三郎君没找你的麻烦,那是你运气好,七娘,以后莫要做这些吓死人的事情,可好?” 秋落霜膝下无子女,又是妾室出身,在萧府过的如履薄冰,十几年下来,胆子也就熬的只有针尖那么大。 长歌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点头:“嗯。” 既然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萧府,那么攻略萧府就成了她首要目标。 “姑母,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给姑母添麻烦了,还望姑母与我说一说萧府的人员关系以及禁忌,免得日后再犯下大错。” 秋落霜见她似乎是真的开窍了,这才挨着火盆坐下,与她细细说着萧府的情况。 萧府一门四进士,如今有官身的是内阁一品大学士的老太爷,工部侍郎的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唯有四老爷闲云野鹤,没有官身,也没有子女。萧府子嗣单薄,竟然只有四位郎君,没有一个女娘。 大公子萧霁是大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庶子,据说是胡姬所生,所以面容昳丽,比寻常男子还要俊美三分,庶子为嫡母不喜,府中地位极低,奴仆都不待见他。 萧府嫡长孙萧茗从小就被全族寄予厚望,能文能武,性格沉稳,面容英俊,这几年一直随着他舅舅在军中历练,是盛京最炙手可热的儿郎,可以说满盛京的女娘没有一个不想嫁给萧茗的。 三郎萧璧是家中最得宠的,性格嚣张跋扈,偏偏他长得俊朗非凡,加上能屈能伸,一张嘴能哄的老太太和主母将他抱在怀里喊着心肝宝贝,不管放下多大的错都能安然无恙,这些年从他院中抬出去的尸体数不胜数,总之是最心狠毒辣,最不能招惹的那个。 四郎萧宣性格孤僻,内向文雅,喜欢诗酒绘画和下棋,没事就进山中访友,经常一去小半个月,算是萧府最好相处的郎君。 秋落霜叮嘱道:“这三位郎君是萧府全族的眼珠子,掌心宝,七娘,你若是想安稳地住在萧府,切记要离这几位远点。 几位郎君早就到了婚嫁之年,但是一直拖着没有议亲,听说宫中想嫁公主过来,二郎已经躲到军营里去了,三郎扬言公主敢进门,就打断她的腿,四郎整日只知道下棋绘画,经常住在山里,所以这婚事就一直拖着在,但是听说最晚年底赐婚的旨意就会下来,所以老太太和主母们为这事愁的日夜睡不安稳。 都在给几位郎君物色合适的人选。尤其是二郎。” 秋长歌:“萧府不想和皇室联姻?” 秋落霜摇头:“我瞧着是不太愿意的,如今待嫁的那位夕颜公主性格比萧璧还要张扬跋扈,嫁进来,指不定要搅得萧府鸡犬不宁。老太太和主母选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下人家的女娘,不过还没定好。 正因为这桩事,老太太愁的饭都吃不下,不然我总能寻个机会带你去拜见一二。” 可惜了。 秋落霜看着她那张明艳的小脸,生了病更显得我见犹怜,若是能见老太太和主母一面,没准七娘就不用住这么破的院子,也能有新衣裳和月例银子,这屋内的炭火也是管够啊。 萧府没有女娘,这些年养了不少旁支的小娘子,可能是为几位郎君预备的,可她看,那些旁支的小娘子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抵七娘一个! 秋长歌点头,理清了萧府的人员关系。萧府内宅当家做主的是老太太,其次是掌家的大房主母,长房庶子人憎狗嫌,长房嫡子萧茗人见人爱,二房中规中矩,二房独子萧璧是可以上房掀瓦的受宠程度,三房老爷在外地任职,不住在府中,独子萧宣常年钻深山老林,也不住在府中,四房就是个凑数的,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几位郎君是全家的眼珠子,而这些人似乎常年欺凌萧霁,那就先从几位郎君入手调查吧。 “七娘,听姑母的,离这几位郎君越远越好。老太太和主母护着跟什么似的,就连院中都不准有漂亮的女使,而且萧家养了好些旁支的小娘子,从小教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是给家中郎君留着的。咱们这样的出身,可千万不要做非分之想。” 七娘父母双亡,家中无人为她撑腰,她爹也只是一个秀才,以七娘的出身最多只能做个妾室,但是萧府又是什么好地方呢?那几位郎君一个个都有不为人知的癖好,说是虎豺狼窝也不为过。 “姨娘,七娘子,三郎君派人来问,七娘子的雪花水晶糕做好了没,让七娘子去回话。”梅香声音发颤地过来禀告。 秋落霜脸色骤变,站起来来回踱步道:“七娘,无论三郎君让你做什么,你且忍着,莫要惹怒他,我去找主母,看能不能救你。” 秋落霜说着惨白着脸,带着丫鬟去找主母了,但是四房一脉在萧府一直就没有存在感,既无官身,也无清名,就算她求了四房主母,也管不到最受宠的萧璧头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秋落霜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长歌陪秋落霜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早就累了,此刻正想出门去透透气,吩咐梅香:“你把桌子上的梅花糕装上一碟子,随我去见萧璧。” 梅香颤声道:“七娘子,那是府中下人们才吃的梅花糕。” 秋长歌微笑:“足够了。” 她去会一会萧璧。 梅香将梅花糕装进食盒里,面如死灰地带秋长歌去萧璧的院子。 萧府极大,秋长歌住的院子又极为的偏僻,雪日难行,等走到萧璧住的院子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廊下连洒扫的奴仆都没有。 气氛压抑死寂。 梅香扒着门,死活不敢进。三郎君的院子里每个月都要抬出新鲜的尸体,嘤,她怕鬼,不敢进。 秋长歌只得自己拎了食盒,提着裙摆进院。 一进屋,烧的燥热的地龙热气就迎面扑来,外面冷的滴水成冰,屋内却暖如春日。 秋长歌深呼吸,若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她就不会大半夜被冻醒了。 这一趟走来,鞋袜又湿了,又冷又湿,冰的她直打颤。 她垂眸,脱了鞋袜,放下裙摆,赤脚走在温暖的地板上。 “三郎君,我来送雪花水晶糕。” 无人应答。 秋长歌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眼眸一扫,屋内种种尽数映入眼帘。屋内陈设华美,所用皆是一等一的珍品,而墙上的陈列架上,摆着一排排的赤鞭,每条鞭子都散发着浓郁的血煞之气,一看就是开过锋的。 茶盏里的茶还未凉透,可见人刚走没多久,或者就是附近。 秋长歌屈膝坐在茶室的蒲团上,捡起桌子上比梅花糕精致了不知多少倍的茶点,咬了一口,然后自取了干净茶盏倒茶,配着茶点吃。 屋内石室里,透着墙上小孔目睹一切的萧璧目瞪口呆,指着外面的女娘,叫道:“哥,她竟然喝我的茶,吃我的茶点,她还脱了鞋袜,踩脏了我的地板……她好放肆!” 一个孤女竟然这么放肆,没天理。萧璧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这女娘一脚踩在了地上。她不怕他,呜呜呜! 身侧的萧霁面无表情,凤眼低垂,盯着她踩在地板上的那一双小脚,脚趾粉嫩如贝壳,雪白如玉,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裙摆湿了,薄裙贴着雪白的脚踝,似有水珠滚下,旖旎地贴在肌肤上…… 萧霁凤眼幽暗,觉得腹中烧了一团火,确实好放肆! “哥,我出去审审她。”萧璧咬牙切齿,暗戳戳地瞥了一眼萧霁。 萧霁:“嗯,审不出来,就带进来,我审。” 萧璧打了一个寒颤,看了一眼阴森的刑房石室,这是兄长审刺客和犯人的地方,进来的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要是进来,吓也吓死了。 “我会审,我会。” 萧璧连忙从一侧的暗门出去。 萧霁垂眸,不看她那一双白的晃眼的玉足,面无表情地取了一把剃刀,指尖危险地摩挲着刀刃,该从哪里下手呢,脚还是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或者可以有新的玩法? * 长歌刚吃完一块茶点,就见萧家三郎从内室出来,高大俊朗的郎君怒视着她,浑身都散发着炙热的男子气息,像是被赤阳照耀一般。 有点子耀眼。 秋长歌咽下最后一点茶点,眨着春水般的眼眸,这样耀眼如赤阳一般的男子,怎么会是嗜杀之辈?她倒是觉得萧霁比他嗜杀一百倍。 “你盯着我看什么?”萧璧忍无可忍,她眼睛真美,春水碧波一般,再这么盯着他看,他会忍不住的,会忍不住对她好。呜呜。 秋长歌:“看郎君生的伟岸英俊。” 萧璧被她夸的心花怒放:“论英俊,我二哥生的那叫一个英气逼人,我最多是伟岸不凡。” 秋长歌微笑:“我不曾见过二郎君,三郎君在我心中就十分伟岸英俊了。” 萧璧小狗呜咽,呜呜,她又夸他,她还夸他!她怎么一直夸他! 萧璧清了清嗓子,恶狠狠道:“你夸我也没用,昨天爷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有送雪花水晶糕来,要是做不出来,爷就把你赶出萧府。” 赶出去能保命!要是她执迷不悟,落到兄长手里,那就惨了。兄长最喜欢做人皮灯笼,她这张脸这么美,万一要是被兄长看上,做成美人灯,那就太惨了。 秋长歌取出食盒里的梅花糕,微笑道:“我做了。” 萧璧有些欢喜,她竟然真的给他做梅花糕了。 他跑过来,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吃了一口她带来的梅花糕,嘤,好好吃啊!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萧璧:“昨日你是不是见萧霁那獠长得俊美?就想勾搭他?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萧霁在萧府猪狗不如,你勾搭他,不如勾搭本少爷,爷才是萧府最得宠的那个,你要天上的星星,爷都能给你摘下来。” 所以,别靠近他哥,会死人的,来靠近他吧。 秋长歌错愕:“?” 传言中嗜杀狠毒的萧家三郎,就这?这小狗般的炙热的眼神?又可爱又傲娇! 秋长歌:“真的吗?” 萧璧骄傲道:“自然,爷说一,就是一。” 秋长歌温柔笑道:“三郎君说的是。不过郎君为何不喜欢大公子?大公子看着挺可怜的。” 可怜?萧璧险些跳起来。他兄长才不可怜,萧霁就是个疯子,他乐在其中。像她这样单纯的小娘子是不会懂的。 萧璧欲言又止:“总之你别看他长得俊美,就觉得他可怜,他最会装可怜了,反正不是个好人,你别靠近他就对了。” 石室内,萧霁脸色笼着一层寒冰,蠢货,别人对他笑,他就对人掏心掏肺,再问下去,这女人估计能将他祖宗八代套出来。看来昨晚的那三鞭子还是轻了,随便见到有几分颜色的女娘,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萧霁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该杀。 三两句话,秋长歌就心中有数了。萧璧此人和传言不符,热情赤诚,人帅嘴甜,性格或许嚣张跋扈,少年意气,但是不至于嗜杀!常年手染鲜血的人不会像他这样,倒像是萧霁那样。 所以,每个月从他院中抬出去的尸体是? 秋长歌垂眸,微微一笑。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秋长歌眉尖轻轻皱起,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欲言又止:“大公子真的那么可怕吗?我觉得他人很好呀,昨日我还去他院中剪了几枝梅花,大公子也不曾怪罪。” 萧璧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险些砸了手中的茶盏,她,她碰兄长的东西?完了,完了,她死定了!兄长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他都不行! 第811章 人仰马翻 屋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萧璧终于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笑容极美,目光却冷淡的女娘,字里行间都在打听萧霁的事情。 这在萧府是大忌。 萧璧目光陡然变了,恶狠狠地盯着秋长歌,挥手砸了她手边的茶盏。她果然别有目的。兄长说的对,长得越漂亮的小娘子,越是会骗人。 萧璧冷笑:“你喜欢萧霁那个贱种?七娘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萧府儿郎各个英明伟岸,除了萧霁那个胡姬生的贱种,你们一个庶子,一个孤女,般配的很,不如我这就去禀告了祖母,给你们做主。 不过七娘子想当正妻是不太能够的,萧府的庶子就算娶妻,也是要娶家世清白的女娘,你最多和你姑母一样做个妾室,日后在萧府为奴为婢。” 萧璧直接破大防,小嘴像是淬了毒一般,又狠又毒,字字戳人心窝,扎人心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就是不太爽。 茶盏摔在了地上,茶水溅到了秋长歌的裙摆上。她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已经脏掉的裙摆,旧的发白的海棠花被茶水污了一小块,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萝裙了。 萧府金尊玉贵的郎君,何苦为难她一个穷人? 她先前还觉得他赤诚可爱,原来都是一窝子的豺狼。 秋长歌收起了轻视之心,垂眸说道:“郎君说的是,七娘身份卑微,不敢对郎君们有非分之想,这便回去面壁思过。” 她起身福了福身子,然后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起身往外走去。 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地龙,她才刚捂暖了冻僵的身子,回去又要继续挨冻。 萧璧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她低垂着头,露出额前的美人尖,小脸蛋犹如泣露的芙蓉花,又美又娇又哀怨,一言不发就往外走,立马心软后悔了。呜呜呜,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太恶毒了? 都怪长兄平时嘴巴太毒,他跟在他身边,学了个七八成。 萧璧欲言又止,欲开口留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穿了鞋袜出了屋子。 萧璧心中憋闷,狠狠灌下一大口茶,家里的那些女娘们无趣又眼瞎,不是暗地里思慕大哥俊美的脸,就是想嫁给二哥为正妻,飞上枝头当凤凰,最不济的也有思慕四弟那种风流雅士的,独独对他退避三舍。 他也不稀罕,都是一群目光短视、贪图荣华富贵之辈。 结果府中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样美貌有趣的女娘……哎,萧璧苦着脸,她做什么不好,偏要来招惹长兄。 萧璧小狗委屈:“兄长……” 秋家七娘子也不喜欢他。他以前觉得当混世魔王挺好的,但是现在想想,好像自己名声确实有些差。 萧霁从刑房暗室里出来,看着桌子上的三个茶盏,凤眼幽暗如深潭。 他拿起秋长歌刚才喝的茶盏,茶盏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幽香,那香气不是熏香,也不是果香茶香,像是体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让人有些躁动…… 萧霁猛然将茶盏倒扣在桌子上,只觉得体内血液翻滚,熟悉的疼痛侵袭而来:“雪鸮,药。” 一道灰色的影子出现在屋内,上前扶住他,取出昨夜做完任务才换来的药,正要递给萧霁,被萧璧一手抢走。 萧璧急道:“哥,这药不能再吃了,越吃越上瘾。这不是药,这是毒。” 萧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都是猩红色,一字一顿道:“拿来。” 萧璧在他骇人的气势中,默默地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他,然后背过身去,不想看兄长病发时的模样,眼圈微红。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萧霁服下药,眼底的猩红色越浓,身上经脉青筋暴起,嗜杀之气也越来越盛,转身去了邢室暗房,里面全都是关押的刺客犯人。 不一会儿,浓郁的血腥味从暗房内传来,萧璧跌坐在地上,知道长兄在里面做什么,只是有些无力地垂下脑袋,等会喊人来收拾尸体。 * 且说秋长歌从萧璧的院子里出来,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梅香,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在萧府内闲逛。 自从昨日苏醒之后,她知晓自己丢失了前面十几年的记忆,但是血液里与生俱来的东西却在一点点地苏醒,看见萧霁时,能看到他身上深浓的戾气,在萧璧的院子内,她一眼便看出屋内另有乾坤,必藏有暗室,还有除了怕冷,她耳聪目明,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细微之处。 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不是秋落霜口中养在偏僻郡县的秀才家的女娘,不过这些对她影响并不大。无论她是谁,她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化解萧霁十世戾气,然后再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萧府内极大,奴仆下人却不多,一路走来,秋长歌都没有遇见几人,被冷冽的寒风吹的实在有些受不住,默默回了自己住的破旧小院,见炭盆里的火要熄灭了,赶紧又加了几块炭火。 冬日里,炭火用的极快,秋落霜才送来的一箩筐炭火,已经用去了一小半,再过几日,怕就是要挨冻了。 长歌懒洋洋地烤着炭火,不知不觉便昏昏欲睡起来。 丝毫不知道秋落霜为了救她,跑去四房主母那边哭诉了一番,说二房欺人太甚,府内已经没有四房的容身之处了。 四夫人是个软绵的性子,这几年眼见着大房、二房和在外地任职的三房日子烈火烹油似的,烧的那叫一个红红火火,只有他们四房,四爷是个闲云野鹤,什么事情都不管,只管着自己在外逍遥快活,在府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她在妯娌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回到娘家还要被娘家的姑嫂说嘴,心里早就积攒了一些不愉快,被秋落霜这一哭诉,心生不快,硬是拉着她前去找老太太告状了。 大房她们惹不起,二房有什么好得意的,萧璧那混世魔王惹了多少祸事,每每都被老太太和主母轻轻掀过,如今萧璧都要打杀四房姨娘的侄女了,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四夫人拽着秋落霜将事情捅到了老太太面前,萧府老太太这才知晓秋姨娘收留了娘家的侄女。 “虽说只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娘,她爹只是个秀才,但是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要是因为冲撞了三郎,不明不白地死在咱们府上,说出去外人还以为咱们萧府是什么虎狼之地,也会影响府上郎君们议亲的。”四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老太太和大夫人的脸色,见大夫人沉着脸,此刻已经有些后悔。 老太太是个深明大义的,但是大夫人却是个死攥权柄的人,容不得府上出一点乱子,这事捅到老太太面前,大夫人也有掌家不严的过错,必是要记恨她的。 “母亲莫急,许是有什么误会,儿媳已经叫人去喊了三郎来回话,顺便请秋姨娘家的女娘过来回话。”大夫人看了一眼秋落霜,眼底闪过一丝的不悦,如今家里因为陛下赐婚的事情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一个姨娘家的侄女,这点子破事也值得闹到老太太面前来?四弟媳就是格局小,拎不清,没点子出息。 老太太点头:“去吧,我也好几日没有见到怀玉了。若是这混小子犯浑,必是要好好整治一番,给秋姨娘一个交代的。” 萧璧,字怀玉,如珍似宝。 秋姨娘身子一哆嗦,低头苦笑,她一年也来不了几次老太太的衡安斋,这次为了大哥家的女娘,算是把全家人都得罪光了。 且说大夫人派的婆子到了萧璧院子,正巧见下人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来,吓得当场就昏厥了过去,等醒来哪里敢进屋喊三郎君,直接回到衡安斋,说人没了。 秋落霜当场就跌坐在地,随即哭的撕心裂肺,四夫人冷言冷语地朝大夫人发难,偏偏萧家大爷下衙回来,听闻此事大怒,立马就吩咐下人将萧璧绑来。场面顿时一阵混乱。 等萧璧一头雾水地到了衡安斋,还没有来得及跟祖母撒娇卖萌,就被大伯吩咐人直接按倒,打了十板子。 萧家二爷和二夫人,急匆匆地赶来,见独子被打的血肉模糊,夫妇俩还没来得及心疼,就被老娘和大哥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 萧家大爷怒道:“老二,你惯出来的好儿郎,整日在外嚣张跋扈,败坏门风暂且不提,如今在府中随意打杀亲戚家的女娘,传出去,御史们的笔都要戳到父亲和我的脸上来了,你让我们这老脸往哪里放? 你家混账子不想议亲,萧茗和萧宣还想着议亲呢。 索性就让你家混账子娶了公主,两人日夜对打算了。” 萧家大爷越说越怒,如今朝堂上风声鹤唳,陛下见父亲门生遍布天下,心中本就十分忌惮,御史们日日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如今他倒好,上赶着递刀子。 平日里打死也就算了,如今这种局势,还不知收敛,就是不知死活。 萧家二爷被训的老脸无光,拿着板子就狠狠抽着萧璧,二夫人哭着去拦,骂道:“你打儿子做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含辛茹苦地养大,要是你打死他,我也不活了,大家索性都别活了。” 场面那叫一个乱。 萧璧趴在凳子上,屁股打的血肉模糊,加上昨夜自己抽了三鞭子,新伤旧伤疼的脸都白了,硬是一声不吭。反正人命官司都是他做下的,跟长兄无关,要打就打他,横竖有他娘拦着,打不死,躺一个月又是一条好汉。 萧家二爷哪里真的狠下手,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混账不成器,但是父子俩站一起,儿子个头比他都高,没事还喜欢献殷勤,嘴甜地喊父亲,父亲,今日送翠鸟,明日送砚台,后日还从他这里骗私房钱,他哪里舍得打,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 萧二爷骂道:“你这个眼皮浅的蠢妇,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这混账子,难不成真的要他娶公主,他哪里配得上金枝玉叶?” 真娶回来,就等着家宅鸡犬不宁吧。 衡安斋里哭闹成一团。 老太太和大夫人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他们闹,闹过这件事情也就算掀过去了,也算是给秋姨娘一个交代。难不成真叫萧家的儿郎去给一个小娘子抵命不成? 就在众人闹的不可开交时,一道懦弱胆怯的声音传来:“父亲,我刚才好像看到秋家小娘子了。” 衡安斋内鸦雀无声,很是一静,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萧家那个不起眼的庶子一脸苍白地站在廊下,冬日里还穿着单薄的襦衫,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窝囊样子。明明长得俊美昳丽,却胆小懦弱,让人看了心里添堵。 萧璧险些痛哭流涕,兄长来救他了!兄长那样厌世、孤僻的人,为了他,来这人多嘈杂的衡安斋了。 呜呜呜,感动!他就知道,兄长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他的。 二夫人大喜,认出萧霁,但是一时没想起他的名字:“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秋家小娘子?” 萧霁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凤眼里的讥诮和戾气,一板一眼地说道:“就在刚才来的路上,看到秋家小娘子拎着一个食盒回青花院。” 真是一屋子废物,连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将人打成这样,闹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他心中冷嗤。 他没有看到秋家七娘,但是人,他没杀! 秋落霜惊道:“大公子,你是说,七娘没死?回青花院了?” 二夫人哭道:“七娘子死没死,去青花院一看便知道,我可怜的怀玉,被你们这一通狠打,孩子连哭诉伸冤的机会都没有,娘的心头肉啊。” 萧璧这会子也听明白了,傻了眼,啥玩意?是说他打杀了秋家七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萧璧回过神来,哭的撕心裂肺:“娘,我没有打杀七娘,我只是见她有趣,喊她来喝茶,娘,祖母,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老太太心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将大爷和二爷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兄弟俩心里窝火。这都什么事情? 所以,那个秋家七娘子到底是谁? 第812章 一场闹剧 秋长歌到衡安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外间的雪已经停了,一路的梅花散发着清雅的香气,领她来的婆子丫鬟脸色不善,一个字不肯往外吐露。 她也不甚在意。 她今日去了一趟萧璧的院子,回来就累的直接睡着,这副身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一些,必须依靠睡眠来补充精力。 因那套浅色碎花小海棠的襦裙被茶水弄脏了,她出来时新换了一套秋落霜送她的鹅黄色襦裙,上面绣有青色的竹子,十分的清新雅致,就是袖子有些短,露出里面洗的发白的旧衣。 婆子丫鬟频频看向她,眼神有些不屑,还夹杂着一丝的嫉妒和幸灾乐祸。 长歌兴致缺缺,垂眸不予搭理。从这两日的所见所感,她对萧府属实没多少好感。仿佛这样权贵门阀她见过太多,内心都不带波动的。 “老太太,秋家七娘子到了。” 衡安斋内,乌泱泱的都是人,长歌一眼就看见站在廊下的萧霁,今日他穿的比昨日还要寒酸,单薄的襦衫洗的发白,可媲美她的旧衣。 和昨日不同,今日的萧霁是收敛着的,周身气息都隐在暗处,没有彰显出那深不见底的戾气深渊,姿态也是谦卑的,垂脸看不出神情,只露出秀美如山峦般的鼻梁和冷淡的薄唇。 众人皆在屋内,唯有他和下人们站在一起,和整个萧家格格不入。 秋落霜看见她完好无损,想起今日这一桩闹剧因她而起,她不仅怂恿四夫人来衡安斋,还让萧家最受宠的孙子萧璧被打的血肉模糊,大房和二房还吵了起来。秋落霜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此刻谁还顾得上秋落霜,众人视线纷纷看向进屋来的秋长歌,只觉得眼前进来的是照夜的雪光,是乌云散去的皎月,那女娘素颜乌发,眼眸如春水碧波,穿的是过时的旧衣裳,袖口还短了三寸,但是这也无法遮掩其出色的容貌。 论起容颜,秋姨娘这个侄女比她还要美上十分。满盛京,也找不出这样齐整的女娘。 二夫人见秋家七娘长的这般美貌,难怪她儿子平白遭了这顿毒打,若是儿子真的喜欢这女娘,纳入房中也未尝不可。总不能让他们家怀玉去娶那娇蛮的夕颜公主吧? “你就是秋家七娘?你可知道,我们家怀玉因你被打的血肉模糊?”二夫人率先发难。 秋长歌眼眸扫了一圈,见萧璧趴在软塌上疼的直哼,衣服上都是血迹,再见屋内众人神情各异,大致猜到了一二。 她进屋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淡淡说道:“长歌见过老夫人,诸位夫人和老爷们。今日三郎君尽地主之谊,请我前去品茶,喝完茶我便回了青花院,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眨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萧璧,假装看不见地上假装晕倒的秋落霜,没有想到姑母竟然真为了她搬了这么多救兵来。 至于萧璧,呵,打就打了! 萧璧哭道:“祖母,我就是请她去喝了一盏茶,然后就被人拉来挨打,孙儿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要不是兄长凑巧看到了七娘子,今日我定要被大伯活活打死了。” 萧家大爷气的还要说什么,被大夫人直接拽住袖子,摇了摇头。 这孽障平日里惹了多少祸事,今日冤枉了他一回,瞧给他能的,再说了,也不是冤枉他,死的不是秋家七娘,也是旁人,这孽障打的一点都不冤。 先前传话的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打了自己两巴掌,只说自己年老眼花看错了,旁的一概不说,自然也不会再说从三郎君院子抬出尸体的事情来。 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自动被萧家人无视掉了。 只要秋姨娘的侄女没事,她和四房的人不闹腾,这件事情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老太太抱着孙子,心疼道:“我可怜的怀玉,今日吃了大苦了。大夫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周大夫来了。” 衡安斋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萧璧死活不肯回自己的院子,被移到内室去治伤,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秋长歌,他倒要看看,秋家七娘和秋姨娘怎么面对祖母和他爹娘的怒火。 一直没吭声的大夫人看向晕倒的秋落霜,慢条斯理地发难道:“四夫人,如今萧璧挨了打,秋家七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你是对老夫人不满,还是对我们大房、二房不满?” 四夫人早就慌的六神无主,说道:“我也是被秋姨娘蒙蔽了,是秋落霜说她侄女被萧璧喊走,凶多吉少,我就是太心善了,这才着了她们的道。” “来人,把秋姨娘泼醒。” 这么冷的天,要是真的泼醒,那冷风一吹,不得冻死? 秋落霜眼见混不过去,慢悠悠地醒转,哽咽道:“老夫人明鉴,我只是与四夫人说七娘被三郎君叫走,是下人去三郎君院内看到有人抬尸体出来,说人没了,并不是我说的啊。” 二夫人怒道:“胡说八道,我家怀玉就是脾气急躁了点,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打死下人?秋姨娘,我看你就是栽赃,陷害……” 众人:“……” 众人不吱声,满盛京,谁人不知萧璧,那是活脱脱的混世魔王,二夫人可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秋姨娘哭道:“若非三郎君叫走七娘,我也不至于急得去找四夫人,昨日七娘撞见三郎君鞭笞大公子,打的血淋淋的,回来还吓病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们问大公子。” 萧家大爷惊道:“还有此事?萧霁,你进来。萧璧是否真的鞭笞你?你莫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自有为父为你做主。” 站在廊下挨冻的萧霁慢吞吞地进来,凤眼余光扫了一眼袅袅站着看戏的秋长歌,见她冲着自己笑,脸色一沉,低哑开口:“回父亲,并无此事。” 秋落霜不敢置信地叫道:“大公子定是不敢说,只要验伤便知真假。” 萧二爷怒道:“够了,只因秋姨娘一句话,打了萧璧不成,还要累的母亲听你们当堂断案不成?老四可在家?” “已经派人去请四老爷了。” 秋落霜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爷回来定是要发卖她的,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如今这般局面,明明她只是找四夫人去救她家七娘。 对了。七娘。 秋落霜求救般地看向侄女,哭道:“七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秋长歌垂眸,将这一场后宅闹剧看看的清清楚楚,也大致知晓了萧府众人的秉性。 萧府老夫人地位尊崇,是个和稀泥的高手,看着大房、二房和四房之间的龃龉,冷眼旁观,有点子手段。 大夫人更是宅斗的高手,借着萧璧被打,想将二房独子推出去挡祸,让萧璧去娶夕颜公主,更是借机打压了四房,让四房在萧府再无话语权。 大老爷有点子正义,但是不多,看他对自己的庶子多年来不闻不问,就可见一斑。 二爷和二夫人,精明有余,聪明不足,常年被大房打压,心里有诸多怨气却无计可施。 至于萧霁,更是耐人寻味,看他对生父和嫡母冷漠的态度,恐怕整个萧府也没几个人知晓他的真面目。藏的可真深啊。 这萧家真是虎狼之窝,一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 今日这场闹剧,摆明了是想牺牲她和秋落霜,想将这桩萧璧打死下人的丑事压下去。姑母被休弃,离开这个虎狼窝,并非是坏事。 只是她还不能离开萧府,所以得保下姑母。 秋长歌低声说道:“老夫人,今日本就是一场误会,一切都错在我,是我与三郎君交谈甚欢,忘了时辰,才让姑母误会。至于那什么尸体,更是无稽之谈,当时有只野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腿被人打断,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很快就断了气。 三郎君于心不忍,让人将那只猫好好安葬,许是抬出去时让人看见误会了。当时,大公子也在,亦可作证。” 萧霁猛然抬头,凤眼幽暗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将他也拉下水,唇角闪过一丝玩味的弧度。 她怎么知道他也在,是瞎猜的,还是故意拖他下水? 萧二爷急道:“萧霁,秋家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萧霁头垂的更低,面无表情道:“是真的,那野猫死状极惨,开膛破肚肠子都流出来了,三弟让人盖了白布,这才叫人误会了。” 萧霁立马推翻自己一开始的言论,反正说他在,他就在呗。他倒要看看秋家七娘能翻出什么浪来。这人若是有趣,他可以缓几日再杀她。 大夫人翻了个白眼,气的不想说话,这女娘胡说八道,那胡姬生的贱种不敢得罪萧璧,也跟着睁眼说瞎话,好呀,萧璧那厮硬是被他们洗的冰清玉洁,真是可笑。 萧家大爷气堵:“那你早先为何不说,还说你遇到了秋家七娘?为何不提你在你三弟那里?” 萧霁默了一默:“我人微言轻,说了也无人会信。” 萧家大爷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暗暗生着闷气,看着这没出息的庶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秋长歌将一切看在眼底,淡淡说道:“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了三郎君,我愿伺候三郎君,直至他伤势好转,亦愿意为三郎君洗刷莫须有的污名。” 最后一句话直接说到了萧二爷和二夫人的心坎上。 这些年,萧璧那混账东西日日闯祸,外面名声已经污糟的不能再污糟了,府内但凡发生了什么,那脏水直接都是泼到他们儿子身上的,偏偏这逆子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不解释不否认也不承认,气得他们吐血。 秋家七娘是外人,又是女娘,若是由她来为萧璧正名,日后那些脏水也甭想泼他们二房头上。大房也甭想将他们家萧璧推出去娶公主。 苦主的萧二爷和二夫人立马就不想追究了,看着秋家七娘,只觉得格外顺眼。觉得萧璧挨这一顿打,不亏。 萧二爷语气瞬间和缓:“母亲,既是误会,不如就到此为止?那逆子挨了这顿打,没准日后行事就稳重了起来,不再给咱家闯祸了。” 四夫人连忙说道:“就是,就是,二叔真是深明大义,都是误会一场,不如算了。” 老夫人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秋姨娘,又看向只言片语就化解危机的秋长歌,只觉得这女娘好生厉害,三两句话就哄好了老二和老二媳妇,让他们这个苦主的爹娘都不追究了,她这个老婆子还追究什么? “怀玉,你觉得呢?” 萧璧死赖着不走,就是想听一嘴八卦,看热闹,结果听下来那叫一个气呀。秋家七娘不仅把兄长拉下水,还说服了他爹娘,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说他真的打死了人,说她是胡说八道吧? 萧璧闷闷道:“我要七娘子日日都去我院子,给我端茶倒水,直到我能下床走路。” 把人要到院子里来,再慢慢收拾这人美心毒、满口谎话的小娘子。 秋长歌微笑道:“三郎君放心,我必日日端茶倒水煎药,好生照顾……” 日日去蹭他院子里的地龙。 她垂眸看着自己满手的冻疮,她得住暖和点才行。 老太太见状,说道:“好了,念在秋家小娘子初来萧府,不懂规矩,又愿意将功补过,照顾怀玉,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不过秋姨娘,秋家七娘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吗?闹出今日这桩事,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在家闭门思过,你可有异议?” 秋落霜大喜,又是心疼那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又觉得没有被休弃发卖,实属不幸中的万幸,顿时连连应道:“妾身没有异议,单凭老夫人做主。” 萧家大爷见状,甩袖走了。 大夫人也觉得好生没意思,见二房这边,宝贝儿子挨了打,二爷和弟媳妇还欢天喜地的模样,冷笑一声,只觉得愚不可及。 且看着吧,秋家七娘可不是简单的小娘子,萧璧要是真的纳了这女娘,日后且等着府上鸡飞狗跳吧。 至此,一场闹剧终于散了。 秋长歌扶着秋落霜出了衡安斋,见萧霁慢吞吞地走在前面的雪地里,吩咐丫鬟扶着虚脱的秋落霜回去,快步追了上去。 第813章 他想陪她玩一玩 长歌快步上前,冲着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喊道:“大公子,留步。” 萧霁身子一顿,如若未闻,继续往前走去。 秋长歌:“……” 她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袖摆,“嘶”的一声传来,只见洗的发白的襦衫被她一把拽破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萧霁眼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被扯破的袖摆。她,是不是,故意的?! 秋长歌错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大公子,不如我帮您缝补一下?” 她的女工好像一塌糊涂,但是先挽救一下萧霁的好感度吧。 “不用。”萧霁咬字极重,凤眼黑沉沉地压下来,冷冽寒风吹过,吹起她瀑布般的秀发,幽香袭来,迫的萧霁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秋长歌笑容微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味道吗?她昨日苏醒之后,虽然没有沐浴,但是有擦洗身子,换干净的衣裳。 寄人篱下,就连烧热水沐浴都显得奢侈。 今天回去就烧热水沐浴。 “有什么异味吗?”她疑惑地问。 萧霁垂眸,没有异味,是她身上的体香太浓郁了,闻的让人有些…… 萧霁面无表情地往碧落斋的方向走,他已经派人去调查秋家七娘的来历,快则七日就会有结果。所以,她在萧府也放肆不了几日了。 他薄唇勾起一丝冷笑,美人计吗?用在他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怎么也该用在那位萧府嫡子萧茗身上。还是说,有人识破了他的身份? 萧霁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秋长歌快步追上他,和他并肩而行,青花院和碧落斋挨的极近,所以两人同路。 萧霁一路上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秋长歌也跟着微微发呆,盘点着自己目前的处境和了解到的情况。 萧府不是表面的勋贵世家,萧家为皇室忌惮,萧家人背地里也各有算计,萧府上下对萧霁的态度很明显——冷漠、打压、无视。 所以萧家人并不知道萧霁隐藏的身份,除了萧璧。 她直觉萧璧和萧霁的关系并不寻常,不是表面上霸凌和被欺凌的关系。下午在萧璧的院子里,她隐隐觉得暗地里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审视着她,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很可能就是萧霁。 不管萧家内里的关系多复杂。她的任务很明确很简单,消弭萧霁身上的十世戾气,所以她只需要对萧霁雪中送炭就好了。 思考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隐隐觉得头晕疲乏了。 秋长歌身形微晃,一把扶住了身侧的萧霁,稳住身子。 萧霁见她脸色苍白,浓密的眼睫犹如颤抖的蝶翼,隐隐透出几分的虚弱,满脸问号,他看着抓着自己的小手,懒洋洋地讥诮道:“七娘子还真是娇弱。” 秋长歌:“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她这身子娇弱到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能思虑过重,不能过多消耗心力,也不能累着,多走几步路,多分析几个人,就累到不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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