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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与崔家郎君熟稔了起来。 崔玉壶每三个月要出海一次,所以大约三四个月才会来府上拜会一次,给她带一些稀罕物件。 小草回过神来,说道:“去请崔郎君,顺便备一下晚膳,留崔家郎君在府上用膳。” 银杏愣住,娘子从未留过外男在府上用膳,这位崔郎君真是时来运转了。 “好嘞,娘子。”银杏飞快地去请那位崔郎君。 小草起身,换了外穿的襦裙,想了想,裹了一件御寒的披风,简单挽了一个发髻,便这样素颜去见那位崔郎君。 三月的泉城,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阴冷刺骨。崔玉壶在谢府门外等了一下午,手脚都冻的有些发僵,也不肯离开。 此次出海,他寻到了一颗极品的南珠,他将这颗明珠揣在怀里揣了两个月,就为了回来送给月娘子。 虽说月娘子如今成了谢氏贵女,还是谢氏的掌权人,但是他内心依旧喜欢把她当做那个与他一起坐在牛车上,与她说笑聊天的小娘子。 只是他们之间身份到底天差地别,每次来谢府,他总会受到很多的白眼,就连月娘子身边的贴身嬷嬷都是不看好他的。 崔玉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想来见见她,将自己辛苦得到的珍品赠与她,希望她能如初见时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只是这一年来,崔玉壶却觉得,月娘子或许并没有那么开心。 “崔郎君,我们娘子有请。” 崔玉壶朝着门口的小厮道谢,收起油纸伞,进了谢府,随着丫鬟一路进了南院。 暮色昏暗,院内的灯笼烛火在寒风中忽明忽暗,崔玉壶进了门,就见小草坐在外间喝着药,烛火照亮她消瘦苍白的小脸和宽大披风都遮掩不住的消瘦身影,崔玉壶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油纸伞。 “月娘子。” 小草苦着脸喝完药,飞快地吃了一颗蜜饯果子,冲着崔玉壶微微笑道:“崔郎君请坐。” 她飞快地摆着手,让丫鬟将药碗拿下去,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崔玉壶见她这般怕喝药,少了几分世家娘子的威严,多了几分可爱,不禁唇角微微上扬:“娘子比上次见面时,清减了许多。” 小草笑道:“崔郎君倒是丝毫未变,出海暴晒也没有晒黑。” 崔玉壶闻言一笑,作揖行礼之后,坐下来,一个是大权在握的世家娘子,一个是有着传奇经历家财万贯的儒商,两人一个比一个素净朴素,坐着相对一笑。 崔玉壶很喜欢和她聊天的感觉,也喜欢她这样素净动人的模样,像是山野间不施粉黛的精灵仙子,自然灵动,世家的身份着实掩盖了她身上的光芒。 “近日出海,寻了一颗极品的南珠,想着娘子喜欢东珠,便留了下来,赠与娘子。”崔玉壶从袖笼里取出木盒子,隔着桌子递给她。 小草注意到他冻的发红的修长手指,想到这是一双读书绘画的手,如今却冻成这样,目光微闪,接过那个小木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颗偌大的黑珍珠,散发着柔和神秘的珠光。 小草微微吃惊,确实是极品南珠,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珍珠。 “这太贵重了。” 她将盒子推过去。 崔玉壶微微一笑:“不过是身外之物,娘子见多识广,又不喜欢财帛,对于娘子来说,只是一个观赏的小东西罢了。至于崔某,唯爱读书和绘画,对这些并没有收藏的癖好。” 只是到底是太贵重了。 小草并不喜欢金银珠玉,但是明歌喜欢,这南珠实属极品,她踌躇数秒钟,说道:“那我便买下这颗南珠吧,不知道郎君出什么价钱?以物换物也是可以的。” 崔玉壶知晓她不会平白收下自己的礼物,想了想,微笑道:“崔某想与谢氏合作,做海上贸易生意。” 利益捆绑才是最坚实的关系,也是最不容拒绝的关系。 只要他和谢氏牵扯越深,他就真正地站在了她的旁边。这是他这三年来不断努力的目标。 小草微愣,合作? 其实这几年她一直有心拓展泉城的商路,最稳固的合作关系就是和南阳郡的林氏合作,因为林氏曾是大月国的暗卫一脉,林家子弟也跟明歌交好。 余下的就是风家留下的路子,这些都是绿衣在负责,千香楼就是谢氏和泉城的钱袋子,这些都是秘密合作,隐藏在水下的。 这也是她这几年来有底气拒绝各大世家的原因之一,谢氏自有自己的门路,但是这些都是内陆的关系,并无海上贸易关系。 谢景焕出海也只是训练海上军队,探索未知的海岛。 “娘子可有什么顾虑?”崔玉壶问道,“合作的话,崔某和谢氏可以五五分成,我出商队和船舶,但是需要挂在谢氏的牌子,打着谢氏的名号,然后还希望谢氏能出一些精锐的护卫,海上海盗众多,普 通的练家子是无法和谢氏的精锐护卫队相比的。” 这个条件算是相当的优渥,可以说是白送了。 谢氏只出一个虚名,派一些人护卫,就能白得五分利润,小草琢磨了一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郎君若是以重利相邀,想必泉城顶尖游侠和各大世家都很愿意和郎君合作,为何要选谢氏?” 崔玉壶不徐不疾地说道:“确实如此,世人皆重利,这样的条件确实能吸引很多剑客游侠或者中小世家与我们合作,但是无法吸引到大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自视甚高,大多瞧不起商贾之人,泉城的中小世家逐利,地位却不够。谢氏是泉城第一世家,在九洲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掌家的娘子更是心胸宽广,格局甚大,打着谢氏的旗号于我们更有利。 还有一点就是,崔某是土生土长的泉城人,若是崔某和谢氏合作,那么以后也就没人会用异样眼光来看崔家人了。” 崔玉壶说着起身,朝着小草深深鞠躬道:“还望娘子给崔某一个机会,认真考虑一下。” 小草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笑道:“郎君坐吧,我会考虑的。今日天色已晚,郎君还未用晚膳吧,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用吧。” 小草吩咐人准备晚膳。 崔玉壶受宠若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小草,见她面色莹白如玉,一身素衣,眉目如画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下来。 “会不会太叨扰了?” 小草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笑道:“郎君若是不便,也可自行离去,我就不挽留了。” “方便,我很方便的。”崔玉壶脱口而出,脸颊微红,有些懊恼地捏紧了衣袖,他刚才是不是说的太急了,君子当成熟稳重一些,不然月娘子还以为他是个毛头小子。 赵嬷嬷带着银杏将晚膳的菜品端上来。 小草的饮食一向很简单,从小食素较多,爱吃零食点心,并不爱吃荤腥,赵嬷嬷怕她体弱,就每日换着花样给她做各种海鲜粥,将新鲜的虾和蟹肉都撕的碎碎的和粥一起炖,这样既看不到荤腥,又能吃到。 所以晚膳大多是素菜,因请崔玉壶留下用膳,小厨房才多备了两道荤菜,一道酱肘子,一道樱桃鸭子。 小草食不语,崔玉壶拘谨,一顿晚膳两人倒也没怎么说话,用完晚膳,赵嬷嬷送上清新爽口的米酒汤漱口,又重新新上了茶和点心,吩咐丫鬟给崔玉壶端了热水净手,如此一整套流程下来,崔玉壶就更加拘谨了,觉得赵嬷嬷确实非常不喜欢他。 这位嬷嬷通身气派,想必以前跟的主人非富即贵,精通世家礼仪,对人对己都无比的严苛,若是你做错了什么,她也不会训斥你,只会拿眼神告诉你,这也能做错吗? 饶是崔玉壶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也心生出自卑来,他确实不懂这些呢。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想靠近自己心中的光。 他大概是脸皮最厚的读书人吧。 第678章 盛京来人 小草将一切看在眼里,知晓嬷嬷不待见他,说道:“嬷嬷,等会你去挑几碟子新做的桃花酥,给崔郎君带回去。” 小草冲着崔玉壶微微一笑:“嬷嬷亲手做的桃花酥,乃是盛京一绝,寻常人吃不到的。” 崔玉壶受宠若惊,盛京一绝?这位嬷嬷果然出身不一般。 “多谢娘子。”崔玉壶道谢,见时间不早了,也不好厚着脸皮继续待着,起身告辞。 小草点头,吩咐银杏送他出府。 赵嬷嬷等人走的不见身影了,起身扶着娘子进内室,嘀咕道:“娘子对崔家郎君也太好了一些,又是收人南珠,又是送人桃花酥的,那桃花酥是我做来给娘子当零嘴吃的。” 小草见她不高兴了,撒娇道:“嬷嬷莫要生气,这南珠明歌一定会喜欢的,我想攒着以后送给她。咱们拿了崔郎君这样极品的南珠,送几碟子桃花酥算什么呀? 崔玉壶还要带我们五五分利呢。” 赵嬷嬷最受不了她撒娇,掌家的小娘子还这样冲着她撒娇,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赵嬷嬷一秒被哄好,说道:“那么多世家大族都想与我们合作,娘子都拒绝了,如今倒是愿意和这崔家郎君合作,不就是觉得他可怜,想拉他一把吗?” 就怕那崔郎君要的太多,她们给不了。 小草沉默,她是觉得崔玉壶可怜,一个读书人被迫去经商,还混的这般风生水起,必是吃了很多苦,他混出头之后,并没有忘本,依旧衣裳朴素,住在城郊的祖宅,拉他一把又如何。 “嬷嬷如今看他,觉得他是没有后台,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我却觉得他不会止步于此。” 一个只花了三年不到就名利双收的人,不容小觑。 赵嬷嬷嘀咕:“娘子总是有道理,只希望那崔郎君谨守本分才好。” 她就觉得那崔家郎君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们家的小娘子,堪配九洲最好的郎君。 小草微微笑道:“嬷嬷,你快把我的小匣子拿出来,我看看我攒的那些珠玉宝石。” 赵嬷嬷取了腰间的钥匙,笑道:“娘子稍等,我这就去库房给你取小匣子来。” 赵嬷嬷打着伞去库房,小草拿起桌子上的黑珍珠,笑容渐渐消失,她已经攒了满满一匣子的极品珍珠了,离开大月山也已经五年了。 距离十年之期,只剩下一半的时间,她不知道五年后,她该何去何从。 * 谢景焕返回泉城时,已经是满城飞花的暮春,他回来的比预期的要晚一个多月,但是收获也巨大。 因为他花费三年时间,终于开辟出了新的航线,打造出了一条后路。 如今只需要赶回泉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师娘和小草就行。 日头火辣辣地晒在官道上,险些将人晒化,谢景焕一路快马加鞭,下船之后转官道,绕了好大一圈才抵达泉城郊外,眼看着泉城就在眼前,他内心隐隐激动。 也不知道师父今日是不是又外出钓鱼了,下次还是带师父出去海钓吧。 天气暖和了,师娘的风湿病应该好转了。 还有小草,去年除夕他没有赶回来,不知道小草会不会生气。 谢景焕看了看日头,看到前面的茶寮,翻身下马,说道:“掌柜的,来一壶茶,再来点吃食,给马喂点草料。” “好嘞,客官,稍等。”茶寮是一对父女开的,很快就给谢景焕上了一壶粗茶、两个包子和一小碟花生米,至于别的精贵吃食,没有。 这种路边供旅人歇脚的小茶寮条件简陋,只有粗茶一类的,精贵的吃食得去圈内的酒楼。 谢景焕也不挑,将粗茶灌下去,狼吞虎咽地将两个肉包子吃下去,然后将草帽取下来,放在一边。 茶寮内,除了他,还有一些过往的行商和游侠儿。 “你们听说了吗?有个不长眼的御史大夫弹劾谢氏和谢娘子,说女子掌家败坏世家大族的清名,说谢娘子乃是歪风邪气,要狠狠治罪。” “这事我也听说了,起因就是有人上书要开女子恩科,让女子也能当官,然后这事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谢娘子身上,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谢娘子真是倒霉,盛京那群尸位素餐的狗官们,手伸的倒长,管到咱们泉城的头上了?” “说到底就是盛京朝堂内斗,谢娘子这几年来得罪的世家大族太多了,加上咱们泉城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谢娘子在民间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上面慌了而已。” “没错,没准这事还是那位自导自演,就是寻个借口拿谢氏开刀。” 几个游侠儿义愤填膺地讨论着。 “那咱们泉城的游侠儿可不惯着,有本事让他们来泉城,能闯得过城外的剑阵再说吧。” “就是就是,一定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等谢家主闭关出来,一定打服他们。” “也不知道谢家主什么时候出关,我们泉城不会要有两个大剑师吧?” 年轻游侠们说着一脸的向往,在他们心目中,盛京都算个屁,泉城才是圣地,修习无上剑术才是他们的毕生所求。 谢景焕听着这些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微微一笑,此刻归心似箭,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包子吃完,丢下银钱,就急急拿起草帽,正要去牵马,只见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一行铁甲卫气势汹汹地策马而来,在茶寮前停了下来。 等看清为首之人,谢景焕瞳孔一缩,认出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乃是御前行走的衣服,这是宫里出来的铁甲卫。 盛京来人了。 谢景焕握紧手中的剑,剑眉深深拧起。 这三年来,盛京和泉城一直相安无事,他不在秋慕白面前找存在感,秋慕白也没有将屠刀落到泉城来,如今看来,这微弱的平衡要被打乱了。 万幸,他在外奔波三年,终于找到了泉城的退路。 铁甲卫一到茶寮,立马就将茶寮内的所有客人都赶走,喊着让老板上酒上菜。 游侠儿们气愤地要上前理论,被那几名行商死死地拉住。 “小郎君们,那些都是铁甲卫啊,盛京城内,鬼见愁一样的存在。” “就是就是,这一定是盛京来的官爷,莫要上前无辜丢了性命。” 谢景焕将草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见那几个游侠没闹事,一边往马厩那边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铁甲卫们交谈。 “娘的,累死了三匹马,跑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到泉城了,等进了城,老子一定要好好喝酒吃肉。” “吃了一路的灰,越走天越热,这鬼地方还穷的很,茶寮连肉都没有,晦气。” 领头的将领见兄弟们抱怨,皱眉说道:“马上就进泉城了,先忍一忍,办完正事,你们想怎么样都行,要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刚才还在抱怨的铁甲卫瞬间噤声,脸色微变,眼底透出一丝的惧色来。 谢景焕垂眸,将吃好草料的马牵出来,继续往官道上走。果然是秋慕白的人,他得火速赶回谢府。 “咦。”为首的铁甲卫盯向谢景焕离开的方向,这人不知为何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身上像是有一股克制的杀气。 “老大,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个穷游侠?” “越到泉城,这些游侠儿就越多,明明就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偏偏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江湖意气的名头,呵~” 为首的将领见那戴着草帽的年轻游侠儿已经骑马离开,收回视线,或许是他太谨慎了。 谢景焕一路策马疾行,入城之后,直奔谢府。 守门的小厮看清他风尘仆仆的脸,欢喜地喊道:“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谢景焕取下草帽,将马扔给门房小厮,径直朝里走,一路往南院走去,远远就见一个脸生的丫鬟在院子里晒干花和药材。 “娘子呢?”他大步流星地上前,想进屋,又猛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这些天在海上,衣服上都是咸鱼干和海水的臭味。 小草会嫌弃的吧。 哪个爱干净的小娘子会喜欢他这副邋遢的模样。 银杏吓了一跳,看清是家主,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娘子正在午后小憩,还未醒,我这就去喊。” “别。”谢景焕连忙喊住她,“让娘子睡吧,我等会再过来。”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准备先回去好好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裳,还有准备迎接盛京来的铁甲卫。 “家主,家主。”谢雨接到消息,一路飞奔过来,两眼汪汪地看向年轻的剑客。 谢景焕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疏朗地笑道:“好像长高了。” 谢雨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擦着眼泪,笑道:“家主,这两个月,我和娘子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对了,东院每天都有人打扫,家主,你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谢景焕:“回来的路上随便吃了点,我先去沐浴换个衣服,对了,你等小草睡醒了,提醒她一下,盛京来了一队铁甲卫,有24人,应该是秋慕白的亲卫。” 谢景焕说着就往东院走。 谢雨呆滞了一下,猛然瞪大眼睛:“铁甲卫?” 疯帝养的那一群野狗来了吗?握草,泉城不太平了。 谢雨飞奔跟上来:“家主,是冲你来的,还是冲娘子来的?要不要我带人将这些铁甲卫拦在城外,直接解决了也可以?” 谢景焕无奈摇头:“不用,估计是带着秋慕白的旨意来的,杀了这一队铁甲卫,还有下一队铁甲卫,还有盛京的铁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他回来的时机刚刚好。 谢雨兴奋道:“好嘞,但是咱们总是要给点见面礼的,不然以为泉城好进呢。家主,我先出去一趟。” 谢雨飞奔出门,吩咐人准备给盛京铁甲卫一份见面大礼,嘿嘿。 谢景焕回到院子,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没过多久,就见谢雨神秘兮兮地跑回来。 “家主,我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谢风另有事情。” 谢雨瘪嘴,家主每次都交代他哥一些重要事情,一次都没带他,都是让他留守泉城,保护娘子的安危,可恶。 “那家主这次回来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谢景焕从屏风后出来,换了一身宽袍的居家儒衫,见他一个人在偷着乐,一副干了坏事的模样,问道,“你做什么了?” 谢雨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飞快说道:“没有。” 嘿嘿,等会家主就会知道了。 谢景焕知道他从小性格跳脱,不过知道轻重,也就懒得问他:“我不在这大半年,府上可都好?师父师娘那边和小草都怎么样?” 距离他上一次回泉城,已经过去快十个月了。若非回来路上遇到了铁甲卫,他是想着见过小草之后,就去草庐巷子看师父师娘,有些馋师父做的鱼汤了。 谢雨挠了挠头,说道:“家主是想问哪一方面呢?莫夫子和夫人隐居在草庐巷子,一如往常,娘子的话,那可就精彩了。” 谢雨眉飞色舞地说了近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崔玉壶的事情。谢景焕前面听的还没什么表情,什么得罪九洲世家,什么九洲第一恶女,都是世人听信流言,小草天性纯善,被世家大族记恨抹黑罢了。 听到后面崔玉壶的事情,谢家主立马坐不住了。 “谁?”这人名字听着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几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海外和军队上,唯一剩下的那点时间都拿来冥想修行剑术,所以真不记得崔玉壶这个名字。 谢雨急道:“家主,你忘了。就是崔家那个穷书生,西郊庄子上,娘子还夸过他的画,请他参加过诗画雅集,你不是让我哥招揽他进海上商队吗? 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几年摇身一变,成为了珍宝商人,专门从海外带各种珍奇异宝回来卖,有时候还卖到江南去。 这一年来,崔玉壶时常上门来找娘子,上次娘子还留他用晚膳了呢。这穷书生其心可诛啊。” 谢景焕终于想起这个人来,原来是他,之前记得是位穷书生,现在终于将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谢景焕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外面护卫急急来汇报:“家主,有铁甲卫,盛京的铁甲卫来了。” 第679章 暴走 铁甲卫虽迟但到。 谢景焕早就想过这一日。即使谢氏龟缩在泉城这种小地方,秋慕白也不会真的会放过他们。 谢景焕沉声说道:“知道了。让他们等着。” 他看向谢雨,谢雨嘿嘿地挠着脑袋,说道:“家主,我们去看看盛京来的铁甲卫吧。” 谢景焕:“不急,等南院那边来消息再说。你刚才说,娘子和崔家那个书生往来密切?” 没有想到他不在泉城,竟然有人敢将主意打到小草的头上,这书生有几个胆子? 谢雨拼命点头:“这个月来的可勤快了,都来三次了,次次都撵不走,家主,你都不知道这崔家郎君有多茶,每次都装的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等在府门外就是不走。 娘子心肠软,每次都见他。这样下去可不行。” 谢景焕皱眉,竟然是这样的品性吗?怎么跟谢风说的不一样,看来他得去会一会这个崔玉壶。 “家主,娘子午睡醒了,得知盛京铁甲卫来了,请您去一趟南院。” 银杏一路小跑地过来禀告。 谢景焕也顾不上追问崔玉壶的事情,大步流星地朝着南院走去,第一次觉得东院离南院太远了,东院的面积大,房间多,下次还是让小草住这边来,处理公务也方便一些。 他走的飞快,穿过夏日郁郁葱葱的庭院,看着一路的繁花,听着叽叽喳喳的鸟声,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谢景焕有一肚子的话,想与她说,想告诉她海上的见闻,告诉她他每日对着海浪潮汐,领悟了新的剑术,这三年来过的很苦,但是很值得。 谢景焕满心欢喜地进了南院,正要出声喊她的名字,便见小草坐在窗前翻阅着今日要处理的公务。 五月的紫薇花开的如花海一般,她坐在落满花瓣的窗前,素衣素颜,长发如瀑,眉眼间是少见的冷淡和平和。 谢景焕陡然停下脚步,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明歌,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小草,小草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爱哭爱笑,任性又娇蛮的小娘子,而不是眼前这样优雅冷淡的世家贵女。 “小草。”谢景焕下意识地出声喊道。 小草听到声音,抬眼看他,隔着窗台和院子里的紫薇花,微微一笑,说道:“兄长。” 谢景焕心口一缩,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内心的热火被一盆冰水浇灭,那些无数想与她分享的话,那一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草见他在外风吹日晒,以前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又高又瘦的剑客,满身都是结实漂亮的肌肉,眉眼间都是少年意气,像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不像是世家家主。 他和南阳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六长老说过,剑客若是想将剑术修到至高的境界,必须拥有一颗纯粹执着的心,心境决定剑术。这几年他跟着六长老修习剑术,又一心出海远离尘嚣,已经从那个阴郁孤独,浴血厮杀的世家子弟变成了纯粹的剑客。 而她呢,她从大月山无忧无虑的乡野小村娘,变成了世家贵女,坐在了这一座牢笼里,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掌家娘子。 小草冲着他微微一笑,如果这是她要付出的代价,那她愿意谢景焕做那个纯粹的剑客。 “你午睡醒了?”谢景焕话刚出口就有些懊恼,这不是废话吗? 小草点头,笑道:“兄长进来坐一会儿吧,刚煮了茶,今年的雨前龙井,江南的新茶。” 其实谢景焕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在里间模糊地听到他的声音时,她便惊喜地坐起身来,撩起帘帐想喊他的名字,又陡然住了口。 距离他上次归家,已经是十个月前的事情了,距离他上一封家书送过来,也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的狂喜褪去,便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谢景焕不喜欢写信,常常一失踪就是几个月,然后再突然地归家,这三年里他只写过三封信,而她则习惯每周都会将泉城乃至九洲发生的大事都写在信上,派人送过去。 可能是等待的时间太久,失望的次数太多,她后来渐渐一个月写一封信,有时候忘记就索性不写了。她在渐渐适应没有他的世界。 这三年来,她过的也很好。没有他,她也过的很好。 小草舀了一盏刚煮好的新茶,茶香在室内一点点地飘散开来。 谢景焕进屋,见她坐在桌案前,桌案上堆积的都是各种公务,顿时有些愧疚道:“小草,我离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些原本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小草将茶盏推到他跟前,温婉笑道:“不算辛苦,现在九洲都知道兄长沉迷剑术,不理俗事,是我这个掌家娘子在管事,权和钱我都有,若是说我辛苦,那未免也太矫情了一点。” 谢景焕见她如今说话滴水不漏,甚至都看不出深浅,微微愣住,或许是他离家太久了。 “这一次回来,我不打算走了。” 小草手中动作一顿,安静地点头,说道:“盛京来人了,想必兄长的行踪暴露,那位坐不住了,派人来试探,兄长这一年确实也无法离开泉城了。” 谢景焕:“你知道铁甲卫要来?” 她点头:“盛京我们打入不进去,但是从盛京到泉城这一路必经的城镇我们经营了数年,铁甲卫一路乔装改扮,到了江南时就露了行踪,我猜是冲我们来的。 没有想到还真是。 兄长回来的很及时。” 谢景焕见她这一副平静的模样,知晓就算他不回来,小草也自有办法对付这些铁甲卫,顿时有些刮目相看,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惊异。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会一会盛京的铁甲卫吧。”小草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这些铁甲卫估计会火冒三丈,回盛京参他们大逆不道了。 小草起身,轻咳了几声,想了想拿起榻上的披风披上,朝外走去,见谢景焕没跟上来,微微诧异地回头:“兄长,不走吗?” 谢景焕看着她消瘦的身影,眼眸微微潮湿,低哑说道:“小草,你瘦了很多。” 他记得她以前脸颊有些婴儿肥的,不胖但是也不瘦,如今她清瘦成这样,仿佛风一吹就倒,这几年,终究是他亏欠了她,没有照顾好她。 小草愣住,许久,垂眸沙哑说道:“如今九洲娘子以瘦为美,瘦一点好看的。” 她心头突然就涌现一丝的委屈,明明已经想明白了,只是看着这样的谢景焕,她突然很委屈,很想像以前那样冲着他发脾气,质问他为何十个月才归家,为何走的那样干脆,回来还要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只是她终究回不到以前了。她做了太久的世家贵女,已经做不回大月山的小草了。 “家主,娘子自两月前就得了风寒,一直操劳,断断续续的病情一直没好,这才消瘦许多的,老奴也时常劝娘子莫要那样辛苦,可是娘子就是不听。” 赵嬷嬷站在门外,忍无可忍地开口,一脸心疼。 谢景焕急道:“一直病着吗?你自己不是懂医术吗?泉城都找不到好大夫了?谢雨呢,去请大夫。” 躲在檐下的谢雨飞快地应声道:“好嘞,家主,我马上去请大夫。” 小草:“?” 这就不是风寒的事情。 “嬷嬷,去库房领最好的补品来,一日三顿地炖给你们家娘子吃。我不在家,你们就这般胡闹吗?”谢景焕皱眉,东西都是死的,人是活的。 活人怎么能被死物累死。 赵嬷嬷欢喜道:“好的,家主,老奴这就去。” 其实娘子掌家,什么珍稀补品没有?只是娘子的病在心,不在身,如今家主返家,娘子有人关心有人疼爱,必会好起来的。 小草扶额,不是,前面还有盛京铁甲卫在等着,这些人必是携带圣旨来的!再等下去,估计人会暴走了吧。 * * 前院,一众铁甲卫脸色铁青地站在庭院里,如果眼神能杀人,这泉城乃至谢氏的人都被他们杀了千百次了。 苍天呐,这到底是什么地界,自打他们入城开始,就被守城军不断刁难,站在暴晒的太阳底下等着他们核查身份,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时辰,进了城,就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一群刁民,冲着他们扔鸡蛋和烂菜叶子,还有那些坐在茶馆酒肆里的游侠们,全都用眼神警告他们,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他们就能一拥而上!! 想他们在盛京风光无两,每次出行,代表的都是圣驾,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不敢拦路的,结果到了泉城这鬼地方,人人都能朝他们吐一口口水,人人都能菜他们一脚! 铁甲卫们内心简直日了狗一样。若是在盛京,他们早就将这些斩杀在刀下了,但是这里是泉城,听说泉城里聚集了九洲最多的游侠,也坐镇了一位传奇的大剑师,还有一直蛰伏三年的谢氏。 他们硬是咽了这口气,等着到谢府来兴师问罪,结果又是等,等,等。 “我等此次前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你们谢氏家主磨磨蹭蹭,一直不接圣旨,难不成是想反吗?”铁甲卫的副将看了一眼将领,忍无可忍地怒斥道。 他们甚至都没有去换衣服,也没洗脸,这满身都是菜叶子的,是羞辱谁呢? 谢府管事笑眯眯地说道:“诸位官爷稍安勿躁,家主潜心修剑术,早就不问琐事,已经派人去请娘子了,只是娘子近来病了,来的稍慢了点。我再给诸位官爷换盏茶。” 铁甲卫们没动,喝什么茶?气都要气死了。这样藐视皇权,等回了盛京,定要好好参谢氏,让陛下带兵踏平泉城。 领头的将领赵不凡不怒而威地开口:“继续等。” 谢氏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定然如实禀告陛下。 “诸位官爷,我们家娘子来了。”管事微笑地说道。 只见一行人从内院出来,领头的娘子二八年华,一身天水碧的襦裙,外罩着一件雪色的丝绸披风,因隔得有些远,不太看得清五官,不过铁甲卫们早就听闻了谢氏娘子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辞和举止,寻思着应该是个杀伐决断的铁娘子。 这样的娘子九洲郎君人人躲避不及,他们怎会觉得这谢氏娘子会长得美? 论长得美,贵妃娘娘也出自谢氏,虽然不得宠,但是也是真的高贵典雅。 铁甲卫们耐心耗尽时,终于见那谢氏娘子带着丫鬟奴仆慢吞吞地走过来,走三步咳一声,咳的眼尾微红,等走的近了,众人看的有些呆滞。 这哪里是铁娘子,这分明就是病西施。这谢家娘子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娇娇弱弱柔美无骨的模样,哪里像是传闻里铮铮铁骨的血娘子? 这? 铁甲卫们齐齐沉默。 小草扶着赵嬷嬷的手,到了前院,见一行铁甲卫身穿盔甲,满身杀气地站在院子里,别说丫鬟奴仆不敢靠近,就见满院子的花花草草都耷拉着脑袋。 可真是一群杀神。 她上前,无视他们一身狼狈的模样,柔弱说道:“我是谢氏掌家娘子,不知道诸位将士来谢氏所谓何事?” 声音娇娇软软,温温柔柔的。 铁甲卫们从来不是良善之辈,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煞神,但是看着面前这小娘子,硬是收敛了几分的气势,怕吓到了她,之前那股冲天的怒气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赵不凡皱眉,说道:“在下是铁甲卫一队的侍卫长赵不凡,奉陛下的旨意来泉城,谢家娘子跪下接旨吧。” 小草和赵嬷嬷对视一眼,跪下接旨。 赵不凡拿出圣旨,开始读。这是一份加封的旨意,因小草名声显赫,将谢氏和泉城管理的井井有条,秋慕白赞她是天下女子表率,特封她为大盛朝第一位三品女官,入盛京朝堂为官。 圣旨读完,庭院内鸦雀无声。 小草深深感受到了这份旨意的恶毒之处。 第680章 破题 “谢娘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娘子不接旨吗?”赵不凡见她低着头,小脸雪白,下巴尖尖的,像是三月里小荷才露尖尖角,那种羸弱的娇态让他这种铁血男儿都下意识地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生怕吓到了这位小娘子。 小草扶着赵嬷嬷的胳膊,弱柳扶风地站起身来,完全没有想到盛京的旨意是这样的恶毒。 大盛朝建朝已满五年。朝堂两派之争越演越烈,一派是新帝扶持起来的寒门重臣,一派是世家传承下来的老臣。 去年年底,世家大族上表弹劾谢氏和她,随即寒门学子就上书要思想解放,开女子恩科。不过是狗咬狗,一嘴的毛,然后顺便将她拉下了水。 她早该想到,所谓的开女子恩科不过是障眼法,寒门是秋慕白一手扶持起来的,这根本就是秋慕白的授意。借着两派之争,将泉城和谢氏拉下水。 这小半年来,开女子恩科的事情吵的沸沸扬扬,而她现在又成了新帝册封的女官第一人,若是她不接任这个官职,那么就等同于背叛了九洲所有的女娘,直接毁掉了女子恩科这一条路,若是她接了这个官职,入盛京,便会成为秋慕白手中的一把刀,直接刺向明歌。 五年了,她忍了五年,没有去盛京,安安静静地待在泉城,如今疯帝却要毁掉这一切。 想必这五年来,疯帝也过的十分的煎熬吧,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招来对付明歌,对付谢氏。 这道圣旨她是决计不能接的。所谓的女子恩科就是骗局,秋慕白绝无可能让女子掌权,这是对谢氏,对女娘的一次釜底抽薪的打压。 现在她就是疯帝手中的那把刀。 “谢娘子?”赵不凡继续喊道,声音大了一点。 小草身子一软,直接昏倒在地。 铁甲卫们瞳孔一缩,齐刷刷地看向了赵不凡。老大,老大吓晕谢家小娘子了?娘哎,老大果然是个鬼见愁,这光辉事迹又要添上浓墨的一笔! 只是这谢家小娘子也太不经吓了! “娘子,娘子!”赵嬷嬷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快请大夫。” 赵嬷嬷和银杏手忙脚乱地扶起小草,谢雨从旁边冲出来,二话不说,背着小草就直接回南院去了,留下一群铁甲卫呆滞地站在庭院里。 这圣旨到底接不接啊?谢家倒是来个人接旨啊! 一群人闹哄哄地到了南院,赵嬷嬷扶着小草躺到床榻上,将人都轰了出去。 “娘子,人都走了。” 小草静静地睁开眼睛,问道:“谢景焕出府了吗?” 赵嬷嬷点头:“刚才娘子去前院见铁甲卫的时候,家主就从后门离开了,幸好留下了谢雨。娘子不想接旨?” 疯帝让娘子去当官,看似是恩旨,实则到了盛京,娘子的命就彻底地拿捏在疯帝手中了。 娘子自然是不能去盛京的。 小草点头:“这圣旨不能接,也不能不接,所以情急之下我才装晕躲过去,先缓一缓,等我想一个万全之策。 嬷嬷,铁甲卫在盛京这段时间,你也尽量少露面,免得被人认出来。” 嬷嬷之前跟在长公主身边,虽然深入简出,但是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若是此事暴露,就麻烦了。 “好,娘子这段时间也装病吧,待家主探探那些人的底细。娘子莫要担忧,如今家主回来了,家里有主事的郎君,娘子也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担,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小草点头,幸亏谢景焕回来了,她这段时间确实心力交瘁。 “让谢雨去安顿一下这些铁甲卫,好酒好肉地招待着,莫要给人留什么把柄。” “是。”赵嬷嬷领命出去。 小草今日惊喜交加,又出去演了这一段,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地靠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梦里沉沉浮浮的,像是回到了大月山,她在山雾中追赶着,想追上前面的人,那人走的极快,很快就消失在雾气中。 “明歌!”她陡然从梦中惊醒。 “你醒了?”屋内灯火昏暗,谢景焕坐在榻前,正在处理她这些天堆积的公务,年轻剑客穿着居家的宽袖襦衫,剑眉星目,那一瞬间不像是满身风雨的剑客,倒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小草看的一呆,原来他也有这样松弛的一面。 “梦见明歌了?”谢景焕放下手中的公务,迟疑地问道。“明歌”两个字是他们之间的忌讳,这些年,他几乎很少提,小草也基本不提,明歌是他们心口共同的伤痕,愈合不了,也无法剖去,便只能任伤口日复一年地腐烂着。 “嗯。”她不确定自己梦到的是不是明歌,只是下意识地喊了她的名字,从小到大,只要她遇到难题,只要喊明歌,明歌总是能又快又好地帮她解决。 明歌是她心底的力量。 “你怎会在这里?那些铁甲卫呢?”小草坐起身来,发现睡了这一觉,整个人轻盈了许多。她摸了摸掌心,发现掌心都是汗。 “铁甲卫在城中的客栈住下了。他们不肯住在谢府,想必此次来泉城还带着其他的目的。”谢景焕刚从草庐巷子那边回来,此次出去时间太久,回来必是要去见师父师娘的,顺便说一下铁甲卫的事情,然后晚膳都没有吃,就急急匆匆地赶回来。 他回来时,小草正熟睡着,大夫说忧思过重,加上之前的风寒没有完全好转,还需要喝一段时间的药,彻底地放开心情才能好转。 他有些不放心,就留下来处理公务,顺便陪着她。 这几年,他陪她的时间太少,将家族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肩上,没有做到一个哥哥的本分,这次回来,他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养好病。 “定是有其他的目的,我装晕没有接那道圣旨,明日他们定然还是要上门来的,装晕只能装一次。”小草皱起眉尖。 明日铁甲卫再次上门,就不好办了。 谢景焕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秋慕白让你去盛京做女官,便是想拿你来拿捏谢氏,拿捏我和……这圣旨自然是不能接的。若是不接这道旨意,只怕九洲都会知道你拒绝做女官,那吵了半年的女子恩科一事自然就黄掉了。 秋慕白好狠毒的心思。”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论狠辣,无人能及疯帝。 小草按着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幽幽叹了一口气。 谢景焕见她皱着眉尖,怕她又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连忙说道:“你饿不饿,我今日只吃了两个包子,我让人传晚膳,与你一起用膳?” 小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早就暗沉了下来,她原本没胃口,一听他一整日只吃了两个包子,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真会糟蹋自己。” 谢景焕一听她这个口吻和语气,莫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急着回来,没顾得上吃饭,回来时又遇到了铁甲卫的事情,下次,下次我定然记得吃饭。” 这才是他认识的小草,怼他的时候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真实又可爱。 “嗯。”小草起身,吩咐赵嬷嬷传晚膳,与谢景焕就在南院用膳。 晚膳用到一半,就见银杏提着灯笼过来,欲言又止地等在外面。 小草:“有事?” 银杏看了一眼今日刚返家的家主,飞快地摇头:“娘子,无事。” 那位崔郎君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家主回来的这一日来,而且还要在家主和娘子一起用晚膳的时候来。 娘子和家主很少一起用晚膳。今日算他倒霉。 小草眯眼:“有事说事。” 银杏迟疑了数秒钟,弱弱地说道:“崔郎君来了,说有急事找娘子。娘子若是不想见,我这就去打发他走。” 谢景焕夹菜的手一顿,眼眸深邃:“崔玉壶?” 小草惊讶地看他:“你知道他?” 谢景焕点头,如何不知道他,今日他听这个名字都听到耳朵起茧子了,什么时候,一个崔姓的郎君成了谢氏的座上宾? 谢景焕看向小草,薄唇抿起:“你想见他吗?” 小草沉吟了数秒钟,今日铁甲卫到泉城一事,想必满城皆知,崔玉壶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崔玉壶此人,并非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以前被身份和崔氏的姓氏所累,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他放下了文人清高和古板,弃文从商,从此彻底蜕变。 此人有胆量有谋略,今夜找她,想必是有要事。 小草点头:“让他进来。” 谢景焕不悦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银杏脸色一白,偷偷看了一眼赵嬷嬷,见赵嬷嬷没有阻拦,这才提心吊胆地去请那位崔郎君。 * 崔玉壶来时,满天繁星。他拎着一个小食盒,安静地跟在银杏身后,食盒里是江南新鲜采摘来的菱角,虽然不算什么金贵的东西,胜在吃个新鲜。 银杏拎着灯笼,引着他飞快往南院走去,不断地回头看着这沉稳俊朗的郎君,欲言又止。 崔玉壶知道他今夜来的时机不对,铁甲卫入城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不少百姓都看见了,还有不少百姓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据说那场面犹如游街一样。 铁甲卫乃是陛下的亲卫,来泉城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这笔债自然会算在谢氏头上。谢氏如今是娘子掌家,他担心她,这才漏夜前来。而且,今夜对于他来说,可能会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机会,一个微弱的可以追逐到光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想放手一搏。 “郎君,娘子正在里面用晚膳,请郎君稍等。”银杏将人引到院子里,便示意他等在院外。 崔玉壶朝着她道谢,静静地等在院子外,看着月光和满天的星光,一点点地将庭院照的雪白。五月的庭院,满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和粉色的紫薇花,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烛火忽明忽暗,带着一种静谧朦胧的美。 里面很快就传来动静,银杏和丫鬟们将晚膳撤下来,上前来请崔玉壶:“崔郎君,娘子有请。” 崔玉壶进了屋,正要喊谢娘子,就见屋内有一人背对着他,身板峻拔如松,宽袖儒袍,墨发挽起。 崔玉壶身形一顿,就见那人转身过来,剑眉星目,鬓若刀裁,赫然是谢家家主谢景焕。 崔玉壶瞳孔一缩,面不改色地上前行礼:“见过谢家主,谢娘子。” 谢景焕沉声道:“你认识我?” 崔玉壶微微一笑:“试问泉城何人不认识谢家主?崔某有幸见过家主一次。” 三年前的西郊庄子外,他在夜色里远远地见过谢景焕一次,那时他卑微如尘土,对方却璀璨如日月,如今三年过去,他终有有了站在他面前的底气。 谢景焕点头:“我记得你,不知道崔郎君深夜来找谢家娘子所为何事?” 谢景焕的语气算不上好,这人对小草死缠烂打,他没让人将他打出去已然是十分客气了。 崔玉壶看向小草,语气温柔道:“谢娘子,这是江南才送过来的新鲜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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