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人唠嗑。 赵二娘子等人来时,长歌拥着雪白的狐裘,坐在软榻上画着雪中寒梅图。 “殿下你还病着,怎么就起身画画了?王爷要是知道,怕是要心疼的。”赵二娘子心直口快地说道,“怎么还开着窗户呢?您这风寒见不得风。” 顾家小娘子:“赵姐姐,殿下喜欢开着窗户,屋里的地龙烧的太热了,开窗户透气,你别唠叨了,小心长歌殿下撵你出去。” 李四娘子笑道:“长歌殿下的画画的越来越好了,这雪中寒梅图也太好看了吧。这是给太子殿下画的吧?” 三人一来,瞬间就热闹了许多。 长歌点头:“给秋墨衍画的。” 寒梅盛放在雪中枝头,铮铮傲骨,很像秋墨衍。他一直耿耿于怀她学了这么多年画,没有为他画过一幅画,如今大限将至,她想给他留一幅画。 三人对视一眼,天底下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小帝姬敢直呼太子衍的名字,兄妹俩的感情真的羡煞旁人。 这两年,她们只是长居江南,陪伴小长歌,太子殿下就将她们的父兄提携到重要的位置上,家族兴盛竟然系在眼前的小娘子一人身上。 还有为她一直留在江南府的小王爷萧霁,为她四处奔波、名誉天下的青衣公子,秋长歌是她们这些闺中小娘子最艳羡的人。 顾娘子问道:“为何是雪中寒梅图呢?我记得殿下六月里画了一幅秋山落叶图,不是送与太子殿下的吗?” 长歌垂眼继续画着:“那是送与萧霁的。” 萧霁就是那满山萧瑟的红叶,染血的秋山,满门皆灭的悲凉,万幸的是,这一世他没有坠入黑暗。 顾家小娘子似懂非懂道:“那青衣公子是什么画?” 长歌笔尖微顿,示意她取出花瓶里唯一的那卷画轴,摊开,上面是她早先就画好的月夜青竹图。 赵二娘子看着画上的冷月和青竹,见满画的青翠欲滴,赞叹道:“果然很美,跟温润如玉的穆郎君十分的般配。殿下真是下笔如有神。” 李四娘子笑道:“还是赵姐姐会夸。” 长歌将最后一笔梅花点好,放下画笔,露出一丝笑容来,吩咐侍女取来茶点,招呼她们坐下。 “今日你们怎么来了?” “萧王爷派人接我们来的,说你一直病着,让我们来陪你说说话,把病气赶跑。”顾家小娘子最是活泼,笑盈盈道,“小殿下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越长越美,太子殿下要是见到了,只怕会十分高兴。” 赵二娘子和李四娘子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在江南居住了两年多,有想过回盛都吗?” 太子殿下的书信都催到了她们家中,让她们来探探长歌殿下的口风。 看来太子殿下是铁了心要接她回盛都了。那样宠妹妹的人,与她分开两年,也是难为他了。 长歌轻咳了几声,小脸微微苍白,她伸手摘了一朵窗台上的梅花,雪白的狐裘上沾染了一丝淡淡的梅香。 盛都怕是回不去了。 长歌不说话,赵二娘子等人也不敢造次,见她病恹恹的美人模样,暗暗心急,难道是江南的水土不养人吗?若是太子殿下知晓,怕是会直接过来接她,连带着还要责怪她们照顾不力。 她们虽然愚笨,但是这两年跟秋长歌接触以来,也知晓,这位小帝姬根本不是外表那样的天真烂漫,甚至有种洞察人心的敏锐,她若是不悦的时候,气势如千金压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秋长歌从不拿身份压她们,大多时候都是懒散模样,待人也亲和。她们接触越深,越是喜欢这位小帝姬。 唯一疑惑的就是,为何两年多,小帝姬都不肯回盛都。难道真的跟传言有关吗? 这两年,有一个十分荒谬的传言流传出来,说当年柔嘉帝姬的死另有内幕,陛下这十多年来没有一个帝姬,皆是因为大盛朝要出现一位女帝,陛下怕被女儿夺权,这才下令诛杀了所有帝姬。 长歌殿下是太子殿下藏在东宫,唯一活下来的小帝姬。 这女帝的传言自然而然就被安在了长歌殿下身上。 赵二等人私底下也偷偷议论过,觉得传言有几分真,她们接触的小殿下确实有帝王的气势,而且兄妹情深,小殿下不肯回盛都,有可能就是不肯接受命运,不想夺了太子衍的权势。 无论如何,这一对兄妹,都十分的为对方着想。 赵二娘子转移话题道:“马上就是年关了?今年青衣公子回江南府吗?” 长歌:“还不知晓。” 这两年穆青衣一直在盛都和各地奔波,不过每年都会来别院陪她住一个月。 “我来时,听别院的管家嬷嬷说,今年的除夕,王爷要办舞狮大会,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长歌微微一笑,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着过年的事情。 因是病着,没多久,她就体力不支,赵二娘子等人也只好起身告辞。 她睡下之前,看着桌案上的雪中寒梅图,吩咐暗卫送到盛都去。 这一躺下,就是昏昏沉沉的数日。 回光返照,清醒的那一刻,屋外簌簌下着鹅毛大雪,药香一点点地渗入垂地的轻纱软帐内,萧霁盛怒的声音时不时地从外间传来。 她轻咳了一声,对方很快就撩开了帘帐,俯身坐在床榻前,凤眼幽深发红地看着她。 “小长歌,你醒了?” 这几年,萧霁一直喊着她小长歌,将她当做妹妹来疼爱,陪她住在江南。她也代替萧家人,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地成长,变得越发沉稳。 她看着面前俊美沉稳的年轻郎君,微微一笑,终是看不到他后来君临天下的威风模样了。 “那幅画送到盛都了吗?” 萧霁有些吃味地点头:“送到了,你生着病还想着你哥哥?” “他是我哥哥呀。”长歌伸手握住他有些粗粝的大手,摸到他掌心的老茧,说道,“你还记得年少时陪你的那只小兔子吗?” 萧霁虎躯一震,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他清亮的凤眸内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微微笑道:“你怕我冬日里饿死,将一篮子萝卜埋在雪里,那时的你真可爱。我吃了你一篮子萝卜,陪你两年。 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年少时那样善良的自己呀,小郎君。” 她喊得是他年少时的称呼。 萧霁凤眼瞬间红了,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发哑:“小长歌,你是下凡来陪我的吗?怕我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事情,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人,所以一直在江南陪着我吗?” 长歌点头,上一世是为他,这一世主要是为了秋墨衍。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一定是偷听了我的梦话,假装自己是那只兔子精来哄骗我,你这些年哄骗秋墨衍还少吗?少拿那一套来骗我。” 长歌低低笑出声来,他果然不太好骗。不过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极尽所能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至于结局如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了。 每一天都问心无愧,那便是不后悔的一世。 “等不到观雨的日子,摘不到枝头的青果了……”她声音渐渐轻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萧霁抱着她的身子,肩膀不住地颤抖,最后压抑地痛哭起来。 她的魂魄一点点地飘起来,离开了院子,看到了雪日里风尘仆仆奔赶来的穆青衣,见他跨过外院的院门,宽大如流云的袖摆带起一地的风雪,看着他面色苍白,站在屏风外摇摇欲坠的身躯,暗自红了眼睛。 原来她的轮回皆是与他无关。每一世他们都是擦肩而过,不得善终。 前面几世,她看不到别人的存在,于是虚度了不少的时光。第五世开始,她才知晓,每一世,她都不能选择他。 因为这是穆青衣要付出的代价。每一世都求而不得,为她而死。 道门禁术,果真是天底下最惨烈的禁术。 第338章 他比我所想的还要疯 长歌魂魄没有直接返回到道门法器空间,而是在风雪中飘荡了数日。 每当她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一世时,便被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吸回来,也见识到了她死后的人生百态。 萧霁一直秘而不发丧,让穆青衣用药草护住她尸身不腐。 她病故的消息由驿站快马加鞭送往了盛都,与此同时萧霁带着她的冰棺,拔营前往盛都。 返回盛都走的是陆路,她没有想到自己死后还要回到那一座城里。 从江南到盛都,一路披星戴月,抵达盛都时,正是除夕夜。 萧霁的大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从江南府抵达了盛都,而盛都城内张灯结彩,百姓都沉浸在除夕的喜庆中。 萧霁等在城门口,天色将暮未暮时,秋墨衍秘密出了城,只带着心腹暗卫,一路直奔城外的汇合点。 “她等了你一个多月。”萧霁站在呼啸的冷风里,声音冷如寒冰。 秋墨衍身形陡然一顿,看到躺在冰棺里的小小人儿,热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砸在雪地里。 长歌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隐忍的表情,微微仰头看天,两年多未见,他清瘦了很多,昔年那个生气的时候会揪着她的发髻,需要她哄的年轻郎君已经长成了沉稳的储君。 秋墨衍打开冰棺,抱出她来。 “你做什么?”萧霁皱眉,声音渐厉。自从小长歌病故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彻骨的冰寒,那种寒意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空无一人的感觉。 他年幼时家逢巨变,那时候却始终坚信自己身边有人守护,有仙者护佑,那只陪伴了他一年的兔子仙就是他的守护者,纵然后来萧府满门皆灭,他被派往苦寒的属地,他也坚信,自己不是孤独的。 然而现在,他是孤独的。他从未在小长歌面前醉过,说过醉话和梦话,年少时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可是她知道。 她一直都守护在他身边,十多年后成为了小帝姬,还陪伴了他两年。如今她亡故,这世间终究只有他了。 萧霁按住冰棺,凤眼凌厉道:“她的尸身要靠着药草才不腐烂,离了这个冰棺,不出一日就要腐烂。” 他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穆青衣。 秋墨衍眼底闪过一丝的癫狂,双目通红,低声叫道:“你不要拦我。她等了我一个多月,可我呢,我等了她整整两年多,我在盛都费尽心思布局,为的就是早点接她回家。 萧霁,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该死! 她如今连真正的身份都没有,我要带她入宫,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萧霁被他怒斥,面色沉郁了几分,然后让开了路,沉默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抱着小长歌,将她护在宽大的斗篷里,一路朝着盛都的帝宫走去。 萧霁凤眼微红,她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最无辜的小长歌。 萧霁按照原定计划派人潜入盛都,随即跟在了秋墨衍身后。 这个计划一个多月前就已经部署好了,只是如今多带了一人罢了。 “他比我所想的还要疯。”萧霁看向多日来始终沉默的穆青衣。秋墨衍现在就处在冷静和崩溃边缘,时刻都能切换,歇斯底里地发起疯来。 穆青衣伸手按住腰间被风吹响的铃铛,沙哑开口:“人之常情。” 穆青衣无声地跟上去。他腰间的铃铛是道门之物,风吹不响,唯有遇到魂魄时才会清脆作响,虽然师祖一直是这样说的,但是这些年来他的铃铛没有响过,只有长歌病故之后,铃铛时常无风而响。 她一定就在附近吧,秋墨衍是她未了的心愿吗? “我很怀疑他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执行原定计划。”萧霁凤眼幽暗地看向他,“你父亲确定是我们这一边的吗?穆郎君!” 天下道门之首的弟子,穆青衣不仅有出色的医术,还有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从来不敢轻看这样的一介布衣书生。 “我父亲为人最会见风使舵,他会站在势强的那一方,只要我们占上风,他就是我们阵营的。” 萧霁冷笑:“要你这个儿子有何用!” 穆青衣:“不是所有人都看重亲情血脉,譬如兆信帝,也不是所有人都凉薄无情,譬如太子衍。我曾以为他同陛下是一样的人。” “等赢了再说。” 两人不再说话,随着秋墨衍一路进城,入宫。 长歌听着他们的对话,暗暗心惊,突然意识一切依旧按照着既定的方向在走,他们三人联手,想在除夕夜逼宫! 这一世的逼宫来的比前世晚,却又比她预料的要早。 秋墨衍冒着风雪,一路直奔帝宫,宫人侍卫无人敢拦,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抱着谁,只知道一向温良的殿下冷的犹如一柄出鞘的剑,谁上前都能血溅三尺。 秋墨衍被风雪冻的嘴唇发紫,一路抱着长歌始终没有松手,双臂有些僵硬,等入了宫门,进了殿,被地龙的热气一烤,脸色骤然一变。 “来人,把地龙的火熄了。” 温度太高了,长歌会热。 宫人们脸色发白,这是陛下的寝殿,但是这两年来,谁人不知晓现在真正做主的是太子殿下,陛下这两年已经不问朝政,只求长生不老之术了,就连女色都戒了。 这几年,侍寝的女人除了家世好的妃嫔,普通的宫女和秀女几乎是侍寝完就被斩杀,受宠的娘娘只要生下的是小帝姬,一律被抱走溺亡,这宫里,人命如草芥,不知道多少人恨到了骨子里,只等着太子殿下来改朝换代,结束这样肮脏的一切。 有宫人火速去熄了地龙。 殿内温度一时之间还是无法降下来。 秋墨衍吩咐人将门窗都打开,等着冷风灌进来,然后就见穿戴完毕准备参加除夕夜宴的兆信帝被冻出来。 “太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殿内怎么这么冷?” 兆信帝已经有多年没有敢办除夕夜宴,当年的阴影犹在,只是今年秋墨衍提议要办,兆信帝又贪图享乐,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已然无事了。 秋墨衍将长歌柔软的身体放在软榻上,伸手摸了摸她红润的面容,不知道穆青衣用的是什么药草,小长歌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是何人?”兆信帝纳闷道,内心隐隐不悦,这个太子越发胆大包天了,竟然敢随便抱人来他的寝殿,不要命了? 要不是他的那些兄弟死的死,残的残,他随时都可以换人来当这个太子。 秋墨衍看着她腰间坠着的药囊,悲从心来,克制住情绪,冷声说道:“父皇很快就会知晓了。” “陛下,萧王爷和穆尚书之子穆青衣求见。” 兆信帝越发不悦,马上就是除夕夜宴,这些人没完没了地来他的寝殿做什么。 兆信帝不耐烦道:“不见。” 秋墨衍冷冷出声道:“让他们进来。” 萧霁和穆青衣进来,也没行礼,兆信帝见了头疼,想动怒又力不从心,这段时间大概是邪气入体,吃了丹药依旧不能缓解头疼,尤其到了晚上,头疼欲裂,每每都会梦到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温柔如小白兔的柔嘉一改常态冷漠地踩断他的手骨,居高临下地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他夜里不敢一个人睡觉,每天都要招人侍寝,睡醒了再将那些肮脏的女人通通杀掉。只要他杀光所有侍寝的女人,就不会有人生出那个孽障。 兆信帝按着生疼的脑袋,想喊宫人,喊了半天,没人应。 “陛下有事吩咐我们就好。这些年承蒙陛下照顾,才让我萧氏没有绝后,想必我祖父、阿爹阿娘还有撞死在宫门前的哥哥都是感激陛下的。” 萧霁冷冷开口,嘴里说着感动的话,眼底透着冰冷的杀意。 那年除夕的惨案,他早已知晓真相,是兆信帝派出暗卫营,血洗了萧府,只因为萧家在朝中声望过甚,只因为他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他萧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尽数命丧黄泉。 一听他提到萧家,兆信帝脸色骤变,跌坐在座椅上,只觉得脑袋疼的越发厉害,厉声说道:“退下,太子,你让他退下。都给我退下。” 兆信帝眼前出现无数的人影,那些人影密密麻麻,都是死在他手上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阴恻恻地看着他,露出阴森的笑容。 兆信帝犹如见了鬼一样,操起桌案上的玲珑香炉,用力砸过去,香灰洒落一地,香甜如鬼魅的香气一点点地散开。 秋墨衍如若未闻,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柔软的狐裘,盖在小长歌的身上,目光触到她的小脸,眼圈微微潮湿,随即冷下心肠,冷冷说道:“父皇刚才不是想知道这是何人吗? 她是我妹妹,秋氏长歌,这些年一直养在东宫里,两年前父皇曾派人去江南诛杀过她,父皇还记得吗?” 有关长歌的身份,他多年前就做了准备,从外祖家接来一个病入膏肓的小表妹,养在东宫,那小表妹病故之后,长歌就取代了她的身份,兆信帝查不出任何的破绽。 不过没有想到父皇如此心狠手辣,依旧派人前去江南诛杀长歌,最后被他们用了移花接木之术,带回了一具十二岁的女尸,这才偏过了兆信帝。 “秋氏长歌?”兆信帝心惊肉跳地听着这个名字,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叫道,“是那个女人,是她回来了,她回来夺我的皇位了……” 秋墨衍等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的凝重。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些年里,陛下嗜杀凶残,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只因为传言未来会有一位帝姬,登上帝位,夺走兆信帝的一切。 秋墨衍额头青筋暴起,看着这些年吃丹药吃的有些疯癫的兆信帝,冷冷说道:“说清楚,长歌为什么会回来夺你的皇位?” 穆青衣挥了挥地上残留的线香香灰,香气入体,本就头疼疯癫的兆信帝浑浑噩噩地说道:“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十多年前,她附身都柔嘉身上,烧了朕的寝殿,还扬言说多年后会回来夺走我的一切,然后逼死我…… 我也不想的,我杀光了所有的女儿,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 萧霁瞳孔地震,恨声说道:“是我萧家灭门的那年除夕之夜吗?” 兆信帝:“是,她知道朕想对萧家动手,她踩断了我的手骨,痛,太痛了,她不是柔嘉,她是秋长歌,是秋长歌……她烧了我的寝殿,她想活活烧死我……” 兆信帝抱着生疼的脑袋,痛苦地叫起来。 穆青衣冷淡开口:“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萧家灭门的那个除夕,帝宫确实发生过火灾,陛下手骨和腿骨都被人踩断,当时传言是有刺客,后来陛下清醒过来,就下令诛杀了所有的帝姬…… 太子殿下,道家有轮回一说,兆信帝说的不是疯话,他对长歌的名字很恐惧,一切都对的上。” 秋墨衍握紧拳头,哑声说道:“我不明白。” 穆青衣看向窗外冰冷的夜色,冷静说道:“很多事情若是不明白,可以逆向推理。当年要是没有除夕的宫中走水,陛下若是没有受伤昏迷的话,陛下会直接诛杀萧家二郎,将送出盛都的小郎君灭口,萧家满门皆灭,就没有后来萧二郎血溅宫门,为萧氏满门伸冤的壮举。 陛下也不会迫于悠悠众口,封萧霁为异姓王。 这些年太子殿下也不会如此轻松地掌管朝堂,因为陛下的恐惧都来源于未来的那位小帝姬,不会过多防备殿下。 甚至就连小帝姬的死,都是一种意义上的成全。在皇位和亲情之间,她选择了太子殿下你。” 穆青衣听着腰间清脆作响的铃铛声,声音渐渐嘶哑起来,他伸手轻轻握住铃铛,眼眸微红地说道:“若是小帝姬长大,她本可以如传言那样掌管朝堂的,相信殿下和萧王爷都不会阻止她。 女帝的箴言早就传遍九洲,人人皆信。 她用自己一命,换了殿下的天下和萧家唯一的血脉。” 他们才是被守护和偏爱的那个。 秋墨衍悲痛出声:“我不要这样的天下,我只想要她快乐地长大。” 萧霁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冷冷说道:“既然小长歌死了,那陛下也不用活了。秋墨衍,你答应过的,弑君!” 弑君那两字犹如一道惊雷,劈开除夕之夜深浓的夜色。 窗外狂风大作,像是要下一场暴雪。 长歌站在重重帘帐之后,被风吹起及地的襦裙,默默地背过身去。 从除夕夜宴开始,也从除夕夜宴结束。 第339章 他不要她原谅 除夕夜宴下了盛都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雪,整个帝宫被雪深埋。群臣们左等右等,等来了陛下在殿内旧疾复发的消息。 御医们跪了一地,听着陛下瘫痪在龙榻上,凄厉地喊着呓语,言辞中透露的信息令人触目心惊。 没有人敢上前去给陛下看病。太子殿下坐在殿内,萧家小王爷和名誉天下的青衣公子站在殿外的风雪廊下,铁甲卫掌控着整个帝宫。 风雪下了整整一夜,兆信帝也嚎叫了一夜,御医们跪在殿外,被冻的瑟瑟发抖,觉得今年的冬天应当是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寒冬。 身体弱的御医昏倒之后,立刻就被铁甲卫带下去。 天明之后,陛下在寝殿内咽了气,这一场宫变才算真正地结束。 帝王驾崩的钟声响彻盛都。太子衍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了兆信帝的罪诏,国丧一年,不因兆信帝,而是传说中的女帝长歌。 小帝姬没有活到成年,病逝在江南府,满朝文武服丧。 后面的事情,长歌已经无从所知,兆信帝驾崩之后,秋墨衍火化了她的尸体,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 若是有一日,她先死,她希望秋墨衍能将她的尸体火化,埋在冷宫的那棵桂花树下面,她将身化成泥,滋养着那一棵百年的桂树。 来年满树桂花簌簌下落时,就当做是她的回响。 秋墨衍火化她的身体之后,长歌的魂魄终于返回到了法器空间。 空间内,巨大的湛蓝色镜湖上,器灵这一次没有在湖里钓记忆,而是盘腿坐在小毛驴身边打着盹。 见她醒来,器灵老儿睁开眼睛,欲言又止。 长歌看着第八世的后世记忆,秋墨衍登基数年之后,就病逝,无妻无子,秋氏王朝自他断了血脉。 随后萧霁称帝,再往后就是她所熟悉的历史。 她看着那些故人旧事,看到了埋骨青山的穆青衣,穆青衣终身未出青山道观,未踏江南一步,秋墨衍身死,萧霁死于征战。十年内,故人皆亡。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希望他们能有正常的生活,能娶妻生子,能安享晚年,但是她也不知晓这样算不算是好事。 寻常人过的一生真的就是意义上的幸福人生吗?也许他们认为这样很好,一如她如今也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每个人的选择都值得被尊重。 “小娘子,你亲手断了自己的前路了。”镜湖上,器灵老儿叹息道。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宿主。她寄身在法器数百年,却在一次次的轮回中杀死了前身的自己。 长歌微微一笑,她病故在十二岁,往后大盛朝的历史上就没有监国大帝姬了,除非回到最开始的第一世,否则按照这个时间线下去,她亲手杀死了前世的自己。 “这样做值得吗?” “不知。”长歌低低说道,“可我希望他们能圆满,这一世是我最开心的一世。” 原来,与自己和解,是如此的如释重负。 器灵老儿低低叹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小娘子去吧,希望你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长歌醒来时,是深夜。 病房内静悄悄的,窗外只有一轮上弦月挂在树梢头。 她一时之间时间混乱,上一秒还在盛都的寒冬,下一秒身在帝都的酷暑。 她动了动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手机电是满格,凌晨四点半,再过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她放下手机,闭眼继续睡。 与此同时,湖墅别墅内,宋星河猛然睁开眼睛,大手按在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 他梦到长歌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梦到长歌,只是这一次的梦境跟以往的截然不同,这一世长歌的选择是他。 宋星河眼睛发红,起身看着外面静谧的山景,也没有开灯,只是坐在阳台上,看着起伏的群山和庭院里深浓的绿意,内心复杂,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大约是从他第一次记起前世开始,长歌的每一次昏迷他都有所察觉,只是每一世她的选择都不同,他能梦见与自己有关的剧情,但是穆青衣和萧霁的剧情,他无从得知。 想必对方也是。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世,长歌会选择他。 她还是如前世一样天真又心软,她本不该原谅他的,不该给他那样的一生。 这让他如何黑化,如何坚持做那个心机深沉又暗黑的宋星河! 宋星河坐在木质长椅上低低笑出声来,他灭了所有的灯,她却选择在黑暗中抱住他取暖,简直愚蠢至极! 他讨厌一切光明灿烂的字眼,他只希望她做那个冰冷强大的秋长歌,独自站在清冷的云端,无人能靠近,这样他便不是孤独的。 他不要她柔和、包容、释然,他要她义无反顾地走着那条孤独的路,不原谅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宋星河感觉自己的记忆开始混乱、撕裂、融合。天亮之后,第八世轮回的记忆将在他的记忆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这一世的性格。 宋星河眼眸赤红,不甘心地不甘心地取出厚厚的日记本,就着天光,飞快地记录着自己的不甘,而这本厚厚的日记本已经写了一半。 他不要忘记前世的孤勇和伤痛,不要让这一世的柔和覆盖前世的痛苦,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和要走的路。 有些人不值得被原谅,他是,陆西泽也是。 宋星河记录完,看着东方渐亮的天空,有些凄楚惨淡地笑了笑。 * 长歌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傅和玉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充满着年轻人的活力。 “话说你们家姐姐真的是美强惨的代言人,都一个路人都要被虐成粉丝了。想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们家姐姐的时候,她被秋家人排挤,过生日都不带她,明明是她的生日,结果硬是要给个假千金办生日宴会。 不过今年有我小叔叔,安啦,我小叔叔定然会给你们家姐姐终生难忘的生日会。” 小助理:“可是今年长歌姐可能会办生日会耶,跟粉丝一起过。” 傅和玉:“哦草,时间来得及吗?不就是这个月过生日吗?” 小助理:“不知道呀,傅医生的生日是不是跟姐姐同一天,这要怎么分配呀。” “我小叔从来不过生日,给秋长歌过就行。” “那你小叔叔还挺接地气的,我以为豪门贵公子过生日都是在游艇开派对,或者在家里开晚宴。” 傅和玉摆手道:“没那么夸张,你说的可能是暴发户,我要是这么搞我奶奶会打断我的腿,据我所知,别家的世家子弟最多是开个年轻人的派对,要是在家里开晚宴,很麻烦。 要是你请了张家,没请李家,很得罪人,要是你都请了,别人不来,你又很没面子,不如跟狐朋狗友搓一顿火锅。 都是人,小叔经常说,谁也不比谁高贵。” 两人犹如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坐在病房门口聊着天。 长歌听着不禁莞尔,年轻真好呀。傅和玉这性格有时候更像是润滑剂,像是一块砖,傅家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看似吊儿郎当,其实性格很好。 “对了,你们家姐姐到底什么时候醒啊。”傅和玉说着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对上秋长歌幽深的眼眸,先是一愣,随即犹如火烧屁股一样蹦起来,“你,你醒了?” 下一秒,傅和玉激动地按铃,喊来医生和护士,给她做全面检查。 傅怀瑾有个医学会诊。 长歌见到他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这一次她照例是昏迷了三天,得知傅怀瑾早就清醒,之前的车祸更像是虚惊一场,不过长歌心中隐隐察觉到,这一切并非是巧合。 苏醒后,她直接让小助理去办理出院手续。 一个小时之后,小助理办好手续,长歌也坐上车返回到庄园。 打发了一众人的探视,她坐在庭院的茶室里,闻着落花的清香,看着满庭院的翠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长歌,我给你买了清淡的白粥,锅里还炖着鱼汤,半个小时就好了,我还是留下来陪着你吧。”杜敏吩咐小助理回去,自己留了下来,轻声细语地与她说着话。 现在长歌在她心目中,直接飙升成易碎品,这一次次的昏迷险些搞死她,果然上天给了她极致的美貌和才华,却收走了她的健康。 杜敏现在看她,都小心翼翼,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丝丝。 长歌已经闻到鱼汤的香气,食欲大开,觉得确实有些饿了,抱着许久未见的小毛球,摸着它的小狗头,低声说道:“跟我说说,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杜敏点头,跟她简单说了近期的事情。 剧组那边她请了半个月假,除了乔曦和秦阳,也没有人知道她昏迷的事情,暂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骚动,粉丝以为她前段时间拍戏太累,回帝都休养了。 “剧组那边在正常拍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前段时间傅医生出了车祸,不过人比你清醒的还早,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这一次真的要谢谢傅家。 当初你在酒店顶楼的小露台昏迷的时候,那地方医疗跟不上,我只好给傅医生打电话,是傅家小少爷接的电话,安排专机来接你,第二天天没亮,你就被转到了帝都的医院。 你昏迷这段时间,傅家人跟我们轮流换班来守着你,晚上一般都是傅怀瑾守着你,就睡在你病房的外间。” 杜敏说着看了一眼长歌,欲言又止。 都说只有出事情才能看清人靠不靠谱,傅家是从上到下都挺靠谱的,而且全员情绪稳定。 长歌这个破筛子一样的身体,真的需要一个医生守在身边。 “你出院的时候,看到傅医生都没有说话,有些伤人了。”杜敏轻轻戳了戳她,“我看到傅医生十分的失落。等会他来了,你跟他有话好好说,也搭理他一下。” 杜敏说着努了努嘴,看向从外面进来的傅怀瑾。 长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傅怀瑾拎着食盒过来,酷暑的季节,阳光刺眼,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西裤,面容清爽俊俏,阳光折射在他身上,留下一团荫凉的暗影。 像是夏日里那一抹深浓的绿意。 傅怀瑾进了庭院,打开食盒,将清淡的小菜和白粥一一取出来,目光幽深地看向她:“你刚醒,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鱼汤快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 长歌看着他白皙清秀的下颌线,视线垂下,点头道:“嗯。” 傅怀瑾紧绷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去给她盛鱼汤,动作斯文且优雅。 杜敏看的叹为观止,长得帅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啊,谈个这样的男朋友,绝壁不亏呀。 “身为你的经纪人和女性朋友,我真心建议你找对象,无论是你这美貌,但是傅医生这美貌,单身都是暴殄天物。” 长歌没说话,看着傅怀瑾盛来鱼汤,吹了吹,她低头小口地喝了起来。 半小碗鱼汤下肚,长歌觉得自己活了一半。 “还要吗?”傅怀瑾站在一边看着她喝完,适时地伸手去接碗。 “嗯。” 杜敏犹如屁股长刺一般难受,怎么感觉她是多余的?这两人甚至都没有眼神交流,只是简单地对话,她都觉得自己不该存在。 傅怀瑾又给她盛了半碗鱼汤。 长歌喝完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抱着小毛球,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庭院里的落花。 傅怀瑾去庭院里,将落花都捡了起来,然后去客厅里继续开医学研讨会。 杜敏看着这两人,一个看落花,一个捡落花,也没有敞开心扉说话,但是一言一行怎么那么契合。 “你两这算是没事了吗?”杜敏有些傻眼。 怎么感觉像是没分手那样?明明之前分手了,傅医生在影视城住了小半个月,现在又没事了? 长歌自苏醒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这两人压根就没有单独说过话呀! 9命,她都要晕了。 长歌看着傅怀瑾捡来的那些落花,花瓣落在肌理漂亮的木质长桌上,深红映衬着胡桃色,说不出的好看,像是留住了春天一样。 “大概是没事了。” “那你们之前是真的分手?” 长歌点头:“他没说,不过我说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就刚才。” 杜敏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又看了看客厅里的傅医生,深呼吸,她不会失忆了吧,这两人就喝了两小碗鱼汤,捡了一些落花,就和好了? 长歌微微一笑,她其实也没有确定要不要和好。 不过傅怀瑾做这一切做的太自然了。送她回家,给她盛鱼汤,见她看着落花,又去捡了一些花瓣回来,然后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目光坚定且炙热,没有之前的患得患失,也没有对过去的遗憾,仿佛和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长歌便坦然接受了。 只是傅怀瑾是不是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长歌若有所思地眯眼,他身上的气场变了,变得更柔和温润,像极了历经数世轮回,当过道士、和尚、书生帝王的人,那些人的特质糅杂在一起,变成了如同通透且光芒内敛的傅怀瑾。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地位,才真正的平等起来。 第340章 谁不翻脸是孙子 长歌刚醒,身体虽然不算劳累,但是精神消耗极大,回来没一会儿就累的睡着。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杜姐,你回去吧,长歌这边有我照顾。” “没事,没事,我之前跟长歌说了,今晚睡这边,傅医生,您这身体刚恢复,不能太劳累。” 她听着杜敏没走,稍稍安心。 否则只剩下她跟傅怀瑾两人,属实有些尴尬。她内心隐隐想与他亲近,但是分开这么久,又在梦境里过了一世,漫长到像是分开了很多年,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一觉睡的十分的不安稳,一会儿梦到了盛都的大雪,一会儿又闻到了庭院里盛开的花香和树脂的清香,有人影在眼前来来回回,最终一切又淡去,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寂静。 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 宋星河冷峭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 “你们俩早就分手了,傅怀瑾,你现在出现在长歌家不合适吧。” 傅怀瑾抬眼看着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很盛气凌人的宋星河,想到他前世是长歌的兄长,又是那样悲惨的结局,难得耐着性子微笑:“长歌有些昏迷后遗症,作为医生,我想我比任何人都适合照顾她。” 宋星河被怼的哑口无言。 可恶,他职业高尚了不起?搁以前他就是看病的破郎中,还是没啥口碑的,自己上山捣鼓一些草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这一世倒是真给他能耐起来了。 “医生我请得起,要多少有多少,傅医生这样显赫的身份,当个家庭医生太屈才了。” 傅怀瑾微笑:“医生贵在精,不在多。” 宋星河:“你一个心外医生,你懂什么?长歌这是精神消耗太大,就算找,那也得找精神科医生,懂?” 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虚谁。 长歌听的脑壳嗡嗡嗡地疼,真是幼稚啊。她起身喝了一口水,就见庭院内的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神情各异。 她也懒得猜这两人是什么情绪,伸了个懒腰,见小毛球窝在她脚边咬着毛线球,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你醒了?” 宋星河穿过庭院的落地推拉门,进了茶室,坐在茶室长椅上,微笑道:“感觉怎么样?” 长歌点了点头,眼眸定定地看着他,看的宋星河表情不自然,一边的傅怀瑾隐隐皱眉。 傅怀瑾挑了一个茶饼,也顾不上现在是傍晚时分,问道:“抱歉,茶要稍等一下,宋少喜欢绿茶还是红茶?” 他拿的是乌龙茶,长歌跟着他喝惯了大红袍,要更喜欢大红袍的口感。 “随便。”宋星河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抬眼若有所思地问长歌,“你看着我做什么?” 看的他有些心慌。 就算是邻居也可以时常来串门吧,何况他还是她哥! 长歌收回视线,没说话,起身去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宋星河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无比憋屈,长歌现在越来越不好骗了。 傅怀瑾见他吃瘪的模样,隐隐含笑:“她有起床气,刚睡醒的时候谁都不想搭理。” 所以他今天都没有在她面前晃悠,生怕惹她不快。 宋星河:“煮你的茶吧。” 傅怀瑾优雅地冲泡茶:“宋少今天来找长歌是有事吗?” 宋星河眯眼,觉得傅怀瑾变了,他以前虽然也温和,但是温和中总是带着一丝的谦卑,毕竟长歌是为了报恩才跟他在一起,这厮还不记得前世的事情,害的他们至今不知道道门禁术的玄妙。 他和陆西泽看见他,都是打压居多,结果今天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你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你一个被分手的前男友都敢堂而皇之地待在这里,我不能来看看长歌?” 傅怀瑾点头微笑:“欢迎至极,不过我记得长歌跟你的关系不算太好,毕竟是小时候就试图丢掉她的哥哥。” “傅怀瑾,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你怎么没完没了地提?你先做好你自己吧,踩优秀的人不会让你变得更优秀。” 正在喝水的长歌闻言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宋星河怎么敢PUA傅怀瑾的? 虽然他是她哥,她也要说,他真PUA不动,傅怀瑾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心态稳得很。 傅怀瑾笑容不变:“多谢指教,我会努力做的更好,跟长歌的步伐更契合一点。不过宋少,你现在跟长歌最多算是同事和邻居,往后老是往家里跑,会让人误会,你一个男人不怕,长歌就不同了。 人言可畏。我才是正牌男友,你最多算是绯闻对象吧。” 宋星河脸色铁青起来,哦草,他竟然无言以对。 “你这个正牌男友的身份,长歌认同吗?” 长歌慢半拍地回头,然后就见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啊?”她眼尖地看见杜敏从后面的院子过来,连忙说道,“杜姐,晚上吃什么?” “你刚出院,只能吃清淡的,傅医生说你中午喝鱼汤喝腻了,晚上给你炖了鸡汤,配着南方的米面,巨香。” 杜敏笑着说道,长歌家的庭院打理的也太美了,东南西北四个庭院都摘种了不同的花树,她刚去后面的院子看满树的三角梅,还拍了美照,傅医生简直是居家小能手啊! 杜敏将从院子里剪来的鲜花插进彩釉的陶瓷花瓶里,见气氛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巴:“有,有什么问题吗?这花不能摘吗?” 咋回事呢? 三个人都盯着她看!被这种顶级颜值的帅哥美女盯着,她都要浑身不自在了。 傅怀瑾微微一笑:“没事,长歌生日要到了,我听小助理说,长歌想开生日会,是确定了吗?” 他其实想跟长歌单过。毕竟这天他也过生日,有着天然的优势,若是提出要求,她应当不会拒绝,但是办生日会的话,那就不同了。 粉丝优先,他估计得靠边站。 杜敏见是这件事,笑道:“还没确定,只是有个提议,长歌神隐太久了,宋少好像办过生日会,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宋星河面无表情:“建议就是别办。长歌性格不适合办这种大型见面会,会让男男女女都疯狂,到时候引起交通堵塞就不好了。 这里是帝都,快要到国庆了,一旦治安管制,一切就歇菜。除非去别的地方办,但是难度很大,她圈的粉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多一场生日会。” 杜敏笑容僵住。好家伙,宋星河是吃了炸药吗?火气这么冲!她只是礼貌性地问问,不是真的要参考他的意见,这件事情最终决定权在于长歌呀。 长歌沉默不语。 傅怀瑾见状,笑道:“我觉得可以办,长歌这些年都没有办过生日宴,跟粉丝一起过已经很有意义,很多年后回忆起来也满满都是感动。 虽然我很想跟长歌单过,不过也可以当她的普通粉丝。” 长歌看向杜敏:“如果去外地办的话,难度大吗?” 杜敏早就做好了预案,说道:“难度肯定是有点,不过不算大,现在最紧张的就是场地问题,你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长歌:“还在考虑,你们有什么提议吗?” 她看向宋星河和傅怀瑾,她想办这个生日会,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八月的不算她真正的生日,但是算傅怀瑾的生日啊。 宋星河暗暗生气:“帝都办不了,人太多,会引起恐慌。” 傅怀瑾若有所思地说道:“去青山旧址办吧,那里清净,我之前搜索的时候发现那边比邻着大的展览馆和美术馆,场地空旷,也不会引起交通堵塞,进不了内场的粉丝也可以在美术馆外围休息。” 长歌和宋星河闻言,俱是一震。青山旧址?他说的是数百年前知鹤观的旧址?傅怀瑾真的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青山旧址是哪里?有这个市吗?”杜敏诧异道,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她只知道青城山啊。 长歌淡淡开口:“在青城山附近。” 她之前看过地图,若是历史和时间折叠在一起,青山旧址就在青城山附近,但又不是青城山,现在的青城山和道观都是后世重新建立起来的。 宋星河挑眉:“所以你们要在道观附近办生日会?请道士?还是让粉丝修道啊?” 傅怀瑾垂眼没有言语,师父在道观里给他留了东西,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但是总归要去找找看,而他又不想跟长歌分开,只能将假公济私,将生日会的地址选在那里了。 长歌:“末法时代,道早就不成道,想修也修不成,不过是去缅怀罢了。” 长歌一锤定音,生日会,办!哪里办?青山旧址! 杜敏:“那我打个电话,尽快拿出方案来。” 傅怀瑾笑道:“方案我有,这个生日会我来策划吧。” 杜敏看了一眼长歌,见她没有反对,瞬间笑眯眯地应了,傅医生负责的话,那简直太棒了,她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额,她负责粉丝那边的接洽。 宋星河见自己直接被无视,笑容僵了僵,不想留下来,看向长歌:“长歌,我有话要跟你说,出去走走?” 长歌眸光深邃,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出了庭院的木质大门,中式门廊处是傅怀瑾摘种的一株黑色山茶树,八月的季节,茶花未开放,只留满树的苍翠。 长歌站在门廊处,透过墙上开出的拱形洞口,看向庭院内的花树,淡淡说道:“什么事?” “边走边说。”宋星河不过是找个借口,喊她出来,哪里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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