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明妆了然,将昨天萧质子提前回宫的原因,与公主说了。 玉萱公主怔住。 苏明妆知晓公主是个聪明的女子,她需要做的,便是把她所知的所有信息告诉公主,剩下的,便交给公主自己思考。 …… 是夜。 苏明妆在知春院陪老夫人用膳,用膳完毕,三人并未马上分开,而是换到了裴老夫人的房间说话。 暖炉中,时不时传来轻微噼啪声,橙黄色的灯光明亮,房间内满是安宁与温馨。 严氏听完苏明妆所言,也是愁眉不展,叹了口气,“明妆,你别有负担,你做得对。你若没看出公主与萧皇子之间的感情便罢,若看出却不说,你会心中有愧,甚至会愧疚一辈子。” 苏明妆坐在桌前,莹白的指尖搭在白瓷茶碗边沿,抿了抿唇,“其实我这么决定,并非怕自己被愧疚折磨,而是每次提起婚事,公主便表现得绝望、心如死灰,我心里难受……也许,我在多管闲事吧。” 霍薇不悦道,“怎么叫多管闲事呢?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枫华是你,我是公主,那我希望枫华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而且我与枫华认识了快三十年,我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严氏也安抚道,“是啊,人生漫长,并非每一个决定都能马上得到结果、看出对错。有时一件事做完,当时石沉大海,但一算时间后,才会水落石出,看出得失,所以你不要太过心劳。” “是啊,”霍薇也抱怨,“你这孩子,还不到双十的年纪,怎么瞻前顾后、优思过度的?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从前你是怎么当京城双珠的?她们不都说你们京城双珠鲁莽浮躁吗?” “……”苏明妆。 严氏气得瞪了好友几眼,让她赶紧闭嘴,又急忙对苏明妆说,“别听你婶母的,她才是最鲁莽浮躁的。真是贼喊捉贼,驴不知自己脸长。” 苏明妆大吃一惊,满脸惊恐! 霍薇笑着对苏明妆道,“别怕,你公婆她年轻时就是这个德行,后来成婚后,才收敛。” 严氏被气红了脸,“谁年轻时是这个德行?哪次不是被你气的?” 说着,两人当着儿媳妇的面,斗嘴起来。 苏明妆第一次见两人这般斗嘴,惊讶过后,竟觉得可爱。 她用帕子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偷偷观战。 一边看两人斗嘴,一边想自己的好友——她希望玉萱公主幸福,不希望她对生活绝望。 还有……裴今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怕写一封信回来,也好啊。 …… 苏明妆本以为会有很大风浪,但没想到,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公主与质子照常来国公府读书、公主也照常来雁声院找她。 好像一切都未发生一般。 只是,两人默契地没再提此事。 就这样,一晃五日过去。 就在苏明妆以为,公主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按照皇上和皇后的安排,召公孙潜为驸马时。 清晨,玉萱公主却突然跑到她房间,把其他人赶走,之后盯着她,红着眼圈,欲言又止。 苏明妆猜到了什么,拉着公主坐下,之后握着她的手,柔声问,“公主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玉萱公主点了点头,却未说话。 苏明妆,“与昨日,你没来国公府有关?” 昨日,只有萧质子一人前来,她问质子,公主为何没来,后者回答“不知”。她以为公主会派人送个信,但等到晚上萧质子离开时,也不见锦绣宫的人传消息。 萧质子自然也全然不在状态。 其身形越发消瘦、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可把他两位师父心疼坏了,甚至让人提前准备补身体的参汤,待每日萧质子来,就让他喝。 几人都知萧质子为何这般魂不守舍,却也无能为力。 玉萱公主听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明妆又问,“昨日你没来,难道是按照皇后娘娘的要求,去和公孙公子见面了?” 从前公主不来国公府,要么提前一日告诉她,要么派人来送消息,很少碰见这种突然不缺席,又不送消息的情况。 她仔细观察公主的脸色,见其脸上只有一些尴尬和落寞,却没有娇羞。 玉萱公主抬眼,眼圈越来越红,“我明明享受了这荣华富贵,在理应回报时、却抗拒父皇的安排,我是不是不孝?” 第500章 习惯了暖阳,又如何愿意回到严寒? 不孝,固然是不孝的。 别说公主需要接受皇上的安排,便是皇子也必须接受。 天家子嗣都知晓:现在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有代价。皇上能给予他们一切,也能收回一切。 苏明妆沉声道,“先抛开这些,我们说另一件事。现在确定的是,你对公孙公子这门婚事,是排斥的;那么,对萧质子呢?我与萧质子接触得不多,也不知你们二人感情,只是听婶母说,你们两人……大概是有男女之情?” 这时,玉萱公主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可能是相处得时间久了,更熟悉一些……你是知晓的,我并非刚认识他,我们很小时便认识。” 苏明妆依旧语气认真地问道,“那如果做驸马的人,不是公孙潜,而是萧质子,你会抵触吗?” “……”玉萱公主僵住,脸更红、眼神闪躲,却不知如何回答。 苏明妆点了点头,心中明了,低声道,“如果有个机会,把联姻对象改成萧质子,你可愿意?” 玉萱公主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她,“怎么可能?我这么好的联姻工具,父皇是不可能浪费在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质子身上!” “如果,他有利用价值呢?” “……” 玉萱公主在宫中出生,即便未涉猎权谋,但阴谋诡计也是亲眼见过。 她语调微颤,“难道……父皇让萧景深来国公府读书,并非为了展示明君形象?不是为了让裴将军折服?” 其实,她很早就有所疑问。 她太了解父皇,这么儿戏的理由,根本说服不了父皇。 她未提出疑问,是因为受益方是萧景深,她抱着默默占便宜的心态,故意没点破。 当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好像有那么一扇窗、上面的窗棱纸被撕破,窗内景色一览无遗。 窗内,是她的心思。 是她在乎萧景深,甚至喜欢萧景深的心思。 她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也许两人儿时相识、她对他的种种欺负,以及在他身上得到种种愉悦,已经埋下了种子。 后来几年未见,就好似深埋土地中的种子,窃窃发展,蓄势待发。 待阴差阳错、再次相见,从前埋藏的喜悦、以及现在他重新带给她的喜悦交织,瞬间破土而出。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出双入对,一同读书、一同练武,一起见喜欢的两位师父,和她的好友,每一天都这般愉快。 习惯了暖阳,又如何愿意回到严寒? 春心萌动过,又如何甘心成为联姻的工具? 哪怕她知晓自己从前享受常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但现在,却依旧贪心地想按照自己的愿望过活。 苏明妆郑重其事道,“有些事,本来是瞒着你。现在打算和你说一下,你切勿泄露,否则不仅我和裴将军被降罪,怕是母亲和婶母也会被牵连。” 玉萱公主一听会牵连两位师父,直接举起右手,“我发誓,无论今日我秦知暖听见什么,若是有半个字泄露,便不得好死!” 苏明妆拉住公主的右手,“不用发誓。” 随后,便把裴今宴与皇上的计划,说了出来。当然,只说了这么做是为皇上着想,却没说,裴今宴此举也是为自己日后脱身找退路。 玉萱公主一双美眸越睁越大,听到最后,甚至吃惊地张大嘴,“这样也行?对呀,这样也行!” 苏明妆紧紧握着公主的右手,“如果事情顺利,萧质子重新成为东越国皇子,并得了权,你父皇主动示好,提出联姻,这样你就能和萧质子在一起了。而且这个联姻,也会为萧质子增加一些夺权助力。” 玉萱公主愣在原地,甚至一度不相信自己耳朵,只仿佛在做梦。 对呀,如果那样……萧景深能重获自由,她也不用嫁给不喜欢的男子,可谓一举两得! 实际上这段时间,她也焦虑萧景深的未来,毕竟历朝历代,没听说哪个国家会养敌国质子一辈子的。 质子的下场,往往以无声无息被处死而告终。 若那一日到来,她如何阻拦? 想着想着,这么长时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痛哭出来。 苏明妆哄了好一会,才将公主哄好。 玉萱公主刚停下哭泣,却又想到另一件事,重新哭起来。 “???”苏明妆一头雾水,“你等一会哭,先告诉我,你这次又是哭什么?” 玉萱公主抽噎,“因为……这计划不成功便罢,如果成功……你我岂不是要分开?” 苏明妆笑道,“还以为你怕什么,原来是这件事。这件事也很好解决:以裴将军对我的娇惯程度,以及萧质子对你百依百顺的态度,你回来小住,或者我去东越国小住,难道还成问题? 话说回来,这北燕国被我们两人玩了一遍,好像还没去东越国玩乐一番呢,等回头你熟悉了,我带着母亲和婶母,我们四个人再去游玩。” 用“玩”来哄公主,准没错。 果然,苏明妆负责画大饼,玉萱公主负责啃大饼,后者被说服不说,一双眼睛晶晶亮,满是憧憬。 苏明妆看着目光期待的玉萱公主,也红了眼圈,因为想起从前,两人也是这样:她哄骗公主,公主便傻乎乎地跟着她到处招摇。 她一定要让公主幸福,最起码,要比她幸福! 玉萱公主又想起一件事,沮丧道,“你计划倒是不错,但萧景深回东越国,好像也没那么简单,如他回不去怎么办?如果他回去后,争夺不到权力怎么办?” 苏明妆无奈地叹了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成功,便只能认命。” 玉萱公主沉思片刻,一拍大腿,“你说得没错,从萧景深回东越国,到夺得权力,中间少说还有几年时间。我再过几年的快活日子,以后就算不成功,我也认了!大不了住进公主府,一直不召驸马,快快乐乐守活寡。” “……”苏明妆,“别瞎说。” 随后,两人又聊了好一会,直聊得口干舌燥,让下人送了茶水。 玉萱公主一边喝茶一边问,“这计划,何时开始实施?” 苏明妆抿了抿唇,“越快越好。” 第501章 缘分之微妙 见公主面露吃惊,苏明妆便为其解释,“如果你与萧质子都同意的话,便需萧质子找皇上谈判,只有他说服了皇上,皇上才能放弃赐婚的念头。 否则再拖上一段时间,皇上逼着你与公孙公子见面次数增多、甚至直接赐婚下来,就一切都晚了。” 玉萱公主一想到父皇赐婚,自己要嫁给公孙潜,急忙道,“你说得对!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苏明妆安抚,“别怕,一会用完午膳,我找母亲参谋一下,母亲思维缜密,若母亲认为可行,便要让萧质子准备,去求见皇上了。” 玉萱公主忐忑问道,“不等裴将军回来商量吗?” 公主想的是:萧景深回东越国的计划,便是裴将军提出来的,她们这样冒然破坏人家的计划,会不会不好? 苏明妆,“我觉得现在实施这计划,才是最佳时机。” 玉萱公主不解,“为何?” 苏明妆犹豫片刻,道,“可能会说一些冒犯皇上的话,还请见谅。” 毕竟,公主是皇上的女儿。 玉萱公主摆了摆手,“你少冒犯了?从前你煽动我从尚书房逃课,与你出京游玩,哪次没算计父皇?别管那些,关上门,只有我们两人知晓。” 苏明妆尴尬地摸了摸面颊,“好吧,公主您了解皇上,也应知晓皇上多疑的性格,裴将军提出让萧质子回东越,皇上能不怀疑裴将军动机? 怀疑,是肯定怀疑过的。如今我们已煽动一次,还未有成果,便煽动第二次,如何不引起皇上重视?搞不好皇上会认为,裴将军另有所图?” 其实,就是另有所图。 玉萱公主恍然大悟,“你说得对!适逢裴将军在外办差,并不在京中,这时萧景深的计划有所变动,皇上不会联想到裴将军身上!” 苏明妆赞叹,“公主英明。” 玉萱公主瞪她,“你阴阳我?” 苏明妆失笑,“怎么会?是真心诚意的夸你,公主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真的出乎我意料。” 毕竟,在她印象里,公主还是那个经常被她煽动,又性格火爆冲动。 不说别的,就说扶虞城,茶楼痛揍书生的那次。 当时那书生指桑骂槐地侮辱她,公主气不过,她为息事宁人,把公主劝走,谁知公主趁她不备,又带侍卫回去把书生的腿打断。 可见一斑。 想起往事,苏明妆便觉得造化弄人——当时打死她都想不到,在两人离开的间隙,裴今酌挺身而出,为她仗义执言。 以及,公主带人打了书生,那书生开始造谣生事,闹得裴今酌只能来京城避舆论风头,而她撞见裴今酌未断腿,露出惊愕,却被裴今宴误解她是错嫁。 想到闹出的大乌龙,不仅哭笑不得,还发现所有一系列事完成了一个闭环,感叹缘分之微妙。 。 午膳时间。 趁着知春院下人们安排午膳,苏明妆先把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请去,把事情说了。 裴老夫人仔细考量后,觉得可以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午膳后。 苏明妆便把所有人留在膳堂,将四人的计划说给萧质子。 萧景深听后,震惊到难以言喻。 毕竟短短两个月之前,他还是个被软禁十几年的敌国质子,前途渺茫、生死难卜,他以为自己死期已近,却没想到,突然有一日,柳暗花明。 他等了快十年的女子重新出现。 他竟能被恩公亲授武艺,在安国公府接受教导,更有可能重获自由、回到自己的国家! 现在更有可能迎娶玉萱公主——如何不惊愕?如何不感激? 他甚至都在想,自己会不会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传言,人死后,会进入一种臆想状态,把生前未完成之事,一一完成。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死而无憾。 随后,苏明妆便提出,今天下午的课业暂停,萧质子用下午的时间好生准备,争取晚上求见皇上,说服皇上先留一留玉萱公主,给他三两年的时间,待争得实权,便求公主联姻。 萧景深自是赞同的,万千感激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深刻体会到为何“大恩不言谢”——当恩情大到一定程度,用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时,试图用渺小语言、表达天下恩情,便仿佛是对恩情的藐视与侮辱。 就这样,商议告一段落。 苏明妆对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道,“母亲、婶母,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午休,以防私议时间过长,引起勇公公的怀疑。还有,下午时,要劳烦母亲装病一下,婶母陪伴,把下午时间空出来给萧皇子。” 严氏,“好。” 霍薇拍了下苏明妆的肩,笑道,“还得是你,思绪真是周全,连演戏演全套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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