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个包裹,神色郑重,缓步走向前,将那包裹内的东西打开,放置在佛坛之上。 “那是什么?”雷无桀问道。 萧瑟皱眉看了许久之后,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舍利?” “舍利?” “有一些高僧坐化之后,经火焚烧仍有珍珠般的物体不融不灭,便称舍利。”萧瑟解释道。 无心将那舍利放置佛坛之后,缓步走了下来:“大家都说老和尚死了以后身体瞬间尘灭,其实在那灰烬之中,还留了这一颗舍利。我便想,不远千里也要将舍利带回到这于阗国里,老和尚生前回不到这里,死后应该回来。” 无心说完后端坐下来,闭上了眼睛,手中轻捻佛珠,竟跟着那山下三百和尚一同诵起了经文。 而随着经文的诵声,那舍利子竟忽然发出了阵阵金色的光芒,佛坛之上虚虚幻幻仿佛出现了一个身影…… “萧瑟,这……”雷无桀大惊,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萧瑟伸手止住,萧瑟轻轻摇头:“别说话。” 那身影随着诵经声越来越实,却是一个披着灰袍,眉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那老僧踱步从佛坛上走了下来,望着端坐在地上的无心,弯下了身,轻轻抚他的头:“孩子……” “师父!”无心一直以“老和尚”来称呼忘忧大师,却终于在此刻喊出了“师父”二字。他跪拜在地,眼中泪水汹涌而出。 “好孩子莫哭。”忘忧微微含笑,“来这里干什么,你该回家去了。” “无心的家便是寒山寺。”无心抽泣着说道。 “傻孩子,寒山寺只是你暂时栖息的一个地方,如今你长大了,该回自已的家了。你的家在一个自由的地方,是方外之境,天外之天。”忘忧摇头。 “弟子只想回寒山寺。”无心此刻却像一个倔强的孩童般重复着这句话。 “真是个傻孩子,也只有那些人觉得,你会成为这颠覆天下的火种。”忘忧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师父!请指点无心的路。”无心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忘忧的背影。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并不是师徒,只是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段路罢了。如今我的路已走完,剩下的路,便只能靠你自已走下去了。你只需记住一句话,莫要回头。”忘忧没有再回头看无心,往前一步一步走着,身影也便一点点地消散。 “无心谨遵师父法旨!”无心用力磕头。 “这是鬼吗?”雷无桀身影微微有些发抖。 “据说六神通中有一门叫‘漏尽通’,人虽死,元神亦可保持不灭,直至最后一丝凡尘执念散去。”萧瑟也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后,元神不灭,一向淡定的他此刻身子竟也微微颤抖。 无心站起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长袍一挥,再度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和尚,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趴在地上哭闹得犹如顽童的自已,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走吧。” “这个时候,就别装出那副白衣胜雪的样子了。刚才,我们可都看到了。”萧瑟讽刺他。 “唉,本想成为那种玩世不恭却又孤傲于世的神仙,可没想到一个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了,失策失策啊。”无心笑嘻嘻地说道,“但老和尚不是说了吗?前面的路,还得自已走。虽然他死后,我的第一条路,就是万丈悬崖啊。” “忘忧大师佛法奥妙,但有句话说得不对。剩下的路,倒也不是你一个人走。”萧瑟幽幽地说。 “哦?”无心若有所思地一笑。 “还有我们一起走。”雷无桀笑道,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出。 萧瑟双手拢在袖中,也懒洋洋地跟了上去,无心一笑,摇摇头走在最后。三个人最后肩并着肩走出寺庙,一个红衣胜血目光澄澈,一个白衣似雪嘴角含笑,剩下那一个穿着千金之裘,走两步便打一个哈欠,只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三个人的瞳孔里,燃着的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就是他们了?”萧瑟走到门口,懒洋洋地问。 “就是他们了。”无心笑道。 寺庙外,七个穿着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那里,有的慈眉善目笑而不言,有的却如怒目罗汉,有的又垂首闭目似在假寐。 本相罗汉阵! “我来破阵!”雷无桀往前踏出一步。 “你一个雪月城弟子,要当众和佛门圣宗对抗吗?”萧瑟瞥了他一眼。 “没事,这不还没入门吗?而且我看大师兄还没到,等他到了我立马跑不就是了。”雷无桀笑了笑。 “这可是本相罗汉阵,难破得很。”无心望着坐在正中央,跪地合十的大觉禅师,幽幽地说。 “好不好破,试了才知道。”雷无桀再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便入了阵中,只觉右手边有一拳袭来,却是那金刚怒目状的和尚。 “脾气果然不好。”雷无桀也一拳打去,用的也是佛门武功,少林寺里的七岁小童也会有模有样打一遍的大罗汉拳。双拳相接,雷无桀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那和尚也不好受,他的拳力在于霸道凶猛,可雷无桀的拳却也霸道得很,一拳无功之后,和尚怒喝:“施主是谁!” “雪落山庄副庄主萧无瑟!”雷无桀朗声道。 “滚!”萧瑟脱口而出怒骂一声,这雷无桀只是和自已相处了几日便油滑起来了,随口编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和尚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想了下雪落山庄究竟是哪门哪派,但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不知施主为何拦路?” “这里只有个要回家的人,拦路的是大师才对。”雷无桀摇头。 和尚愣了一下,没料到雷无桀的话中也颇有禅意,他虽然在本相罗汉中列怒目罗汉位,但其实心性温和,在九龙寺诸位圣僧中佛法精深,仅次于住持大觉禅师,当下便陷入沉思。身边一持降魔杵的和尚叹了口气,道:“大怀师兄,此非入禅之时。” 大怀反应过来:“施主好机锋!” “什么机锋不机锋,听不懂。”雷无桀摇摇头,“还是打吧。”说完便又一拳挥出,他这一战留了心眼,不想暴露师门来历,用的正是昨夜无心所传授的大罗汉伏魔无敌金刚神通。 “可莫小看贫僧了!”大怀禅师也踏出一步,一掌拂去。他见雷无桀打出的拳法竟是佛门中最基本不过的大罗汉拳,心中本来有些怒意,以为对方轻视自已,刻意挑衅,可几招下来,却发现对方这套大罗汉拳暗藏玄机,拳法虽是大罗汉拳的大开大合,但身法却如行云流水,难以琢磨,看似普通的招数间隐隐有数道杀机,心中暗惊,也不再藏私,掌力瞬间提升到了九重威力。 雷无桀第一次用出这套拳法,虽不如无方拳用得顺手,但感觉每一拳挥出,心中便舒畅一分,一开始还打得有些生涩,但最后却越打越顺,身法如闲庭漫步,拳劲又如排山倒海般源源不绝。 “你觉得这傻小子能破几个罗汉。”萧瑟转头问道。 无心摇摇头:“大概一个都破不了。” “这么没信心吗?”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说道,“这可是我雪落山庄的副庄主啊,一个都打不过,岂不是太丢人了。” “本相罗汉阵,本无所谓一人或七人,结阵之时,七人便如一人,一人便如七人。雷……萧无瑟此时能不落下风,只因本相罗汉阵,尚只结了形,还未结意。”无心说道。 “看来对手还未把这个萧无瑟放在眼里啊。”萧瑟很认真地叹了口气。 那大怀禅师修炼大如来印数十年,对决一个少年数十个回合却也未占上风,不由得有些焦虑,而那少年却越打越畅快,嘴角还微微流露出几分笑意,心中暗道:莫不是这少年还留有杀招?当下掌法便有些慌乱起来,几次差点被雷无桀击中。 此时,那一直闭目的大觉禅师终于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大怀,入阵。” 大怀轻叹了一声,退了一步,那七个和尚以大觉为中心,圈成了一个半圆,将雷无桀围了起来。 “阵成了。”无心一抖衣袖,往前踏出了一步。 萧瑟却挥手拦住了他:“这是他不可多得的机遇,不妨多看一会儿。” 雷无桀只感觉大怀退出那一步之后,整个阵法都变了,对他挥拳的依然只有那大怀和尚一人,却感觉掌力无穷无尽,一重接着一重,当下不敢大意,眼眸在瞬间变得通红。 “火灼之术?”大觉禅师一眼看破了雷无桀的武功。 “师父说这门武功天下间知道的人少有,可我看怎么人人都知道。”雷无桀知道眼前的凶险,急忙运起火灼之术,心想这门武功不比无方拳那么招摇,应该不会暴露自已的来历,却没想到面前这老僧一语就道破了。 “雷门雷轰,也算是贫僧的一位故人了。施主是他的弟子?”大觉禅师问道。 “什么雷门?我说了,我乃雪落山庄副庄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萧无桀是也!”雷无桀大声说道。 “可施主刚刚说自已叫萧无瑟,怎么转瞬间又改名了?”大觉禅师语气平静。 雷无桀顿时涨红了脸:“一时说错罢了!” “那施主到底叫什么?”大觉禅师倒是好耐性地继续问道。 “给我听好了,我乃是雪落山庄副庄主萧无心!”雷无桀怒喝一声,气势十足。 萧瑟却觉得雪落山庄的整个脸都在瞬间被丢尽了,无奈地拍了拍无心的肩膀:“要不你还是把他拉回来吧。” 无心摇摇头:“还是让他被打死算了。” “有道理。”萧瑟心想这人终于说了一句不遮不掩的话。 连大觉禅师都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施主要不再想想?” 雷无桀终于懒得纠缠这个问题了,一拳挥出,朗声道:“雷门雷无桀,前来拜会九龙寺本相罗汉阵!愿指教!” “老衲来接你的拳。”另一个和尚微微踏前一步,往前推出一掌,他的掌推得很慢很柔,让人感觉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雷无桀的拳。可雷无桀却大惊,只觉得那柔和的一掌似乎如万丈深潭,自已的拳劲在瞬间被吸纳得无踪无迹。 这和尚却不似那位金刚怒目的大怀禅师,而是满脸笑眯眯的,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 雷无桀却恨不得一拳揍在这张笑眯眯的脸上,但他做不到,他发现自已的拳似乎被吸在了这欢喜和尚的掌上,怎么也拔不回来。 “真邪门了!”雷无桀纵身一跃,双脚踢在了那和尚的胸上。那和尚随着雷无桀高高跃起,硬生生地吃了雷无桀一腿,却面不改色,仍是那笑嘻嘻的样子:“施主的腿功倒不似掌力那么有威势啊。” 雷无桀不由得苦笑,这和尚看似绵绵无力,却硬是吸住了自已的掌力,如今更是连那一双腿也拔不回来了。 “这位不知是无心还是无桀的施主,可还有后招?”和尚笑眯眯地问道。 “叫无心还是无桀并不重要。”雷无桀学着他堆出一脸笑意。 “哦?”和尚挑了挑眉毛。 “你把最重要的忘了,重要的是我姓雷!”雷无桀怒喝一声,只听数声炸裂声在那和尚身上响起。欢喜和尚怒喝一声:“起!” 雷无桀只觉刚刚袭出的掌力在瞬间都涌了回来,急忙向后急速退去。 欢喜和尚放开了雷无桀,也往后急退数步稳住了身形,可身上的袈裟却被炸碎了一整片,但脸上笑意却不减:“施主好功夫。” “你也不赖。”雷无桀重重地喘气。 “老衲大普。”欢喜和尚双手合十。 “你一直这么笑着不累吗?”雷无桀看似平静地回答着,后背却早已渗出冷汗,此时本相阵已经成形,其他六位和尚虽没有出手,但威势仍在,雷无桀感觉在重压之下,连说话都变得愈来愈难。 “施主累了?”大普禅师笑道。 “我……”雷无桀说出一个字后,却感觉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施主累了。”大普禅师一边笑一边抬起了手,“施主累了,就坐下吧。”大普禅师抬起手后轻轻往下压去,雷无桀只感觉身上忽有千钧之力袭来,竟忍不住想往前跪去。他运起真气,强自抗衡着,身形屹立不弯,可一双腿却在转眼间陷入了土中,几乎没去了半个小腿。 “施主好气力,那就不妨陷地三尺?”大普禅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但雷无桀却没有继续往下陷去,他涨红了脸,硬生生地把两条腿拔了出来,往前还踏出一步,咬牙切齿地说道:“陷地三尺!呸!”随着那一声呸,他终于挥出了忍耐许久的一拳! 那一拳,势若千钧! 大普禅师在瞬间收起了笑容。 雷无桀只觉那个瞬间,面前忽然出现了六个和尚,有那金刚怒目的,有那持降魔杵的,有那慈眉举钵的,有那手提布袋的,有那轻捻长眉的,亦有那在瞬间再度堆满笑意的,除了静坐沉思的大觉禅师外,那六人几乎在瞬间都攻向了雷无桀。 雷无桀一拳能打退几个?不知,先打了再说! “无心!”萧瑟转头大喝。 那白影却早已闪过了他的面前。 “寒山寺无心,前来破阵!” 雷无桀感觉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自已已经站在了萧瑟的身边,而位于阵中的乃是那白袍飞舞的无心和尚。 对面的那七位老僧依然静静地站着或坐着,笑着的依然笑着,怒目圆瞪的也依然还是那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雷无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身边的萧瑟:“刚刚我差点死了?” 萧瑟点点头,却没有看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觉师父。”无心冲着静坐在那里的大觉禅师,双手合十。 “无心师侄,许久不见。”大觉禅师却没有抬头,亦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一副静坐沉思的样子。 “都说了许久不见,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这位师侄呢?”无心笑着往前踏了一步。 随着他那轻轻的一步,其他六位僧人都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九龙寺虽是边境第一寺,但是并不以武技见长,所以有世代传来的本相罗汉阵,据说此阵一列,即便是天下一流高手,也无法突围而去。”无心一笑,身形一闪,跃到了那欢喜和尚的身边,“这位大师,笑得可累?” “累,也不累。”大普禅师依然保持着满脸笑容。 “不,你累了。”无心盯着大普的眼睛,笑道。 “师侄何出此言?”大普面不改色。 “刚刚一战,你已受伤,所以破这第一阵,我选你。”无心说得悠然。 大普闻言,脸上笑容瞬间消散,怒目圆瞪,一掌冲无心打去。可无心早有准备,侧身躲过,长袖一挥,竟将大普一袖子打飞了起来。同样的功夫无心在大梵音寺对阵瑾仙公公时也用过,看似软绵绵的袖子,在他手上却成了强大的武器。 “这是什么功夫?”雷无桀问道。 “应该是类似于九华山的袖剑,但比袖剑又要霸道得多。”萧瑟微微一皱眉,“无心先破一阵固然占了先机,但是……” 除了静坐的大觉以及被重伤的大普,其他五位僧人同时向无心攻去。 “金刚降魔杵,大如来印,拈花指,金刚钵,乾坤布袋功!来得好!”无心却悠然地念着这五个和尚的功夫,不慌不忙,轻轻一跃,在空中长袖飞舞,一个旋转。五个和尚只觉眼前一闪,无心就已攻到他们面前。 五个和尚,便有五个无心! 正是在大梵音寺里无心曾用过的功夫,八方天魔舞。 “大胆,想引我入阵吗?”怒目圆瞪的大怀禅师喝道。 可面前那看不清面目的无心却没有答他,只是长袖轻挥,极尽妖娆之态,似在跳舞却又躲过了面前的每一次攻击。 大怀禅师一掌推出,正是那十成功力的大如来印。 可那无心却也推出了一掌,一模一样,也是那大如来印! 而此时大威禅师的拈花指却也对上了一指,他大惊:“无心你怎亦会拈花指?” 大默将手中的金刚钵带着千钧之势重重砸下,却见无心也掏出了一个金刚钵硬生生地挡住了自已的一击。 大望挥动着手中的金刚降魔杵,却见面前那无心手中也握着一根金刚降魔杵,率先冲自已打来。 大观挥舞手中的乾坤布袋,想要去套住那无心和尚,却发现无心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手中亦拿着一个布袋…… 而在旁边观战的雷无桀和萧瑟却更是心惊,那无心已掠至离那些和尚三丈开外的地方,长袖翻飞跳着那天魔舞,可那几个和尚却浑然不觉似的,对着面前的虚空出着拳,一个个冷汗直流,如临大敌。 “他们被这天魔舞给困住了?”雷无桀扭头问萧瑟。 萧瑟耸耸肩:“看来这九龙寺的和尚,武功的确不怎么样。” “就这不怎么样的和尚,刚刚却差点杀了我?”雷无桀挠了挠头,感觉自已才是真正的“不怎么样”。 “这无心用的已经不能用武功来衡量了,不能相提并论。”萧瑟难得没有落井下石,“而且这本相罗汉阵,也还没有破。” 雷无桀望向端坐在中央,作静思状的大觉禅师:“所有和尚都出手了,这个穿着黄色袈裟的似乎倒很淡然。” “他是大觉禅师,九龙寺的住持,那个无禅的武学师父。”萧瑟微微有些皱眉,“光那无禅的金刚伏魔神通,就已经强过那六位老和尚。这大觉怕是不简单。” “大觉师父,你再不睁眼,你的师弟们可就危险了。”无心忽然朗声笑道。 “无心师侄,老衲若是睁眼的话会如何?”大觉禅师沉声道。 “本相罗汉阵大成,阵中之人必死无疑。”无心长袍飞舞,语气淡然。 “又何必逼老衲,老衲与忘忧乃三十年至交。”大觉禅师轻叹一声。 “大觉师父,你不睁开眼,你觉得你这些师弟还能撑一炷香的时间吗?” “唉。”大觉禅师轻叹一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邪魔散去! 那大怀、大威、大观、大默、大望五个和尚本已筋疲力尽,他们使出一招,面前的无心也使出一模一样的一招,有时甚至先于自已使出。数十个回合后,不仅体力不支,只觉得头脑昏聩,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但随着大觉禅师一睁眼,他们便觉脑海中一片澄明,眼前那个如鬼魅般的无心却愈来愈模糊了,大怀大师再一手大如来手印袭去,却扑了空,他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什么无心。 只见无心遥遥站在三丈之外,收了衣袖,笑着望向大觉禅师:“心如明镜,诸邪不侵。没想到大觉师父的菩提心法竟已精进若此。” “大胆邪魔!”大怀禅师怒喝道。 “我此生一件坏事未曾干过,开口便叫我邪魔。这个说法,也真是……”无心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要不得!” 雷无桀很不合时宜地大笑起来,萧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大怀禅师满脸憋红,但畏于无心的神通不敢轻易上前。 “无心,老衲与你是何时相见的?”大觉禅师终于站了起来,他的身形其实是众多僧人中最为矮小的,但是身上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淡然,那种淡然不是念几十年佛经就能修来的,而是真正悟道后的淡然。 “自然记得,那时无心刚入寒山寺四个月,大觉师父从九龙寺而来,与师父论道七日后,带走了师兄无禅。”无心答道。 “那无心你可知,老衲见你的第一面,心中所想为何?”大觉禅师一步步往前走着。 “佛家有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小僧猜大觉师父见无心的第一面,是破了这第一戒。”无心依旧含笑。 大觉禅师点点头,一向面目慈和的他忽然脸带怒意,大喝一声:“是有此意!” 大觉禅师的身形忽然变了,他忽然高了一寸,身上的肌肉也瞬间暴涨! “这是什么武功?”雷无桀大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功夫,人竟然能在一瞬间身形都发生变化。 “无坚不摧、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萧瑟神色难得地严肃起来,“这是佛门十大绝学之一,金刚不坏神功。” 第八章 天下无双城 第八章 天下无双城 大漠之上,另有一批人马正在狂奔。 每个人都裹在连着风帽的黑氅里,为首那人更是以黑色的棉巾蒙面。首领往前望了一眼,猛地拉住了胯下的紫燕骝。 “师兄,到了吗?”身边的人也都急忙拉住了马,其中一人一把扯开了风帽,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庞,“这一路可真是把我累坏了。” 那首领却没有理会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卷,打开后对照着面前的山川走势,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才微微点头:“是这里了,前面再过五里,就是于阗国了。九龙寺的几位大师应该已经到了。” “师兄,这和尚真有那么重要?这一路狂奔,昼夜不停,可把我累坏了。”年轻人凑上前,问道。 “忘忧入魔身死之后,少林派武僧前往寒山寺,却发现那罗刹堂早已被忘忧偷偷焚毁,其中三十二本秘笈都化成灰烬。世上能够还原这秘笈的人只剩下那无心一人了,若不是雪月城率先抢了先机,天下武林,谁不想要这个人?”首领默默地收好地图。 “可这罗刹堂武功是佛门秘笈,要么是少林的,要么是云林的,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无双城。抢这秘笈,岂不是引天下僧人伐之?”年轻人惑道。 “你说得对,天下绝学无数,罗刹堂内三十二秘笈固然精妙,可非我门类,抢来也是无用。”首领点头。 年轻人得意地笑了起来,能获得从来不假以颜色的大师兄的赞美,倒是件不容易的事。 “但是,”首领忽然道,“那个和尚可不仅那么简单。” “难道他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头?”年轻人惑道。 “你可听过叶鼎之这个名字?”首领问。 “师兄你可别逗我,我再不济,魔教教主的大名能够没听过?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差点把半个北离打下来,据说当时只要对着六岁小童喊一声:‘叶鼎之来了!’就能把他吓哭。我们这些人,谁不是听着叶鼎之的故事长大的,他虽是魔头,但亦是江湖百年一遇的奇才啊。”年轻人笑道。 “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叶鼎之一路杀向天启皇城,路上战遍天下高手却未逢敌手,后以半招之差输给了当时还只是雪月城一名普通弟子的百里东君。后来又遭七大门派围攻,力竭而死。魔教最后仍有一战之力,但教主已死,他们便与中原武林立下约定,十二年不踏足北离半步。”首领说道。 “这我知道,街头的说书人都说倦了的桥段。”年轻人插嘴道。 “是,但是说书人不知道的是,那个约定中还包含着一个质子,是叶鼎之的孩子,一个五岁的小童。据说那小童颇有叶鼎之年轻时的风范,聪慧异常,虽才五岁,却已经能和魔教长老过招。多方争抢那个孩子,雪月城、少林寺以及我们无双城,都想要那个孩子。但最后带走那孩子的却是寒山寺的忘忧,虽然寒山寺只是一座小寺,但忘忧却是公认的天下禅道大宗。既然他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其他门派自然乐意,放自已手里怕天下人惦记着,放别人手里又怕好处被别人得了去,由忘忧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接着,自然是最好的。可这忘忧也是稀奇,竟给这魔教教主的儿子开了罗刹堂。”首领似不急着赶路,缓缓说道。 “所以我们这一次抢这孩子的目的是?”年轻人皱了皱眉。 “第一,将罗刹堂里的武功物归原主,少林也好,九龙寺也罢,还给天下佛宗。而这无心,就归无双城。这一次可不能被雪月城抢了去。当年雪月城未立之前,我们无双城可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如今呢?老爷子们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我们这一辈要争回来。”首领望向前方。 “九龙寺七位大宗一同出手,也困不住他?”年轻人没有沉浸在首领的豪迈气概中,忽然问道。 “九龙寺其实不擅武学,只有秘传的本相罗汉阵倒的确有几分难缠,但是偏偏这一任的住持大觉禅师是九龙寺建寺以来武学成就最高的僧人。我听师父说,大觉禅师已修成了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无坚不摧、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佛学十大绝学之一,据说少林寺都没有和尚能练成。就这样还困不住那无心?”年轻人惊诧道。 “困不困得住,也要去了才知道。我们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如今离于阗国只有五里之遥的时候,我却停下来和你说这一番话,你可知为何?”首领转头问他。 “师兄总是高深莫测,师弟我猜不透。”年轻人挠了挠头。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师父说你是无双城百年来最有天赋之人,若无双城想要重揽这天下第一,便只能靠你。所以这一役,师兄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首领一拉马缰,冲着身后众人喊道,“前面便是于阗国了,继续前行!” 说完便一甩马缰,绝尘而去。 年轻人愣了愣,也急忙怒挥马鞭,他的马术似乎并不怎么样,之前在队伍里也是一直处于后列,使了好大力气才终于赶上去。 那首领见年轻人累得气喘吁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就想问,为什么出发前不说,偏要在快到了才告诉我?”年轻人喘着气问道。 “师兄……”首领望着年轻人一脸困惑的样子,想起这位师弟平日里的那些行为,叹了口气,“怕你路上忘了……” “原来如此,有理!”年轻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首领扭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我无双城百年基业,真的要靠这样一个白痴吗? “这就是忘忧所说的金刚不坏神功?”无心纵身一跃到了大觉禅师身边,一拳打去,却听“咚”的一声,倒仿佛打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他愣了一下,又一步退了回来。 “怎么样?”雷无桀问他。 “好痛!”无心用力甩着手,龇牙咧嘴。 “哈哈哈,要不要我授你无方拳。拳未到,气先至,保管你不疼。”雷无桀笑道。 “金刚不坏神功极耗内力,大觉虽然修为不俗,但毕竟已有七十岁了,你拖他一拖,不可正面相抗。”萧瑟说道。 “恐怕这招也行不通。”无心摇头,却见那边其他五个和尚,连同刚刚重伤倒地的欢喜和尚大普都勉强站了起来,六个和尚坐成一排,闭上双目,口中低声诵着经文。而大觉则站在他们面前,袈裟飞扬。 “这是……”萧瑟皱眉。 “本相罗汉阵最后一阵,罗汉归一。此时七人的内力全在大觉一人身上,如果要耗,怕是先耗死我吧。”无心话语虽然说得不轻松,但是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 “那你打算如何?”萧瑟倒是不慌,这和尚看上去不知道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功夫没用出来,一个金刚不坏神功加上本相罗汉阵,能不能困住他还真不好说。 “他要做那大罗金刚,我就打得他金刚破裂!金刚不坏?我打得你元神俱灭!”无心忽然收了笑意,再一个踏步向前,一拳击中大觉禅师,“咚”的一声。 再一拳!又一拳!无心一怒之下连挥出数十拳。 那大觉禅师却依然纹丝不动,只是眉头微微一挑:“大搜魂手?” 无心此时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扫之前的淡雅从容,而是气势汹汹,他的拳气之盛,几乎让身后的庙宇都摇摇欲坠,他喝道:“大觉,你可知我师父为何入魔!” 大觉双手合十,不语,只是任由无心击打,却神色不改。 “是由你等逼至入魔!”无心暴喝,大觉身后那六位僧人身子微微一震,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口中佛经念得愈来愈急促。 “我此生未做一件坏事,可世人却皆要我死。师父想救我,将我送入了罗刹堂。我虽一身魔功,可看尔等才是魔!” “你我皆凡人。”大觉禅师轻叹一声,肩膀一振,将无心弹了回去,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山下,王人孙放下了手中的刀。 “我虽一身魔功,可看尔等才是魔!”无心的这一声怒喝在山下回荡。 无禅也收了手,他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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