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其同举。 “敬大家!”萧瑟高呼。 “敬大家!”十六人与其同喝。 萧瑟纵身一跃,从楼阁之上向千金台跃去。 “接着。”谢烟树轻轻推了推腰间长剑,长剑出鞘,冲着萧瑟飞去。萧瑟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接过长剑,在空中看似不经意间猛地一划,随即他将长剑掷了下去,让它重新落回了谢烟树的剑鞘之中。 萧瑟稳稳落地,举起酒壶仰头又喝了一口。那千金台后帷幕终于被萧瑟一剑斩断,缓缓落了下来,后面的景象终于展露在宾客面前。那里挂着的不是一幅山水美画,也不是什么华美雕筑。只有一个字。黑色的字,白色的底,庄严而肃穆,让看着的人浑身竟起一股凉意——奠。 “殿下!”玄同对着萧崇低呼了一声。 “怎么?”萧崇也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变化。 “永安王用剑划开了帷幕,后面的幕布上写着一个‘奠’字。”玄同左右环视了一圈,“要不要走?” 千金台外,早就埋伏着不少白王府的亲兵,只要玄同发出信号,不管里面坐着的是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闯进来。 萧崇摇头:“再等等。” “走吧。”雷无桀、司空千落、叶若依也走出了那座空中楼阁,纵身一跃,落在了萧崇的身边。只有天女蕊依然站在那里,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也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千金打造的赌台之上,一身锦衣的萧瑟望着台下窃窃私语的宾客们,忽然振臂一挥,高呼:“止!” 他的身后,同样一身锦衣的伙伴们,应和道:“止!”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宾客们全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望着萧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听一声“止”之后,萧瑟双手猛地一挥,将身上的那件崭新的锦衣从身上扒了下来,随后丢在了地上,露出了锦衣之下的一身麻衣。其他的雪月城弟子也同时学着他的动作,将身上的锦衣丢在了地上。雷无桀则怒喝一声,一身红衣变成了碎片,飘落在了地上。 他们身下的那件麻衣,是由最粗的生麻布制作,并且断处外露不缉边。这是一件件——丧服。 兰月侯眉头微微皱起,望向齐天尘:“斩衰?” 斩衰,五服之中最重的丧服。只有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未嫁女为父,承重孙为祖父,妻妾为夫,这样至亲离世的情况下才会服斩衰。而在天启,服斩衰是大事,钦天监先代祖师曾有规定,哀虑过重会影响国运,服斩衰应慎重。所以要服斩衰需要向钦天监报备,在钦天监处借用斩衰之服方可。民间不得私自制作斩衰之服。所以萧瑟他们身上的斩衰,必是钦天监所赠。 齐天尘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是借他了,也没说是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出来。” 为首的萧瑟将手中的酒壶举起,身后之人同时高呼,声音中满含悲怆。十六人连同雷无桀、叶若依都拔出了腰间长剑,司空千落右手一挥,长枪也已高高举起。 “殿下!”玄同急道,“我们先行离开吧。” 萧崇听到了那清脆的拔剑声,摇头道:“朝中百官、天启世家全在此地,他不敢乱来的。” 萧羽冷笑着看着台上:“如果你能看到此情此景,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乱来了。这与提剑杀到太安殿,也差不了多少。” “剑起。”雷无桀怒喝一声,他持剑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叶若依也纵身而起,手中之剑与雷无桀交错而过。十六名雪月城弟子同时扬剑,他们每两人对剑而立。剑起剑落,身形若飞蝶穿花,步伐轻盈若绝世舞者,进退回旋之间,急促飞快的舞动中,剑身上闪着流星般的光芒,响起隆隆鼓声……鼓声何在? 台上有一人之高之红色大鼓,司空千落一跃站在大鼓之上,长枪舞动,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着那大鼓!声若雷霆,震惊十里!那楼阁之上,抚琴之女为了跟上那急促的鼓点已经满头是汗,那吹着长箫的女子身形已经摇摇欲坠,那抱着琵琶的女子已经拨断了两根弦,而那玉笛上已经隐隐有裂痕。但她们没有停下来,她们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那悲怆的剑气、悠长的鼓声,逼着她们只能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这是什么?”董太师感觉自已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浑身热血上涌的感觉了。 兰月侯沉声道:“剑舞。” 萧瑟举着酒壶,向前踏出几步,像是那酒醉晚来,却终将闪耀登场的戏子,他举酒高唱:“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雷无桀和叶若依收了剑,与萧瑟同唱!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萧瑟转了个圈,似已醉去。 十六名雪月城弟子收了剑,司空千落收了枪,只身站在大鼓之上,四名乐女都停了下来。天女蕊站在楼阁之中,早已经激动得全身颤抖。一曲已尽,却还差了点什么!还差了点什么? 全场寂静,萧瑟叹了一口气。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他们同时慢慢地唱道。 三唱挽歌。一唱悲,二唱怒,三唱平安路。 萧瑟将酒壶中最后剩下的那些酒洒在了地上,他早已泪流满面,却仍忍着悲怆:“就如你们所愿,用血,染红这座天启之城吧!” 萧羽冷笑了一下,萧崇身子微微一晃,玄同立刻紧紧地扶住了他。 满堂的宾客终于明白萧瑟的真正目的,他不会和他们谈条件,甚至都不会来和他们寒暄。因为这场宴会,其实只是一场葬礼。 “大师兄。安息吧。”萧瑟擦掉了泪水,轻声道。 大不敬。这是六部尚书脑海里瞬间冒出来的想法,在兰月侯、董太师、齐天尘这样的贵客面前,摆出一个大大的“奠”字,甚至还穿斩衰、唱挽歌,可谓是极大的不敬了!可他们却也不敢当众怒斥,一是因为他们实在太震惊了,震惊这场盛大的宴会竟然是以一场葬礼收场的。二是兰月侯、董太师似乎并没有显露出不高兴,而齐天尘……斩衰服本来就是钦天监存管的,没有齐天尘的允许,萧瑟他们从何处找来这么多的斩衰服呢? 有气魄。这才是兰月侯和董太师内心的想法。一场盛大的宴会,请来了两位监国大人、青州首富沐家最有机会继承家业的公子以及当朝国师,原本这是立威的好时机。掌控朝中实权的六部,以及手握天启经济命脉的四大豪,都在等待着一场和萧瑟的谈判,并且在这场谈判后抉择自已的归属。但是萧瑟没有做,或者耻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在展露了自已的底牌之后,却将最后的宴会变成了葬礼,为了祭奠那个助他回京而身死的大师兄。 愚蠢。这是萧羽心中的想法。为了所谓的情义而放弃这场宴会的利益,在萧羽看来,萧瑟太过愚蠢了。 萧崇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如他。” 紫瞳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眨巴眨巴地问齐天尘:“监正,他们在唱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会有些难过呢?” 齐天尘却只是笑着问他:“吃饱了吗?” 紫瞳点点头:“饱了。” 齐天尘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话依然还是对紫瞳说,目光却是望向了萧瑟:“先等一下,还有最后一道菜。” 萧瑟站在台上,叶若依、雷无桀、司空千落也依然站在台上,那十六名雪月城弟子也还是站在台上。所有的宾客坐在台下。原本表面上还热闹喧哗的盛宴,忽然变得无比安静,两方相对而立,仿佛对峙一般。 屠二爷忽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他是堂堂千金台的老板,天启城谁也不敢小视的大人物,可今日的活儿却像是一个跑堂的。但他并不介意。因为有像六部尚书和赤王这样觉得萧瑟愚蠢的人,也有像他这样对萧瑟由衷敬佩的人。萧瑟并不傻,他要的不是利益,他要的,从来都是真正的心。 “上末菜。” “末菜?”李若重看着眼前的珍果,惑道。宴席最后上了珍果,便已是结束了,怎么还会多出一道菜来? “末菜,豆羹饭。” 李若重神色猛地变了一下,怒喝道:“混账!” “豆羹饭是什么?”紫瞳问道,“听上去好像不太好吃。” 齐天尘摸着紫瞳的脑袋:“服豆腐可得长生,死者已矣,生者尚在。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齐天尘解释得委婉,可在场众人却清楚得很。吃豆羹饭是北离南方人以及南诀国的丧葬习俗。在人死之后,死者的家人会摆一桌豆腐宴,邀请那些死者生前的好友前来赴宴,宴席上不会出现肉品,只有各种各样用豆腐做成的菜肴,而其中最不可少的,就是那一碗豆羹饭。 千金台的小厮们端着一碗碗的豆羹饭走了出来。这一碗豆羹饭,和先前的那些精美的菜肴完全不同,只是用一粗瓷大碗那么装着,摆盘也并不精致,就是普通的米饭拌着豆腐汤罢了。 台下还在送豆羹饭,台上的雪月城弟子却已经接过他们的那一份,庄重而快速地吃完了。他们放下碗筷,纵身一跃,分为两排,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千金台的门口。 十六名弟子,十六柄长剑。若不吃完那一碗豆羹饭,是不是还能走出这千金台? 萧瑟没有看那些宾客的眼神,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千金台。叶若依、雷无桀和司空千落跟在他身后。萧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我初遇大师兄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好的一个月夜。” 其余三人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边上坐了下来,默默地与他一起望着天上的月亮。 场内宾客中,独孤孤独、九九道、胡蛋、五呆呆等人和屠二爷很快地就吃完了手中的豆羹饭,可他们似乎也不急着走,而是互相低声交谈着。 沐春风则和那四位掌柜坐在一起,摇了摇头说道:“在我们青州,主人要是请去吃豆腐宴,客人是不能拒绝的。死者为大,各位说呢?” 田莫之点头:“不能不吃。” 沐春风转头看向天启城的四位豪商:“各位觉得呢?” 四位豪商没有说话,只是终于端过了那碗豆羹饭。 齐天尘看着紫瞳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问道:“好吃吗?” 紫瞳点头:“好吃,比刚刚所有的菜都好吃。” “这么好吃吗?”齐天尘也盛了一口放进了嘴里,细细地嚼着,最后轻叹了一口气,“的确比那俗套的十五盏御宴好吃。” 剩下的目光则都看向董太师。 兰月侯接过了豆羹饭,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太师其实是南人?” “对啊,在我的家乡,人死后都会客人吃上一碗豆羹饭。已经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了,只是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死,只觉得大家热热闹闹吃一碗豆羹饭,也是挺有趣的。直到长大后才知道,平淡而绵长,一碗豆羹饭中,满是对故人的忧思。可是自从来了天启,已经很多年没有吃上豆羹饭了。” “这样的饭,也不想多吃。”兰月侯淡淡地说道。 董太师端起了碗,缓缓说道:“只希望我死后,也有人为我吃上一碗豆羹饭。” 朝中百官终于也伸出了自已的手。 萧崇也坐了下来,和书童玄同慢慢地吃了起来。 只有萧羽推开了那碗豆羹饭,厉声道:“不吃。”他带着龙邪径直地走了出去,十六名雪月城弟子终究还是没有拔剑。门口,那四位宴席真正的主人却坐在那里等着他。 “老七,我就猜你不会吃那一碗豆羹饭。”萧瑟没有转头。 萧羽冷笑一声:“你的大师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瑟站了起来,转过身,目光凛然:“很快你就会明白,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铁蹄声,众人纷纷转头。这个时间了,还有人赶来赴宴吗? 宾客们听到了马蹄声,都陆续走了出来。天启城如今行了闭城令,武官二品以上全都被禁足在各自的府中不能出来,就连北离军伍第一人叶啸鹰都不能走出他的将军府。又有什么人敢在天启的深夜这般纵马? “是战马的声音。”兰月侯低声说道。 所有的宾客都已经走了出来,却都停在千金台的门口,不敢离开。萧羽望了一眼龙邪,龙邪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我们的亲兵。他们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纵马。” 长街的尽头,那辆巨大的马车终于显露出了它的身形。整整六匹黑色的夜北马拖着那辆金色的巨大马车缓缓地朝着千金台行了过来。就算青州沐家号称青州首富,坐拥敌国之财,他们的马车也终究只能用五匹马,再多一匹也不可能。因为六马之车,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使用。马车之旁,还有跟着马车快速行进着的武土们。他们的肩上文着精美的虎首图案,代表着他们的身份——虎贲郎。快速的行进中,铠甲交错摩擦着,发出森冷而庄严的声音。 车夫轻轻地挥着马鞭,似乎并不着急,毕竟宴席已散,他们是姗姗来迟的客人,又何须在乎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呢?只是这位车夫却穿着好漂亮的铠甲,一身银甲,映着月光闪闪发亮,身上背负着那把精美的银色长刀,也展现了他非同一般的身份。 “这是?”李若重一惊,双腿已经软了。 “怎么可能!”刑部尚书周德皱眉道。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率先走下来,走到最前面,后退到了一边。马车的幕帘被拉开,四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一人手里端着香炉,一人手里捧着典籍,一人拿着镇国宝剑,一人举着传国玉玺。 掌香监瑾仙公公,掌册监瑾玉公公,掌剑监瑾威公公,掌印监瑾言公公。 第五人从马车中走了出来,那人一身紫衣蟒袍,眉宇间隐有威严,两道眉毛已经雪白,他站在四位大监的身后,沉默地望着千金台前的众人——是大监,瑾宣公公。整片街道无比安静,没有人敢说话,因为瑾宣公公还没有开口说话。 先是禁军统领、虎贲上尉黎长青以车夫身份下马,接着又是五大监亲临,并且以最盛大的迎宾仪式出迎。这样的仪式,除了年祀祭奠这样的场合,也只有在迎接最尊贵的来宾时才会出现。而有资格享用这套仪式的主人,北离也仅一位罢了。 马车上树挂的神鸟大风旗猎猎飞扬,上面那展翅可覆天空的大鸟仿佛就要腾飞而起一般。 瑾宣大监双手拢在袖中,朗声道:“陛下驾临!” 千金台前所有的人立刻弯下了膝盖,没有人犹豫,就连面圣可不跪的太师董祝和国师齐天尘也弯膝跪了下来。这就是此刻马车中的那个人带来的威严。齐刷刷地,千金台门口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恭迎陛下!” 唯有一人没有跪。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学着瑾宣公公的样子,将双手拢在袖中,望向瑾宣,仿佛对峙一般。这个人,自然,也只能是萧瑟。 其他人依然匍匐着,因为马车中的那个人还没有说“请起”。𝚇ļ 黎长青面色阴冷,那百名着精甲的虎贲郎也沉默着,那四名捧着皇朝圣物的大监也面无表情,就连瑾宣大监也对萧瑟僭越的行为也视而不见。他侧开了身,避开了萧瑟的目光。马车的幕帘再度被人掀起,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只有一个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轻声地说道:“你回来啦?” 萧瑟点头:“我回来了。” “孤为你造了一座永安王府,择日就住进去吧。你现在已经是个王爷了,也得懂些规矩才是。” “好。” “据说你现在称自已为‘萧瑟’,为什么?” “好听。” “也罢,你喜欢便好。听说,你的病已经好了?” “好了。” “那就好,孤近日身子不太好,不能常来看你。” “无妨的。” “嗯,回来了就好。饭,可吃完了?” “刚刚散宴。” “还有什么饭菜吗?孤饿了。” “还有一碗豆羹饭。” “拿来给朕尝一碗吧。” 萧瑟回首望了屠二爷一眼,屠二爷犹豫了一下却不敢起身,国师齐天尘站了起来,笑道:“无妨,我来。” “太师,没想到今日您老也在。孤适才没有看到,快快请起。” 董太师抬起头站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下,没有说话。齐天尘拂尘轻甩,一碗豆羹饭就从千金台内飞了出来,冲着马车飞去。瑾宣大监向前欲踏出一步,马车内的明德帝却开口阻止了他:“既然是国师递来的,不必验了。” 瑾宣大监立刻退了出去,那碗豆羹饭就落在了明德帝的手上。明德帝接过了豆羹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朝中百官、天下豪商、萧氏皇族就这么静静地跪在那里,听着萧瑟和明德帝说着一些家谈般的闲聊,等着明德帝慢慢地吃完那一碗豆羹饭。 许久之后,明德帝终于放下了那个粗瓷碗,叹道:“孤自小在天启长大,却也听小九说过他游离时的一些见闻。萧瑟,是有人去世了吗?” “是我的师兄。” 明德帝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合上了幕帘:“你长大了,孤不能像当年一样管教你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好。” “各位也请起吧。孤不是刻意怠慢各位爱卿,只是和这个儿子很多年没有见了,不想有些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还请各位爱卿谅解。” “臣等不敢!”百官齐声呼道。 “走吧。”明德帝轻声说道。 瑾宣公公望了萧瑟一眼,转过身,朗声道:“起驾!” “恭送陛下!”千金台门口,众人再次高声呼道。 这最后宾客的驾临,只有寥寥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却再次表明了一个事实。虽然四年没有半点消息,但这个天启城依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天启城,那个萧瑟是唯一的天之骄子的天启城! 第十一章 白虎归位 第十一章 白虎归位 六皇子萧瑟回归天启的千金台之宴结束了。但是关于这场宴会的讨论却继续在天启城的各个角落里展开着。 据说连八年来每年年末的御宴都缺席了的太师董祝意外地出现在了千金台,紧接着六部大小官员全部到场,就连大理寺卿都匆忙赶来了。 据说被称为青州首富的云间沐家的三公子也来了,这位公子出手阔绰,在去千金台的路上往四处挥洒金银,到千金台的时候就已经洒去了十筐银子和十筐金子,最后还送出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传说中这位公子一身白衣,面如皓月,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而这位公子只是振了振衣袖,整个天启算得上名号的商人们就都往千金台赶来了。 据说连明德帝都要礼敬三分的国师齐天尘也在最后到场了,他的到来似乎还逼得六皇子那两位封了王的兄弟也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因为钦天监号称承天之命,最后天子继承人的选择,他们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是绝不能得罪的。 甚至于,最后连明德帝都抱病亲自赶来了……但这个说法终究太夸张,众人争执不下。 这些个“据说”很快就霸占了天启城的各个茶楼、酒肆、赌场、花楼,那天参加宴会的人不少,愿意将那晚事情说出来的人却不多,而能这么快就将各种消息传遍整个天启的,则只有四个。 “我和你说,我亲眼看到的。那个青州来的公子,穿的衣服都是金丝绣的,那颗夜明珠,就巴掌大一块,整条街都照亮了。我告诉你,他把青州沐家七个掌柜都带来了。你知道七个掌柜,是什么概念吗?”说话的人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摔,“他们一人动一动手指,咱们天启的那几个大豪,明天就变得跟咱们一样穷!” 九九道笑着喝了口酒,对着面前的独孤孤独说道:“倒是越传越邪乎了。” 独孤孤独点了点头:“总是这样的。大家总愿意相信一些传奇般的事情,毕竟平日里的日子,太过无趣了。” “不过昨天那事,不添油,不加醋,也的确算得上传奇。当年没白结交这个皇子。”九九道敬佩道。 独孤孤独晃了晃酒杯,低声道:“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昨天之后,我们表明了自已的立场,以后在天启城,或多或少总要多些麻烦了。” “我知道了。”九九道点头,“今日我看到外面张榜,闭城令解禁了?” “是的,昨天皇帝现身了,粉碎了一些流言。而且如果天启这样继续闭城下去,人心肯定会不稳,猜测还会再起。皇帝刻意现身,再加上解禁天启城,为的就是告诉那些有异心的人,这座天启城,这个北离,仍在他的掌控之中。”独孤孤独说道。 “不过既然开城了,只怕这座天启城的风雨,会更大了吧。”九九道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 独孤孤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眉头微微一皱。九九道一转头,只看到眼前一晃,独孤孤独就已经越窗而出了。 独孤孤独落在了地上,伸出手搭在了面前那个穿着黑衣的人的肩膀上,缓缓道:“这位兄台,面生得很。” 黑衣人没有转头,肩膀微微一颤,就把独孤孤独震退了三步。他低声道:“我初来天启,你自然觉得面生,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想看看阁下的脸。”独孤孤独幽幽地说道。 “大哥,怎么回事!”九九道也从楼上跃了下来。 黑衣人猛地纵身一跃,朝着前方奔去。 “追!”独孤孤独厉声道,也提步追去。 那个黑衣人的轻功似乎极高,只是几个起落,就已经没了身影。独孤孤独停下来,放弃了追赶。九九道跟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怎么样?” “跑了。”独孤孤独淡淡地说道。 无双城。无双背着剑匣坐在山上的剑庐之中,宋燕回正坐在榻上运气疗伤。 “师父,这一次还没入剑仙境,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无双缓缓说道。 宋燕回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此生怕是都已经没有机会了。无双,这一次我见到了李寒衣的那个弟子,我忽然觉得自已错了。” “师父,你的确错了。”无双接道。 “你也认为我错了?”宋燕回一愣。 “对啊,落霞仙子这么貌美的女子摆在你面前,你却要练剑?你说你是不是错了?”无双说得正义凛然,“别说我,整个无双城都觉得师父你错了。” 宋燕回脸色微微一沉:“你眼里只有貌美吗?” “师父,若当年师父你和落霞仙子结成眷属,同游江湖,或者说你与落霞仙子被师祖拆散,最后迫不得已分开,却依然牵挂彼此,那么如今五大剑仙,必有师父你一席之地。但你锁城练剑,只注重剑,而忘了情,是练不成真正的剑仙的。”无双侃侃而谈,仿佛他才是师父一般。 宋燕回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是我陷入执念了。” “师父你看五大剑仙,孤剑仙洛……洛什么来着?”无双皱着眉道。 “洛青阳。”宋燕回接道。🗶l “对,洛青阳。他苦恋自已的师妹多年,最后求不得,也是将自已闭于一城练剑。但他求爱而求不得,人虽然没得到,但是爱没有散,所以多了一种悲,以至于练出的剑,更是多情,这样的剑,才是剑仙。还有那李寒衣和赵玉真,哪个和师父你一样绝了情,断了爱,一门心思只想着剑的?所谓太上忘情,是忘情而不是无情。师父你的剑,太无趣了。”无双站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当剑仙,不是当剑仙的师父。师父你输的,我帮你赢回来。” 宋燕回皱眉:“你要动身了?” “或许吧。我感觉很快了。”无双走出门,望着天,“说真的,师父,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想见到那些人,我并不觉得他们是我的敌人,我很想和他们见面。” 司乐坊。沐春风坐在那里,淡淡地说道:“据说天启有大大小小乐坊一百零六处,可其他一百零五处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司乐坊。只因为司乐坊有一个扈大娘。” 扈大娘一改往日的风骚放浪,此刻端坐在沐春风的身边,恭谨地说道:“公子谬赞了。” 沐春风笑了笑,扬起头,望向面前的众人:“各位,好像都很严肃。” 他的面前,坐着司乐坊掌柜扈大娘、天启第一盐商黎青、公孙家族的年轻家主公孙潇,以及天启商会的会长陈老太爷。他们四个的确很严肃,没有一个商人能在面对青州沐家的时候不严肃。更何况,这位沐家公子的身后,站着四位名动天下的掌柜。 沐春风清了清嗓子,笑道:“田掌柜和我说扈大娘风流多情,最爱调戏那年轻俊秀的公子哥。我来之前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扈大娘面色一红,微微有些尴尬。黎青依然静静地喝着茶,仿佛没有听到。 公孙潇倒是大声地笑了起来:“素闻沐大公子乃是情场老手,看来沐三公子才是花丛豪杰,连扈大娘的便宜也敢占?” 陈老头则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不过面前不知何时已被人摆上了一碟花生、一碟卤牛肉和一壶黄酒。 沐春风转头问田莫之:“田掌柜,我这玩笑开得怎么样?” 田莫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公子你说的明明是心里话,怎么就成玩笑了?” 沐公子干笑了几声回过头来,继续望向众人:“各位,我们青州的商人不喜欢来天启,你们也知道。天启城有太多的规矩,可我们青州的商人从来都不讲规矩。” “那公子这一次前来,是做什么的呢?”黎青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想做一些事情,但你们可能会妨碍他。我想请各位,让一让路。”沐春风恭谨地说道。 扈大娘俏眉一挑:“让路?公子也说了,天启城的规矩很多,您是外来的贵客没错,但让我们这些主人让路……” 沐春风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就是不讲规矩的人。我身后有四个掌柜,你们想必都认识。你们是四个人,他们也是四个人。只要各位妄动,他们都会愿意陪各位玩个游戏。” “威胁?”陈老太爷睁开了眼睛。 “不是威胁。”沐春风摇了摇头,“只要各位安安分分做自已的生意,我们也就什么都不会做,而且我们也愿意帮各位一把。” “但是如果不呢?”说话的仍然是陈老太爷。 “各位将会倾家荡产。”沐春风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四位掌柜依然沉默不语,但沉默,代表着这件事,没的商量。 “让各位倾家荡产不容易,但是沐家做得到。我们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虽然这代价略微有些大了。”沐春风朝着门口走去,四位掌柜紧跟着走在他的身后。 陈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青州沐家,真的要蹚天启城的浑水吗?” “老太爷,你不知道,做第一很寂寞的。”沐春风走过去拍了拍陈老太爷的肩膀,“这黄酒是我从云间带来的,堪称绝品,值得尝一尝。” “谢谢沐公子了!”陈老太爷举起了酒杯。 沐春风走出了司乐坊。陈老太爷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青州沐家,真当我天启商会没人吗?” “可是,老太爷,你也只敢在人走了以后,再摔杯子。”公孙潇幽幽地说道。 黎青皱紧了眉头:“现在该怎么办?” “在商言商。”扈大娘叹了一口气,“青州沐家或者没那么可怕,但是他代表着青州的商人,若他领头带着青州的商人进入天启,我们没有机会。” “可是赤王那边……?”黎青低声道。 “保持关系,他要银子照给。但我们以后不能在明面上支持他对抗永安王。”陈老太爷说道。 沐春风走出了司乐坊,问田莫之:“田掌柜,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田莫之点头:“有沐家的风采!” “不错,那我们接下来去秋庐。”沐春风一振袖,“走!” 田莫之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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