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烛火微漾,二爷的眼神闪烁不停,咬咬牙:“他是训导先生亲自来接的,我能拦着他不去吗?你没瞧见训导先生当时欣喜的样子,我能劝得了谁。” 二夫人抓住二爷不快的情绪,立即建议:“你去找训导先生,就说大郎身上有怪病,发起病来会伤人,家里小郎君小娘子都不敢靠近。若是进去后,也会伤了其他人,与其到时候被退,不如现在拒绝不进去。” “你让我去说?我怎么说,一旦被发现了,大哥会恨死了我。”二爷脸色发红,太阳穴跳了又跳,心里不安,又觉得羞耻,哪里有叔父坏侄子好事的。 二夫人抹着眼泪,哭得眼睛发红:“难不成就让他一直这么克三郎,三郎可是谢家的顶梁柱,是你的长子,你不心疼,我去找老夫人说道说道。” 眼见着二爷不听,二夫人推开门去青柏院找老夫人去了。 二爷耷拉着脑袋,他怎么都没想到裴司会得第一名,瞬息间就将三郎压制下去。 **** 二夫人哭了一通,诉说着三郎的不易,从小天不亮就读书,手不离书卷,这回落到如此凄惨地步,让人心疼极了。 老夫人听后,也是一脸惋惜,“三郎刻苦,明年再去试试。” 二夫人不满足,又是抹着眼泪:“母亲,二郎早去,三郎算是偷了哥哥的福气才勉强活了下来,大郎回来后,他的身子就越发不好,好不容易离开家里去了官学,没成想大郎也要去。” “母亲、母亲,我想好了,让三郎回来,不去官学了,保住小命要紧啊,秀才乡试都比不得他的命啊。” “三郎的命数就是这样啊,辜负了母亲多年来的希望,只盼七郎八郎能够争口气,为谢家扬名。” 二夫人哭哭啼啼地说,眼泪直掉,话压得极小,老夫人却听得十分清楚,神色骤然变了。 “母亲,你不晓得这回考试,三郎带着病去的,大夫让他好生休养,他说十年苦读为今日,怎么都不肯答应。您说,这么长此以往,我的三郎会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老夫人心口跳得厉害,示意二夫人别急,“大郎入官学的事情,定了吗?” “还没呢,好像是写一篇论,过了才入官学。”二夫人轻声细语,“他不写,自然就入不了。” 老夫人神色凝重,听了二夫人的话后,心里有了决算,嘱咐自己的儿媳:“别想那么多,让三郎安心,养好身体去官学,其他的事情别想了。” “不去了。”二夫人故意摇首,“我养他一辈子,能在我跟前活着就好了。” “回去吧。”老夫人眼神沉沉,往软枕上靠了靠,心中有了决定。 二夫人起身,擦擦眼泪,“与母亲说了一通,我心里也好受多了。” 二夫人走了,离开青柏院的时候,眉眼舒展,她就不信老夫人无动于衷。 翌日一早,温言提着一盅汤去找裴司,想问一问训导先生给的论写好了没。 她探头进院,院子里空荡荡,青叶在屋里整理书,他回头,瞧见十一娘:“主子去了青柏院。” “他自己去的吗?”温言将鸡汤放下,心里好奇,老夫人不待见裴司,裴司也不会去她跟前,今日怎么会去。 青叶放下书,说:“是老夫人跟前的嬷嬷来的,说请主子说话。这回主子得了第一,老夫人也会喜欢的。” 喜欢? 温言感觉哪里不对劲,三郎闹了那么大的事情,老夫人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喜欢。 “你在这里,我去找大伯母。” 温言提起裙摆就往外跑了,青叶喊了一声,人就不见了,他不解道:“您去找大夫人做什么。” 他随手将主子写的论整理好,满心欢喜地等着主子回来。 **** 裴司踏入青柏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仆人们也纳闷,老夫人怎么会喊大公子过来。 裴司被婢女引入正房,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祖母,他上前揖礼,“祖母。” 老夫人淡淡出声:“大郎,我找你来,只一件事,官学事情就罢了,我替你另找书院。” 裴司皱眉,眉眼冷硬,无端透出一股威仪,“我为何不能去官学?” “官学内都是名门贵子,你的病会吓着他们,到时会让裴家蒙羞。” 老夫人的话冰冷无情,像是一把剑刃穿过裴司的心。 裴司站在原地,眼中的光骤然淡了下来,嘴角张了张,话都到嘴边,不知该如何说。 “大郎,你能在家学中得了第一,是你自己的努力,在哪里也无妨,至于官学的事情,到此结束。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是为了裴家好,你是裴家的长房长孙,应该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祖母是觉得我会妨碍三郎?”裴司艰难地开口。 老夫人脸皮抖了抖,听到他的质问,觉得对方在挑衅她的威仪,十分不喜。 “我做的决定,你去做便可,其他的事情,不需你过问。” “祖母,您的决定,我不能答应。”裴司拒绝了,他可以不去官学,但自己这么做,会伤了十一娘的心。 他不能答应! 老夫人眉眼竖起,“你是什么意思,你拒绝?” “对,我不能答应祖母。我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去,倘若拒绝你,我会伤了许多人的心。”裴司坦言,“我很珍惜对我好的人,祖母,你有你想守护的人,我有我想守护的人。” 老夫人勃然大怒,横眉冷对:“裴司,裴家如今由我掌管,你想违背我的意思,你该想想你自己的去处。忤逆长辈,官学会不会收你。” 三十八 十一娘解围 品性有问题的生员,官学断断不会收的,老夫人捏住了裴司的命门。 裴司低眉,自小受到的风波教会他该隐忍,他想忍耐,想答应,脑海里浮现十一娘欢喜的模样。 不能! 裴司浑身一颤:“祖母,我不能答应您!” 言罢,他揖礼后退两步,霍然转身离开。 “裴司!”老夫人气个仰倒,她掌管裴家至今,哪个对她不是言听计从,裴司竟然会拒绝她。 “裴司,你出了这道门,就不再是我裴家的子孙。” 裴司恍若没有听到,径直离开正房,走到院门前,骤然止步,“母亲。” 大夫人脚步匆匆,同时停下来,“她找你何事?” “不入官学。”裴司说道。 大夫人笑了,嘲讽一声:“她也想得开,为二房挣颜面就罢了,竟然压着你,罢了,不必理会,你随我来。” 裴司跟随大夫人离开。 **** 十一娘悄悄离开裴府,领着青叶,两人找了一辆马车,直入裴家祠堂。 青叶下了马车,心里敲着鼓,惶恐不安道:“十一娘,我们来这里,府里知晓会打死我们的。” 温言跳了下来,目光沉沉,抬首看着府门的匾额,低低笑了一声:“打死?他们做的丑事,还敢声张吗?” 青叶还是不敢,温言直接朝祠堂走去,青叶最后还是跟上去。 两人被拦住了,温言拿出裴知谦的令牌,递给对方:“我是裴家的,我想见族长。” 祠堂的人看了一眼,狐疑地看向青叶,青叶自报家门:“我是裴家大房的,我的主子是裴司,前些时日刚得了童试第一名。” 这回的名声更响亮,对方立即去找族长了。 族长匆匆来了,瞧见一主一仆,小娘子又那么小,他不甚在意,“裴知谦知道你过来吗?” “不知道,族长,我有话和你说,我们能悄悄的说吗?”温言仰望着族长。 族长已有古稀,头发花白。 族长撸撸胡须,点点头,“好。” 关上门,一老一小,小的先开口:“族长,我大哥哥得了童试第一,您说是不是很厉害?” 族长又点头:“确实厉害,青州城内还找不出第二人。” “官学训导先生来了,要接他入官学,你说,他该不该去?” “官学内亲自来接,那可是极大的荣耀,自然该去。” “可是我祖母不让他去,觉得他碍着我三哥哥了,你不晓得我三哥哥没过童试,伤心下去青楼了。族长,青楼什么地方?好不好玩?” 族长的脸色十分精彩了,撸撸胡须,“不好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大哥哥身体有病,还得了童试第一,很厉害了,他的病好多了,不会伤人的,我就希望他可以去官学,您帮帮他,好不好?”温言低声哀求,“您是裴氏的族长,只有您能帮他。” 小女娘愁眉苦脸,言辞清晰,无端透着一股可爱。 族长叹气,“我晓得了,你多大了?” “我过年就十岁了。” “裴司有你这个妹妹,是他的福气。”族长眼里有欣慰,更多的是赞赏,哪家妹妹敢这么做。 族长知晓情况后就让人送裴十一娘回府。 十一娘刚走,大夫人领着裴司来了。族长望着少年人,眉眼端正,脸色略青,站在母亲身后,气质沉,比起同龄人更为老成。 “族长,我有话同您说。” “不必了,我都知晓了,府上十一娘来了。裴司能得童试第一,是我裴家的荣耀,至于你的病……” 大夫人急急接话:“他的病不吓人不碍人。” 裴司定神,十多年来,他第一回在母亲的面上看到着急之色。 淡然如水的母亲,也会为他着急忧心。 裴司,你并不是孤家寡人! 族长颔首:“我知道了,裴司,你照常去官学,若她一意孤行,我必然会动用族规。” 大夫人感激不尽! **** 二爷动用关系,找到了训导先生。 训导先生唤崇安,年近五十,来青州一是考较裴司,二是见好友。 二爷找到了好友府上,见到崇安先生,低声说:“我家大郎身上有病,不愿入官学,让先生失望了。府上另找了合适的学院。” 崇安先生刚饮了两杯酒,脸色发红,听闻了最后一句话后拍案怒骂一声:“好个不识抬举的裴司。” 二爷被吓得心口一跳,忙上前劝慰,“大郎着实是身体原因,不过我府上的三郎还在官学,劳先生多提点一二。” 崇安先生不听,让人赶走了二爷,自己与好友大骂裴司。 骂过一通,崇安先生要回官学了,此行也算结束了。 刚出门,面前站立一个小女娘,鹅黄色比甲小袄,头上杏色珠花在阳光下闪着光,肌肤瓷白如雪。 崇安先生停下脚步:“你是哪家小娃?” “家兄裴司,我奉家兄之命来给您送课业。”温言双手奉上一篇论,言笑晏晏,“先生可让我好找,若不是我二叔来找,我都找不到您。” 听话听音,崇安先生听出几分名堂,怒气消了大半,半信半疑的接过来,不忘嘲讽一句:“你二叔可说了,裴司不进官学。” 温言笑呵呵说道:“我哥哥若不想入官学,怎么会写您的课业,怎么会让我过来呢。他说早闻先生名声,希望见您一面,仰慕至极。” “你这女娘会说话,罢了,写得这么好,也是不错,你带我去见他。”崇安先生说道,他已近五十岁,什么门道没见过,裴司是大房的,刚刚来拒绝的是二房的人,一见便知门道了。 青叶喜不自胜,“先生,这里请。” 温言松了口气,扶着酒醉的崇安先生上马车,自己留下,她告诉青叶:“我就不陪你回去了,回去后就说你路上遇到崇安先生,他醉了,要见大哥哥,你顺势将人带回去了。” “十一娘,你怎么回去?”青叶急了。 温言摇首,细致嘱咐青叶:“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会让阿爹阿娘难做的,记住,我没有同你一道来见崇安先生。” 三十九 见不到十一娘 青叶护送崇安先生去裴府,温言一人走回去。 马车徐徐远去,温言的心才放了下来。很快,她自己也不敢放松,按照来时的路走回去。 马车速度快,半个时辰就到裴府,青叶跳下马车,推开车门,“崇安先生,到了。” 崇安先生醉后睡着了,靠着车壁,怎么都喊不醒。 青叶喊了两个仆人,小心翼翼地将人抬了下来,抓紧去通知大夫人与大公子。 大夫人不在院子里,就连裴司也不在。 青叶傻眼了,喊了一通,谁都没找到,天要黑了,再不去接十一娘,十一娘自己走不回来的。 院子里兜兜转转一圈,他跑去五房找五爷。 天不眷顾十一娘,五爷在外还没有回来。 青叶要哭了,匆匆回院子里,日落黄昏,眷鸟归巢,要来不及了。 “大夫人回来了,大公子去见崇安先生了。” 门口的婆子喊了一声,青叶恍然大悟,直接冲进了大夫人的正房。 婢女拦着他,“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往房里冲。” “我错了、我见大夫人、大夫人、大夫人……” 青叶磕头求饶,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又一声,“大夫人,青叶有话同您说。” 屋里的赵妈妈走了出来,她是大夫人的奶娘,跟着主子嫁来裴家。 “怎么了。”赵妈妈示意婢女别拦着青叶。 青叶扑过去,抓住赵妈妈的衣角,“妈妈,出事了。” 赵妈妈皱眉,一把拖住青叶,“都下去。” 婢女们鱼贯而出,她拉起青叶,“什么事?” 青叶哭出了声:“我同十一娘尾随二爷去找崇安先生,接到崇安先生后,十一娘不肯一道回来,我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没做错、没做错,去找大公子,去接十一娘。我去五房走一趟,告诉五夫人,大夫人留十一娘吃晚饭。饭后再送十一娘回去,你要记住,你没有同十一娘去找崇安先生,她没有出府,知道吗?” 赵妈妈是过来人,泄露一点风声,二夫人就会针对十一娘,且小小女娘对外跑,于她名声不好。 如今咬死了十一娘在大夫人跟前,也没人知晓真假。 “找大公子来不及了,青叶,你带路,我去接她回来。”大夫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你去门房找车,就说我出门办事。” 青叶站起来就跑了,赵妈妈哎呦一声,“十一娘胆子怎么那么大啊。” “没有她,你以为大郎有今日吗?”大夫人无奈道,“十一娘护着她的长兄到今日,是大郎的福气。” 大夫人不敢耽误,领着青叶直接出门,沿途寻找。 青叶看了一路,喊都不敢喊,大夫人更是不敢眨眼,两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人群中的小女娘。 “十一……”大夫人激动地喊了一声。 青叶跳下马车跑过去,一把抓住十一娘,“我的娘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天都黑了……” 温言露出笑容,“哥哥见到崇安先生了吗?” “先生醉了,哥哥去见他了,我们回家。”青叶摸摸脸上的泪水。 温言爬上马车,脸上都是汗水,鬓发散了,黏在额头上,浑身有些狼狈。 大夫人用帕子擦擦她额头上的汗水,“你的胆子太大了,你二叔知晓,二婶都会生吞活吃了你。” “大伯母,你该去质问二叔,为何代替哥哥去拒绝崇安先生。”温言直问,眸色明亮,直勾勾地看进了大夫人的心里。 大夫人低眸,缄默良久。 温言认真地看着她:“是大伯父的意思吗?” “不知。” 温言不问了。 顺利回到裴府,大夫人领着十一娘入门,进门就遇到二夫人。 大夫人一改往日沉默之色,先行出口,“二弟妹这是要出门?” “十一娘从哪里回来的?”二夫人紧紧盯着十一娘,像是一柄刀,从十一娘稚嫩的脸蛋上刮过。 大夫人先开口:“我有个手帕交擅长作画,我领着她去拜访一二,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吗?” 二夫人心有不甘:“我怎么不知道嫂嫂有个作画的手帕交。” 大夫人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二爷会去找崇安先生,说大郎拒绝入官学。” 闻言,二夫人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二爷不过是个传话的,嫂嫂觉得不满意,大可去找老夫人说理,怨怼我们二房可不好。” “是吗?”大夫人拍拍十一娘的肩膀,“记住今日先生说的话,多加想想,作画也需要自己的想法,回去吧。” 长辈的事,小辈不好言语,温言同两位夫人行礼,匆匆回五房去了。 大夫人素来不与二夫人交谈,说上两句就走了,留二夫人一人站在门口。 二夫人面露不甘,紧紧咬着牙,她不信裴司入官学后会那么顺利。 **** 温言走了一个时辰,脚底起泡,疼得皱眉,她不敢告诉婢女,吃了晚饭就匆匆上床睡觉了。 亥时时分,裴司提着灯笼来了,裴知谦有些意外,“大郎。” “十一睡了吗?”裴司有些拘谨,站在风口下,手中的灯笼吹得摇曳。 他紧紧握着灯笼手柄,想说话,又不知敢说什么。 裴知谦疑惑:“你寻她有事?” “没事儿了,我明日再来。”裴司提着灯笼,手中的药瓶怎么都送不出去。 裴司落荒而逃,裴知谦疑惑不解,十一娘早睡,大郎半夜过来,兄妹二人闹别扭了不成。 罢了,小辈的事情想不通。 温言困得沾到枕头就睡,裴司清早又来了,周氏不乐意见到他,“五爷,我见到大郎就有些害怕。” 大郎克死府里三个孩子,事情过去多年,她还清楚记得,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不想随了十郎的后道。 裴知谦不愿拂了她的意思,若不然,又是一通好哭。 为息事宁人,裴知谦走出去,赶走裴司,“十一还没醒,晚些时候,我让她去找你。” 裴司手中的药瓶还是没有送出去。 他知晓五叔的意思,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止步,十一娘今晚多半出不了五房。 自己此时离开,今日明日,乃至后日,都会见不到十一。 四十 丢脸的不仅大公子一人 裴司止步,想走回去,可五叔赶人,若是走了,十一脚疼,不会出来的。 再过两日,他就要去官学了。 走走停停,他还是转身,突然一句‘哥哥’让他豁然一喜,“十一。” 温言走了出来,瞧见了门口的裴司,她知道周氏不喜裴司,必然会赶走他。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扬唇一笑,“哥哥,我要去大伯母处,我们一道。” 说完,她转身看向裴知谦:“阿爹,我去找大伯母了。” 裴知谦凝眸,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说不上来,只得放两人离去。 温言牵起裴司的手,指尖碰到他掌心中的药瓶,恍然明白过来,“哥哥,我们走吧。” “能走得了吗?” “走不了,出了院子,你背我,好不好?” 裴司蹙眉,温言静静地看他,胡乱在想是不是自己胖了,裴司背不动她。 可是脚太疼了,着实走不到大房。 她疑惑了两息,裴司伸手抱起她,直接跨过门槛,出了五房小院后将人放下,矮下肩背,好让十一娘爬上来。 温言喜滋滋地爬上他的背,说道:“哥哥,你刚刚犹豫的时候是不是嫌我太胖了。” 裴司一颤,“你不胖。” 不是你胖,而是我生带不祥,怕害了你。 温言捏捏自己的脸,小时候的肉都不见了,她自信道:“哥哥,我觉得我不胖,就是能吃了些,能吃不长肉,是福气,对吗?” “能吃不长肉怎么会是福气呢。”裴司不赞同她的说法,“能吃长肉才是福气,瞧着就可爱。” 小时候的十一娘,胖乎乎的,说话一笑间还有梨涡,长大后瘦了不少,梨涡也不见了。 想起幼小的十一娘,裴司不觉笑了,寡淡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神采,少年意气。 裴司将十一送到大夫人房里,药瓶递给自己的母亲,自己转身走了。 大夫人纳闷,“你给我药瓶做什么?” 温言悄悄提醒:“大伯母,我脚疼。” 大夫人:“……” **** 崇安先生一觉睡醒后,认真看了裴司的课业,点评几句,挑了几个错处,而后批评裴司。 “得了第一,说明其他人不行,不是你太厉害,懂吗?” 裴司干干地站着,点头! 崇安先生装模作样地训了几句,温言悄悄露出脑袋,“崇安先生。” “是你,我记得你,过来。”崇安先生将小女娘喊上前。 温言捧了一壶酒,递给崇安先生:“先生,给您带的,你闻一闻。” 崇安先生爱饮酒,酒后夸赞裴司,醒来后就不认账了,温言投其所好,一壶好酒。 “你怕我骂你哥哥?”崇安先生一眼就看穿她的小计策。 “你骂、可以骂的,你骂哥哥肯定是哥哥不好,我是害怕先生口渴。” 温言眨了眨眼睛,笑容讨人喜欢,下意识将裴司往前推了推,“先生,我哥哥常被人骂,家里私塾先生说他底子差,天天骂,他都习惯了。” “愚蠢。”崇安先生骂了一句,瞧着裴司低眉敛首之色,冷哼一声:“我当你是真拒绝我,你若拒绝我,整座青州城,都无人敢收你。” 温言狠狠点头:“先生说得极是,我哥哥仰慕先生许久了……” “你闭嘴,出去,吵死了。”崇安先生端起酒壶就直接喝了一口,朝着小女娘摆摆手,“我明日就带他去官学,你少操心。” “哦。”温言乖乖地走出去,一瘸一拐,跨过门槛的时候嘶了一声。 裴司的心提了起来,握紧双拳,紧紧注视着小女娘。 小女娘的身影消失了,裴司低眸,面色寡淡。 温言离开后,就去找大伯母,“哥哥明日就走了,要准备东西,多备些可以长久存放的吃食,冬日冷,要准好被子,哥哥看书时间久,晚上睡得晚,也是要吃东西的。” “这么细致啊,十一娘,日后谁娶你谁有福气。”赵妈妈在一旁玩笑,转头对大夫人说道:“您听听,她对大郎这么好,夫人,您得给她备一份厚实的嫁妆啊。” 大夫人也笑了,“听闻五爷已经给她在攒了,到时我原样添一份,也算对得起她日日往我跟前跑。” 温言羞得脸红,道一句:“你得给哥哥准备聘礼、还有未来儿媳的见面礼。” 闻言,大夫人面上的笑戛然而止,她叹一句:“你阿娘快有七个月了,你没事别往她跟前凑,给你添个弟弟,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温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给哥哥准备行囊。” 大夫人不操心琐事,温言不放心,这么多年来她时刻注意着裴司的一举一动,心思敏感的人一事都不可放过。 大夫人靠着软枕,听着外面的声音,与赵妈妈说道:“我总觉得十一娘对大郎用心程度,远超过我。” 当年,她嫌丢人,不管不问,甚至懒得再见。 是温言将裴司拉到她的跟前,她渐渐发现裴司的字像极了她的字,裴司的读书天赋,也随了她。 她想和离,所有人都在劝她留下,唯有十一娘说劝她留下等于是害她。 最后,她甘心留下。 赵妈妈说道:“我觉得她不像五房的女儿,倒像是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她与你相处的时间,远超过与五夫人相处的时间。她对你好、对大郎好,这么多年来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夫人,五夫人待她,不上心。” “我知道。”大夫人深有体会,她曾经对裴司也是那般,温言喊醒了她,可谁来喊醒五夫人呢。 温言替裴司收拾好了行囊,二房的三郎明日也要回官学,门房里的马车不够用了。 傍晚时分,马房的管事来报,马车不够用,要晚两日送大公子去官学。 大夫人教温言下棋,温言听得仔细,道:“崇安先生知晓裴府大公子出门都没有马车送,会笑话裴家的,连带着三哥哥也会低看一眼,二婶这一招,可是给裴家丢脸。” “就你话多。”大夫人撩下白子,与管事说道:“无妨,不用裴家的马车,我哥哥明日来送大公子。” 温言吐了吐舌头,道:“大伯母,我若是你,就不送哥哥去官学。就这么干摆着,丢脸的又不是大公子一人。” 四十一 周氏生子 大夫人听后,觉得有道理,做了两手准备,也让闻家去备马车,崇安先生的脾气古怪,万一闹起来,闻家也好赶来救场。 管事回去也给二夫人传话,二夫人长长吐了口气,道:“我看裴司怎么在崇安先生面前抬头。” 一旁的四娘裴灵薇揪着帕子,“阿娘,崇安先生脾气不好,连累哥哥就不好了。” “连带什么,让你哥哥去邀请崇安先生,一路上同行,也好博个脸熟。我都打听过了,崇安先生的学生都中了,过乡试会试,参加殿试,得了官职,成了官老爷。 你怕是不知,这些人日后就是你哥哥的师兄,对他必然多加照拂的。” 四娘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阿娘,那我的铺子损失……” 趁着母亲心情好,裴灵薇提出了自己的难事。 二夫人心里猖畅快,压着大房一头,明年继续下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过的。 “老夫人这回给三郎送了不少体己银,我挪些给你,铺子关了。” “关了、不能关,她们会笑话我。”四娘红了脸,紧紧抿唇,“阿娘,不能关,您给我想想办法。” “关了,对外就说去县里开铺子,十一娘能去,你也可以去,至于开不开,谁能逼迫你不成。” 四娘拿不定主意,铺子亏了她太多的钱了,换个地方或许就可以赚钱了。 **** 翌日一早,三郎被推搡着崇安先生处请先生同行。 裴司已来了,兄弟二人撞见了,三郎红着脸与长兄见礼。裴司颔首,“三郎。” 青叶低低哼了一声,心里不高兴,三公子明显是来抢崇安先生的。 他问三郎:“三公子,您今日有马车走?” 三郎本就尴尬,闻言更是脸色滴血,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对方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说道:“我家大公子就没有马车去县里,您是有多少行囊,用了家里所有的马车。” “不不不,我的东西不多,长兄可要一道同行……”三郎裴昭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他并不知道长兄没有车去县里。 这时,崇安先生走了出来,裴司行礼,“先生。” 三郎跟着行礼,“先生。” 崇安先生对外走,瞧见了三郎,有些诧异,想起他也是去官学,只当是兄弟同行。 待去了府外,才见二房的马车。 裴司低头揖礼,言道:“劳烦先生随三弟马车先行。” “你不去?”崇安先生眯了眼睛,目光深深,想要看透裴司的心思。 “马车不够,学生会赶过去的。” 崇安先生扭头看了一眼偌大的裴府,嗤笑一声,道一句:“好一个马车不够,走,我带你走过去,一路上见识风光,正好考较你。” “谢先生谅解。”裴司依旧低头,声音波澜不起,没有起伏。 崇安先生抬脚就走了,裴司跟上,青叶跟上去,不忘招呼大房的仆人:“你们将公子的行囊送过去。” 二房的人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崇安先生宁愿走过去,都不愿上他们的马车。 三郎面色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上马车,扭头就回府去了。 送行的温言晚来半刻钟,门口只有车队,不见裴司不见裴昭,崇安先生也不见了。 她纳闷,询问了车夫,对崇安先生也是更为钦佩,不过走过去太累了。 她回头去找裴知谦,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说道:“阿爹,我想去送哥哥。” “不成,你一个小女娘怎么可以随便往外走。你大伯父呢……”裴知谦自己顿住了,问了等于没有问,裴知礼什么时候管过裴司的事情。 周氏月份大了,他也不好离开,她的性子敏感,哭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那您说怎么办?”温言颓然,二房的招数阴损,碰上了铁板。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裴知谦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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