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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不曾真实发生过。 她心脏空空的,划了一道口,风灌进来,冰冰凉凉。 “老板,那这些芍药我都要了。” 她运气好,都晚上九点了,还能买到最后的芍药。 假期之后几天,她便没有再出过酒店,在靠窗的地方支了画架,拿图钉把冲洗出来的照片一一固定好,画了一连五天,三顿饭全部叫外卖,跟疯魔了一样。 可惜还是没能画完,就这样拿防水油纸把画框包好,背着一幅没有画完的画框,租车回了学校,她怕在宿舍里用颜料会有气味,干脆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酒店,刨去上课做作业的时间,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画。 她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催着她,较着一股劲,仿佛非要赶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前把这幅画完成。 她也说不出那个神秘的时间节点是哪一天,她甚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用相机留住那一夜还不够,她还要用自己的笔留住。 仿佛这样就能留得住。 一幅画画了大半个月,直到最后一遍润色细节,大功告成,她揉着酸胀的肩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是他们走过的最浪漫的西营盘。 一条长而窄的上坡街,两侧围着密集高耸的楼房,一轮千里共婵娟的明月藏匿在楼缝之间,泄了银辉万千,琳琅满目的商店沿着街道展开,街上飞驰着红色的士,粉绿霓虹抢眼,密密麻麻的电线,生锈的防盗网,高高矗立的上百根路灯,夜色像无数斑斓的蝴蝶,女孩拿着一瓶矿泉水踮脚递给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晚风从两人中间吹过,温柔,宁静,所有的喧嚣吵闹繁华都闯不进他们的对视。 也不知留住了没有,也许是刻舟求剑。 秦佳苒搓着手上被颜料浸染的皮肤,眼波平静得没有波澜,她忽然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又拿起笔,认真地在右侧角落写下两个名字。 - 接到孟修白的电话是次日下午。 秦佳苒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那串不敢备注的号码时,心脏停跳一拍,接通后,对方没有多说,告诉她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人来接她。秦佳苒乖极了,不多问,说好,挂了电话就收拾东西,等着车子来接。 前来接应的车是一台内地和港城的双牌埃尔法,这车在内地卖很贵,但在港城买就实惠,港城几乎是遍地都是这车,不少都上双牌,来往内地和港城就很方便,不少人做这种来往两地接送旅客的生意。 秦佳苒看见这车牌时就知道这一趟是回港城了,原以为是去哥哥下榻港城的酒店,没想到车一路往他们老房子的方向开去。 她有一段时候没回来了,开门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逼仄狭窄,但很干净,地是刚拖的,还有反光的痕迹。 “哥哥!” 她迫不及待地喊了声。 孟修白拿着拖把从唯一一间卧室里走出来,笑着看她:“小妹猪。欢迎回家。” 秦佳苒看着哥哥就站在眼前,手里拿着拖把,仿佛是小时候,他们在帮妈妈打扫卫生。她眼眶一酸,整整五十天隐忍不发极力克制的委屈全部爆发,哇一声哭出来。 孟修白心头微动,把拖把往墙边一靠,走过去将秦佳苒轻轻揽在怀里,“不哭了,不哭了,我在呢,哥哥不会不要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 她哭得汹涌又倔强,偏偏又压着情绪,怕哭大声了被旁边的人家听了去,惹麻烦,红通通的一双眼就这样死死瞪着孟修白,一拳头呼呼冲过去。 “你和秦佳彤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欺负我,她打我骂我说我是野种!” “对不起。” “........” 空气安静一瞬。 秦佳苒被这句对不起击中,哭声戛然而止,只有眼泪还在默默滚下来,小半会儿才小声哽咽,“我才没有怪你....” 她只是不高兴。 她有独占欲的,对哥哥也有一种独占欲,哥哥可以和全世界任何一个漂亮女孩在一起,就是不能和秦佳彤! 孟修白呼出一口气,心里酸胀得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把接下来的要说的话说出口,只好点了根烟。 抽完一支烟,秦佳苒的情绪也完全平复了。 “苒苒。”孟修白碾灭烟头,一双锐利雪亮的眼眸凝视着秦佳苒。 他们兄妹有着一样的眼睛,漆黑,蓬勃,原始,像蛰伏在丛林中的动物。 秦佳苒感受到无形的压抑,不知道哥哥要说什么,非要在老房子里面说,她心跳扑通扑通,带着恐惧感。 “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一个字也不要对外人说。” “不会,哥哥,你信我。” 孟修白点头,他自然信,这个世界上,妈妈死了,他只会信苒苒一个。 他滚了滚喉结,很短暂地顿了下,仿佛到最后关头还在犹豫,可下一秒,他一鼓作气:“妈妈不是自杀。苒苒。” “她是被人害死的。” 秦佳苒完全懵了,整个人被劈头盖脸打了一耳光似的,血液逆行而上,眼前一片昏黑,耳朵一度听不见声音。 “.....你说什么?”好半天,她才缓缓出声,像是没听清。 “苒苒,妈妈是被人害死的。”孟修白又点了一支烟,凶狠地抽了一口。 “可警察说是自杀....家里也搜出来妈妈的抑郁诊疗报告....有抑郁症史....我记得医生说....极端天气会对抑郁症病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加重自杀的倾向.....” 她复述当年,医生和警察告诉他们的话。 孟修白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妈妈有抑郁症。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我不至于蠢到连一丝一毫的端倪都看不出来吧?苒苒,妈妈连一碗四十块的叉烧饭都舍不得,你觉得她会去高级私人医院看心理医生?” “我后来去过那家私人医院,跟妈妈出具抑郁报告的那个医生,一小时一千块。” “你觉得妈妈会去吗,苒苒。” “所以那份抑郁报告是假的。”秦佳苒一字一顿,艰涩地说。 “不止是假的,我两个月后又去了一次那家医院,那医生离职了。只恨我当时没能力没人脉没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 秦佳苒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整张脸,细碎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为什么....妈妈一辈子辛辛苦苦,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把我生下来,谁会害她.....” “我是去年才偶然发现那个医生的踪迹,他在马来西亚开了一间诊所,还挺大,租金一年就是五十万。我让人查了他的账户,就在妈妈死后三个月,他的账户多出一笔两百万。” 孟修白吸了一口烟,双眼已经是赤红色。 秦佳苒深呼吸,坐在老旧掉漆的小板凳,从那扇逼仄的,灰蒙蒙的鸽子笼望出去,一眼只能看见各家各户晾晒在窗外的五花八门的衣服。 她想起那夜的倾盆大雨。 “谁打给这个医生的两百万。”她轻轻吐出字眼,在一片凝固冰凉的血液里,居然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可怕。 “黄平茉。” 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秦佳苒踟蹰了几秒,大脑砰一下,被子弹击中。 “黄平茉....黄妈....是李梦岚身边的黄妈!她叫这个名字!”秦佳苒瞪大双眼,濒临疯狂,小小的手死死抠着木桌的漆,要抠烂指甲。 “对。是她。” “李梦岚...李梦岚...李梦岚。”秦佳苒呼吸沸腾,胸口不停起伏,像炸掉的开水瓶,大脑逐渐缺氧,晕眩。 她想到李梦岚伪善的温柔,拉着她的手,说只要她乖一点,一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送她出过留学;想到她最初在秦公馆的那两年,被李梦岚的柔声细语哄骗,叫她妈妈,让她温柔大度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港岛。 她以为李梦岚真的把她当女儿,永远对她柔声细语,永远对她嘘寒问暖。 可若不是李梦岚私下的授意,那些佣人怎么敢把剩菜剩饭端给她吃,怎么敢把狗狗尿过的床单给她睡? 是什么时候知道李梦岚其实厌恶她,讨厌她,恨她的呢?是那次马术课,李梦岚来接她们放学,撞见了秦佳彤扬着马鞭往她胳膊上抽。 她委屈极了,冲上去抱着李梦岚放声大哭。 李梦岚那天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穿着大红色的Chanel套装,她淡淡推开了秦佳苒,转去抱自己的女儿。 鲜红的指甲轻轻敲了敲秦佳彤的马术帽,笑得很温柔:“宝贝,你这样打人是不行的。” “妈咪......”秦佳彤嘟起嘴。 “不能抽在露出的皮肤上哦,因为流血就会留疤就会有无法褪去的证据。到时候爷爷和爸爸或者其他人看到了就不好了,有些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听懂了吗,彤彤。” 这是秦佳苒童年时,听过的最恐怖的一句话。 孟修白察觉出不对劲,秦佳苒的脸色已经惨白如雪,他起身把人搂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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