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力便有所降低。 此剑若在陈师古或是许抱真手中,以真气贯穿剑尖,刚柔并济,定是一柄所向披靡的神器。但刀法却以力量称雄,在战场上可以一力降十会,霍七郎没有习过剑术,以刀法用剑,横劈竖砍,刃口虽极为锋利,但轻灵的剑身不断承受巨力,难以支撑。她奋勇砍杀了一阵,终于弯折损毁了。 霍七郎心想这宝剑跟主人一样,拥有世间罕见的美丽与锋锐,却着实不太结实。她杀的两条战袍袖子里面均灌满了鲜血,甩了一甩,张口高呼:“剑毁了!再来一把耐用的!” 宋映辉身中两箭,听见她的呼喊,大吼一声:“用我的!”随即将陌刀贴着地扔了出去,自己拾起一杆长枪继续作战。 陌刀,即大长刀,又称断马剑。长近一丈,刃宽柄长,是一种极为威猛的大兵器,因为其自重很沉,一般只有冲锋的猛将和仪仗使用,督战的陌刀队也以此等巨型兵器来震慑潜在的逃兵。 霍七郎接到这把兵器,心情瞬间振奋,相较易折的玉龙剑,这种兵器显然更适合战场拼杀。遣走了黄孝宁与宇文让,不怕误伤友军,她双手持陌刀,大开大合,横扫千军,九尺之内杀人如卷席,中庭顿时血肉横飞。 被沉重的陌刀扫过,即便避过刀锋,亦会被巨大的冲力击飞,垂死倒地之人发出声声惨叫,围攻南侧的牙兵们心中充满惧意,往后逃是督战的陌刀队,往前冲是这个魔神一般的女战士,就算上过战场的老兵,也从未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惨烈恶斗。 双方皆是剽悍善战的武士,一方身处绝境死战不降,一方人多势众车轮连战,清幽雅致的燕都坊小院轮作绞杀血肉的刀山枪林。 韶王方虽然悍不畏死,但毕竟人数太少,敌军源源不绝地涌入,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侍卫们一个接一个重伤倒地,似乎注定要全军覆没了。 于夫人陪着李元瑛待在中庭屋宇之内,摸着他的手冰冷而僵硬,人如入定般一声不吭,眼神发直。自从亲眼目睹薛贵妃血崩而亡后,他见到流血就会陷入木僵,如今眼前血流成渠,还能保持坐姿,已算得上镇定。他手中紧紧扣着一柄匕首,想来是留作最后时刻自尽,以免被俘受辱。 乱军之中突然飞过一支弩箭,穿过众人,插在霍七郎肩头。她杀得性起,势如疯虎,中箭后仿佛毫无知觉,李元瑛反倒浑身一颤,张口叫道: “记着我嘱托之事,你要活着突围出去!” 这一句呼喊触动了霍七郎深埋记忆中的往事,十年前,远在万里之外,玉门关附近的一座孤城,曾经有上级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语。那亦是一场守城战,敌我悬殊,同袍相继战死,注定是败局,而她只是个刚入伍的新兵,除了运气一无所有。 瓜州陷落时,母亲和姐妹们用仅剩的麦粉熬成滚烫的稀粥,当作武器与敌人同归于尽。上司留下最后一匹存活的战马,让她骑着突围,寻求援军。霍家七郎向来命硬,运气也好,大家相信她能活着出去。 李元瑛再次催促:“快走!” 当年军令如山,但她如今只是个雇工,不想执行的命令可以置之不理。 “闭嘴!!”霍七郎吼了回去。 包围圈逐渐缩小,从中庭退至回廊,又从回廊退到门口。她依然神勇,无人能够近身。一名被砍断双腿的牙兵趴在地上,重伤垂死之下,拖着最后一口气,缓缓朝她爬去。 …… 十年前的霍七郎骑着马驰入玉门关,一路向东而行求援。 然而,肃州失陷,伊州被围,甘州城破……一座座城池接连陷入敌手,孤军奋战,黄沙埋骨,谁也分不出兵卒来救援瓜州——正如今日。 河西十二州接二连三陷于头戴鸟羽头盔的吐蕃大军,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找到活着的唐军。 马累死了,甲磨穿了,她衣衫褴褛地一路乞讨,迂回躲避敌军,经过一座又一座陷落的孤城,穿过河西走廊进入关中平原,花了将近一年时间,终于抵达长安。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父兄为保卫它血战而死的大唐首都。 朱雀大街上,一列送亲的队伍缓缓前行。战争暂停了,东义公主下降吐蕃和亲。霍七郎望着送亲的队伍,意识到除了凤辇内那位痛哭的公主,她再也找不到半个援军了。 人间没有对错,唯有胜负。 一个十五岁的败兵从玉门关外东行,寻找援军;一名十五岁的少女从玉门关内出降,和亲吐蕃。 为了长安,为了李唐,尽忠。那些玄而又玄、冠冕堂皇的字句,无数同袍献上九族,可她那时根本不认识任何一个朝堂中的高官贵族。 霍七郎决定此生再不为任何人效忠。 她要留在这座四季分明、繁华靡丽的长安城中,看一看亡故的亲人从未见过的山川草木,品尝他们未曾享用过的佳酿美食,瞧瞧塞外没有的精致美人,及时行乐,只活在当下。 …… 垂死的牙兵拔出腰间切肉的餐刀,一刀捅向霍七郎的小腹,没有裈甲裙甲护身,她侧身闪避,上方又有几杆长枪压来,她举起陌刀抵挡,未能闪开下方的偷袭,刀刃深深插入大腿内侧。牙兵顺手一带,将伤口豁开,筋腱血管全部暴露出来,血瞬间喷射出五尺之远。 心脏剧烈鼓动,将大量血浆泵出体内,越是用力拼杀,血流失得越快,深陷敌阵时,根本没有低头处理伤口的余地。霍七郎清楚知道,短短五次呼吸之后,她将因大失血昏迷倒地。 拖延了近十年的死期终于来临了……但这一次并非为国为民,也不为任何虚无缥缈的大义。她要为守护一个具体的人,一个可以真实相拥的人血战到死,无论他姓甚名谁。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回头再看一眼那张绝世的容颜。 霍七郎浑身浴血,心中却充满了奇异的满足感,她放声大笑,双手荡起陌刀,从胸腔中爆发出一声快意的嘶吼: “霍七——尽责!!!!!” 150 ? 第 150 章 重伤的霍七郎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之后,精疲力竭的众侍卫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然来临,紧跟着爆发出负伤猛兽般的怒吼: “宋映辉尽责!” “黄孝宁尽责!” “徐来徐兴尽责!” 牙兵们被这些战士悍不畏死的豪迈气势所震慑,一时站定了不再冲锋——镇守南门的这名陌刀猛将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稍微等待片刻,她自会因流尽鲜血倒地身亡。 李元瑛的视线全被霍七郎身上如喷泉般涌出的血流所占据,止不住浑身恶寒,颤抖不休,再也支撑不住,几近瘫倒在地。 他的人生犹如一条危机四伏的漆黑窄道,若不奋力抢夺便会败落,而败落则注定惨死。宫墙内冤魂不散的血涂鬼,被活埋在陵墓中的胞妹…… 血红色的回忆汹涌反噬:母亲全身浸泡在血泊之中,惨白的面孔,急促的呼吸,浓稠的血浆从床榻流向地板,宝珠声嘶力竭的哭声……难道这是他命中注定要遭受的诅咒,要再次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流尽鲜血而亡? 可还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任何阻止生命之源流失的手段?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段话,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那是霍七郎的声音:“汤剂止血效果有限,如果出血量很大,直接用手按压伤口,在靠近心脏的一端捆扎布条……” 要止血!要止血!与母亲不同,她所受的是外伤,还有一线生机。 李元瑛已然站立不住,四肢着地,向着重伤的霍七郎匍匐过去。于夫人没能拉住他,羽箭不断从头顶掠过,敌人已存了斩尽杀绝的心思,就算投降也是必死无疑。 霍七郎只觉头晕目眩,耳鸣阵阵,力量随着失血快速流失,就算要同归于尽,也要在死前多带几个人下去……她正如此想着,忽然有一双手揽住了负伤的那条腿。 她正要反手剁下,却感觉到那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按在大腿内侧的伤口上,用力将泉涌般的鲜血压在体内。血浆打滑,手指滑着嵌入伤口内部,鼓动的血脉竟然和心跳节奏一致。 要捆扎,要布条……李元瑛一手压着伤口内的出血源,一手颤抖着往自己头脸上摸索,伤口喷出的温热鲜血同时将他染红。扯下头上的抹额,他手口并用,将这条嵌着玉片的丝带狠狠勒在她大腿根部。 “对!对!就是那么干!用力!真乖……” 霍七郎已猜到那双手的主人是谁,脸上浮现出意外的惊喜笑容,她继续挥舞陌刀,将眼前的敌人逼退,为他的急救操作留出间隙。将抹额打结后,李元瑛试着松开手,涌泉般的血流竟然真的止住了。 “行了,退后!”霍七郎一声令下,他知道自己碍事,毫不迟疑,手脚并用退回屋内。 虽已流失了不少鲜血,但有止血带暂时压制,还可以再坚持一阵。绝处逢生,霍七郎振奋精神,高声对敌人吼道:“老七就是天生命硬,挡刀挡枪挡煞,来啊!再战!” 一边吼一边退了两步,将敌军引至回廊,她猛挥陌刀,将全身力气灌注在这件巨型兵刃上,砸向廊柱。这一击刚猛绝伦,木柱当即从中折断,回廊之上的大片屋檐随之坍塌,尘土飞扬,瞬间淹没了十几名牙兵,尸体和残瓦断梁将南门堵住。 霍七郎暂时得以抽身,穿越屋宇,再奔向北门支援。有她这等强援顶上,众人精神大振,濒临崩溃的防线再度支撑住了。 此时身在院墙外的刘勉感到坐立难安,小小一座院落,派进去的兵将已逾百人,不仅没能攻克据点,还有几个完全被吓破胆的牙兵不顾斩首之责,从里面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刘勉骂了一句脏话,对身边的什将下令:“将里面的废物撤出来,直接放火烧!” 那什将心想这条街都是木构建筑,放火之后恐怕会牵连整个里坊,然而主将已经下令,哪里敢有半点违逆,即刻着人去准备火油。可刚刚跑出去五步,就被一支破甲箭插在胸口,仰面而倒。 刘勉一惊,尚未及反应,铺天盖地的箭雨已经从天而降。他身边的亲兵连忙持盾防守,护住主将。一轮齐射过后,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街道另一头扬起大片尘土,仿若北境的沙尘暴来袭。 尘暴之中,一队精锐骑兵疾驰而来,弯弓射出第二轮箭雨,距离拉近到二百步之内时,已能看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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