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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此处立个规矩,倒是美事一桩。 于是一边悠然饮茶,一边跟那小丫头聊天,笑道:“我确实做了不少坏事,不过并非在这西院所为,是在大王屋里干的。” 待崔令容带着徐氏出来,站在庭院里罚站的霍七郎已经跟捣练的妇人们混熟了,端着空碗,跟人聊得火热。 徐氏神情尴尬,崔王妃轻语:“我早说过不要使这等手段,她是江湖人,跟我们内宅妇根本不是一路人,怎么可能用这些可笑的花招降服呢?” 徐氏低声道:“大王已经能外出去景氏那边了,我们再不动作,恐怕……” 崔令容淡然道:“我已经等了他那么久,又何必急于一时,耐心地打听就是了。” 院中妇人们见崔王妃现身,当即停下手里的活计,向她下拜行礼。崔令容款步走过回廊,一丝不苟地审视捣练工序,对众人道:“劳作前后,务必要把手洗干净,我不许布料上面沾染丝毫污物。” 众人皆低头称是。崔王妃又望了廊下霍七郎一眼,她会意上前,将碗放在台阶上,潇潇洒洒向她叉手一拱,仰头笑道:“霍七见过王妃。” 崔王妃未作应答,回身向室内走去,步伐不疾不徐。霍七郎遂跳上回廊跟着,见她背脊笔直,一举一动端庄优雅,令人心怡悦目。霍七不禁暗想,王妃的情人是否跟着到了幽州?在这样森严的府邸之中,他们又是怎样相会的呢? 崔令容的居所一尘不染,干净得各处能映出人的影子,刚一进门,徐嬷嬷便嘱咐道:“洗了手再进屋。” 霍七郎微微一愣,见门口摆着一只颜色略显陈旧的银盆,旁边的琉璃碗里堆满澡豆。她心想这夫妻两人关系生疏冷淡,生活习惯倒是相似,每次靠近他三尺以内,李元瑛必然问:洗手了吗?沐浴了吗?她来韶王府任职才一个月,消耗掉的澡豆就超过了上半辈子的总和。 霍七郎无声叹气,低头去捞水,却看见盆底隐约有一圈骑马打仗的武士纹样。盆中顿时涌出一股浓艳血水,霍七呼吸为之一窒,几乎想要拔刀,片刻后冷静下来,发现眼前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清水。 盆底的番邦武士与中原汉人将士不同,身披锁子甲,头盔如宝塔,装饰以鸟羽。这些细节她太熟悉了。 霍七郎回想起厉夫人的波斯金器。这些贵妇拥有诸多来自异国他乡的珍宝,或许她们自身并不懂盆底这些头戴鸟羽头盔的武士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强忍着厌恶,默默把手洗了,并未出声问询。 崔王妃端坐于榻上,命婢女搬来月牙凳,客气地请霍七郎落座,先开口致歉:“我的乳母年迈糊涂了,明明是请人来帮忙,却怠慢了你,这是我驭下无方所致,还望看在她年事已高,莫要怪罪。” 霍七郎笑道:“嬷嬷款待甚佳,我还盼着以后再来呢。” 与崔王妃相对而坐,霍七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那灼热激烈令人惊艳的眼神,如今已经回归平静,如同一潭沉寂的井水。崔令容拿起手边的半成品衣料,垂首继续做针线,那是一件菱纹罗的寝衣。 她出身清河崔氏,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与霍七郎曾经接触过的女子大相径庭。不知那些奢华的饭菜到底吃到哪里去了,崔令容身材纤瘦,外面捣练的妇人们都比她更丰腴,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无助的孤独感,更让人油然而生怜护之意。 “郎君的身体最近好多了,王府上下都说是你带来鸿运,帮他挡了煞气,此事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只是……不太方便,郎君不愿意见我,我只能通过旁人打听他的起居饮食,着实可笑。” 霍七郎心想残阳院在中原一向被视为晦气丧门星,谁想到了边疆北地,竟然口碑逆转,真是时来运转了。 她谦虚地道:“大王吉星高照,自有天命庇佑,我只是个江湖浪人,所能做的不过是为他站岗放哨。王妃想知道大王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你多跟他本人聊聊,别管他赶不赶人,坐在那里不要走,市井话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 崔令容手下的针一顿,流露出一丝无奈:“他不肯原谅我以前的事,我纠缠不放是没有用的。” 霍七郎立刻醒悟,李元瑛曾说过“她有她的人,我有我的人”,言语间极为冷淡,看来各玩各的提议并不是他先提出来的。崔令容说‘以前的事’,大约已经与情人分道扬镳了。 “男人的嫉妒心更为激烈。” “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 崔氏和霍七竟同时脱口而出相似的话,两人一愣,气氛便松弛了一些。 崔令容顺势问:“幽州的气候比长安冷得多,入冬也更早。郎君添衣了吗?如今是着单衣还是已经穿上皮袍?近来吃的什么药,有没有新大夫来照顾?” 霍七郎照实回答了,她又继续询问饮食状况,嘘寒问暖,巨细无遗,眼神口吻中尽是殷殷关切。想到这二人行同路人的关系,更令人心生同情。 霍七郎忍不住委婉相劝:“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然而未必旧的就更好,只是手头拮据舍不得丢弃。换一件崭新的,那旧的也就渐渐忘了,没必要执着。” 崔令容捏着手里的罗布,越攥越紧,轻声道:“我也这么反复劝说自己,奈何就是放不下,忘不了。倘若能轻易忘情,那日子就轻松太多了。” 崔氏门第清贵,就算和离再嫁,亦能找到条件出众的新夫婿,她依旧执意留在幽州,只能说其性子非比寻常的倔强。霍七郎也不止一次遇见这样不肯和平分手的情人,性子刚烈的甚至会寻死觅活,确实极为棘手。 但话又说回来,面对韶王绝色,她自己也甘冒风险留在王府,没什么资格诟病崔王妃的一片痴心。下一个或许更乖,但不可能更美了。 心不在焉地陪着崔王妃聊了半晌,霍七郎望着她穿针引线的纤纤柔荑,越看越觉得这双手美极了,心中很是仰慕,也想借机说些笑话哄她开心,便试探道:“霍七跟着师父学了些摸骨算命的江湖伎俩,准头不错,可逗人一乐,王妃愿意试试吗?” 崔令容一愣,问:“摸骨是如何摸?” 霍七郎爽快回答:“只是牵着手探一探掌骨和指节。” 崔氏思索片刻,对徐嬷嬷道:“也罢,该是摆饭的时候了,玩上一回,一起吃吧。”便将手里的针线放下,命人取水来洗手。 接着便有两个婢子过来,一人手中捧盆,一人拿着澡豆、巾帕、乳膏等物。崔令容仔仔细细洗净双手,吸干残水,擦上护肤的香膏,以眼神示意霍七郎过来。 霍七便笑着上前,牵起她温软的手。这是她与人拉近关系的一大绝招,陌生人之间终究有防备之心,但是一旦牵着手肌肤相触,这种本能的抵触便会软化,再聊些缥缈的命运话题,就能迅速与人熟络起来。 然而今天还没想好说辞,刚刚双手交握,崔令容就面色骤变。 霍七郎心中不解,低头细查,暗叫不妙。原来她伸手时外袍的窄袖上缩,露出一截里衣袖子的边缘,不过一寸宽。偏巧不巧,她今天穿的是偷来的那件旧衣,虽然早已洗得褪色,但封边的针脚和刺绣没有变形。 针线活的痕迹恰似武林人士的招数,各自都有独特手法,无关人等瞧不出来,亲手做这衣服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崔氏看见这一截袖边,顿时脸色惨白,双手发抖,猛得从榻上站了起来,将霍七郎甩开,迟疑了片刻,发白的嘴唇中挤出一句话:“退下!” 霍七知道事情败露,再没有辩解的机会,只能从房中退出。 庭院里捣练的妇人们皆已离去,徒留晾晒的彩缎在微风中摇曳,两个上了年纪的内侍抬着捣练的器皿,将其中浸泡布料的残水倒进渗井之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霍七郎听见头顶屋檐上的乌鸦“嘎”地叫了一声,心中怅然若失。 参考资料:唐张萱《捣练图》 137 ? 第 137 章 韶王在燕都坊外宅盘桓了两日,到第三日傍晚才回到王府,去的时候是自行登上马车,归来时却要由内侍和乳母搀扶,方能进屋。 婢女们点燃各处烛台,内侍们小心翼翼扶着主人倚于床榻上,为他褪去外袍和靴子,厉夫人一迭声呼唤,命人速将“七郎”叫过来。 李元瑛脸色很差,头疼欲裂,昏沉不堪,厉夫人帮他整理靠枕,口中念叨:“依我所见,理应带着她一起去,只为郎君的身体着想,也不能再分开了。” 李元瑛低声道:“外宅的事……我还不能信任她。” 厉夫人道:“这是个没城府的江湖客,许以重利或是名分,日后将她收服在身边,再不松手,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李元瑛一言不发。 厉夫人暗想他的命格确实奇怪,崔令容嫁来后时常生病,杨芳歇尚未过门便香消玉殒,当下能陪伴他左右的,只剩下这个口没遮拦的荒唐人物,既不识字,亦无门第,可事已至此,着实没什么好挑拣的了。 “奇怪,只要七郎不在,郎君的病就会恶化,莫非当真有妖人背后用厌镇之术诅咒,必须借命格极硬的侍从方能抵挡?此事定有蹊跷。” 她心思一转,即刻派人去城中打听有名望的巫医和术士,欲做一场法事驱邪。李元瑛只觉那都是无稽之谈,却也难以解释自己病情变化的缘由,此刻更没有余力劝说乳母,就随她去折腾了。 霍七郎被侍女匆匆唤来,进门所见,就是李元瑛病恹恹地靠在枕上,她疑惑地问:“怎么回事?不是高高兴兴去会心上人了吗?” 李元瑛没作声。见他双目紧闭,就知道头风又犯了,霍七郎轻轻摘掉他头上玉冠,松开发髻,将长发披散开。不用束发时,能稍微缓解紧张。 霍七郎偏爱他去掉紫衣玉冠的皇子标志,长发垂落在肩头的模样,肖似贵妃的五官艳极,偏偏气质冰冷强硬,这样一张脸长在颀伟的骨架上,更具极致反差的魅力。 想到他在床笫之间亦内敛矜持到极致的风格,不知何时能对自己热情一回。霍七郎忍不住开荤段子调侃:“大王莫不是在景夫人那里过劳了?” 李元瑛只觉怒气伴着血气一同上涌,破口骂道:“你这张脸上最多余的东西……” 睁开眼,那张被狰狞疤痕贯穿的脸映入眼中,仍是洒脱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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