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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边宝珠已经和杨行简讨论起佛陀是否是武林高手了。 盂兰盆活动从正午阴阳交替时正式开始,僧人们从清晨做完早课就开始布置。蟾光寺中央有个能容几千人的大台场,中央置一池放生海,东面起一座十丈高的灵芝台,伸出放生海上方,法会就围绕这里举行。 僧人们将各种五彩经幡悬挂在台场周围,围绕放生海摆了上百个硕大无朋的陶盆,届时来寺中布施的香客可将钱财、食物投进盆中用以斋僧,间接超度家人亡魂,这便是目连救母故事中的“盂兰盆”。 洛阳有实力的香客们一早派仆人带着胡床提前占座,就为了抢一个观看放焰口、杂技百戏的好位置。 吃过第二回送来的朝食,宝珠等人在寺中闲逛,看表演百戏的伎人布置台场。寻橦走索、丸剑角抵各色都有,花样不比宫中观看的品类少。 宝珠见台场南面醒目处有一大片空白粉壁,心中觉得奇怪。蟾光寺以壁画闻名,这么好的位置,为何没有安排画作?她见左近有个老画师带着徒弟修补前朝旧图,便走过去询问原因。 老画师瞧了一眼粉壁,道:“那是吴观澄喷画的位置,表演百戏的人很多,他的两样绝技谁都不会,老方丈特意为他留下这片地方。” 宝珠问:“何为喷画?” 老画师的小徒抢着回答:“就是口中含着颜料水一遍遍往粉壁上喷,片刻后白墙上就会出现精美壁画。今年上元节他当众喷出一幅‘维摩诘问疾’像,轰动洛阳。” 听者甚是惊奇,杨行简又问:“另一种绝技是什么?” “是‘水画’。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能纵笔挥毫让画作浮在水面上,颜料既不会融化也不会散乱,能坚持大半天。” 这小徒只有十四五岁,看起来特别崇拜吴观澄,老画师摇了摇头说:“这个盂兰盆节恐怕是你最后一次见识那些幻术的机会了,听说他要离开洛阳前往长安,奔一个远大前途。” 杨行简说:“在洛阳磨炼画技,去长安扬名,这路径和画圣吴道子一模一样啊。” 老画师点头:“吴观澄自诩画圣转世,就是这么想的。他特别擅长使用色彩,又会种种幻术,正符合皇家的爱好,想来很快就能扬名立万,像吴道子那样成为御用画师,到时候千金一幅图,富豪们还得排队等着。” 宝珠略一思索,点头赞同老画师的判断。皇室确实喜欢浓艳色调,也喜欢神奇热闹的把戏。只不过吴观澄必须得抛弃他对尸体的特殊爱好,才能挤进那个竞争激烈的圈子。 小徒满眼艳羡之色,一边往师父勾好的白画中填色,一边喃喃说:“我何时也能和他一样去长安?” 世间画师作画,过程分成两步:第一为勾描,第二为布色。经过“九朽一罢”打成草稿后,以墨汁勾勒人物轮廓,就是“白画”。这一步决定了画作的构图基础,是最重要的步骤,勾描者均为高级画师。 而在白画轮廓中晕染敷彩有固定模式,技艺要求较低,通常由学徒完成,由此形成画师的高低等级之分,吴道子等画坛巨擘多不屑于填色,完成白画就收钱走人,吴观澄曾经就是为昙林填色的学徒。 然而他的天纵之才很快就崭露头角,打成腹稿后,跨越白画步骤,直接用色彩构图,完全打破了传统的作画过程。要实现这种超越传统的作画方式,以前那些能溶于水的淡彩颜料是做不到的。 老画师叹息道:“你师父我囊中羞涩,可不像昙林上人那样有实力支持你,不管是研制新颜料的钱还是尸体,都能一一满足。” 小徒脸上一红,不再吭声,默默对着墙填补色块。 宝珠则想:同样是使用观看尸体,昙林的九相观是高僧修行佛法,而孤儿吴观澄为了画画观尸,就变成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行为,可见世间评判人的标准从来不是同样的。 请胆小的读者注意 ,下一章开始,剧情陆续会有尸体描述,本文指导专家L姐是一位老法医,剧情也参考真实案件,细节会格外的emmmm,胃浅的读者请注意闪避 104 ? 第 104 章 河南府尹窦敬接到大蟾光寺邀请,于日暮时分踏入了这座古老的寺院,参加七月十五日盂兰盆法会。 身为洛阳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之所以亲临这种场合,多半是因为与方丈昙林上人的交情。大蟾光寺是历史悠久的佛门净地,依理是个能让人安心的所在,可窦敬却一直不喜欢,觉得壁画太多阴森森的。 昙林虽然早已遁入空门,但凭借太原王氏的门第以及洛阳佛教的深厚底蕴,仍然是东都上层人脉网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每当公卿贵胄们有佛学上的疑问,或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想要修行忏悔,通常会寻求他的指点。 作为一方长官,参与公众节日是分内之事,窦敬也想通过布施寺庙僧众,为自家先祖做超度仪式。眼前百戏纷呈,走索的伎人打扮成飞天模样,在空中牵拉的绳索上来回行走,尽管身边簇拥着数十名侍从护卫,窦敬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令他坐立难安。 在这人潮汹涌接踵摩肩的法会之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这张美丽的面孔,本不应出现在此地,更不应存在于人间。 倘若在平时,他会认为那只是个容貌肖似之人。然而,今天是盂兰盆节,是亡故的幽魂从地府回到人间游荡的特殊日子。 他在河南府尹的职位上待了不到一年,曾经在长安担任过中书舍人、起居舍人,时常出入禁中,因此对皇亲国戚的容貌举止熟稔于心。 窦敬忍着恐惧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女明艳高贵,有一对垂珠丰隆的佛耳,在落日余晖照耀下,肤发笼着一层琉璃珠光,怎么看都是让人心向往之的佳人——假如她还没死的话。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窦敬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预知的恐怖漩涡之中。 公主之死有冤,这几乎是朝堂中一个公开的秘密,终南山下那片孤独的陵园上,至今超度镇魂的法事不断,她今日回到人间,难道是有什么目的吗? 里衣全粘在皮肤上,冷汗不断从幞头里面往外钻,窦敬再也承受不住,附耳对手下功曹参军道:“你派人去跟昙林上人知会一声,就说我突然犯了头风,脑袋晕得很,不能继续参加法事了。” 那参军一听上司不舒服,连忙说:“蟾光寺的上客堂很有名,公下榻去歇一会儿?” 窦敬脸色苍白,坚定拒绝:“不!我要回府,赶紧走。”他留下一个副手,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去。跨过门槛前,窦敬回首再看最后一眼,那少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韦训望着一行人狼狈逃离,从房檐上跳下来,向宝珠汇报:“吓跑了。” 宝珠吁了口气,从藏身的木樨树后转出来,懊恼地说:“我怎么忘了这家伙调任洛阳了?” 杨行简告罪:“是臣疏忽了,没想到窦府尹会出现在蟾光寺的法事上。” 宝珠心道自己又不是藏在闺阁里不见人,时常出席宫中宴席,与宗亲贵胄们打毬狩猎看戏,认识她的人数不胜数,只是落难后一直在民间活动,再没跟被朱佩紫者有过交往,竟然忘记自己其实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窦敬在盂兰盆节看见自己,吓得失魂落魄逃跑,一定是以为死去的万寿公主还魂诈尸了。 韦训道:“这世上不乏容貌相似的人,他回去睡上一夜,明天就会劝自己老眼昏聩认错了。” 宝珠一琢磨,觉得他说得很对。况且她如今一无所有,自己都无法证明公主身份,人群中远远一眼又能说明什么呢? 百戏热闹非凡,十三郎却不见踪影,宝珠问:“他去哪里了,怎么不来看戏?” 韦训随口回答:“他今天要念经。” 宝珠想起十三郎同样是孤儿出身,既然身处佛门,理所当然要趁着节日为死去的家人祈福。 夕阳全部没入洛水,天边仅剩下一丝血红晚霞,暮色已浓,百戏喧闹声突然低了下去,一阵钟磬齐鸣后,观川雄浑的嗓音传过来,是请方丈昙林登台讲经说法。 窦敬既然已经离开,就不需要继续躲避了,宝珠想参加盂兰盆法事为母亲祈福,急急忙忙向着寺庙中央的台场跑去。 山川云潮四僧亲自扛着木制莲花宝座,一步步登上高悬在放生海之上的灵芝台,一名枯瘦老僧穿着紫色法衣,跏趺坐在莲花座中央,如同被弟子护持的佛陀一般庄严神圣。又有几个小沙弥捧着能够扩音的转轮海螺、博山香炉等法器摆放在方丈的身边。 现场鸦雀无声,几千人带着敬慕的神情望着这位远近知名的大德高僧,据说只要听他讲一次经,就能为自己增加一年功德福寿。 昙林先念一段香赞,接着开始俗讲《目连救母》。俗讲就是佛经的通俗讲演,将佛学经义融入浅显的故事当中,纵然是一字不识的白丁也能听懂。目连救母出地狱是盂兰盆节的由来,可谓家喻户晓,昙林融入各种因果比喻,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几千人听得专心致志。 讲完这段节日固定的故事,他又一字一句讲了段《禅师度化修罗》。 “很多很多年前,洛阳有一位叫做迦什叶的天竺高僧,佛法高深,心怀慈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他听说有一名因中了痴毒坠入魔障的修罗,因恶念丛生不断杀生造孽,迦什叶决定去说服这个修罗,让他放下屠刀,回归正途。” 这修罗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执念,发誓要向天复仇,让人间陷于修罗场中。迦什叶先与他论佛讲经三日三夜,想用清净语言为修罗祛除心魔,可是修罗辩才无碍,聪明绝顶,根本不听高僧的劝解;迦什叶又施展神功,与修罗激战三日三夜,想以至高武力将其度化。可修罗天生凶猛好斗,骁勇善战,迦什叶竭尽所能也不能将其降服。 最后,无计可施的迦什叶决定舍身成仁,以自身性命度化陷入魔障的修罗。他不再反抗,任修罗攻击伤害他,到了垂死阶段,迦什叶念诵《般若忏》经文,这是他修行佛法的成果,也是金刚不坏神功的来源。 修罗百般嘲笑他,问他打算当仇人的老师吗?迦什叶说:只要你坚持诵经,总有一天能理解佛法,忏悔罪孽,将自己度化,由危害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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