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少人来?” “回殿下,夜郎帝君带了、带了三千人的军团……” “什么?只有三千?!” “呃……加上提前驻守开道的,一共是一万的兵马……” 闻言,温孤绝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继而恶狠狠地攥紧了手里捏着的那纸战书,蹂成一团用力扔到了草地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两遍。 “一万兵马……一万兵马……她竟敢只派一万兵马来跟老子对战?!到底是不自量力,还是看扁了本尊?!简直太可恶了!” 从没见到主帅气氛到如此暴跳如雷的样子,围在边上的一群下属即刻就噤了声,虽然很好奇紫宸帝君派人送来的战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但还是没敢在温孤绝地眼皮子底下走过去把那封信捡起来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车的轮子无情地碾过那团纸,将其嵌进了草地的泥里。 待温孤绝乘着战车走远之后,才有人悄悄地赶上前将战书从草地上扒了出来,随即偷偷地摊开来扫了几眼。 只是上面的字迹在多重蹂躏之下已经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懂写了什么内容,只能隐约认出几个字节,断断续续的,约莫是—— “……战败……全军……脱……跳……小苹果……不会的话……派人……教你……”之类的。 大抵可以推测出,这是夜郎帝君的挑衅,意思差不多指的是——如果天启打了败战,就要根据战书上的约定,完成夜郎帝君提出的要求——至于是什么要求,就很难猜出来了!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小苹果”这三个字?打仗跟苹果有什么关系?是夜郎帝君写错字了,还是他们认错了? 远远瞧见夜郎帝君率着整齐划一的士兵,一马当先地朝河边奔了过来,温孤绝立刻眼神一凛,挥手下令兵卒驾着战车迎了上去,在看清她的垮下乘坐的是自己的专属战马之后,一张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弯弯曲曲的河面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刚好是隔空喊话能听得清的距离。 却见皇甫长安跳下马背之后,随手从下属搬上来的篮筐中抓了一把胡萝卜,继而在温孤绝怒火熊熊的目光中,满是得瑟地捋了捋汗血宝马的鬃毛,扬手将胡萝卜喂到了马嘴里,一边喂,一边还回过头来对着温孤绝笑嘻嘻地喊。 “喂!开膛小皇子!你的马好奇怪啊,不喜欢吃马草,反而喜欢吃胡萝卜,是不是跟你学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拿来吃的,还是拿来……” “废话少说!” 不等皇甫长安把话说完,温孤绝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 “本殿只问你一句,你是否一言九鼎,依照战书上所言,只要本殿打赢了这一站,就将夜郎王朝的玉玺双手奉上,并乖乖地对天启俯首称臣?!” 闻言,守在皇甫长安身边的几位副将不禁微微变了脸色,原本看她只带了三千兵马过来,就有些心慌慌的,眼下一听说她私下里给敌军送了战书,没跟大臣们商量就把江山社稷这么重要的事情打了包票当成了约战的赌注,即刻忙不迭地上前去劝诫。 “陛下,这……” 抬手挡了一挡,皇甫长安没让他们开口,直接把手里的胡萝卜丢到了他们的怀里,吩咐了一句。 “继续喂,喂饱一点,这可是开膛皇子的爱马,可千万不能亏待了它。” 接过胡萝卜,副将们面面相觑,心下忍不住咆哮——他们是来指挥战局的,不是来当饲养员的好吗?!——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凑上前,把胡萝卜递到了汗血宝马的嘴边,却不想那汗血宝马傲娇极了,见换了个人来喂它,还一扭头撇过了马脸,顿时把一干副将的脸都气青了! 边上,帝君大大已经走开了几步,笑盈盈地拿过喇叭,对着河流的那边喊着气壮山河。 “当然!孤王既然说得出口,自然就能做得到!反倒是开膛小皇子你,要是一不小心输了,敢不敢依照承诺履行约定?到时候可不要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哼!” 温孤绝闻言又是一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砍人,若非隔着一条河,只怕他早就冲过去把夜郎帝君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了! “少在本殿面前大放厥词,有本事你先打赢本殿再说吧!” 说完,温孤绝即便拔起跟前的战旗往半空中重重一挥,完全不想再跟皇甫长安多说半个字,一心一意只想尽快把那个狂妄自大而又轻佻浪荡的夜郎帝君打趴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碾着她的脑袋,看着她伏在地上哭着哀求自己……才能一雪前耻,抚平心中的滔天怒火! “传令下去,号令三军!立刻架桥渡河!给本帅灭了那个什么狗屁皇家军团!还三千美男……我呸!大张旗鼓地带着一整个后宫来打仗,这夜郎的帝君也是没救了!” “是!” 威猛雄奇的战车下,一排副将立时领命,迅速而不失方寸地各自带兵发动进攻。 “架桥渡河!” “摆阵!” “杀——!” 河对岸,看着天启的十万大军扛着战旗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规整的军阵气势骇人,宛如大山一般倾轧而下,叫人看着忍不住心惊胆战,副将们不由紧了紧神色,忙不迭地转向皇甫长安,焦急地又催促了一句, “陛下,他们杀过来!” “恳请陛下速速下令迎战!” “再不下令,可就来不及了啊……” …… 相比于副将们的迫在眉睫焦虑不安,皇甫长安漫不经心的神情实在是让人很有把她吊起来揍一顿的*,不仅仅是天启的主帅被她气得跳脚,就连守备在四下的夜郎士兵,都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任由副将们怎么催促,皇甫长安却是无动于衷,岿然不动,只眯着眼睛悠悠地看着前方,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似的,顺手还拿了盘瓜子,咔嚓咔嚓嗑了起来,看得夜郎士兵一阵吐血,差点没忍住冲上来对着帝君大大的屁股踹上一脚,然后咆哮一句—— 帝君大大你真的有认真严肃地在打仗吗?! 眼见着天启的士兵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架好了木桥,并且陆陆续续地有不少步兵战马冲杀了过来,回头见到皇甫长安还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副将里面有人顿时一甩袖子,沉不住气,转身就要亲自出马。 然而,还不等他走开两步,就有一柄长剑“唰”的一下,寒光粼粼地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上李青驰酷冷的眸色,副将不禁神情一恼:“你——!” 见状,要不是深知帝君大大纨绔浪荡的本性,估计在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夜郎将士都要怀疑帝君大大被人掉包了,或者是中了天启的*阵……丫眼下这般自投罗网的做派,简直就像是天启的内应一样有没有?! 感觉到群情的激愤,皇甫长安担心他们一个稳不住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即便笑着扯了扯嘴角,开口安抚了一句。 “放心,他们过不来。” 对此,众副将只想说……陛下大大你是睁眼瞎吗?!他们明明已经闯过河了好吗?是不是要等他们挥舞着长枪刺到你的面前,才算是“过来了”?! 正拙计着,却见皇甫长安终于舍得放下了瓜子盘,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抬起手来对着缓缓移动着战车行至河边的开膛小皇子做了个射击的手势,继而拿过小昭子递上来的手枪,对着晴空“砰!砰!砰”地连开了三枪! 刹那间,没有见识过枪声的士兵被吓得虎躯一颤,有些惊悚地投来了敬畏的目光。 天启的士兵却像是杀红了眼睛一样,马不停蹄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全身散发出一种见人就撕的火热,大喊着倾覆而来! 只不过…… 再灵活的军阵又如何?! 再密密麻麻的箭矢又能怎样?! 再威猛的战车,再坚硬的盔甲,再锋利的矛头……比起埋在草坪之下的火药,也不过是一场负隅顽抗的笑话罢了! 枪声落下的刹那,在无数人惊异的目光中,忽然间听得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在那广阔平坦的草地上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灼眼的火光,逼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那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大地颤动,无一不让在场之人为之齐齐色变! 且不说被火光和沙土席卷吞噬的天启士兵,就连远远观望在后方的夜郎战士,在见到那骇然惊天的一幕之后,都堪堪看傻了眼睛,张着嘴巴半晌合不拢,握着长枪的五指随之微微震颤,不知道因为炸药的声波,还是因为内心的震撼,抑或是无法自制的惶恐! 在天崩地裂般的火药声中,便是山河都要失色,便是天地都要失光,更何况只是蝼蚁般奔忙乱窜的人类?血肉之躯的渺小和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几乎上升到了顶点! “天啊!” “太厉害了!” “简直可怕啊!” …… 瞬间停下了聒噪的议论,在惊呆了半晌之后,副将们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喟叹,心怀惶恐与激动,自此再也不敢对新型火器的威慑力怀疑半分,乃至不敢再对帝君大人的言行举止有一丝一毫的疑异! 确然,有些人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败家之犬。 但也有那么一小搓人,之所以可以在如此严正危急的关头表露出漫不经心的神态,却是因为他们有那样的实力与把握,可以傲笑群雄,傲视苍生! 而皇甫长安,很显然就是第二种人—— 虽然大家都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在如今情势下,也不得不为之折服,高呼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在河岸的那端,在巨浪掀起的一刹那,温孤绝几乎在一瞬之间变了脸色! 只不过跟其他人不同,温孤绝浮上脑海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被那迎面袭来的滚滚热浪所震慑,也不是心惊胆战地想要奔亡逃命,而是—— 妈的!他被皇甫长安给耍了! 这些接二连三在河岸边爆破的炸药,很显然早就已经埋下了! 至少是在几天之前,更甚者是在他派斥候前来查探之前!因着春夏的草木生长得极为快速,倘若提前十天半月秘密地埋下炸药,被翻动过的泥土很快就会被新长出来的草丛所掩盖,再加上一般人不会想到在这种平旷的草地上设伏,所以不会对诺大的一块草地细加排查。 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皇甫长安才大肆洋洋地在草地上埋了绵延数百米的炸药,并且在这之前派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在成功地挑起天启将士全军上下的怒火之后,又送来一封开出了诱人条件与充斥着羞辱狂妄口吻的战书,诱导他出动了整整十多万的精锐,只为一战而胜! 所以,在看到夜郎军队只来了不到一万的军力迎战的时候,温孤绝就应该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那个时候,温孤绝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养尊处优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夜郎新君,却是无瑕顾及其他,直到刚刚,看到无数天启士兵被热浪所吞噬、被漫天漫地飞溅起来的草叶泥沙所淹没,他才猛然意识到! 他被骗了!天启的十多万精锐,全都被骗了! 夜郎帝君打的这一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正大光明交锋的决战,而是早有预谋的—— 伏!击!战! 而皇甫长安的目的,除了折辱天启王朝的武力,给天启的军事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借此机会,把那十多万的天启士兵当成演练的活靶,用以彰显新型火器那骇人听闻的强大杀伤力,从而一战成名,振作士气,威慑天下! 这就是皇甫长安一直将新型武器藏着掖着,始终不肯亮出来的原因! 因为她很清楚,仅仅歼灭几百上千的天启将士,并不能起到打压敌军士气的作用,也无法最大限度地彰显出新型火器的无比优越性! 只有以少敌多,在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反败为胜,甚至是轻而易举地凌虐数十万足以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便是连紫宸帝君都为之忌惮的精兵铁骑,才能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目光中,完成这一看似不可能的逆转,借由天启的惨败,登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宛如神兵天降的高度!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刹那,温孤绝忍不住凝眸朝对岸那个纨绔浪荡的身影多看了两眼,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言行轻佻的家伙会有如此深沉的智谋,并且还能做到大敌当前而不动声色的地步,甚至连火烧眉毛都不眨一下眼睛……但在漫天的轰鸣和火光之中,温孤绝却也不得不认命,这一次确实是他被耍得团团转,狠狠地栽了一次! 在一阵长久的震撼之后,天启将士才在声嘶力竭的呼号声和四处散落的断肢残臂之中惊悚地回过了神,下意识地往后匆匆退了回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退过河界,后方猛然间跟着爆出了惊心动魄的轰鸣声,数十道火舌以迅猛的速度从各个角落扑腾了过来,走如游龙而惊如闪电! 四下张望,目之所及,几乎都是永无停歇的爆炸声,哀嚎声,冲天而来的热浪,震人心肺的狂颤……第一次,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横扫一方的天启士兵,在这种炼狱般的蹂一躏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挣扎,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什么叫做逃无可逃,什么叫做……绝望。 眼见着整个军阵就要被围成一圈的火龙包裹,局势在瞬间变成一边倒的趋势,且不说冲破屏障去击杀夜郎的军队,能不能保全天启自身的实力都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陆陆续续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埋伏之后,天启的副统们纷纷赶上前,劝谏温孤绝撤离。 “殿下!情势不妙,先撤军吧!” “速速撤军吧陛下!现在的伤亡还不算太大,再拖延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殿下!” “趁现在火势还没卷过来,快撤吧殿下!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 死死地拧着眉头,自从十岁跟着魔王上战场拼杀以来,温孤绝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严峻的局势,脑子被轰隆隆的爆破声震得嗡嗡作响,很难镇定下来。 然而,要他就这样落荒而逃地撤离……那等于是狠狠碾碎了他作为主帅的自尊和骄傲,他做不到! 更何况,温孤绝也不认为,皇甫长安潜心策划的杀局只有这点戏码,恐怕这些埋伏在草地上的炸药,仅仅只是开场的序曲而已! 扬手挡住了众人慌乱的议论催促,温孤绝酷冷着面色,抬眸看向河对岸那个扬着旗帜同他耀武扬威的身影,不由咬了咬牙关,冷然下来。 “谁敢逃跑,杀无赦!对方不过一万人,我方十万余兵马,便是冲上去踩踏一番,也将他们跺成了肉泥!全军听令,重新整合军阵,以右前方为中心,开道进攻!” “可是……刚刚搭好的木桥已经被炸毁了……” “哼!那就用尸体填上去!本殿就不信他们的炸药,能炸上一整天!” 察觉到爆破声确实没刚才那么激烈了,众人顿然为之精神一震,齐齐领命。 “是!末将遵命!” 远远地,看着战火中那密密麻麻的军阵迅速变换了阵型,非但没有任何撤退逃跑的意向,反而一鼓作气,更加奋勇的拼杀了过来,皇甫长安不由摸了摸下巴,蹙着眉梢扯起了一抹冷笑。 教父大人说得果然没错,天启的整个朝廷都被洗脑得太厉害,为了能一统天下,简直到了不折手段丧心病狂的地步,就连士兵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了一回事,像是亡命之徒那般凶狠暴虐,寻常的军队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怎么可能不对其闻风丧胆?! 不过,他们带给全天下的魔魇和威慑,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 既然无法用和平的手段进行交涉,那么就只能以暴制暴,拔了他们的利齿,把他们狠狠地揍趴在地上,再也咬不了人为止! 扣动扳机,皇甫长安对着长空,每开一枪,便下一道命令。 “枪队,从后方扫射!” “大炮,对准河岸轰击!” “剩下的人,盯紧战局,倘若有敌军有人奔逃,全部击杀!” 话音落下不久,草原上又暴风骤雨般掀起了一阵又一阵喷洒着热血的狂澜,天启的连环箭阵无疑是全九州最具杀伤力的,然而在对上夜郎的枪队之后,除了速度上落了下风,就连距离都差上了一截,竟然是完败的局面! 刹那间,猩红的颜色染满了整个草地,就连空气中都裹挟着浓郁的腥味,夹杂着尸体烧焦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心生胆寒。 看着越来越多的身躯倒下,原本威风凛凛煞气凌人的十万军阵逐渐地被分崩瓦解支离破碎,天启的士兵已然逐渐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就连站在远处观望的夜郎将士,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于触目惊心的场面之下,不禁对那些曾经恨之入骨的天启铁骑生出了几分怜悯。 “陛下……莫不是要把那十万大军……全、全歼了吧?” “其实……只要他们肯投降的话……” “是啊!只要他们肯投降,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他们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肯定不敢再举兵进犯了……” 抬了抬手臂,皇甫长安冷冷一笑,在众臣的劝谏之下非但没有下令退兵,反而从一旁的护卫手中取过的射程极远的狙击枪,继而走上前,伏在早已搭好的沙包上,对着战车上那个拉着长弓奋力射击,连续杀了十多个枪手的开膛皇子,缓缓对准了脑袋的位置,继而下移,对上了胸口,又觉得就这样杀了他太可惜,最后瞄上了肩头的位置。 上膛,扣板,射击! 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子弹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射而出! 下一秒,在温孤绝察觉到危险之前,肩头和左腿就连续被射出了两个窟窿,逼得他松手落了长弓,霎时间屈膝跪在了地上! 凝眸而望,皇甫长安却已经收起了长枪,以一种嘲讽的姿态,留了他一条狗命。 “可恶!” 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铁板上,飞溅了几滴腥血,却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前仆后继倒下的战士的…… 见他栽倒在地,护在周身的下属立刻围上前来,扶起了他。 “殿下!撤吧!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冲出去,至少还能保全一些兵力!” 咬牙切齿地拧了拧眉头,温孤绝虽然暴躁易怒,却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心知大势已去,再挣扎也不过是给人添笑料,只得恨恨地下了命令。 “撤!” 唯一的一次败逃,这笔屈辱,他一定要从皇甫长安的身上讨回来! 在痛晕过去的前一秒,温孤绝恶狠狠地这样想。 然而,他所预料不到的是,这场恶战,也仅仅只是夜郎帝君凌虐他的开始,更精彩的好戏……永远都在后面。 察觉到天启的残兵开始撤离,破云鸣钰不由抬眉问了一声。 “他们开始撤了,要追吗?” “当然要,”勾了勾嘴角,皇甫长安露出了一个令所有副将都毛骨悚然的笑容,“除了温孤绝,其他人一律杀无赦,谁都不许从孤王精心准备的这场地狱之宴中逃离!” 破云鸣钰跟着微微一笑,柔声应了一句:“好。” 见破云鸣钰毫不犹豫地带人追杀而上,众副将才齐齐缓过神来,不免觉得帝君大大的绝杀令下得太过残酷。 “陛下,这……穷寇莫追啊……” 不等他们说完,皇甫长安即便转过头来,漠然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孤王也不想杀人,以后要是遇上了,能少交战就自然就少交战,但……唯独这一战,不能心慈手软!” 因为,这是一场祭奠上了十万多英灵的血战! 皇甫长安要用它来震慑住天启蠢蠢欲动的虎狼,即便不能逼退他们所有人的狂妄野心,但哪怕能折服一个主将,就是造福了数十万的苍生!她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纵然他们是这场祸乱的罪魁祸首。 差不多过了三个多时辰,最后一名奔逃的天启将领被射杀了在马背之上,原先天苍地阔的草地在战火和鲜血的洗礼下,堆满了焦烂的尸体,腥血的气息裹着刺鼻的焦味,在原野之上随着狂风一阵一阵地半空中呼啸,宛如凄厉的悲鸣和哀悼。 面对着数十万的亡灵,大概是连上天都忍不住生出了悲悯之心,陆陆续续地落起了雨来,浇灭了草地上扑哧摇曳的火苗,成片成片的血水从尸体上流淌而下,冲刷进了雨水之中,举目而望,仿若一片血色的汪洋。 打着伞,皇甫长安静静地伫立在河岸边,看着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并无半分战胜的喜悦。 因为战争这种事情,是从来都没有赢家的。 边上,宫疏影横着一张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连续弹拨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曲子,为逝者镇魂,为亡者超度,为生者祈祷。 这一场伏击之战,夜郎军队以一万不到的兵力,以一百不到的伤亡,全数歼灭了天启的十多万精兵铁骑,在霎时间传遍九州,震惊各国朝野! 天启帝君盛怒,欲挥兵直指夜郎帝都,却是被忌惮火器的朝臣纷纷上谏,给拦了下来,甚而放缓了争霸天下的齿轮,转而开始密谋起了夜郎的新型武器。 得到天启惨败的消息,除天启之外,九州其他各地则是士气大振,纷纷重整军队,奔赴夜郎,表示愿助夜郎一臂之力,粉碎天启雄霸四方的野心! 看着天下形势一片大好,差不多达到了那一仗的目的,皇甫长安的罪恶感随之也减轻了许多。 只还是放心不下教父大人,加之天启也仅仅只是暂时收回了利爪,并没有彻底地偃旗息鼓,皇甫长安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想着能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带着三千皇家军团偷偷地直逼天启国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天启的国之根本必然会因此动摇,士气也会更加地雪上加霜! 正当皇甫长安抱着一团密密麻麻的地图在屋子里密谋着,一枚飞镖忽然从窗外射了进来,在射入窗口的前一秒,被宫狐狸一枚暗器给打落了下来。 微抬眉梢,接过花贱贱递过来的字条,皇甫长安垂眸一看,却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午时一刻,水月楼见,你一个人来。” 而落款居然是魔王大人温孤偃? 对此,花贱贱只瞟了一眼,便道:“这不是温孤偃的字迹。” 宫疏影立刻追加了一句:“不许去!” 揉了揉字条,皇甫长安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孤王一定要去呢?” 她有隐隐的预感,要见她的那个人,纵然不是温孤偃,但很有可能……会跟教父大人有关。 见皇甫长安坚持,破云鸣钰知道拗不过她,只得退了一步:“那我们也去。” “可是对方说只让孤王一个人去,你们要是跟过来,他不肯见孤王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剔着眉梢,李青驰显然也不放心,“我们在暗处跟着,不被发现就好了!” 知道甩不开他们,皇甫长安也没再说什么,当即换了身衣服,驾马奔向了水月楼,然而在水月楼里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出来见她,皇甫长安便猜到对方是发觉有人在暗中跟了过来,不免有些失望,怏怏不乐地牵着马走了回去,想着对方应该还会再联系她。 离开水月楼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颇为响亮地朝她喊了一声。 “那位公子,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喊自己,但皇甫长安还是下意识转过了头,一抬眸,便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朝她走了过来。 皇甫长安不由微微一诧,疑惑道:“你们……是在叫我吗?” 说着,穿着粉色衣衫的一个秀气小女儿就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对她甜甜一笑:“大哥哥,这是你的玉佩,你刚才落在门口了,我爹我给你送过来。” 闻言,皇甫长安更诧异了,她今天根本就没带什么玉佩在身上好吗? 看了眼小女儿手里的玉佩,皇甫长安正要开口解释,抬眸的瞬间,却见微风轻扬,吹起了那个男人面前的一抹黑纱,露出了掩藏在斗笠之下的那张脸,以及嘴角勾起的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皇甫长安离得近,却是看了个明明白白,不禁微微一愣,尔后迅速反应了过来,笑着接过了那个小女孩手里的玉佩,道了声谢。 “不用谢!”临走之前,那小女孩还不忘对皇甫长安挥了挥手,“大哥哥再见!” 等他们走开之后,花贱贱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踱了出来,举目看了那三人一眼,转而问向皇甫长安:“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有问题?” “哦,没什么,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了起来,皇甫长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刚才我的玉佩掉在了门口,被他们捡到了,所以拿过来还给我。” “这样……”花贱贱还是觉得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有些奇怪,不由朝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然而见皇甫长安神色如常,对方又牵着两个孩子,便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而问道,“那人没来?” 皇甫长安摇摇头:“怕是发现你们跟来了……我们先回去吧,他若是真心想见我,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嗯。” 点点头,见皇甫长安蹙着眉心略显失望,花贱贱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即便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难得没有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反而揽上她的肩头安慰了一句。 “别想太多了,他那种人不会有事的,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缠上了,应该不会拖得太久。” 捏了捏袖子下的玉佩,皇甫长安没再说话,刚才起风的那一瞬,她看到的那张脸……跟温孤偃至少有七分肖似,若非他的另外半张脸上没有那块触目惊心的疤痕,皇甫长安差点就叫出了声,但显然,那个人不是魔王。 而在天启的皇族之中,同魔王大人长得相像的,据皇甫长安所知就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天启太子—— 温孤岚! 教父大人曾经跟她提起过一次,温孤偃虽然是千镜雪衣一手调教的,但因为性情过于冷淡的缘故,两人并不十分的亲密,反倒了太子殿下温孤岚,对千镜雪衣有着近乎膜拜的心理,他之所以能由一介不受宠的妃嫔之子坐上东宫太子的宝座,便是拜千镜雪衣所赐。 而眼下,堂堂的敌国太子不在天启朝堂商讨政事,反而乔装打扮跑到夜郎的边城来找她,这里面显然有猫腻!且十之*,必然跟教父大人有关! 这么想着,皇甫长安不由加快了步子,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跟花贱贱说说笑笑,嘲讽那个射来飞镖的家伙是无胆鼠辈,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面跟她对峙……私底下,她却是很清楚,如果不摆脱掉奸夫们的庇佑,那个男人势必不会出来见她。 皇甫长安不是笨蛋,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个什么图谋,无非是想擒贼先擒王,抓她做人质,但是为了教父大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毕竟她手中还掌握着火器的秘密,温孤岚一时半会想必不舍得杀她。 再者,若能借此机会打入到天启的内部,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吗? 怎么说她上辈子也是个金牌杀手,要是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当劳什子的皇帝,不如回家当奶妈。 回到行宫后,皇甫长安像惯常一样,搂搂宫狐狸的小蛮腰,掐掐花贱贱的大长腿,捏捏鸣钰大美人的小香肩,戳戳李青驰的大胸肌……左拥右抱享受了一阵,才趁着他们不注意放了一把迷香,迷晕了他们。 掏出玉佩“啪”的捏碎,里面果然藏着一张字条,写上了另一个约见的时间和地点,此外还有一句话,令皇甫长安瞬间变了脸色。 “天绮罗已死,速来收尸。” “吧嗒!” 碎成两半的玉佩连着字条从僵硬的指尖滑了下去,皇甫长安霎时呼吸一窒,脑子里空白一片,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以疯狂的速度奔向了约定的码头! 不可能!她不相信!教父大人怎么可能会死?!那绝对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没有见到人以前,她是坚决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要是教父大人真的死了,温孤岚还有心情朝她笑么?哼!不过就是想激她去见他吗?她去就是了! 快马加鞭地赶到码头,远远就瞧见了那艘停在岸边的大船,皇甫长安立刻跳下马背飞快地跃了上去,一个箭步冲到那个笑盈盈站在甲板上的男人面前,拽起他的衣襟劈头就问。 “人在哪里?!” 与此同时,四下的纤夫“唰唰唰”地拔出了隐藏在蓑衣下的长剑,齐齐抵上了她的腰背。 温孤岚稍一抬手,屏退了属下。 “你们都退下。” 众人这才应声收起了长剑,往后退开了几步。 抬眸,对上皇甫长安激愤的眸子,温孤岚笑若春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 “果然……你们是一伙的。” “少废话!”没见到教父大人,皇甫长安放心不下,自然没有那个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当即又狠声催了一遍,“人在哪里?!” 温孤岚还是笑盈盈的,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只是看在皇甫长安眼里,多少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虽然长着一张和温孤偃极为相似的面庞,却不如魔王大人的冷艳高贵让人觉得自然随性,反而透着一种难以琢磨的妖诡。 垂下眼睑,看了眼拽着自己衣襟的爪子,温孤岚有恃无恐,像是为了故意挑拨皇甫长安似的,偏偏不说到点子上,只慢条斯理地顾左右而言他。 “别激动,他还没死,虽然跟死了差不多……” 闻言,皇甫长安眸光一凛,若他直言教父大人死了,她自然是不信,可是他这样说,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可以先把手松开吗?” 冷哼着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激进,在气势上便落了下风,皇甫长安不由缓缓吸了一口气,稍稍按捺住心下的焦虑,转而挑起眉梢换上一个轻蔑的表情。 “堂堂天启太子,却也只会玩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吗?” 不像温孤绝那样容易被激怒,温孤岚更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不论皇甫长安抓着他的胸襟质问,还是冷笑着嘲讽,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连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有变化半分,仿佛是跟久别重逢的好友聊天,口吻之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哪怕他说的话关乎两个国家的烽火厮杀。 “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想必夜郎太子你比本宫用得更加的炉火纯青,本宫这次亲自来,不过是想求证一件事罢了,又怎么比得上折菊公子你的阴险狡诈?” 听他提到“折菊公子”这四个字,皇甫长安的眸光不禁又闪了一道,即便扯起嘴角反问了一句。 “这么说来,你都知道了?” “是。”温孤岚终于没再转移话题,点头应声的时候,那双如桃花般艳丽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沉郁的眸色,“本宫还知道,天绮罗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绮罗了,真正的天绮罗……被你们害死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能知悉,皇甫长安顿觉心跳漏了一拍,不好的预感愈渐浓厚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孤岚也不隐瞒,大概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神情看起来还算平静,只嗓音微微有些发颤,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人都以为天绮罗最看重的人是魔王温孤偃,其实不然,他最看重的人是本宫,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本宫……因为他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是本宫不会。” “哼……”皇甫长安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千镜雪衣那种人,根本不会真正将谁放在眼里,他最爱的那个人,只是他自己,“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他只是想要利用你罢了。” “如果本宫说,他在本宫和他身上种了双生蛊呢?一旦本宫有性命之虞,那么他也将陷入长眠。” “你以为我会信吗?像他那么决裂的人,只怕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轻易认输。” “呵呵……原来不止本宫一个人懂他,你也很了解他。” “我对他没有兴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很久之前,在那个魂魄出现以后,本宫就有所怀疑了……因为天绮罗从不抗拒我靠近他,但是那个男人会,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次数多了,本宫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他的疏远,只是没想到……天绮罗竟然会败在你们的手里,若非大业未成,他的夙愿尚未了结,本宫定当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说这话的时候,温孤岚并没有露出什么狰狞的表情,仍旧是笑若桃李,妩媚妖娆,像是平日叙家常那般融洽。 可是看在皇甫长安的眼里,却是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那股深沉地恨意,直击心扉! 教父大人说得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将天绮罗这个名字揉入了骨血之中,哪怕血染山河,哪怕用整个天启王朝陪葬,他也不会有半丝半毫的犹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天绮罗最虔诚的教徒,天绮罗于他而已,早已是高于灵魂的存在。 这样的男人,无疑很棘手。 “所以……”微敛神色,皇甫长安直视温孤岚的双眸,并无半分畏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很简单,”说到正事,温孤岚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甚至因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有些洋洋得意,尤其是在知道皇甫长安相当看重那个男人之后,更是沾沾自喜,“本宫的要求不多,不需要夜郎的玉玺,也不需要你的投诚,只要你把火器库中所有的武器和图纸交出来,本宫就把那个废人还给你。” 一听“废人”二字,皇甫长安忍不住又一把拽起了他的衣襟! “你把他怎么了?!” 抿了抿嘴唇,温孤岚却是一脸无辜。 “不是本宫干的,是他自己发功过度,把身体冻成了冰块……” 闻言,皇甫长安当场就呆住了,表示十分无法理解,连舌头都开始打了结,像是卡带似的,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的,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凌厉的气势。 “什、什么?你再、再说一遍……什么叫做发、发功过度,把自己的身体冻、冻成了冰块?!”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温孤岚事先大概也早就猜到了,却是难得的没有嘲笑她,因为在这之前,就连他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天绮罗已经死了,趴在他的身边对着那具冷冰冰的、甚至还散发着寒气的“尸体”嚎了半个多时辰……当然,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皇甫长安! 砸了砸嘴巴,温孤岚稍微考虑了一阵,像是在琢磨怎么说才比较直观一点。 “说起来,在这九州之上,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他了,毕竟天绮罗的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堪称天下无敌,被那个魂魄白白占了身体,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听不得他慢条斯理地说废话,皇甫长安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又催了一声。 “是个男人就少、少鸡婆,说重点!” 一听到“鸡婆”二字,温孤岚的脸色蓦地就暗了三分,完美无缺的笑容终于不自觉地裂开了几道细缝,只神态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拿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皇甫长安的神色变化。 “哼……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本宫也不了解,只是前些日子他在回到天启之后,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关进了冰宫里,说是要闭关修炼,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冰宫突然间崩塌了,把他整个人都埋在了下面……” 说到这里,抓在衣襟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温孤岚即便扯起了嘴角,眼尾的笑意更浓了三分。 “那时候,本宫以为他死定了……却不想挖出来的时候,他还有呼吸,脉搏也在跳动,虽然很微弱,但还算稳定,只是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像是冰块一样扎手,就连皮肤上都像是结了霜一样,冰白一片,本宫试过很多种方法……灌输内力,温水洗浴,用炭火加温……可是,他就好像是动物冬眠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也醒不过来,所以,你觉得呢……他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闭嘴!” 听他用那种嘲讽而且还带着侮辱性的语调贬低教父大人,皇甫长安自然不能忍。 “不许你说他是废人!你以为他得了天绮罗的身子很占便宜?呵呵……你也太小看他了,当真比起来,天绮罗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闻言,温孤岚的眸光微微一烁,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妖是魔……还是鬼?” “把人交出来……”扯了扯嘴角,在得知教父大人的下落和境况之后,皇甫长安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是不再被温孤岚牵着鼻子走了,“我就告诉你。” 温孤岚生性沉定,显然也不会轻易就范。 “你还没答应我刚才说的条件。” “哼!”微微抬起下巴,皇甫长安直视对方双眸,细细地打量了一阵,继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做梦!” 不是教父大人的性命不重要,她可以狠心割舍……相反,她可以为了教父大人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就像是教父大人待她的那样,但是眼下……为了熄灭战火,她不得不押上教父大人,豪赌一回! 皇甫长安赌的是—— 温孤岚不舍得真的对教父大人下手,毕竟那个身子是天绮罗的,一旦教父大人挂了,那么那个身体就彻底沦为了冰冷而僵硬的死尸……温孤岚那么依赖天绮罗,甚至在知道教父大人的秘密之后都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迫于教父大人的威势,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心底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眷恋。 所以,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拿夜郎的江山开玩笑,随随便便就将火器双手奉上。 没想到皇甫长安会拒绝得这么快,温孤岚不免微微一诧,继而像是很失望似的,用十分惋惜的口气叹了一声。 “还以为你对他有多看重,才叫他这般对你死心塌地,不过现在看来……呵呵,果然是多情人最为无情,既然连你都不要他了,那就让他……去、死、吧……” 说这话的时候,温孤岚瑰丽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绝然的笑意,仿若曼珠沙华般妖冶诡异,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绝望的悲怆,看得皇甫长安心头一震。 “你想干什么?!” “最后问你一遍,要人,还是要火器?” 皇甫长安凝眸而望,目光如炬:“两样,我都要!” “那你就去要吧——” 扬起手来,温孤岚忽然侧过身转向了一遍,对着船尾的方向指了指。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皇甫长安骤然瞳孔一缩,只见教父大人被绑着手脚高高地吊在桅杆之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ROYI!” 忍不住叫了一声,皇甫长安立刻奔了过去。 下一秒,却听一个笑得有些疯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游戏到此为止了……把他扔下去!” 刹那间,只见寒光在月色之下一闪而过,应声就斩断了绳索,赶在皇甫长安赶到之前,那袭雪白的长袍在半空中翩跹而过,笔直地坠落下去,直至“噗通”一声沉入了水面。 “不要——!” 皇甫长安脸色一变,紧跟着冲到床边,一跃而起跳了下去! 在整个人都被水淹没的前一秒,皇甫长安似乎听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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