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视野里。 裴湘君心头莫名其妙,从这些蛛丝马迹,大略能推演出大概情况——有个轻功超凡的高手,因为某种目的,在暗中跟踪邬王的人;而深不可测的白衣女人,则在后方追踪轻功高手。 仅凭这些,显然没法分辨这两人的所属势力、是敌是友。 裴湘君思索片刻,也只能暗暗感叹一句邬州的局势确实乱,继续观察起周边动向…… …… 天色黑透,衔月巷深处的正堂里,已经亮起灯火。 黄钰龙在最初的交涉过后,因为言多必失,没有多做言语,只是在茶案旁就坐等待。 骆凝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轻轻摩挲,因为带着面纱,自然没喝。 夜惊堂则在背后负手而立,高手护卫的气态十足,从始至终连斗笠都没有晃动一下。 在等待将近一个多时辰,堂外终于出现动静。 骆凝转眼看去,可见一个身着文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在掌中轻敲,姿态颇为儒雅从容,进门后就拱手一礼: “在下白司命,久闻薛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骆凝装作‘救命稻草’,肯定不会礼贤下士,姿态摆的很足,没有起身,只是抬手: “白大人请坐。邬王近日可还安好?” 白司命在黄钰龙对面坐下,心头其实还有几分疑虑;旁边的黄钰龙,知道白司命担心对方是伪装平天教的人套话,开口道: “白大人放心,我前两年去天南,有幸见过薛夫人有一面;身份能装,但这‘江湖第一美人’的仪态可装不出来。” 白司命见此也不再多问,含笑道: “邬王一切安好,正在和燕州那边交涉,不日便将启程。薛夫人要是过来慢些,可能就见不着白某了。” 骆凝明白这话的意思——邬王不缺你门路,是平天教在请邬王,不是邬王求助平天教——她用杯盖轻轻摩擦着杯沿,平淡回应: “燕王手握燕州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根本不缺邬王这点家业。 “邬王若是把废帝接来,燕王说不定还会考虑共谋天下;而没有废帝,邬王在燕王眼底恐怕什么都不是。 “现在这种时候,白大人说燕王准备冒着被朝廷猜忌的风险,把乱臣贼子接去燕州,燕王图个什么?和邬王那点兄弟情义?” 白司命以折扇敲打手掌,微笑道: “薛夫人太小看邬王的底蕴了。邬王近年招揽奇人异士,研究了一种秘药,能让寻常人体能翻番。只要数量够多,便能短时间内打造出一只以一敌五的精兵,燕王对此物很感兴趣。” 夜惊堂听到这个,心中一动,插话道: “邬王若有这种药物,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因为以后可能会以其他身份打交道,夜惊堂刻意压着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白司命闻言望向夜惊堂,皱了皱眉: “这位是?” “我平天教的护法。” 骆凝眼神平淡,顺着夜惊堂的话道: “他言词不无道理,若有此药,邬王何至于此?” 白司命轻声一叹:“药尚刚刚制成,还在实测药效,事情便提前败露,才酿成了现在的局面。白某空口无凭,薛夫人不信也正常,为了佐证,白某给薛夫人看样东西。” 白司命说着,从袖中取了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银色粉末: “这是雪湖散,效用和雪湖花类似,有续经护脉的神效。雪湖花的价值,应该不需要白某介绍,仅此一物,便值得你平天教冒一次险。而王爷的积累,还远不止这一点,全都是你平天教复国急需之物……” 夜惊堂见对方直接掏出他的主要目标,不动声色询问道: “白大人确定此物,能和雪湖花媲美?” “药劲有差距,但长期服用,和雪湖花作用无二。” 白司命说着,看向黄钰龙: “去找个气脉受损的试药人来。” 黄钰龙微微抬手,二当家萧士晨,便快步走出正堂。 不出片刻,门外传来响动。 哗啦哗啦—— 铁链摩擦的声音。 夜惊堂转眼看去,却见萧士晨单手抓着铁链,拖着一个汉子进来。 汉子遍体鳞伤蓬头垢面,浑身以铁链束缚,嘴也被塞住。 夜惊堂瞧见此景,不禁暗暗皱眉。 “呜呜——” 汉子被拖进正堂跪在了地上,环视四周,眼底满是畏惧。 白司命起身来到跟前,拔出塞嘴的麻布,准备喂药。 夜惊堂知道邬王造的药吃死人的消息,想了想还是询问了一句: “即便无伤,雪湖花亦能养经护脉。此药莫非还有隐患,只能让试药人吃?” 白司命倒也干脆,倒出些许雪湖散,直接抛入嘴中: “是药三分毒,不能吃太多,不过少量服用,有益无害。” 夜惊堂微微点头,待白司命把雪湖散倒进汉子嘴里后,用手按住汉子肩膀,查看气脉状况,等待不过一刻钟,便发现受损的气脉趋于平稳,有略微好转的迹象。 白司命在旁边负手而立,眼底尽是傲色: “此药能治往日不治之绝症,对江湖人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疗伤神药。不知薛夫人和阁下可有兴趣?” 夜惊堂确定有雪湖花的替代品,心底放心了不少。既然有,还是成品,那接下来只要把配方搞到手,钰虎交代的差事就能完成。 不过该怎么得手,倒是个大问题。 直接索要配方,意图太明显,对方也不可能现在给,一旦被对方察觉动机,就得鸡飞蛋打。 既然见到了邬王身边的亲信,完全可以顺藤摸瓜查邬王的藏身之地,让鸟鸟暗中跟踪,得手的可能性显然更高。 夜惊堂暗暗思索,收起手来,点头道: “此药确实是神物。我和夫人过来,路上已经安排好了接邬王去天南的具体门路,白先生可先行回去复命,邬王今后若愿意为我平天教做事,我等随时都能接引。 “不过白先生最好尽快给答复,朝廷大量人马正在赶来,今日已经有不少善于追踪的捕快露头,多耽搁一个时辰,离开的机会就少一分。” 白司命自然知道拖得越久死的越快,见平天教如此爽快,便想即刻折返,和邬王复命商量外逃事宜。 但白司命还没来得及抬手送别,远处的镇子边缘,便响起嘈杂以及锣鼓声: 铛铛铛—— 天空亦传来鸟鸟的啼鸣: “唳——唳——” 夜惊堂听懂了鸟鸟的暗号——大军压境! 白司命和黄钰龙等人显然也听懂了镇子岗哨的信号,知道大队兵马杀了过来,皆是脸色骤变。 啪—— 黄钰龙猛地拍碎茶杯,想对夜惊堂和骆凝怒目而视。 但没想到的是,站在正堂中间的夜惊堂,比他们还激动,先行转过头来,怒声道: “你们敢点我平天教?!” “……” 黄钰龙张了张嘴,硬把异口同声的话语憋了回去。 毕竟他确认面前的女子是蟾宫神女,正儿八经的前朝余孽,坚持造反六十年不改初心,比他们这群白手套黑多了。 说平天教通知官兵过来把他们一锅端,这不损人不利己吗? 但他们自己更不可能叫官兵过来围剿,平天教这俩刚来,官兵后脚就到,就算不是平天教通风报信,也可能是平天教引来了官兵。 白司命三人脸色不停变幻,眼底明显有戒备敌意。 夜惊堂也搞不懂官府怎么杀过来了,黑帮谈合作出现这种情况,事情大概率黄了。 好在他压根也没想合作,确定有雪湖花替代品,接下来只需要咬死面前这三人,能活捉就严刑逼供,抓不住就设法跟踪即可。 不过现在打起来,是被整个衔月楼重重包围,风险太大,还是得撤出衔月巷与三娘汇合。 夜惊堂当下还是装作平天教反贼的模样,手握刀柄道: “此地有诈,夫人快走!” 骆凝反应丝毫不慢,迅速往门外退去,还怒声说了句: “没有我平天教,我看尔等如何逃出生天!” 邬王已经走投无路,白司命听见此言顿时心急,不太想放弃眼前这唯二的救命稻草。 但除开这找上门的两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走漏消息,让官府来抄衔月楼的老巢。 白司命稍作迟疑,咬了咬牙道:“今日出了岔子,此事日后再议。两位珍重,某等也得先行脱身,不送。” 夜惊堂怒视三人,小心翼翼退出正堂,而后就飞身而起跃上房舍。 官兵已经杀到镇外,白司命等人不敢怠慢,当即让黄钰龙等人火速收拾东西准备逃遁。 而同一时刻,白粟镇外的一座山岭上方。 头戴斗笠的截云宫陆风,站在山巅之上,望着从官道上疾驰而来的轻骑,眼底闪过讥讽。 “区区平天教,也想在燕王手中虎口夺食,哼……” 眼见镇子里的人开始四散飞逃,陆风淡淡哼了一声,转身隐入了夜幕…… 第六章 索命阎罗 轰隆隆—— 轰鸣马蹄声响彻原野。 千余身着轻甲的骑兵,从建阳城方向飞驰而来,前方三百骑手持丈二马枪,后方则是弓弩刀盾兵。 白粟镇上多是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功夫底子皆不差;但军队也是武行,不是不练功夫,教授武艺的多还是出自江湖门派的名师,武学传承比大半江湖杂鱼还正统。 寻常军卒单打独斗,可能不是江湖人的对手,但千人身披铠甲,手持强弓劲弩摆开阵势,江湖人集群硬冲,可能还没跑到跟前就得死七八成。 为此在兵锋出现的一瞬间,白粟镇上就直接炸锅,无数江湖武夫各显神通,开始朝四面八方的山野逃遁。 而衔月楼的门徒不清楚局势,不敢擅自离开驻地,也不敢冒然攻击过来的军队,只能藏着兵刃,如临大敌站在镇子外围等待号令。 夜惊堂带着骆凝离开衔月巷,确定没有被跟踪后,迅速来到一处巷道。 三娘发现情况不对,已经牵着马在巷子里接应,见两人回来,连忙询问: “官兵怎么来了?” “不知道。” 夜惊堂来到马匹跟前,迅速扯掉身上的衣袍,披上黑衙捕快的袍子,以免被官兵当成贼子误伤: “邬王的亲信已经冒头,让鸟鸟去追了,衔月楼杂鱼让官兵处理,我们去追白司命。” 两个女子见此不再多言,披上了准好的黑绿色袍子,头戴斗笠打扮成黑衙捕快,翻身上马跟着夜惊堂冲出巷道,往镇子后方杀去。 镇子上已经一团乱麻,到处都是往家里奔跑的平民和夺路而逃的江湖人。衔月巷那边明显能看到不少人从建筑上方飞跃而出,朝着镇子后方的山岭遁去。 夜惊堂提着长枪飞马疾驰,刚跑出不过半条街,就瞧见前方的十字路口,涌出大队轻骑,前方是一匹烈马,坐着个身披带红色披风的武官。 后方轻骑手持强弓,瞧见亮兵器的江湖人,不由分说就是一窝箭雨,沿途大喝: “都给老子趴下!擅动者格杀勿论!” 夜惊堂和裴湘君提着长枪,从侧面街道上飞驰冲来,声势肯定不小。 自街口冲过的百余轻骑,见状当即调转马首,朝夜惊堂这边冲来。眼见三人气势不俗像个高手,还不听命老实下马趴在地上,距离尚有百步,数十名轻骑当即就开弓搭箭。 夜惊堂穿着黑衙的袍子,见对方眼力这么差,只能取出腰牌高声大喊: “黑衙奉靖王之命追查邬王余孽,住手!” 冲过来的数十名轻骑,听见言语,才辨认出夜惊堂穿的是捕快的袍子,当即又收起了弓箭。 而街口的武官,见此则掉转马首,跑到几十步开外,确定是黑衙的牌子后,遥遥开口: “刚刚接到不明线报,邬王麾下门客白司命,与平天教贼子在此地接头,本将特来缉拿。镇上情况如何?” 夜惊堂刚以平天教的身份亮相,只有邬王那边知道此事,听见这话,就知道是邬王那边有人走漏了风声,把他给点了。 “未曾瞧见平天教逆贼踪迹,衔月楼暗中勾结邬王,抓了不少平民囚禁在衔月巷,还望将军速去营救……” 夜惊堂大略说完情况后,就调转马首,带着裴湘君和骆凝朝着西北山岭追去…… …… 月色如霜,山林之间鬼影重重。 崎岖山路马匹难以进入,披甲持枪的军卒也跑不快,为此从白粟镇跑出来的江湖人,不约而同的全逃进了山中。 其中跑的最快的,当属白司命等人。 这两天邬王出事儿,黄钰龙就知道可能要跑路,早已经让衔月楼的三当家,把家眷安顿到了其他地方,能带走的家产也已经转移,方才兵马一来,干净利索的就跑了。 至于镇上几百门徒,都是收银子教功夫的外门徒弟,放在白粟镇撑场面,以免官府提前起疑。现在官兵打过来,聪明的都知道远走高飞江湖再见;不知道跑的,那只能说不适合混江湖。 冲出白粟镇后,黄钰龙回头看去,见衔月巷附近满是火光,门徒已经和官兵打起来,并没有大队人马追来,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白大人,方才那女子,绝对是蟾宫神女,我不会认错。难不成平天教已经暗中受了招安?” 萧士晨提着黑布包裹的长兵走在身侧,摇头道: “不可能。平天教是江湖霸主,出了名的骨头硬,以前弹尽粮绝的时候都没受招安,如今势力这么大,平天教主凭什么不战而降?” 白司命走在前面,脸色阴沉至际,心中觉得萧士晨的看法没错,平天教可能没问题。 但邬王已经走投无路,轻信任何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白司命暗暗斟酌,觉得直接回伏龙洞风险有点大,开口道: “消息不知从何处走漏,已经被官兵发现行踪,短时间不敢回王爷近前。我等先去铁河山庄招揽人手,实在不行,就自己冲关逃出邬州。” 黄钰龙没有多说,一行三人在山岭中飞速行进。 但刚走出不过几里路,穿过一片竹海之时,白司命脚步却猛然一顿,抬起手来。 后方两人,当即屏息凝气,顿在了原地。 沙沙沙—— 徐徐夜风,吹过覆盖几座山岭的青色竹海,发出浪潮般的细密声响。 竹林中光线阴暗,除开几声鸟虫啼鸣,瞧不见任何活物,寂静的犹如一片死地。 黄钰龙提着黄布包裹的短兵,靠在了萧士呈背后,低声询问: “有动静?” 白司命手持折扇,仔细聆听竹海深处的动静,而后把目光望向了竹林侧面的昏暗之处,眉锋紧锁仔细打量。 嚓~嚓~…… 很快,靴子踩过竹叶的细微声响,从阴暗竹林深处传来。 脚步不紧不慢,仅听声音便能感觉到那份从容随意,就好似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走向被捕兽夹困住的猎物。 黄钰龙和萧士晨脸色微变,无声转首,看向竹林深处。 月光从竹叶缝隙间穿过,在地面投下时明时暗的倒影,更远处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昏暗和死寂。 轻微脚步,便是从昏暗中响起,随着三人瞩目,一道人影慢慢浮现出轮廓。 人影身材颇高,身着黑绿色的长袍,腰后悬佩刀,手里还提着一杆黑布包裹的长兵。 随着人影走近,借着阴暗月光,可见来人剑眉星目,长得十分俊郎,腰侧挂着腰牌,刻着一个‘捕’字! 虽然孤身一人,看起来势单力薄,但那双眸子却平淡到不带半点情绪,就好似刚从地府走出,来此勾魂索命的冷面阎罗。 嚓、擦~ 脚步虽轻,却步步扣在三人心头。 白司命看出对方气势不俗,不敢掉以轻心,以折扇轻敲掌心,率先开口道: “大人就一个人过来?” 夜惊堂不紧不慢走到十丈外,打量着落单的三个匪首: “我是差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办事。” 踏踏~~ 竹海左右再度出现动静,两道鬼魅身影在竹林中飞速穿行,停在了十丈开外,一人持长枪,一人持剑。 白司命余光打量一眼: “就三个?” 夜惊堂慢条斯理解开包裹鸣龙枪的黑布,语气平淡: “后面还有五百多官兵。” “……” 白司命感觉自己这问题是有点傻,官府啥都缺,就是不缺援兵。 在这里遭遇,和对方交手被拖住,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为此白司命放弃了硬拼的打算,折扇在手中轻敲了两下,开口道: “各谋生路,走一个是一个。” 黄钰龙没有言语,注意着周边三人动向,解开了黄布长条,露出一把大刀,刀背带有九个铜环。 萧士晨靠在黄钰龙背后,解下枪套,露出一杆长七尺的双头枪,横持在手中。 嗡~~~ 夜惊堂站在原地,单手起枪,指向白司命,作为的抓贼的一方,半点不急着抢攻,等着对方先动手。 白司命显拖不起,余光扫视三名捕快身位后,右脚微微一拧。 擦—— 鞋尖踢入泥土,直接在落叶地中蹦出一个椭圆凹坑,泥土飞溅,身形同时后撤。 萧士晨和黄钰龙不用提醒,就跟着白司命往后方奔逃。 哗啦啦—— 铺天盖地的泥土碎叶,遮蔽了前方视野。 按照常理,夜惊堂应该跃起或腾挪,躲开飞散砂石再追击。 但让三人没料到是,白司命动手的同时,死寂竹林就传出一声闷响。 轰! 夜惊堂浑身微震,单手持枪尾,右臂一收一放,一式青龙献爪,便脱手刺出。 咻—— 过丈长枪犹如被八牛弩射出的巨箭,带着骇人破风尖啸,在满地落叶上拉清出一条黑土长槽。 迎面而来的漫天泥土,触及枪锋就被气劲裹挟化为漩涡,硬生生半空搅出一个圆形空洞。 呛啷—— 同一时间,刀锋出鞘的清脆响声刺破竹海。 夜惊堂掷出鸣龙枪的同一时刻,左手螭龙刀已经出鞘,在昏暗竹林中带出一抹璀璨白芒,几乎是跟着枪尾斩向前方三人。 瞧见此骇人威势,三人眼底皆闪过惊愕。 白司命武艺最高,身法自然最快,飞身后撤根本不做停留,只是把手中折扇掷出,撞向激射而来的枪锋。 萧士晨武艺连崩山虎王晨景都不如,速度最慢,这忽如其来一枪直击胸腹,连躲闪都显得仓促,后面还跟着快若奔雷的一刀,下一刻必然是被瞬杀,直接心如死灰。 不过黄钰龙终究是邬州四大派的掌门之一,反应要迅猛很多,本来已经能跟随白司命撤开,但瞧见兄弟即将葬身刀下,猛然顿住身形,手中九环刀上抬,劈向了鸣龙枪。 势不可挡的长枪,半空刺中白司命的折扇,折扇当空炸裂粉碎,余势不减刺向萧士晨心门。 黄钰龙全力一刀,硬生生劈的鸣龙枪上抬,往半空激射而去。 而夜惊堂身随枪走,在黄钰龙出刀的瞬间,撞入两人身前,左手持刀斩向黄钰龙腰腹。 萧士晨和黄钰龙配合极好,见黄钰龙帮忙解围,抬起双头枪横在黄钰龙腰侧,想为其格挡。 但萧士晨显然低估了彼此差距。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爆响。 快若奔雷的一刀劈在双头枪上,气劲爆发瞬间,直接震裂了萧士晨的左手虎口。 难以抗衡的巨力压来,萧士晨左臂连一瞬都没撑住,致使枪头后移,砸在了黄钰龙腰腹。 嘭! 八步狂刀环环相扣,夜惊堂一刀出手,刀柄已经送入右手,顺势以刀尖前刺,扎向萧士晨左胸! 噗—— 黄钰龙反应奇快,一刀磕飞鸣龙枪,腰腹被枪杆砸中之时,手中九环刀也顺势劈下,拦住夜惊堂的长刀。 九环刀是重刀,虽然没君山刀那么夸张,但也重达十六斤,刀背九个铜环算配重增加劈砍力。 铛—— 双刃相接,夜惊堂脚下落叶瞬间被气劲震开,出现一个圆形空地。 “喝!” 黄钰龙浑身肌肉高耸,想要下压刀锋把夜惊堂摁住,让萧士晨补刀。 但劈砍卸力的瞬间,夜惊堂就已经一触即收,飞身后撤落在了三丈之外。 踏—— 黄钰龙压了个空,当即收刀竖在身前,盯着夜惊堂的动作,眼底闪过震惊之色。 夜惊堂左手负后站在竹林中,右手持刀斜指地面,银色刀锋的顶端,染着两寸猩红。 因为刀不沾血,猩红又往刀尖汇聚,化为一滴血珠,落在了干枯竹叶之上。 滴答~ 在半空中转了数圈的鸣龙枪,片刻后才从高空落下,插在了距离不远的地面上。 嚓—— 裴湘君和骆凝同时从十丈外近身,还没来得及出手,夜惊堂就一触即收退开了,当下也停在三丈外,捡起了鸣龙枪,小心戒备。 滴答~ 滴答~ 从刀尖滚落的血珠,成了死寂竹林里唯一的声响。 黄钰龙全神贯注盯着夜惊堂,发现夜惊堂没有再度抢攻,才用余光看向身侧。 萧士晨完全招架不住夜惊堂,心弦绷到极限,连痛觉都被忽视,只是死死望着前方的持刀男子。 发现气氛不对,萧士晨才惊觉不妙,而后胸腹便传来钻心剧痛。 低头看去,一道伤口出现在左胸,贯体而入两寸有余,恰到好处的在心脏附近的血管上开了个小口。 随着剧烈的心跳,血液涌入腹脏,伤口血如泉涌,胸口也慢慢化为乌红。 “咳——” 萧士晨眼底满是茫然和难以置信,闷咳一声后,持枪跪倒在了竹林里,双眸血红瞪着夜惊堂: “好快的刀!” 两人后方的白司命,头也不回远遁而去。 夜惊堂还得靠跟踪白司命找邬王老巢,自然没阻拦,收回目光望向跪倒在地的萧士晨: “这一刀留了手,现在还有得救,再过半刻钟就不一定了。” 说着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王神医亲手配的安宫丸,吃下去就能活命,带我去找邬王,此物可以给你。” 萧士晨瞧见药瓶,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异彩。 但萧士晨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近两年帮邬王抓了四百多人试药,大半都死了,再怎么配合也是凌迟,求饶无非晚死几天,慢慢又把心念压了下去。 黄钰龙瞧见这毒蛇吐信般的狠辣刀法,就知道今天大概率走不掉了,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化为凶悍。 夜惊堂微微皱眉,把药收了起来,提刀上前。 踏踏—— 萧士晨咬了咬牙,把双头枪丢给黄钰龙,怒声道: “走!” 话落萧士晨猛然弹起,赤手空拳扑向夜惊堂。 裴湘君见状毫不迟疑前踏,一枪直刺,以奔雷之势直接贯入萧士晨腰侧。 噗—— 骆凝则往后方穿插,断掉黄钰龙退路。 黄钰龙知道被三人合围,根本没脱身的可能,接住双头枪,同时把九环刀丢出。 叮叮当当—— 九环刀在半空飞旋,九枚铜环碰撞刀身,发出刺耳脆响。 夜惊堂提刀不紧不慢上前,本想躲开飞旋的刀锋,不过心中一动,在九环刀擦肩而过之时,又抓住了刀柄。 啪。 飞旋九环刀在半空骤停,螭龙刀也在此时收刀归鞘。 黄钰龙握住双头枪,脸色化为涨红,肩背肌肉几乎撑破衣袍,眼神嗜血而凶悍: “杀一个赚一个,老二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萧士晨摔在地上,死死抱住贯入身体的枪头,大口咳血,并无回应。 夜惊堂右手提着十六斤的重刀,挽了个刀花,发出哗啦轻响: “你可能死的比他快。” 黄钰龙衣袍鼓胀,眼神带着悍不畏死的狂热: “都一样!” 夜惊堂没有多言,步伐越来越快,直至距离三丈后,双脚重踏地面,身形撞出,双手握刀绕至后方。 轰—— 竹林霎时间气劲四溢。 黄钰龙双目血红,大步向前持枪直刺夜惊堂咽喉,不曾想夜惊堂用九环刀,比他快太多,起手一瞬,刀锋就劈在了枪头上。 挡! 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黄钰龙瞧见‘躬背弹刀’的起手,瞬间反应过来是‘屠龙令’。 但接招才发现为时已晚,难以抗衡的巨力瞬间砸开了双头枪,震的他左手差点没抓住枪杆。 “喝——” 夜惊堂双手持重刀,一刀落后,身形随惯性旋转一周,在黄钰龙拉回双头枪的瞬间,势大力沉的一刀便再度劈下。 铛—— 黄钰龙大步后撤,面对已经劈来的刀锋,只能抬枪横挡,而后竹林中便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重刀劈在枪杆上,哪怕不是君山刀,力量也比八步狂刀大太多。 黄钰龙接力瞬间,脚下泥土便被踩出两个圆坑,双腿没入泥土直至膝盖。 夜惊堂一刀落再度旋身,双手轮着大刀,从下往上劈出。 黄钰龙被钉入泥土,还没来得及拔出身体,只能横枪下压借力脱困,结果不出意外的力道借大了。 嘭! 在后方断退路的骆凝,只见身体刚刚下沉两尺的黄钰龙,直接来了个旱地拔葱。 壮硕身躯被一刀劈的从地面拔出,往后横飞而出,瞬间撞到了数棵青竹。 哗啦啦—— 漫天竹叶飞散而下,一道让无数江湖刀客头皮发麻的声音,也在竹林间响起。 呼~ 呼~呼~…… 月色之下,一道圆形刀光,出现在了竹林之间。 雪亮刀光如风卷残云般扫过竹林,沿途落叶触及刀光便被搅碎,又被刀风裹挟飞向周边。 随着刀锋速度越来越快,气劲在数次运刀之中不停累积,很快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黄钰龙被劈飞出去,刚刚落地弹起站稳,夜惊堂就飞身跃起,被催动到极致的九环刀,当头再度落下。 轰隆—— 黄钰龙抬枪仓促格挡,双头枪也算名兵够结实,并未被劈断,但人根本扛不住九环刀中蕴含的浩瀚气劲。 黄钰龙接刀瞬间,枪杆就出现弯曲,双臂袖袍被震碎,嘴里直接咳出一口血水。 “咳——” 整个人就如同被长棍击打的马球,斜着往地面砸去,后背陷入泥土,在竹林中擦出一条数丈长的凹槽,铲断了十余颗青竹。 哗啦啦—— 夜惊堂双手挥舞九环刀,一刀过后气劲宣泄殆尽,为此在追逐的途中,又旋身转了几圈儿加强刀势。 呼呼~ 黄钰龙出枪就被撞开,硬接完全站不住,也是被打出了火气,眼见刀锋再度压来,浑身猛震,不管不顾一枪直刺夜惊堂躯干。 飒—— 这一下力道极大,显然是衔月楼的杀招。 夜惊堂眼见对方想换命,控制身位拉开距离,一刀再度劈在了枪锋之上。 铛—— 结果不曾想这黄钰龙还真藏了点东西,此招裹挟的气劲大到匪夷所思。 双刃相接,一式崩枪和九环刀对碰,竟是直接在刀刃上崩出了个豁口。 夜惊堂双手虎口传来刺痛,当下直接松开了刀柄。 而黄钰龙全力以赴硬碰硬,显然也不好受,双头枪的枪头当场撞断,枪杆也被砸向地面。 眼见崩飞了对方兵刃,黄钰龙直接转枪,以双头枪的另一头,施展劈枪式,劈向夜惊堂头顶。 飒—— 这双头枪一崩一劈,算是衔月楼的压箱底的杀招,只要崩开对方兵刃,就是一击致命。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的九环刀不是被崩飞的,而是自己松的手。 呛啷—— 在黄钰龙转枪的同时,面前闪过了一道寒光。 劈枪落下,砸在了猝然出鞘的长刀上。 夜惊堂左手持刀防住劈枪,从黄钰龙身侧一闪而过,停步时已经到了后方三丈外。 嚓擦~ 咔。 刀锋归鞘,竹海重新恢复宁静,只剩下漫天竹叶雨。 沙沙…… 黄钰龙双手握枪,保持劈枪下落的姿势,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地面。 待背后脚步声响起,眼睛才动了动,抬手摸向左侧脖颈。 不出所料,入手一片湿热。 扑通—— 黄钰龙跪倒在地上,血水从指缝间渗出,转头看向黑衣背影,嘴唇动了动,但没能发出声音,摇晃两下后,往前扑倒在了竹林里…… 第七章 空山魅影 短暂搏杀过后,竹海中心地带无数青竹被刀风损毁,露出了一个露天空地,四处都是断竹碎叶。 沙沙沙~~ 竹叶雨随风飘散,逐渐盖住了黄钰龙的尸体。 不远处,裴湘君手持长枪,摁住浑身是血的萧士晨。 夜惊堂半蹲在跟前,再次取出药瓶: “再不吃真来不及了。你只是二把手,以前必须听掌门的安排,不是主谋。如今你老大已经死了,罪全由他扛着,我不说让你无罪脱身,至少也能让你免去一死。你才四十多,少说还有三十年活头,为邬王赴死,何必?” “咳……” 萧士晨不停闷咳出血水,望着已经断气的黄钰龙,沙哑道: “你该去追白司命,江湖人皆是墙头草,邬王岂会把藏身之所告知我等,咳……要杀就杀,老子早够本了……咳……” 夜惊堂皱了皱眉,抬手送走了萧士晨,站起身来看向竹海深处。 骆凝提着佩剑来到跟前,正想说话,却见夜惊堂双手虎口有血丝,连忙握住夜惊堂的手查看。 裴湘君从腰后取出金疮药递给夜惊堂,表情很是不悦: “好好的大枪不用,非要拿把刀去‘单刀近枪’,你在想什么?” 夜惊堂并未受伤,只是虎口被震破皮了,握了握五指摇头道: “想试下屠龙令厉不厉害罢了,什么破刀法,一点都不好使,差点把我转迷糊。” 骆凝拿出手绢,帮夜惊堂擦拭双手,蹙眉道: “你要是用君山台的百斤重刀,黄钰龙别说崩枪停刀,第一下就得被磕飞兵刃,明明是你兵器不对……” 裴湘君见骆凝高手气态十足说夜惊堂的不是,打岔道: “凝儿,你刚才反复横跳,跳了三十多次,是什么招式?迷魂阵?” ?! 骆凝话语戛然而止,望向冷嘲热讽的三娘: “什么迷魂阵?我那是九宫步!” “九宫步可是贴身步法,有离对手四五丈用的?” “我拿一把软剑,不找机会偷袭,难不成和他一样冲正面?你还用大枪的,从头到尾就戳了一下……呜~!” 骆凝正眼神恼火和奚落她的三娘吵嘴,结果话到一半,面前忽然出现一张俊美脸颊。 而后红唇就传来温热,把话语堵了个严严实实。 “咦~” 裴湘君瞧见狐媚子被抱着啃,迅速偏过头去。 骆凝被被夜惊堂偷袭,气的不轻,抬手就在肩膀上打了下,把脸颊偏开: “小贼,你拉偏架是吧?她说我你不吱声,我说她你堵我嘴?” 夜惊堂把鸣龙枪拿过来,做出正儿八经的模样: “我就是想占便宜,怎么能说我拉偏架。快走吧,去追白司命。” 骆凝感觉夜惊堂就是在拉偏架,但正事儿要紧,也不好多说,收起剑气冲冲走在了前面。 裴湘君把和身材完全不匹配的长枪扛在肩膀上,行走间稍作回想: “对了,刚才忽然来了官兵,出来后又马不停蹄跑来追杀,忘记和你们说了。我在房顶盯梢的时候,看到邬王的亲信过来,后面好像还有个人跟踪。” 夜惊堂把霸王枪接过来,两杆枪一起抗在了肩膀上: “跟踪?什么人?” “不清楚,轻功非常厉害,洞察力也惊人,发现有人在衔月巷附近盯梢,就直接跑了。而后不久,后面又有个白衣女人来了镇子,看起来在追前面轻功高手……” 骆凝放慢脚步,询问道: “什么样的女人?” “不清楚,距离太远,只看清戴着帷帽,穿着一身白裙子,轻功肯定在我之上……” 夜惊堂仅听这些,自然摸不清身份立场,不过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来判断,能追击跟踪白司命的人,大概率还是邬王那边的人。 夜惊堂斟酌片刻后,先把此事记下,相伴离开了竹海,追向白司命离开的方向…… …… 残影遮月,深山密林间枯藤老树盘结,时而传出几声不明兽嚎: “嗷呜~~” 鸟鸟展开双翼,在夜空之上盘旋,黑亮亮的双瞳,倒映着方圆数里的山野,锁定着树林间飞速远遁的人影。 身着文袍的白司命,以惊人身法在山岭之间如履平地前行,速度极快,却没有半点声音,偶尔还会轻飘飘跃上树梢,仔细打量后方的风吹草动,可谓谨慎至极。 但武人再谨慎,也很难在夜间注意到一只在高空盘旋的飞鸟。 发现后方的黑衙阎王被黄钰龙等人拖住,并未追上来,白司命不再顾忌隐匿,开始在山岭间全速飞驰。 唰唰唰~ 动静虽小,但如此全力飞驰,还是在深山老林里,带出一排晃动的树冠枝叶,往西北方延伸,犹如猛兽在林中穿行。 鸟鸟在高空尾随,如此追出几座山岭后,忽然发现一座山顶上,有个黑影站在制高点眺望山野。 白司命带起的动静不大,但仔细看又很醒目,黑影很快锁定了白司命的位置,而后悄悄摸摸跟在了后面。 鸟鸟在高空歪
相关推荐: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盛爱小萝莉
误打误撞(校园1v1H)
圈圈圈圈酱短篇合集二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
数风流人物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