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点儿也不曾懂得,“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端阳的脸色气得发紫,回头急切地想让母亲给自己主持公道,却意外地发现赵太妃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慕声的表现,她维持着左右手交握的姿势,神情复杂地瞪着桌面,鬓边竟然生出了许多冷汗。 “母妃!”她嗔怪着推一下她的手臂,不料赵太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幕后:“来人,送帝姬回宫!” 从头到尾,母亲连看她一眼都没顾上,端阳心里突然有些惶恐:“母妃……” 赵太妃几乎是架着她的手臂将她用力往外推,声音很低, “敏敏,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母妃会替你解决好。” “可是我……” “还不快去?”她瞪着尚宫姑姑,骤然提高了声音,尾音尖利得有些变调。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她将头扭向柳拂衣,近乎以命令的语气嘱咐他,“烦劳柳方士送帝姬一趟。” 殿门轻轻掩上。圆形格栅窗前有张深棕色的小案台,斜放一块造型别致的太湖石香炉,两股细细的烟气从中盘旋升起。 赵太妃端起了茶杯,袅袅的白雾挡住了面上表情:“慕方士方才说,此事并不只是迷幻香的缘故,本宫想知道,各位的依据是什么?” 慕声半垂着眸子,指端玩弄着白瓷托盘,并不作答,像是没听到一样。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慕瑶隐约感觉到弟弟入皇宫后的表现有些奇怪,以为他是耍小孩子脾气,无心去问,淡淡补充道:“我们没有什么依据,只凭经验来说,迷幻香之流比起冤魂作祟,不过是小伎俩。” 赵太妃的脸色彻底变了。 慕瑶的神色平板无波,眼角下的泪痣显出与她庄严神色不相衬的娇艳:“娘娘,按殿下所说,她梦中第二次返回的兴善寺,是……” “这件事的确跟本宫有关。” 慕瑶的试探被赵太妃强硬的语调打断,她不动声色地闭了嘴。 “敏敏说的那个’神女’,十年前本宫就曾听说过。”她抬起头吐出一口气,表情中有一股狠意,仿佛下定了决心,“慕方士,本宫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们,慕家定会将此事解决,对吗?” 慕瑶皱了皱眉,隐忍许久,还是好涵养地答道:“是。” 慕声的手指停住了,无声地抬眼,摆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坐姿。长睫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趣。 但凡涉及到慕家名声,他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凌妙妙心想,赵太妃气成那样还没忘记支开柳拂衣,可见她的缜密心机已经渗入了骨子里。现在殿中只剩下了慕家人,为什么她还不提曾经请慕怀江和白瑾封印兴善寺的事情?慕瑶这个亲生女儿,居然也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确实有些古怪。 “十年前,先皇后病重,本宫从太医那里打听到了消息,她能不能捱过那个冬天都很难说。当时宫里唯有本宫最得先帝宠爱,她没有一儿半女,可我却儿女双全,敏敏也已经六岁,身体健康。对于本宫来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语。 “成败在此一举。”慕声不阴不阳地替她补全。 慕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些,慕声冲她露出个温顺又无辜的笑容。 赵太妃脸色很黑,但没有反驳什么,接着道:“十年前,本宫信佛已久,先帝对本宫多有怜惜,在城郊建立了兴善寺,取兴国、扬善之意,适逢皇后病重,本宫便自请入寺为其祈福。” “敢问娘娘,烧香拜佛灵吗?”慕声状似无意地插了一句,这一次慕瑶和妙妙都没拦他,而是随着他的发问,一起竖起耳朵听着赵太妃的回答。 “怎么不灵?当初本宫生敏敏的时候,全靠佛祖庇佑……”她似乎意识到说得有些多了,闭上了嘴。 这就对了。 赵太妃礼佛之心诚,基于她对这种信仰的盲目信任,是出于对自身利益寻求保佑的狂热。她对佛学的了解其实不多,作为宠妃,她几乎没有理解过佛经释义,行为举止也浮于表面,实在谈不上通禅。她心诚的表现,不过是花大价钱建造一座豪华的皇家寺院,以及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像暴发户一样疯狂捐赠香火。 她在尘世有所求,寄托于佛,并不曾在意自己内心的愿望是否世俗。 这样一个叶公好龙的赵太妃踏入兴善寺,究竟是为皇后祈福,还是祈祷皇后快点死掉以便于自己上位,谁都不知道。 “兴善寺建好第三日,天竺国来了一队教众,远渡重洋来讲经。十年前,佛教在我朝兴盛没多久,阖宫上下只有本宫因为娘家赵氏的关系对其有所了解,先帝事务繁多,兴致缺缺,就让本宫引那群人如兴善寺安顿,顺带听他们讲经。” “为首的那人姓陶,叫做陶荧,看起来很年轻。他自称是华国边陲人,长在天竺国婆罗门,受佛法熏陶,不惜远赴重洋来普渡众生,路上遇见许多流民,那些流民受他感召,都自愿成为信徒,于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长安。” 慕瑶和慕声对视一眼。 “他们一进来,沐浴焚香,三跪九叩,日夜不眠不休地念经,随后陶荥对本宫说……说他以金刚之目,看出本宫的命格本刻薄,幸得神女托生于腹中,遂能扭转乾坤,得了凤命。他报出来的神女生辰八字,与敏敏分毫不差……讲经只是托词,他们其实都是为膜拜神女而来。” 凌妙妙有些听不下去了,扭头一望,慕瑶和慕声的脸色也一言难尽。 十年前,佛教刚入华国没几年,因为信仰的人不多,规矩、经文都是断断续续传来,教众良莠不齐,浑水摸鱼的不在少数。什么佛教徒,还能带看面相、算命格的? 帝姬的生辰八字,只要买通宫人就能打听。只怕是南郭先生碰到了附庸风雅的赵太妃,利用了她急切想要做皇后的心,糊弄了她。 慕瑶并未揭破,只是问道:“娘娘信的是密教?” 赵太妃的眼角闪过愤恨之色,脸色格外不好看,端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当时……当时本宫还不知道那是密教,只以为是真传。” 密宗与显宗相对,都是古老的佛教宗派,其中,密宗多半带了些特殊色彩。相较于显宗“广示天下”教义,密宗提倡的是口耳相传、密不示人,也因此,这一派经历了曲折的传播,最后几近灭绝。 密教最具代表性的一点,是在显宗提倡禁欲的情况下,对男女之事毫不避讳。 帝姬在梦里看到菩萨泥塑也玩起活春宫,显而易见是密宗。何况陶荧说自己是从婆罗门来——密教正是由婆罗门教和大乘佛教合并而来。 只是,陶荥和这些人,究竟是否就真的是密宗教众呢? 慕瑶点点头,示意赵太妃继续。 “本来,本来本宫也是半信半疑。”赵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可是那个陶荧一连预测几件事都不出错,他说皇后枯木逢春,她就真的熬过了冬天;说本宫二子失一,我那几日将皇儿看得紧紧的,没想到……”她表情微微扭曲,是一个怨恨的表情,“没想到所谓的‘失’,是让病愈的皇后要了去。” 皇后九死一生,彻底放弃了生育的想法,她极聪明地利用国母的身份,将宠妃唯一的幼子养在身边。 自此,赵太妃的孩子注定成为储君,可他名义上的母亲,却成了别人。 “本宫在宫里不能哭,不能怨,甚至只能对着皇后谢恩……”她齿缝中溢出几声冷笑,“本宫忍不住去问陶荧,敏敏不是神女吗?那他说的凤命,究竟何时到来?” 赤金佛像玉观音究竟有没有灵,贪恋着世俗权贵的人说不清楚。但如果……有一个百试百灵的活佛在面前,你能忍住不去相信他吗? ☆、魂魄与檀香(一) “柳公子, 我母妃没事吧?”端阳帝姬青色的裙摆轻轻擦过青灰色的莲花砖, 她一出门便想方设法支走了尚宫姑姑,换得跟柳拂衣同行的一段珍贵的路。 她没敢直视柳拂衣的眼睛, 刻意挑起的话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放心吧,不会有事。”柳拂衣笑容清浅,他说话时惯于注视着对方, 眼睛里的真诚令人难以抗拒。 端阳飞速地瞥他一眼, 声音越发柔和了,“那就好……” 临到凤阳宫前,年轻的帝姬还想要与心上人依依惜别一番, 谁料殿门猛地从里到外推开了,大头娃娃似的宫女一头扎了出来,乳燕投林般扑向了她,“殿下!” “佩雨?“端阳看清人影, 心中郁闷极了,“怎么了?” 佩雨挽起端阳的手臂,一脸忧色:“殿下受惊了, 外面热,快进来消消暑。“又冲柳拂衣灿烂地一笑, “烦劳柳方士。” 柳拂衣站在远处,安静地打量佩雨一番, 知趣地告退,端阳面上立即显出失落的神色:“柳公子……“ 柳拂衣转过身来,耐心地听。 “我, 其实我……“她有些犹豫。 端阳不明白。那些世家公子,总是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有时她多给谁一个眼神,都会被解读成偏爱。她向来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好像一点也不懂似的。 他越是彬彬有礼,她越着急,即使她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 柳拂衣望着她黑亮而迟疑的眼眸,慢慢地展出一个有些怜惜的笑容:“我知道。” “你知道本宫要说什么?“帝姬站在原地反问,质疑和惊喜并存。 柳拂衣颔首,余光掠过了屋檐下表情焦虑的佩雨,劝道:“殿下进殿吧,当心中暑。“ 端阳的眸中漫过一丝失落。 “陶荧对本宫说,只要神女归位,本宫的运数就会走上正途。“ 慕瑶蹙眉:“神女归位?” “是。”赵太妃长叹一声,眼角细密的纹路愈加明显,“当时敏敏只五岁,什么也不懂,本宫问他,如何能让神女归位?” 随后,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嘴角向下撇去,眼中流露出介于恐惧和愤恨之间的情绪,“陶荧告诉我,九月初十将端阳帝姬带入兴善寺,令众人朝拜神女,仪式过后,神女即可归位。此事绝密,不能让别人知晓。” 慕瑶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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