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许云雅看向门口站着的陆言行。 陆言行将外套挂在手臂上,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目光却眷恋无比地缠绵着她。 但也实在心疼她那样疲惫的嗓音。 他侧过身,露出刚才被挡住的礼盒:“这是我父亲家乡那边的枇杷膏,对嗓子有好处,不介意的话希望你能收下。” 不愧是陆营长,送礼时都一副命令的语气。许云雅讽刺地想。 “我不敢收,毕竟上次陆叔叔送我的一份‘大礼’可不怎么讨人喜欢。” 陆言行知道她指的是他和林月舒的那些照片,脸色白了一瞬。 “云雅你听我说,我和林月舒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许云雅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重申一遍,陆营长,我对你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她叹了口气。 似乎回国之后,她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陆言行。 她并不想在结束演唱会后这样疲惫的状态里再去一次一次地和陆言行呛声。 又实在是反感他这副纠缠不清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突然体会到了当初陆言行看待她的感觉,于是声音更加冷淡。 “你跟林月舒订婚也好,跟张三李四之类的鬼混也好……” “这些我都不在意。”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分手两年之后还可以挽回的错觉。” “难道是为你跳过楼的女人还愿意回到你身边会显得你格外的有魅力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可以清晰地、明确地告诉你。” “我不会跟你重新在一起,也不会再爱上你。” “甚至只是想到你也会让我反感,所以我也不会再想起你。” “我许云雅再没有尊严也不会到那种地步。过期了的花我就不会再要。” “不要再对我说你要解释什么,毕竟你也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解释。” “我们也不是什么可以把酒言欢的关系吧?我说完了,可以放我回去休息了吗,陆营长?” 一口气说完后,许云雅才感受到自己对陆言行的抵触已经到达了何等地步。 她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而陆言行随着她每说一句话,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他甚至来不及告诉她,云雅,我为你摘了花,你以前喜欢的那种小野花。 是我亲手摘的。 因为宋明澈已经走过来了,手中抱着一束普通至极的满天星。 他玩笑似的对着许云雅抱怨:“不知道是哪个大明星在这开演唱会,搞得我连送女朋友的玫瑰花都买不到了,都被他们买走了。” “就剩下这点不太漂亮的小白花了,还请大明星勉强收下吧?” 许云雅被逗得笑个不停,连忙将他手里的花束接过来。 “我哪敢怪你啊。” 她将宋明澈牵了进去,门在陆言行的眼前关上。 全程,那两人没有看过他一眼。 陆言行站立在门边,听着另一头传来的笑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半晌,他才终于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 快走吧,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你已经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了。 快离开这里,你对她来说只是个麻烦而已。 …… 那些一阵阵的耳鸣,将他推回了自己的车上。 公路上,一辆辆车疾驰而过。 这两年已经开始流行起简单轻便的车辆,但陆言行还是开着他那台不算灵便的老式车。 两年前,陆言行在报复完陈柯晓那些人后,就再一次站上了那栋楼的天台。 他睥睨着这座城市,眼神却空洞茫然。 造谣的人已经道歉,归还了许云雅的清白;父亲向他坦诚了自己做过的事,但他无可奈何;许云雅的母亲进了监狱…… 然后呢?他该做什么? 陆言行一点一点,将自己挪动到了天台的最边缘处,若是有人旁观,绝不会认为他是在看风景。 他按压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存在着跳动,又似乎早已空寂一片。 她带走的不只是那些祈愿着能飞向天国的哭声,还有一颗日益腐烂的心脏。 许云雅离开得越久,他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魂正在抽离的感觉,那样的痛苦,只能用一寸向前迈进的步伐来解决。 只要迈出去就好了…… 陆言行注视着眼前的幻象。 许云雅穿着血红色的大衣,浑身残破不堪,但她还是用那双温暖的眼睛对着陆言行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言行回以笑容,正要张开双臂回应那个拥抱…… 又是一只讨厌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接着几人一起使劲将一心求死的少爷拽了回来。 几个年过三十的男人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陆言行不悦地回头扫视一圈,看着父亲安排来“保护”他的这几个人。 应该是监视才对吧。陆言行冷笑。 从陆言行退役之后,陆家父亲的惧怕就日益增长。 他既害怕自己唯一的继承人那颗从未放弃过的求死之心,也害怕儿子在一个已逝去的女人的注视下…… 挥刀向他那些出卖了儿子才保住的财产。 那天陆言行从墓园回来时,手中捏着一沓照片。 陆父永远也无法忘记儿子那双血红的眼睛。 因此,安插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越来越多。 对此,陆言行嗤之以鼻。 但后来,陆父又干了人生中最糊涂的一件事: 他找来了了一个和许云雅有几分相像的女人。 将她带到陆言行身旁时,陆父故作高傲地说:“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花点钱随便一找就有一大把。” 那一天,陆言行对他的生父动了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时的触感。 但他记得那时的感受,他想起了许云雅。 他也曾经对许云雅冷嘲热讽,指责她不该一味地给那个有名无实的母亲寄钱。 那时候的许云雅多么憧憬他,仔细思考后,虽然还是不忍心完全不给,但也限制了次数的份额。 他对此感到满意,却不为自己随口的指责负责。 直到后来看到那些许云雅母亲在演唱会和记者面前为难她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挥刀向父母是有代价的。 哪怕是不合格的父母。 几个保镖将陆言行拽下来后也是心有余悸,他们低估了情爱这档事的影响力。 如果就这么让陆言行死在面前,那他们也别想完完整整地回家了。 而这只是第一次而已。 两年以来,陆言行的自杀尝试从未间断过。 他从许云雅的沙发上找到了一把藏得匆忙的水果刀,上面残留着细微的血迹。 陆言行想起了那天几乎要把天空都炸碎的烟花里,他眼前姹紫嫣红,耳边却哽咽的一句话。 她说生日快乐,我们分手吧。 于是陆言行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将那柄水果刀压在了颈侧,一丝血线涌出—— 当然还是被打断了。 再之后的高压电、割腕、把自己压在水里窒息…… 他所能尝试的条目数不胜数。 保镖们数次面临失业危机,到最后已经有些习惯了。 半年前,陆言行逼得父亲不得不让权后,他们终于获得了解放—— 去看管被困在老宅里的陆老爷。 陆言行蚕食权力的速度飞快,他似乎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却又屡次三番抛下家族的产业天南地北地跑…… 只为了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到现在,幻影成为了实质,却再也不困于陆言行的掌心。 飞速疾驰的车辆遇上了沿河的弯道,陆言行双眸之中跳动着名为疯狂的情绪。 有一项崭新的项目,正在等待他尝试。 他松开了方向盘。 “轰”的一声—— 车身侧翻进了河里。 那是一个从高楼坠下的噩梦。 但是这次的梦境中,许云雅看见随着她坠下的,还有另一个人—— 许云雅再一次惊醒。 窗外的月光像是一件惨白的丧服,湿漉漉地披在身上。 她的身体也已被汗液浸透,不知所以的噩梦让她的心停留在了那个已经破碎的地方。 这次更是看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跟着她跃下——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陆言行。 是她从十五岁爱到三十岁前夕的那个人。 许云雅摇了摇头,驱逐了自己满脑子悲切的恍惚。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走过去将门打开,却见宋明澈端了一盘早餐站在门外。 “不知道我能不能获得一个和许小姐共进早餐的荣幸呢?”他笑着说。 许云雅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明明还是晚上…… 想起自己闹出的动静,她急忙道歉:“是我吵醒你了对不对?不好意思阿澈,我没注意自己那么大动静……” 宋明澈叹气,把她扶到餐桌边:“我早就醒了,不是你的关系……” 他解释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兀地闭上了嘴。 许云雅假装没有注意,惊喜地看着满盘子她喜欢的早餐:“这是你做的吗?” 她以宋明澈未婚妻的身份回国,二人理所当然地住在一起。 按宋明澈的意思,套上这个身份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他家医院治疗。 而他也可以借此缓解父母那颗想让他结婚的心。 “互相利用一下而已,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宋明澈笑嘻嘻地说。 许云雅却在心里知道这代价不对等。 尽管宋明澈说能让他当上许云雅的未婚夫,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是他赚大了。 或许是军人习惯影响,同住这么久以来,宋明澈鲜少与她有肢体接触。 许云雅心中无不动容,但也明白自己现在这样子很难再去爱上什么人。 如果只是因为感动而在一起,那对宋明澈并不公平。 昨天,演唱会后的休息室内,宋明澈再一次对她表白了。 他手中捧着那束寡淡却清新的满天星,与他张扬的性格格外不符。 却在递给她的过程中悄悄红了耳根。 “许云雅,你现在有一点喜欢上我了吗?” 一米八五的男人开口却这样小心卑微,她心中发笑,又有些哀愁。 如果她没有遇到陆言行,那么和宋明澈在一起会是再开心不过的。 他耿直又风趣,任何想说的话都不会憋在心里,不会像陆言行那样让她整日整日地猜测。 为此,她已经耗尽心血,现在连爱人的能力的失去了。 在她拒绝的同时,远处也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震动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再然后便看见火警车开过去,宋明澈知道她心里害怕,开着车带她绕路回的家。 将她安置回房间后,宋明澈接到了一个电话。 回来时,那对俊朗的眉眼就带上了郁色。 他生得高大,脸上天生就带着戾气,这样的神色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可怕。 然而许云雅与他相处了两年,早就不会再被他冷脸吓到。 她捧着一碗宋明澈做的海鲜粥,笑着问他:“怎么了?” 宋明澈却只让她好好休息,而后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许云雅有些担心,本想在这里等他回来,但身体实在太过疲惫,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然后,就是今天。 许云雅往嘴里塞进一块鸡蛋,一边咀嚼一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听见那道低沉的嗓音犹豫地开口:“许云雅……陆言行出车祸了。” “昨天晚上在第三大道,就是演唱会附近……连人带车,一起栽进了河里。” 淹没他的,是无穷无尽的水。 陆言行后仰在车里,安全气囊似乎撞碎了他的肋骨。 下肢被卡住,他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无法求生的死路。 污浊的湖水顺着汽车歪折变形的部分同时涌入车厢,发动机嗡鸣着将汽油拼命燃烧,车轮却只是飞速滚动里了一会就没了动静。 水从底部开始往上涌,车顶漏下的部分淋在他精心挑选的白衬衫上,整个人都湿了个彻底。 这套着装不算亮眼,却是他所能找到最接近十二年前那一套的了。 十二年前那场文艺汇演…… 他背后被偷偷贴上了“校草”的标签,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位样貌家室都不凡的新生来上一段足以捕获全校女性芳心的演出。 尚且只是少年的陆言行就已经开始用冷脸面对所有人了,按照他的性格,与学习无关的事本不该排放在日程栏里。 出乎意料地,他报了名。 家里希望他是个争气的孩子,于是那一手早早练成的钢琴技每每只有各种隆重的晚宴、饭局中才被强迫展出。 曾经陆言行不明白为什么,随着他渐渐长大,父母的“良苦用心”也慢慢展露了出来—— 几乎每一个被“张老板”、“陆老板”带来的小女孩都会拿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那些眼睛里,盛满了娇气的占有欲——如同看一只美丽的芭比娃娃所应拥有的小马驹。 陆言行弹奏的手指顿住,琴声戛然而止。 而后,他一言不发地下了台。 父母为此勃然大怒,父亲甚至挥起了手杖。 然而,陆言行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脸上不带有丝毫的畏惧。 第二日,陆言行依然在所有人的目光环绕中走进学校。 只不过这一次,他也带来了满身的淤青。 他走进了报名处,携带着父亲的怒火和一颗开始反叛的心。 报名处的人不怀好意:“陆同学介意有个搭档吗,我们这有个报了唱歌的同学也是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回答道:“随便。” 在他身后,一声怯生生的“报告”响起。 陆言行回过头,愣了一下。 一个样貌清丽的女学生站在门口,校服裹紧她伤痕累累的躯体。 却仍能让他看见那纤细的颈项上,血色抓痕遍布;努力缩进袖子里的手背上有新添的烟疤。 这就是他和许云雅的第一次见面,或者说他单方面的遇见。 身上还带着父亲手杖所留下的伤痕,他却对着另一个千疮百孔的女孩产生了怜惜。 但她看也不看他,校内无人不知的校草被目光轻易略过。 她只走向了那个报名处的学长:“抱歉,下个月的汇演我不能参加了。” 学长急了:“都给你找好搭档了,怎么能不参加呢?” 许云雅愣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我妈说给我找了份工作,以后放学之后去金华饭店里洗盘子,攒下学期的学费……” “你今年多大?”陆言行突兀地开口,学长目光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料到他还没走。 “我吗?今年十五……”许云雅绞着自己的衣袖,不安地回答。 “没到工作年龄,他们不会让你去的。” 看着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陆言行果断补充了一句:“那是我家的饭店,我说不会就不会。” 许云雅很是意外,盯着他一张一合的浅色嘴唇,像是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但她在心里偷偷地夸赞他长得好看,应该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了。 “所以,文艺汇演,你要参加。” 陆言行没有思考过失去一份工作对这个家境算不上好的女孩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让她参加而已。 所以,就这么做了。 看着她慢慢出现了神采的眼睛,他还以为,那是感激和高兴。 学长在旁边猛拍手掌:“这不就解决了嘛。” “正好你俩都在,我去给你们安排练习室的使用时间……哦对了。” 他笑眯眯地对着两个人分别点点。 “你们正好认识一下吧。许云雅同学,这是和你搭档的陆言行。” “陆言行同学,这是和你搭档的许云雅。” 俩人愣住了。 还是陆言行先反应过来,忽略掉心中暗自的庆幸,面容故作冷淡地伸手:“你好。” 许云雅不太熟练地握了上去:“你好,我是许云雅……” 这样就算是认识了。 校花和校草搭档表演的事,对这所不算大的学校来说也算是个大新闻。 顿时,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谣言都传播了出来。 围绕许云雅的声音显然更多一点,但那其中并不全是善意—— 毕竟许云雅本来就是一个有争议的学生。 校园霸凌,教师骚扰,家庭暴力……即使她扮演着完全的受害者,那些台下的观众也不介意再添一道新的印记。 “听说她妈妈好像在给有钱人家当小三。” “那她怎么攀上陆言行就不好说了。” 然后接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以往的许云雅或许会为此痛苦一阵。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伤心难过的时间。 陆言行是个自我实现标准极高的人,连带着对搭档的要求也严格了起来。 许云雅每天一下课就会被陆言行拽走,那些窃笑的声音来不及传到耳朵里,她就已经到了练习室。 陆言行拿着本乐谱教她辨认,许云雅之前唱歌只凭着一把好嗓子,连乐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却已经能七七八八地记下来了。 两人训练着配合,在陆言行专心弹奏的时候,许云雅偶尔会对着他的侧脸出神。 那对眼睫扇动着,像是一只停驻在他脸上的蝴蝶。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言行也会静静注视着她,仅仅只是注视,不带任何意味。 一个月的训练时间不足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暧昧靠拢。 陆言行家教严格,在同年龄的孩子面前举手投足都需精心控制。 许云雅则是单纯地还没长出那样的神思。 她早了一年上学,早先成绩很好,在低年级时尚且会被老师称赞学习认真。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开始了白天上课,夜间打工的生活,成绩一落千丈。 母亲折下校门口的柳枝,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抽打到鲜血淋漓。 她说:“我花大价钱供你上学,你就考这个成绩给我?” 许云雅只能沉默地忍耐,就像是之前的十几年一样。 洗盘子的工作被拒绝的第二天,她再次带上了满身的伤痕来到学校。 她对陆言行的解释是摔倒了,陆言行信以为真。 如果是后来的陆营长,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对方身上的痕迹布满全身,根本不像是摔伤的。 这样的观察能力不是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的陆言行能够拥有的。 所以在那一场演出结束,面对穿着漂亮礼服裙明媚动人的许云雅,陆言行正想说些什么…… 大概是“和你搭档很开心”之类的话吧。 但他没来得及开口,许云雅已经被扇倒在了地上。 尘土弄脏了她的白裙,那个浑身都是烟味的女人不觉满足,脏污的布鞋狠狠往她身上踹。 “你还敢早恋,还敢偷老娘的钱买衣服……” 梻猷覠篧惪旾俓呁鎱蓠怀幧戺抰孴砧 陆言行算是知道为什么许云雅拒绝了他送的裙子。 已经习惯了沉默着忍受的许云雅却在听见这句话时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委屈的声音能听得人心碎。 “那是我自己的钱……” “你个小孩子哪来的钱,那都是我……” 女人的话语被截断,她发疯般打在许云雅身上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陆言行的心脏已经被怒火点燃了,但他任然忍耐着只是将那个女人推离了两步。 地上抿嘴抽泣的许云雅被他扶起,她低着头,没有看见陆言行递给女人的一沓纸币。 在他冷淡的驱逐声中,女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许云雅终于忍耐不住,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仿佛一个从来没有哭过的孩子,第一次释放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久之后,陆言行对她告白,而许云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陆言行躺在车里,呼吸声拉得又慢又长。 将死之际,越来越多的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下肢疼痛到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却在想,是不是云雅那时候也想到了…… 那些或许已经被他遗忘了的曾经。 许云雅在他的人生中所占据的比重太多,多到让他以为已经足够。 他习惯了这个人存在,像是心脏跳动一般安稳又舒缓,于是遗忘了关心和爱,忘了她那满是创痕的灵魂。 也忘记了自己所许下的,要将她身心都治愈的豪言壮志。 到最后,那道最痛最深的伤疤却是他留下的。 湖水已经没过了胸口,泡到浮肿的手掌拿起了副驾驶座上的红色礼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束皮筋扎的野花。 陆言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虚弱的笑容,关上盒盖将它抱在怀里。 既然许云雅不需要他的弥补,那他最好还是再也不要出现,免得无休止的纠缠惹她心烦。 他要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摒弃他狭隘的嫉妒与自卑,只给爱人最纯粹的爱。 …… 许云雅不记得自己守了多久。 陆言行车祸后没一会就有他的部下因为联系不到他而报警,捕捞设备很快抵达了第三大道。 所幸捕捞及时,救上来的时候,陆言行竟然还有极度微弱的生命体征。 急救了一整夜后,首都最好的医疗设备也差点没能勾住这个求生欲极低的患者的命。 直到宋明澈带着许云雅赶来,那些无限模糊的呼唤声却将手术的成功率大幅提升了。 绿灯终于亮起时,整日都心神不宁的许云雅终于倒下,在宋明澈扶过来的手臂上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她再度醒来时,自己也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训斥她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要尽量避免过大的情绪波动,宋明澈站在一边替她应是。 没过一会,丽姐的电话打到,告诉她昨天演唱会的反响很好,等她休息结束就必须回去参加活动。 不然这次为她回归所造的势就浪费了大半。 许云雅只来得及休息一天,就返回公司应对她已经生疏了不少的工作了。 临走前宋明澈告诉她,陆言行已经转入了重症看护房,人虽然还没醒,但情况已经好多了。 只是状态依然不佳。 许云雅这次的回归并非一帆风顺,报纸上对她的质疑从来没有消减过。 无非是对重生一事的质疑,以及咖啡馆外陆姓富商与某权贵公子为她大打出手的桃色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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