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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到了哪一步。 这桩婚事即使成了,也会蒙上一层鲜血凝固的阴影。 没错,这就是她给黄思凝出的馊主意。 她要黄思凝趁着没人时,留一封遗书,一尺白绫吊死在夏时院。 她向黄思凝保证,不会让她真死,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她救下。 这样一来,这场许亲就搞不成了。 可时安心没透露的是,她根本就不会安排人去救黄思凝。 一个活人哪有死人来得杀伤力大? 此时,已到了许亲最后时刻。 男女双方站在各自长辈身后,女方长辈只要愿意收下这些见面礼,就说明同意延续早前订下的娃娃亲。 只待女方及笄,男方就可请媒人上门来商议亲事,定下大婚日子。 这会子,唐楚君便是乐开了花。 她没想到岑鸢这么给她长脸。这阵势,这气派,这诚意,哪哪都是意外之喜。 别说她虚荣,她就是喜欢金银珠宝,房契地契。 那些什么花言巧语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一张银票来得实在。 男人肯在亲事上花银如流水,说明什么呀?说明他看中你。愿意倾尽所有,娶你为妻。 靠甜言蜜语娶回家的女子,他也不会多珍惜,感觉得来太容易。 唐楚君美滋滋喝着茶,架子端得足足的,琢磨着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她可不是贪钱的人,嘿嘿……她就那么看着洛二爷和陈济康身后的岑鸢。 啧!这张脸!这身板儿!这气度!这风仪! 放眼一望京城,不,放眼一望北翼,也没有人比得上。 这一刻,唐楚君连站在一旁的亲儿子都没想起来,更没看上一眼。 时安心见此时机,便是转头想让玉柳故意从外面进来,慌慌张张打破现在的局面。 喊一声,“出人命了!”,这许亲场面顿时就得乱。 可她一扭头,竟然找不见玉柳了。 关键时刻,找不见玉柳! 这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时安心这一扭头,没看到玉柳,却是把黄家人瞅来了。 但见黄万千领着黄皓清匆匆排众而来,从表情上看,显是临时被人叫过来的。 因为那会子岑鸢派了北茴过来跟黄万千说了声,“黄老夫子这边请。” 黄万千在这种场合下,也不好喧宾夺主,便是拉着孙子跟着往后院去了。 时安心莫名有点心慌。 她跟身边的于素君道,“母亲,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若是往常,于素君肯定一把拉住她,让她先把许亲仪式看完,沾点喜气。 可如今这情形,她是不好再那么亲密了,只淡淡道,“好,今儿人多,别走远了,多带几个丫环在身边。” 时安心应下,“谢母亲关心。”便匆匆离去。 于素君看着唐楚君那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打心里羡慕。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享受这嫁女之乐的,结果还是让楚君姐姐抢了先。 她一声长叹,便是扭头去看时安心的背影。结果发现,时安心并没出去,而是被东蓠拦住了去路。 她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要出大事。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唐楚君满意收下了洛家和陈家的见面礼,算是许亲礼成。 岑鸢和时安夏便从长辈身后走出来,面对面,隔三尺,行许亲特有的稽首礼。 此礼与成亲时的稽首礼不同,虽一样是跪于地上,头与地相触,但时间并不长。 岑鸢微笑起身,满目通红,拱手一揖,字字千金重,“生当复来归。” 我终于,活着回到你的身边。 如今,许亲,议嫁,成亲,与你相守一生,便是我活着回来的意义。 时安夏由着红鹊扶着起身,也甜甜一笑,娓娓行个半礼,“死当长相思。”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接住他的下半句,但这些句子就好似藏在她的脑子里一样。 如同一个暗号,他只要起个头,她必能对得上。 时安夏抬起清凌凌的眼睛,朝着岑鸢望去,发现他眼眶通红。 那幽深黑亮的眸里却是令人心疼的笑意……她忽然心头一软,第一次升起要对他好的柔情。 两人交换了眼神,悄然退去办正事了。 峥庆园里,前厅还在推杯换盏。 时安心已经被东蓠押进了后院。 “放开我!东蓠你想干什么?”时安心大声嚷嚷起来,“我可是世子爷的嫡长女!你们这些狗奴才伤了我,担待得起吗?” 东蓠推开门,将她狠狠往里一推。 时安心就听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漠而冷沉,“伤便伤了,本姑娘来担!” 第217章 “伤便伤了,本姑娘来担!” 时安夏的声音再不复曾经那样温温淡淡,而是夹杂着不耐和凌厉。 人都要死在她夏时院了,她还不发怒吗? 晦气!今天可是她许亲的大好日子。 虽然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但能弄出这种昏招给她添堵,她也没什么必要给这些人留脸面了。 时安心被推进屋,踉跄着抬头一看,瞳孔剧震。 堂内上首坐的是一脸严肃的世子爷时成逸和夫人于素君;左侧坐着表情无比复杂的黄万千和黄皓清;右侧站着岑鸢和时安夏。 正中间,躺着奄奄一息的黄思凝。 她没死!颈上一道淤痕,无比醒目。 最可怕的是,地上还跪着被五花大绑之前消失的玉柳。 完了!完了完了!时安心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心慌意乱,腿一软跪在了时成逸面前,一开口眼泪就涌出来,“父亲,我冤枉!” 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冤枉!时成逸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向时安夏望去,“夏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于素君被请过来上座的时候,看见地上躺着个姑娘,就知出事了,却没想到竟然跟自家闺女有关。 但听时安夏略显冷沉的声音道,“大伯父,此事不止是侯府后宅私事,还事关黄家。请大伯父和大伯母放手让夏儿来处理,可好? 时成逸点点头,“可。” 于素君也跟着点头,却知,今日的事儿小不了。 她是第一次见时安夏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见者心悸。 时安心哪里肯依,边哭边跪爬到父亲身边,抱的却是于素君的腿,“母亲,救我!” 这下知道是母亲了! 也无非是因着于素君在时安夏面前有几分脸面! 可于素君是个拎得清的,只淡淡道,“先听夏儿怎么说,该你的责罚跑不了;真冤枉了你,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当家主母的威严,自是要时刻体现。 时安心的心沉了下去。母亲是靠不住的,恐怕父亲也……靠不住。 她害怕极了,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安夏见时安心还想开口辩解,浪费时间,一个眼刀杀过去,声音却冰凉缓淡,“安心姐姐请安心,这件事会给足你机会狡辩,你先想好借口和措辞。” 时安心被那个眼刀杀得手脚发麻,更加委顿不起,就那么抱着于素君的腿瑟瑟发抖。 于素君便知,今次这个女儿闯下了弥天大祸。 时安夏向黄万千和黄皓清行了个晚辈礼,这才道,“黄姑娘的伤势已经做了处理,她无大碍。但我有大碍。” 顿了一下,她指着黄思凝脖子上的淤痕,“黄姑娘三尺白绫吊在我夏时院的树上,意欲往我未婚夫婿身上泼污水。” 她向北茴示意。北茴便将一张带血的遗书呈到了黄万千和黄皓清眼前。 那字迹自然是熟悉的,曾经看过无数次,如今再看时,只觉一阵羞愧脸红。 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简直没眼看。全篇言之无物,就是一个恨嫁女细述对“陈公子”的绵绵情意。 今日见陈公子有了别的心上人,便是想不开得很,要去吊死在人家心上人院子里头的树上。让他们日日夜夜记住,幸福是踩着她尸体过去的。 真就是字字泣血,句句缠绵。 黄万千看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只觉阳寿都折了十年。 他老脸通红,把那纸遗书“啪”的拍在茶桌上,“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我黄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丢人!丢人哪!” 黄皓清拿过遗书一瞧,只觉一生中,从未这般心灰意冷、颜面扫地。 上一次颜面扫地,也是因为这个女儿惹出来的祸事。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没脸。 他无比怀疑这闺女是捡来的,根本不可能是他黄家的血脉。 他黄家代代清白端方,世代清流。他黄皓清更是从来行事谨慎,将黄家的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 却没想到!养个女儿是这么不要脸!还不要命! 不止自说自话,不止举止乖张,竟还以命相挟。这种无耻行径简直与强盗无异。 黄皓清忽然想起来,问黄思凝,“你那晚口中所说的心上人,就是岑鸢?”他伸手一指站在一旁面染寒霜的男子。 他可是先生从小就订了亲的人! 若说是别的男子,黄皓清倒还得怀疑,两人是不是私底下有所纠缠才会导致女儿想岔了走上歧途。 可那是岑鸢! 那岑鸢是个什么人?是个眼里只有时安夏的人! 从第一次来他们黄家,黄皓清就发现这个人从头到尾只顾着那小姑娘。 第二次见面是黄思凝和时安夏在茶楼发生冲突,岑鸢便去把他揪到茶楼里受罚。 那是个为了小姑娘可以跟他甩冷脸,给他白眼看的冷面后生啊! 黄皓清绝对不信岑鸢和自家女儿有任何纠缠,站起身,将遗书狠狠砸在黄思凝的脸上,“混账东西!你干的好事!” 岑鸢抬起双眼,眸底是化不开的墨色冷淡,“黄家以‘黄万千’的名义和‘黄皓清’的名义先后五次往陈家递过帖子,被我退回。也不知黄姑娘遗书中,口口声声这寻死觅活的情意从何而来?” 黄皓清狠狠闭了一下眼,文氏干的好事! 同时也暗恨自己,但凡那晚多问几句,就不至于把事儿扔给文氏去办。 那文氏一向是个糊涂的! 他只觉脸皮被扔在地上来回踩!他的嫡长女,竟然自说自话到这个地步! 还想吊死在先生的院子里! 这!真就是!要把人气死! 黄万千这几天因写出《圣德表》飘得有点过头了,现在就是一棒子将他从云端上打下来。 他终于发现,当初黄思凝与时安夏在茶楼发生冲突,绝非偶然。 黄万千本以为当众责罚已经让其知道错误的严重性,却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隐患在后面。 今次若是不给先生一个交代,以后也没脸在先生跟前求人上课了。 他对孙子颓然吩咐,“皓清,你这女儿已经不适合留在京城,送回老家,以除籍处理。” 黄皓清只迟疑了一瞬便应下,“是,祖父。” 他站起身,向着岑鸢和时安夏深深一揖,“给二位带来的不便和困扰,黄某深感抱歉和羞耻。黄某教女无方,无颜面对先生。” 只听黄思凝撕心裂肺,猛然出声,“不,曾祖父!凝儿知错了……” 第218章 黄思凝本来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半死不活半醒着,直到听见曾祖父那句“你女儿已经不适合留在京城,送回老家,以除籍处理”,顿时天旋地转,便是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和呐喊。 远离京城,送回老家,除籍处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彻底底放弃。 她是被黄家彻底放弃的人。 不!意味着她已经不是黄家人! 一个从京城除籍被送回老家的姑娘,不止在族内会受人冷眼,连议嫁都是潦草的。 更甚者,族里的黄家人都不会管她分毫。 她本是京中贵女! 她从小念到大的几句话:“我曾祖父是黄万千,我祖父是黄颐枫,我父亲是黄皓清……”再也不能用了! 她原有大好前程,她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京城大把好男儿任她挑选。 可她现在将一无所有。 从云端掉落泥泞。 黄思凝挣扎着从地上艰难爬起来,跪在地上哭求,“曾祖父,父亲,是凝儿错了!凝儿后悔了!凝儿把事情想岔了。求曾祖父收回成命!求求您,父亲,父亲救救凝儿!” 黄万千如此处理黄思凝,倒也不全是因着时安夏。只因他已经看清,此女被惯歪了。 一个被教养得连起码的道德良知,礼义廉耻都没有的姑娘,是根本不配再享受黄家尊荣的。 且,他给过她机会了。 因着她有那么点天分,因着她从小刻苦练字,黄万千早前就对她网开一面。 上次在闹得京城人尽皆知的情况下,黄万千也只重拿轻放,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黄思凝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了。 毕竟自小被人赞赏的天赋,在遇到时安夏后被秒成渣,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这一次不同,手段过于拙劣,心思过于歹毒。这已经是根子歪了,救不回来了。 黄万千认为如果不放弃她,还不知以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会给黄家惹出什么大丑闻来。 黄家老祖先都看着呢,黄家绝不能毁在这样的人手里。 他态度无比坚决,“我意已决,无需再议。” 黄思凝见曾祖父那样子,心已然沉到深渊。 她深深后悔了! 其实刚才濒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花样年华,还没嫁人,怎么就要去死呢? 当时死亡离得无比近,几乎就在生死之间。 几个府卫冲上来,将她救下。 黄思凝以为是陈渊,却在睁眼的时候,发现是几个长相普通,五大三粗的男子。 府卫们为了救她,顾不得男女大防,其中一个直接是把她拦腰抱起就走。 …… 时安夏朝北茴看了一眼。 北茴便是朝门外喊一声,“进来吧。” 在外等着的府卫正是那个将黄思凝抱走的男子,恭恭敬敬进来回话,问过在座的主子安后,才道,“今日陈公子特意交代过,凡有陌生面孔入府都要盯紧些。” 他们每三个人一组,在府里巡视。 他们这组从孟姨娘带着黄思凝进门就盯上了。几人离得远,自然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只知他们侯府的安心姑娘认识这位黄姑娘。 他们将此事报给了岑鸢,岑鸢便是又调了一组人过来。 尔后,两位姑娘分头行事。 府卫们一组人跟着黄思凝,另一组人跟着时安心。 他们悄悄跟着黄姑娘,发现她去了夏时院寻短见。而另一组人得了岑鸢的指示,直接趁乱把玉柳给绑了。 府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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