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茶农家的女儿,家道中落才随了我,确是爱茶的。我离京来忻州前,宫里秋茶刚赐下,她倒喜滇红一味。二姑娘关怀,我回去定转达于她。” 姜雪宁忽然抬眸,定定看了他一眼。 这眸光有一刹太亮。 周寅之陡然生出一分不安:“可有不妥?” 然而这眸光转瞬便归于了寻常,姜雪宁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笑道:“罢了,周大人的事情我过问个什么劲儿?也不过就是忽然想起来罢了,还请大人莫要挂怀,是我冒昧了。” 周寅之忙道:“不敢。” 谢危在旁边已见他们寒暄了半晌,一句一句听着倒似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似的,心里堵了不快,便不冷不热插了句话:“周大人,再不走,箭楼那边议事该要结束了。” 周寅之这才一惊,也听出谢危这话有点“送客”之意,立时感觉出点端倪来,于是不再与姜雪宁攀谈,躬身道:“瞧我,险些忘了正事。这便先行告辞,见燕将军去。” 说完他一一道礼,顺着蜿蜒的城墙往远处箭楼去。 姜雪宁却是看着他背影,眉头紧皱。 谢危要笑不笑地问:“你同他倒很熟稔?” 姜雪宁心底发寒,竟道:“周寅之不对。” 谢危一怔。 姜雪宁却是心电急转,折过身来,压低了声音,看向谢危,语速飞快:“滇红茶产自云南,自来西南的秋茶采摘便晚,路途更遥,进贡到宫中向来是每年十一月中旬,便有风雪前后相差也不超过十日。皇帝再赐予宠臣,左不过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事。他自称动身来边关时,宫内秋茶方赐,京城到忻州快马不过九日十日的路程,缘何竟然拖延到了昨日除夕,才入忻州?” 谢危瞳孔微微一缩。 姜雪宁截然道:“要么他对动身的时间撒了谎,可没这必要;要么,中间缺的这段时间,他去了别的地方,另有图谋!” 第218章 旧日刀 谢危刚才听他二人说话, 以为是叙旧,并未太留神,闻得此言, 却是瞬间蹙起了眉头, 几乎立时意识到周寅之话中的确有小小的破绽。 他看向吕显。 吕显也将姜雪宁刚才的话听了个清楚, 心底暗惊,神情凝重几分, 触及谢危目光, 便道:“我即刻使人查听清楚。” 谢危补道:“使人暗跟他行踪, 事未查清,勿让此人离开忻州。” 吕显道:“是。” 如今周寅之在锦衣卫里的地位可是首屈一指, 平白有大半月的时间不知踪迹, 又是这样特殊的时候, 个中牵扯不会小。他不敢耽搁,径直转身向城楼下面去, 找人安排诸般事宜。 姜雪宁也觉心惊肉跳, 越想越觉此事不妥,也又不知周寅之目的何在。 但总归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她顾不上再说什么话,转身也要走。 岂料谢危眼明手快, 竟然一把将她拉住,目光落在她面上,竟道:“你对宫内的琐碎,知道得倒很清楚。” 姜雪宁身形顿时一滞。 宫中一年四季、大小节令都有各州府进贡, 流水似的从无断绝,别说是谢危这等主要在前朝为官的, 便是内务府里执掌库房的太监都未必能知悉巨细,得翻一翻册录方能确定。可她不过听得周寅之那一句闲言, 便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破绽,未免也太敏锐了一些。倘若不是熟记于心,又怎会如此细致? 她听出了周寅之的破绽。 而谢危听出了她的破绽。 姜雪宁被他攥了手腕,立着没动,回眸注视他,却不慌乱,只道:“谢先生忘了,这两年来学生暗中经营盐场,可于茶米丝布亦有所涉。各地春秋新茶何时采摘,又有多少例当进贡,民间所余是何品次,自然有所知悉。云南在四川西南,并不遥远,怪周寅之运气不好,他所提及的我正好知晓罢了。” 谢危不置可否,也不知信没信,却道:“在京城时,周寅之原是你父亲门下,后为你效命,算得你‘旧部’。可我观你方才与他叙旧,看似熟络,实则并不信任,甚至十分戒备。”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了。 姜雪宁无法忘怀上一世的惨怛。 若非当时无人可用,她决计不会与此人有任何交集,必远而避趋,便像是对谢危敬而远之一般。 她道:“正因与周寅之识逢旧日微末,是以深知此人秉性。人之秉性若轻易能移,便不足称‘秉性’。心肠狠辣、身负凶性之辈,纵一时和善,他日也未免露出獠牙。此等人,可与之交一时,处须臾,却不应时时刻刻,长长久久,是以防备。” 话分明说的是周寅之,可谢危竟觉她此言隐有所指。 面上神情渐渐冷下来。 他目光锁着她,质问她:“所以我在你眼中,竟与周寅之一般,使你畏如蛇蝎?” 畏如蛇蝎? 周寅之再厉害,也不过曲意逢迎,欺上媚下,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可谢危却是心志弥坚,身负大仇大恨,禁得大起大落,忍辱负重,一朝血洗宫廷,便在万万人之上! 如此枭雄人物,周寅之岂配与他并论? 倘若周寅之只是蛇蝎,谢危便是天上的炽日。 远观尚可,近了却要灼人心肺。 烈烈燃烧的太阳一旦从半空中掉下来,便不再是普照尘世的光明,而是毁天灭地的恐怖! 前世被软禁宫中,遭受欺凌时,她也曾对此人抱有一线柔软的希冀。 她想,她是救过他的。 即便数年无甚交集,她也曾戏言刁难,可毕竟都是无伤大雅的琐碎。倘若求一求他,或许能看在那喂血给药的旧恩情面上,解她于水火。 然而什么也没有。 直到后来,她才听闻前世尤芳吟的猜测:原来前朝那萧燕两氏之子,还活在世间。或恐不是旁人,正是那权柄在握的帝师谢危。 谢居安竟是燕临兄长。 那他对她所遭受的一切凌i辱视如不见、袖手旁观,又有何不可? 身处逆境,未必使人绝望;可若连那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都破灭,绝境之中,当以何为继? 姜雪宁虽知如今是新的一世,固然不该将两世之人等同而论,可同一个人性情又怎会二致? 谢危就是那个谢危。 她绝不敢对此人抱有多一丝的希冀,既然他偏要问,她也就将昨日不曾说出的那些话都宣之于口:“先生志存高远,是天上云;学生浅薄短视,乃地下泥。燕雀未知鸿鹄,夏虫不可语冰。先生与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不般配。凡俗之辈尽其一生也不过只求‘安生’二字,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谢危听她这一番话,直如被冷水兜头浇下,连脉络中原本滚沸流淌的血,都为之一冷。 原来甜不多一刻,痛却锥心刺骨。 姜雪宁不闻他应答,还扯了唇角讽刺地一笑:“若先生放不得,要不我陪您睡上两年,等您腻了、厌了,再放我走?” 倘若先才的话只是拿刀扎他,此刻之言却近乎在剜他心。 她竟这样故意拿话激他。 他的欲与情皆出自心,便任她如此轻贱么? 眼底深埋的戾气终究浮出,然而偏生将手握得更紧,谢危一字一句道:“所以是我之所图,其情其性,叫你害怕,生厌,想逃?你便这样怯懦,这样胆小,试都不敢试上一次,便当临阵逃兵,像你同张遮那样?” 他又提到张遮。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姜雪宁上次便甚为不喜,这一次终于深深地被他激怒,也许是因为他越界冒犯了她,也许是因为他话中的含义刺痛了她。 她瞬间竖起了浑身利刺,厉声驳斥:“前面是无底深渊,明知跳下去会粉身碎骨,难道还要纵身往下一跃?” 谢危道:“不跳怎会知道?” 姜雪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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