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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妇人上前一步圆场:“太太跟先生可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哪能为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红脸,只怪姓明的那位把先生缠得太紧,光卡他的戏有什么用,要是能眼不见,太太也就心不烦了。哦,还有姓郑的……” 聂铮持身之端正一直是同龄人中的典范,他的对手从来都是各方大鳄。让这样一个大格局的老干部手撕小三脚踩私生子,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此时,“喵呜——”一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幽幽飘出来。 女秘书几乎条件反射顺着声音找,而后她看见一只伯曼猫顶着一身雪白蓬松的毛从佛龛柜角后边慢悠悠地晃出了身子。 她正要上前,被聂铮一个眼神止住了。 聂铮高大的背影仍岿然不动地矗立在原处,肩膀宽厚脊背挺直,昂然于世的强大。 片刻后,他说,“一年时间,我给您一个彻底的解决。” 出门时,女秘书看到聂铮脖子后头和眼周已经冒出疹子,上车,聂铮用墨镜挡去狼狈,只给司机一个指示:就近找家医院。 这就是他们出现在这家二甲医院的原因,聂铮从小就对猫过敏,第一次发作是在两岁时,险些救不回来。 聂母看来真是半点不记得了,又或者,跟老聂无关的所有事她都没心思注意。 不过聂铮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不平。 回到住处,他大步往屋里去,“跟徐老约在明天什么时间?” 这位徐老也是云星的董事,女秘书对BOSS无病无休惦记公事的性子习以为常,“上午十点。” “嗯,”聂铮说,“现在就给董事长电话,说我请他务必到场。” 女秘书愣了愣,董事长自然就是老聂,早就定好的会面,突然加上去这么一位,看来,今天被聂母这样一催,聂铮到底是要有动作了。 她手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你真不戴上吗?” 想到聂母要借聂铮的手除去的那两位,又说,“听说还能防小人。” 手心是老爷子找大师给聂铮请的一道佛牌,东南亚的华商大都笃信玄学,聂铮生肖今年冲太岁,按八字算还冲得特别厉害。女秘书本来是不信的,但年初,一贯身体强健的聂铮突然病了一场,今天又被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放倒,玄学好像也不是一点没道理。 聂铮脚没停,只是转头瞥她一眼。这一眼就像是在严厉质问:你怎么对得起你受的教育? 简直让人无地自容,女秘书忙把佛牌揣回口袋。 此时她怎么能想到,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聂先生,这辈子都得栽在不起眼的小东西身上。 转眼周末过去,童延也跟他妈一块儿把病人接回了家。周二大早,姓黄的电话又来了,自然是让他乖乖领罪。 童延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没划你车。”别跟他说证人,小白花从上周末到现在一直没出现,电话还关机,果然靠不住。 姓黄的说:“你小子老实过来赔钱认罚也就是皮肉吃点苦,再啰嗦我现在就报警去你家找你。” 童延直接把电话挂了。 大上午蹲在院子里搓衣服,他妈童艳艳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出来,“这衣服都洗三遍了,还没干净?” 这事一提,童延心情更不美妙,前天晚上追聂铮,大腿没抱着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半路被溅上身的泥水里头不知道掺了什么,从裤子到上衣一溜的泥点怎么洗都有印儿,好好一身行头就这么毁了。 “今儿不出去?”童艳艳问。 “演戏这行我不想干了。” 童艳艳完全无所谓,“不干就不干呗,做什么不是活?” 不管还走不走这行,钱总是要赚的,穷最多是个病,穷在家不动才真是绝症,童延收拾完东西就骑车出去觅他那口食。 刚出院子就招来阴阳怪气的一句,“哎哟,大明星这是要出去呐?” 童延半点不脸红,“劳您关心。” “什么时候发财呢?老张那点家当都赔你妈那去了。” 童延呵地一声,车朝前滑,扭头看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位,“放心吧您,您闷家里‘创业’十年不都还没败光上头二老的养老钱吗?” 被他戳痛处的人面红耳赤气得跳脚。 该!让你特么当面损人娘。 快上大路才想起钥匙没带,童延晃晃悠悠地杀了个回马枪,正巧瞧见他妈落锁出门。童艳艳还换了身衣裳,不应季的针织连衣包臀裙把人裹得像个俗艳的肉粽,就这样扭腰摆胯,妖妖乔乔地往巷子深处去了。 童延心一沉,不声不响地跟着。 果然,他妈就是朝着老张家去的。 他用力踏车,一个璇漂之后一脚支地稳稳拦在童艳艳面前,露出一个痞子似的笑。 童艳艳一掌拍过来:“作死啊你!” 母子俩回家取完东西,童延摸出钱包把没捂热的几张红票一气儿塞进他妈手里,“拿着,没了再问我要。” “我这有,”童艳艳没推过他,探头朝他手上看,“这是多少?你自己留了多少?” “缺不着。”童延收好钱包一溜烟窜出门。 “小兔崽子,上了班就是大老爷们,你带二十块出去?” 童延早跨着自行车冲到院门口,临出院子,却突然停下回头说:“别去老张家,那龊货配不上你。” 话放他嘴上就只能说到这了,再往深就是朝他亲娘心窝子上戳,童艳艳做什么营生把他拉扯大,他再明白不过。 所以童延到底还是踩着车跑在了去公司的路上,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他也得扛住,他要出头,他得给童艳艳争气,也给自己争气。旁人眼里他们越是像滩烂泥,他越要混出人样戳那些人的眼。 马路边有一对手拉手撑伞散步的小情侣,穿着校服,应该是从附近高中逃课出来的,跟童延差不多年纪。 路上斜风细雨兜头来,冷的热的湿淋淋混了一脸,童延挤出个笑,“切!没出息,”抬手就抹掉了。 到公司,半点不意外,姓黄的在形体训练室门口等着他,饶是做好的心理建设,看见男人手上那根棒球棍,童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没来得及开口,领子就猛地被揪起来。姓黄的就这么拎着他朝屋里拖,根本不管训练室里头有多少人,“今天揍不服你,你叔我是吃屎混大的。” 童延只得由着男人霸蛮,想说几句好话到底说不出来,他今天可能真要折在这了。 “这是在干嘛?”有人在门口问。 眼瞎了?没看见要打人!? 但姓黄的朝门口一看,手倏地放下,满面厉色忽而翻书似的变成一脸谄媚的笑,“陈特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找个人,谁是童延?” 童延犟着的脑袋这才转过去,说话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一看那通身精英气就知道是从楼上下来的,而且职务还不低。 “我是。”他说。 男人朝姓黄的瞥一眼,走到童延跟前,把手里两个纸袋朝他跟前一递,“聂先生给你的。” 姓黄的脸色又变了,“哪位聂先生?” “呵,我替谁办事?当然是聂铮先生。” 童延像是听到“噔”的一声,他头顶的灯终于点亮,光明瞬息从天而降。 袋子里头是一套崭新的衣裤。聂铮那天究竟是上心了!连他溅上身的泥点都没忽略!还查到了他的名字!卧槽,不愧是大人物,心细如发,完全不是一般人。 聂铮手下人来这么一趟,训练室风向彻底掉头。 童延捏着经纪人的后颈把人往更衣室推,“别走啊黄叔,我这两天做梦都是你。” 经纪人被他搡进屋,压低声音说,“小子,凡事留一线。” 屁话!谁给他留过那一线?童延拍拍经纪人的脸,“我的钱呢?” 见姓黄的铁青着脸掏出钱包,童延伸手就整个夺了过来,瞧着新的干净的挑了六张大的,钱包里还余了几张又脏又蔫的票子。 姓黄的刚才说收拾不了他就去干嘛来着?对!哈哈,好玩,吃屎。 “屎多恶心,哪能真让您入口?” 童延抽出剩下的几张票子飞快地塞进男人来不及合上的嘴里,眼睛笑成两道弯,“钱是好东西,您吃钱吧……嚼啊!” 第4章 太岁 这天童延还真強捂着嘴逼着经纪人把钱给嚼碎了。别说他没分寸,这年头在外头混当横的时候千万别憋着,要不,当了包子就别抱怨总遭狗惦记。 “我长得寒酸?” 经纪人边喘气边拿眼觑他,童延长相岂止不寒酸,手下几个孩子素颜照片摆在一块,一定是童延那张先跳出来,好看得极具攻击性。 童延脾气比长相更艳烈,听不到回答,上次挨的一巴掌半点不含糊地还回去,笑眯眯地说:“呀,我手重了。” 姓黄的用力挣,硬是忍着没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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