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王爷出来了怎么说,那边有没有派花楹出来说什么?” 东北角的小院子是槛院,容侧妃一向有什么“旨意”都是吩咐花楹出来传达,她和容嬷嬷二人这十多年来,就不曾踏出过院子一步,只在里头静修。 庄嬷嬷明白这意思,忙出去安排去了。 槛院的次间里,青铜烛台上点着蜡烛,烛火将屋子里照得非常温暖。 南窗前的炕上,容侧妃穿着一件丁香色百蝶穿花妆花缎褙子,散花百褶裙,头上梳着坠马髻,插了一把赤金镶各色宝石梳篦,丁香耳环垂落两侧,简单而不失庄重,她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听萧恂在说这次踏春赐婚的事。 “她还问我,皇上给我和她赐婚了,哪个姑娘怎么办?我就说,那个姑娘也被皇上赐婚了啊,娘,您说湄湄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思?” 已经赐婚了,萧恂在自己最亲近的长辈面前,也就没有避讳谢知微的乳名了。 他真想亲口问问湄湄,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容侧妃见儿子这般急切,喊起未来儿媳妇的乳名也是顺口极了,她朝容嬷嬷笑道,“你瞧瞧,这猴急样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我以前还担心他将来不肯说亲,果然,老祖宗说的话没有错,一根草有一颗露珠,他从前是没有遇到他的那颗露珠呢!” 容嬷嬷笑看着萧恂,眼底不乏慈爱的光,也不乏恭敬,“娘娘说的极是,小主子这是大了呢,当然就知事了。” 萧恂闹了个大红脸,“娘,儿子问您正事呢!” 容氏不由得笑道,“这话啊,我可答不了你,你想知道,就该问正主儿去。娘想和郡主见一面,想看看你的媳妇儿!” 容氏毕竟是侧妃,即便是有品阶的诰命,那也是妾,亲生儿子成亲,这些三书六礼的事,她也没法亲自过问,更别说和亲家母坐在一块儿商量两家儿女的婚事了。 容嬷嬷心里格外难受,叫了一声“娘娘”,容氏朝她摆摆手,见儿子慢慢地过来,在她跟前要跪下,容侧妃拉起了儿子,“怎么了?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这又是在难过什么?好了,你也别为母亲难过,先想想你媳妇儿,咱们这样的情况,本就对不起人家了,你以后啊,可不能辜负了郡主!” “嗯。”萧恂含泪点点头,将脸埋在母亲的膝上,“娘,您想什么时候和湄湄见面?她哪儿都好,对儿子也特别好,您看到她,一定会喜欢她。” “自然是你先和郡主那边说个日子,高娶低嫁,怎么能让人家迁就我们呢?看郡主和袁夫人寻常喜欢去哪个寺庙上香,到了日子,我也去,我们就在寺庙里见一面好了。” 二更天,萧恂从槛院出来,他朝凝晖堂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把凝晖堂布置修葺一番,心里头已经有了个草案,此时,他心头的冲动难以抑制,却也不得不好好想想母亲说的话,他该如何是好? 旧曹门街的陆宅里,陆偃将皇帝送回了后宫之后,便从东华门抄近路回来了,芝麻迎了出来,将督主手中的缰绳接过去。 汤圆将陆大人迎进去,一面道,“郡主派了杜沅过来问,督主有没有好好上药,还打听督主的手是怎么伤了的,到底伤得重不重?若是铁器弄伤的,说是要开两剂药喝喝才好,怕得了破伤风,将来不好治疗。” 陆偃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容颜绝美的脸在花枝的掩映下,廊檐下的灯笼光照得影影绰绰,就好似从花丛里钻出来的男妖,令人一眼就被迷住。 “跟她说,不是铁器弄伤的,写字的时候,湖笔断了,太过用力,就不小心伤了手。” 汤圆听得心头一阵震颤,督主这是在向郡主解释了,督主从来不喜欢人打听他的事,方才他传话的时候,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惹督主生气了。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跟杜姑娘说。”见陆偃也不反对,径直进了书房,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身就跑了出去。 陆偃坐在书桌后面,从抽屉里将一个玉瓷瓶拿出来,左手才要解开右手上缠着的纱布,一双如玉般的手边把活接了过去,他抬眼看到萧恂低垂的眉眼,不由得笑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索性放下了左手,任由萧恂帮他包扎伤口,左手端了茶喝,好整以暇地看萧恂笨手笨脚地给他上药,看他低迷的神色,“才赐婚,怎么就不高兴了?” 萧恂把陆偃的手缠成了一个粽子,之后,无力地在书案边上靠着,哭丧着脸,声音里含着无限委屈,“我娘问我是不是想好了?” 第392章 活雁 陆偃的神色一敛,眼角的妖魅收起之后,他整个人便有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与端方,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不想逼萧恂,也不忍心看他这般难过,柔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萧恂闭了闭眼,看向陆偃,“大哥,这些年,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不好过的,不是我一个,阿恂,那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很多事,和你没有关系。娘娘既然问你,我想,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无怨言,我们也一样。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做,至于结果如何,但看天意。” 萧恂摇摇头,“不,上天若是有眼,十五年前就不会让乱臣贼子上位了,我知道这对湄湄来说很不公平,可是,我想拼一把,如果将来事不可为,我必然会想办法保她一世无忧。” 陆偃笑道,“你这样想,就是最好不过了。阿恂,关心则乱,这门婚事很好,郡主也很好,以后不要七想八想了。你若有这个精力,不如去抓两只活雁,行六礼的时候用得上。” 萧恂挠了挠头,有些后悔,“在桃花坞的时候,我就应该趁着好机会抓几只雁,谁知皇上回来得太匆忙,我正好还有别的事,给耽误了,也不知我爹准备什么时候帮我去提亲?” 陆偃忍不住笑起来,他妖魅的眼底似有流光闪过,提醒他道,“谢大人说,要等郡主及笄之后,多留两年才给人,你现在担心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怎么可能!”萧恂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皇上既然赐婚了,湄湄就是我的人了,要养也是我自己养,我不要他帮我养。” 陆偃朝他摆摆手,“你自己找谢大人理论去,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来去谨慎些,别叫人看到了。” “谁看得到?” 说归说,萧恂也知道事情轻重,离开的时候,也格外谨慎,但他并没有回襄王府,而是来到了谢家,在谢知微闺房后面的海棠树上蹲了一晚上。 同时蹲在树上的还有竹影,今晚是他轮值,看到主子亲自来,他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昨日回来,谢知微便让杜沅顺便去给崔家下了帖子,她今日一早要过去拜会表兄和表姐,顺便给大表姐把脉。崔家那边,崔南菀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听说谢知微定亲了,也都很着急想知道情况,便让人回来说,让姑娘早些过去。 早起谢知微坐在镜前梳妆,紫陌一面为她梳头,一面絮叨,“那红宝石珠花是姑娘最喜欢的,日常在家的时候戴挺好,好好的一对,丢了一个,这剩下的一个,不如拿去银楼,打个别的发钗或是什么的,等将来姑娘及笄了再戴?” 谢知微看着妆台上单独的一个红宝石珠花,听说这珠花是她娘亲怀她的时候,亲手做的,这些年,若不是出席重要的宴会,邀请,她很喜欢戴,丢了一个,着实可惜。 “紫陌姐姐,姑娘的珠花怎么到外头去了?” 浅眉的手里拿着一朵珠花,从外头进来,谢知微从镜子里一看,她手上的珠花可不是和妆台上的一模一样,若非她亲眼看到珠花落进了朱仙湖,她都要怀疑这就是那一朵了。 “拿来我看看!” 浅眉将珠花递给了谢知微,谢知微细细一看,种种痕迹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她掉在朱仙湖里的那一个,“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姑娘的窗台上,奴婢刚从后面的花园来,看到了,还纳闷呢。” 紫陌和谢知微从镜子里对视一眼,对浅眉道,”哎呀,是我顺手放上去的,这真是该死,幸好浅眉看到了,要是被谁拿走了,哪里找去?“ 紫陌是谢知微身边的大丫鬟,素来做事稳妥,知道这事情有蹊跷,怕被人说三道四,便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浅眉无疑有他,况且她只是个小丫鬟,立了这功劳,谢知微随手拿了一对适合小姑娘戴的金银杏珠花赏给她,她便笑嘻嘻地下去了。 谢知微看着失而复得的红宝石珠花,心里泛过一丝甜蜜之后,脸就沉了下来,这珠花虽然是母亲留下来的念想,可东西是死的,难道说要为了这点子死物,去冒没命的风险吗? 朱仙湖最深的地方,据说有数十人深,而她丢珠花的地方,正是朱仙湖最深的地方,潜水下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那儿,萧恂这是在做什么? 谢知微心有余悸,之后,又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牵动自己的心了,是因为,他这般冒险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珠花吗? 梳洗停当后,谢知微用过早膳,便来到了扶云院,袁氏从听事堂回来了,正在和田嬷嬷说谢季柏的婚事,“老爷和海家大爷商量的意思是,提前三日,海姑娘住到崔家去,接亲的日子从崔家那边起身,我觉得这样挺好。” 前世,海家表姑没有机会嫁给四叔,她没了的日子也是在四月里,这一世,她已经被赐婚给了萧恂,再也不会被皇上指婚给萧昶炫了。 谢知微跨进门槛,与袁氏见过礼后,见谢明溪坐在窗前的炕上写大字,他朝自己看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丢下功课就冲过来,看着似懂事了许多。 谢知微在炕上坐下来,听袁氏和田嬷嬷说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明溪写完了最后一页大字,便放下了笔,朝谢知微的怀里扑过来,“姐姐,你去崔家外祖家,能不能带我去?” 谢知微担心手里的茶烫到了弟弟发,放下来,抚了抚他的发顶,“你今日不用上学?” “今日休沐,姐夫说要教我骑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姐夫”二字,让谢知微羞红了脸,不等她闻讯,在一旁的袁氏听到了,呵斥道,“你又浑说什么?谁让你喊姐夫的?” 第393章 负荆 谢明溪被母亲呵斥懵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明明大哥哥也说,皇上赐婚给大姐姐,以后郡王爷就是他们的姐夫了。 两颗豆大的泪珠在谢明溪一双大又明亮的眼睛里打转转,委屈地看看姐姐,又看看母亲。 袁氏还没什么,谢知微已是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将弟弟搂在怀里,对袁氏道,“母亲有什么话和弟弟好好说,他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铁定是别人说,他听进去了,才会这么喊。” 袁氏也心疼儿子,但她更怕儿子浑喊,让女儿难堪,唇瓣嗫嚅两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田嬷嬷见姐弟俩亲热,倒是乐见其成,对谢知微道,“姑娘是要去崔家?不知什么时候启程,送崔家的礼单太太已经拟好了,奴婢拿给姑娘瞧瞧?” “也不用看了,崔家那边让我早些过去,我这就走。”她让小丫鬟过来给弟弟穿鞋,对袁氏道,“母亲,我带弟弟一块儿过去了?” 袁氏自无不可,等姐弟俩出了门,袁氏扶了一下额头,“这孩子,被他姐姐这么宠着,别回头宠坏了。” “怎么会?”田嬷嬷笑道,“大姑娘又不是那等不懂礼数的,奴婢瞧着,五少爷这次跟着大姑娘出去一趟,回来后,倒是懂事多了,听说还得了一个从九品的伴读功名,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啊!” 谁家的孩子五六岁就有功名在身? 也正是因为怕谢明溪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谢眺也没派人回来说,更没有在家庆贺,只当这件事不曾发生。且,谢明溪年纪还小,就算伴读,恐将来也是给皇后的儿子当伴读。 几个成年的皇子,伴读的名额都是满的,除了还没有出世的嫡子,皇帝也不可能眼睁睁地把谢家和哪个皇子轻易地绑在一起。 这伴读,眼下也只是一个功名而已。 但袁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都是他姐姐给他挣来的好处,但愿他是个有良心的,将来长大了也能对他姐姐好,唉,想到湄湄要嫁给一个庶子,我这心里,就刀割一般地疼,将来湄湄可是要在嫡母手里讨生活!” 田嬷嬷也觉得这桩婚事实在是不好,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首先这身份上就很不对称,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崔家这边,谢明溪被崔亭湛带出去玩去了。 谢知微给崔南菀把脉,她的脉象越来越好,精气神儿比三天前也好多了,谢知微便给她调整了方子,表姐妹四人坐在崔南菀的床前说话。 “二舅舅和二舅母什么时候会来?”谢知微问道。 “再过两三日就该到了。”崔南嘉问起了谢知微的婚事,“虽说封了郡王,可出身上到底差了一些,皇上如今对世家是一点脸面都不肯给了。” 但这桩婚事,谢知微却是满意的,她不想听到人说萧恂的不好,道,“婚事虽是皇上指的,但我和郡王爷早就认识,这次平疫,我们相处甚多,比起只知根底,不知人品,还是要好多了。” 崔南菀也很赞同,“从前,家里都说张二公子是宣德侯府,是嫡出,人品贵重,可你们瞧瞧,我嫁过去之后是什么光景?郡王爷既然与微表妹一块儿在雎州城共过事,想必微表妹是知道郡王爷的底细,有了这点情分,将来无论如何都比我要好些。” 听话听音,崔家姐妹三人听谢知微的意思,便知道她对这门婚事没有不满意,也都放下心来。 四人便说起了谢家四爷的婚事来,雪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脚,幸好谢知微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个狗啃地。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慌成这样?”崔南嘉皱眉道。 “姑娘,不好了,张二公子他,他,他跪在了咱们家的大门口,背上背着一根荆条,说是要请大姑娘回去。” 崔南菀的脸一下子变了,血色褪尽,浑身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知微见此,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安慰道,“大表姐,你别这样,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回去的,你先宽心,别自己吓自己。” 崔南菀却是没法放轻松,她浑身哆嗦不已,唇瓣青紫,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昏厥了过去。 屋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谢知微忙让紫陌拿来了针包,给崔南菀施针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脸色才稍微好一点,慢慢地,浑身放松后,整个人才沉睡过去。 谢知微将针从她身上拔出来时,已是浑身冒汗,方才,若是她没有守在这里,崔南菀或许就会这样去了,实在是凶险至极。 崔南嘉将辛夷喊进来看着大姐姐,她让雪见带谢知微下去更衣,自己在庭院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六神无主。 若说不管张弘谦,崔家这次在京城就会出名了,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崔家,不管有再多的过往,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崔家也不可能拿崔南菀受过的磋磨去说事,博取世人的同情,世人看到的是张弘谦的负荆请罪。 这世上,帮忙灭火的人少,隔岸观火,站着说话不腰疼,动辄道德绑架的多。 果然,不一会儿,管事婆子就进来了,请崔南嘉的示下,“张二公子说想见大姑娘一面,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他当面与大姑娘说清楚,还说,无论如何,大姑娘都是张二公子的嫡妻,咱们家不管不顾地把大姑奶奶接回来,不让他们夫妻见面,是怎么回事?” “外头的人怎么说?” 管事婆子迟疑了一下,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有说大姑娘是善妒,自己进门三年无所出,听说姨娘怀孕了,就寻死觅活,跑回娘家,实在是不成体统。” 崔南嘉气得脸都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谢知微换好了衣服从厢房里出来,管事婆子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也心知是宫里给宣德侯府压力,张弘谦才这么做,只是,张弘谦已经出了大丑了,这样的人,还怎么结亲,她吩咐管事婆子,“您去外头问张二公子,天底下还有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回趟娘家,婆家就这么逼上门的?” 第394章 喜欢 婆子得了令,欢天喜地地去了,崔南嘉却不解,担忧地道,“微表妹,难道还让大表姐跟着这人回去不成?” 这些日子,她们算是看出来了,大姐姐是捡来的一条命,若是还送回宣德侯府,她恐怕是真的会没命。 崔南蔻脸色煞白地从屋里出来,她见识到了京中这些权贵府邸的龌龊事后,就只想回博陵去,哪怕是嫁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家的庶子,也比给这些权贵家的嫡子当续弦强。 “微表妹,前日父亲来信,说不日将进京,说是会去与宣德侯府商量这件事,我担心,父亲来了,局势会发生变化。” 崔南蔻有一点没有说的事,信中,父亲将她和大姐姐大骂一通,说崔家的事,怎么容得微表妹一个外姓上蹿下跳,她心里难过极了,为了这事,谢家出面与宣德侯府打擂台,若是父亲一来,割地求和,那时候东楼和谢家的脸面将往哪里放? 她不想去宣德侯府,更不想给张弘谦这样的人当续弦,只是,她一个女子,凡事都由不得她。 崔南菀的一些未尽之言,谢知微都听懂了,她并不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少不得会使出杀手锏了。 前世,陆偃死之前,将朝臣们的把柄都交到了她的手里,宣德侯的一些破事,她都知道;连证据,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从前,她是谢家的嫡长女,她不想与这些权贵们撕破脸,如今,她还有一重身份,她怕什么? 不过,到底如何做,且等西楼大老爷来了再说。 门口,张弘谦负荆请罪,他不敢抬头,听到崔家的婆子在说,“大姑爷,您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也要等二老爷和二太太到了,和两位掌事的人商量。大姑娘是被接了回来,可难道不是二少爷回来了,说大姑娘多年没见,接回来住几天,顺便把病养一养,怎么就值得您这样了?” 崔家的这婆子很会说话,一说三叹,围观的人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像之前张弘谦说的那般,崔家想棒打鸳鸯,崔家大姑娘善妒之类的,指指点点,开始一面倒地说宣德侯府仗势欺人,姑娘嫁过去了,娘家都不许回云云。 张弘谦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来,祖母非逼着他来,祖父出面都不好使,还说,如果想保住宣德侯府的爵位,就好好地把崔氏接回去。 他来了,做出了这番姿态,谁知,崔家连个正经人都不出,打发一个婆子来跟他理论,简直是岂有此理! “哎呦喂,这难道不是前日挂在城墙上的那位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弘谦听着声音耳熟,抬眼一看,原来是萧恂这个混世魔王,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个乌金马鞭,正哒哒哒地过来,那马儿走到他跟前,打了个响鼻,差点没把张弘谦熏晕了过去。 张弘谦一看到萧恂就怒了,他们好歹还是表兄弟,萧恂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什么个道理?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有人甚至在说,”天爷啊,原来是挂在城墙上的那位,也难怪媳妇要回娘家,要换我,宁愿被休弃都不能和这人过啊!“ “可不是,丢了这么大的丑,不在家躲着,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崔家怎么结这么一门亲家?连脸也不要了?” “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博陵人谁不知道,崔家分东楼和西楼,西楼这边的儿郎们不好好读书,就靠嫁女儿攀附权贵,和宣德侯府结亲的是西楼崔家,东楼这是看不过去了,才把大姑娘接回来的吧?” …… 字字句句如同刀枪在戳张弘谦的心,他也跪不下去了,腾地站起身来,“表弟,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本来就是萧恂挂上去的,萧恂到现在都不跟他解释一下,居然还落井下石。 “当然跟我没关系了,你来负荆请罪,我来走亲戚,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萧恂翻身下马,走上台阶,对那婆子道,“麻烦通禀一声二公子!” 那婆子正要转身进去,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姐夫,姐夫,你终于来了!” 萧恂扭头看去,见谢明溪就跟一只乳燕一样,朝他扑了过来,他忙伸手接过,谢明溪跑到了他跟前,风火轮般刹住了脚,好歹没有冲到他的怀里,他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玉雪可爱,一双酷似谢知微的眼睛令萧恂欢喜不已,他揉了揉谢明溪的头,问道,“你姐姐呢?” “姐姐在里面,我带姐夫进去。” 谢明溪牵了萧恂的手就要走,萧恂却没有挪动脚步,他扭头一看,二表哥不怀好意地过来了,怒瞪着姐夫,谢明溪吓了一跳,忙拦在崔亭湛的跟前,“二表哥,你不许欺负我姐夫。” 崔亭湛真是气晕了,这虽然赐婚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小家伙就把自己姐姐从头到脚给卖了,果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就是不一样。 萧恂一个照面就知道崔亭湛在想什么,他指着张弘谦,“你能不能摆平?不能的话,我就出手了,别又闹到郡主那里去了。” 崔亭湛羞红了脸,眼看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他不得不去处理张弘谦的事,“张二公子,有什么事,请里面说,你这样,只会让两家都没有脸面。我大姐姐的身体才好些,你这么闹,是不想让她活了吗?” 张弘谦现在为难极了,继续跪吧,他没脸跪下去了,若回去吧,他没有把崔氏接回去,祖母不会让他进门。 “我是来接南菀的,她在娘家已经住了这好几日了,也不知道身子骨如何了,若是不好,接回去,好歹能请太医,省得让家里的长辈们担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崔南菀在崔家,连太医都请不起,崔家怎么好意思留人? 萧恂还没有进门,他听到后,嗤笑一声,“你去问问,这太医院里哪个太医的医术比得过崔家的?再说了,你丢了那么大的丑,被人剥光了挂在城楼上,连那上面的痣都让人看了个分明,哪个姑娘不要脸了还能跟你做夫妻?” 第395章 接你 居然敢怀疑他媳妇儿的医术,萧恂觉得,张弘谦是还没有吃够亏。 关键是,张弘谦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萧恂,他和萧恂好歹是亲戚,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萧恂这是不把他当兄长? 萧恂不但不向他道歉,还口口声声把他这件丑事拿出来说,张弘谦气得面红耳赤,一步跨前,指着萧恂的鼻子,“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哪里得罪你了?” “看你不顺眼,本王高兴,怎么了?不行吗?”萧恂一把扣住了张弘谦的手腕,磨着牙道,“敢指着本王说话,信不信,本王把你这只胳膊废了?” 张弘谦吓得连忙往后退,“萧恂,你别过分,我是你表兄!你等着,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去!” “去,赶紧的,别过夜!”萧恂忙地将他一推,张弘谦虽说快比萧恂大一轮了,哪里是他的对手,后退几步,没收住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骨处传来剧痛,浑身一阵冷汗,不由得“嗷”地叫起来。 张家的小厮们一拥而上,将自家公子扶起来,送上马,掉头就走,不敢多留。 那荆条依旧背在张弘谦的背上,几处没有削平的枝节刮得他的背生疼,沿路能够听到张弘谦哀嚎的声音。 一场闹剧,就这么转移了战场。 萧恂觉得有点可惜,崔亭湛却觉得不可思议,管事的说张弘谦在门口闹事,他急匆匆地赶回来,结果,没说上几句话,张弘谦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人进了正厅,谢知微听到禀报已经在正厅等着了,看到萧恂,迎了上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瞬间,萧恂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就好似多年后,媳妇儿走亲戚,他来接,见面媳妇儿就问这么一句的意思,有种老夫老妻的熟悉感。 他不由得笑了,嘴贫地道,“来接你回去啊!” 谢知微被他这没皮没脸闹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她眼中难掩笑意,一点儿威力都没有,落在萧恂的眼里反而是娇嗔可爱,闹得他心里有九条猫尾巴扫来扫去,痒得浑身都不得劲。 崔亭湛看两人相处,这才相信,这门婚事,恐怕也是谢知微欢喜的,对萧恂的态度就好多了,留了萧恂吃饭,到了傍晚,还是萧恂将谢知微送回去。 宣德侯府,宣德侯世子耐着性子听妻儿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了,他气不打一处,斜眼看着韩氏,“然后呢?你们想怎么样?到皇上那儿告御状?你们觉得你们能告得赢吗?” “难道大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她的孙儿受欺负?”韩氏说起大长公主,满肚子都是怨言,她在庆寿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晕过去,还回不来,抄了一百遍《女诫》,她的脸,在两府都丢尽了。 她是儿媳妇,不受大长公主待见也就算了,可自己的儿子是大长公主的血脉啊,受此凌辱,尾巴骨摔裂,都是萧恂干的好事,难道大长公主就这么不管不问? “蠢妇!”宣德侯世子多一句都不想和韩氏说,宫里连皇子都不敢在宸郡王面前掠其锋芒,他这个儿子,居然还敢招惹萧恂。 “你既然敢惹上萧恂,你就应当做好被他欺辱的准备,找我,我可没办法。” 权贵也分三六九等,萧恂那种,当然是顶级权贵了。 大长公主与宫里来往也不密切,宣德侯府的几个儿孙没什么大本事,在京城里,顶多也只能算个三流权贵,张弘谦和萧恂表兄弟相称,实际上,根本素无来往。 “儿子没有招惹他!”张弘谦趴在榻上,委屈得不行,他和萧恂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哪里招惹萧恂? “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让你去把你媳妇接回来,你都没这个本事。你要不招惹他,他萧恂哪只眼睛看得上你,朝你动手,你也是太高估自己了。” 韩大太太心疼儿子,皱眉道,“世子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照世子爷这么说,萧恂朝老二动手,难不成还是老二的荣幸了?” 宣德侯世子气不打一处,指着韩氏的鼻子道,“要不是你,这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你磋磨崔氏也就罢了,端宪郡主来了,你不但不好生招待,把人往死里得罪,你还还意思说别的,我看这件事最后如何收场!” 韩氏气得浑身发抖,她腾地站起身来,“她端宪郡主是谁啊?说好听是个郡主,和萧家是沾亲还是带故?一个晚辈,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我是那好欺负的,给她欺负?我凭什么就只能低声下气了?” “崔氏,说得好听是崔家的人,东楼和西楼能比吗?她不就是崔家卖给咱们家的吗?还想在我面前得脸,天底下哪个做媳妇的不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她这么娇贵,怎么不留在家里招婿算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宣德侯世子着实没想到,韩氏竟是愚蠢到了这一步,可见,有些人,哪怕你和她同床共枕多年,不到关键时候,还是很难识破人心。 端宪郡主从前跟萧家没关系,如今也跟萧家没关系?没过门就被皇上封为了郡王妃,有多受宠,韩氏还看不出来,韩氏这是老糊涂了吗? 宣德侯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氏的鼻子,说了好几个“好”字,最后道,“这件事,我不管了,你有本事,你管去!“ 说完,宣德侯世子拂袖而去,过了一会儿,韩氏便听说,宣德侯世子拉了书房里服侍的丫鬟,两人大白天里成就了好事,那丫鬟当天就开了脸,当了他屋里人。 韩氏气得将屋里能砸的砸了个干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坐四望五的人了,到头来,被丈夫当着阖府人的面,扇了一耳光。 世子爷这是在报复她呢,韩氏将儿子搂在怀里,哭道,“你父亲这是不给我做脸,我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撑着,为他生儿育女,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396章 圆房 这话传到了世子爷的耳朵里,张延庆也只是冷笑两声,“这满京城里,哪家的老爷们不是三妻四妾,我不给她做脸,她自己都不要脸,我把脸给她做什么?” 宣德侯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不敢落地,人人心惊胆战,生怕惹主子们不高兴,气氛惨淡,活像是家里出了白喜事。 崔南菀由着辛夷把宣德侯府里听来的事说给她听,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笑意来,素日里很是在意妇德的她,也忍不住道了一声“活该”,叹口气,“只是怕坏了微表妹的名声。” 说到底,微表妹还是在为她出气! 辛夷接过了小丫鬟端过来的药,一面喂给崔南菀喝药一面道,“听说表姑娘救过宫里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龙子两次命,很得皇后娘娘的欢喜,如今又有了这门亲事,奴婢瞧着郡王爷很看重表姑娘,想必表姑娘有所依仗,也不在意外头人怎么说?“ 谢知微其实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她,她也没有在意,萧恂如往日一样又来了,待在她的闺房里不走。 谢知微歪在床头,裹着被子,看着他一连喝了两碗茶,心说,难道一会儿,他不去更衣? 等他更衣去了,她就把杜沅和杜沚叫进来守着,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是要避点嫌,他老是这样闯自己的闺房,实在是不好。 “湄湄,我今日来是向你告别的。” “啊?你要去哪里?”谢知微心里过了一遍,没听说哪里有战事。 “你别担心,我就离京几日,最迟三五天就回来了。运气好,一两天就回来了。” 谢知微猜出他要做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提自己的要求,“你总是夜里来,万一被人发现了,不好,你以后有什么事,正儿八经地登门不好吗?” 萧恂有些为难,“我要是来次数多了,我怕家里的长辈对我印象不好。湄湄,我听说,你祖父说要把你留到十七八岁才肯嫁给我,这是不是真的?” 萧恂走到床前,双手扶着双膝,弯下腰来,尽量与谢知微的目光平齐,充满乞求地道,“湄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等这么久,多不好!” “哪儿不好?”谢知微有心逗他,“那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从来没有两个小儿女自己商议婚事的,谢知微羞得浑身都发燥了,将脸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萧恂,见他皱起眉头,有些难为情,又好似鼓足了勇气,”自然是越快越好了,不过,等你及笄了,我们再……圆房!“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通红,飞快地加了一句,“你喊丫鬟进来服侍你”便飞身越过窗户,消失在了夜幕里。 谢知微用被子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可想到前世,她眼里又忍不住蓄了泪,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青年,他因蛊毒无法压制,后来格外怕冷,秋日未至,便裹着最厚的貂皮大氅,冷峻的眼中叫人看不透心思,问她,“你不肯出宫,是想给他陪葬?”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蛊毒如何了,她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好方便给他解毒,这七星蛊毒霸道,解毒至少要两年时间,而其中准备药材是最难的一件事,她离不得京,唯有联系上外叔祖和三表哥,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知道一些药材在哪里? 扶云院里,袁氏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谢三娘,她是午后才到,穿了一身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妆花缎面对襟褙子,头上戴了两个金丁香发钗,眉目清丽,见到袁氏,喊了一声“大嫂”就拜下去,袁氏忙一把将她扶住了,“快坐,到了家里了,别讲这些虚礼。” 两人寒暄过后,袁氏便将谢三娘安置在了四雅院,一是与海氏做个伴儿,再就是海氏马上要出阁了,谢三娘一个人住在四雅院也自在,她总不至于和侄女儿们一起挤在怡然居的绣楼吧! 从桃花坞回来后,谢家的几个姑娘们就都搬到了怡然居来,住在一起,每日里一块儿上闺学,一块儿放学,平日里有个打发时间的去处,热闹得紧。 海氏与谢三娘见过面,谢三娘见海氏在绣嫁衣,不由得很是羡慕,但她脸上不动声色,指挥丫鬟婆子将自己的东西放在空出的东面两间屋子,一一摆好,又将带来的庐州的一些特产分成份儿,给各房送过去。 袁氏和钱氏让人送了对等的回礼来,只肖氏,将谢三娘给的东西随手一扔,“哪里来的破落户,长房要收留,长房出钱,别花费公中的钱。” 这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传到了袁氏的耳中,袁氏不由得愕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再说了,家里哪里就断了这点银子了?” 海氏自从谢三娘搬进来后,就有了个说话的人,两人每天一块儿做针线,一块儿说话,丫鬟把这话学给谢三娘听的时候,海氏就在旁边。 谢三娘听到之后,不躁不怒,反而微微一笑,道,“大嫂说得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谢’,任二嫂说破天,我都是谢家的姑娘,我没有出阁,不跟着哥嫂,跟谁?她爱说,就让她说去吧!” 海氏顿觉这谢三姑娘是个妙人,凡事,应到了自己头上,就看怎么个看法,换成了有的人,会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可谢三姑娘却底气十足,说到底,这底气,也是谢家人给的。 海氏冷眼旁观,谢家的姑娘似乎个个都很有底气,可见,谢家的家风使然。 她原先是想把谢三姑娘当做闺中好友结交,听了谢三姑娘的话,她不得不重新摆正位置,一旦她过门,谢三姑娘就是她的小姑子了。 襄王府的正院里传出阵阵哭声,襄王妃的膝头上趴着一位姑娘,正哭得伤心极了,“姑姑,您答应过凤芝,让凤芝嫁给表弟当正妃的,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襄王妃被侄女儿哭得心头都乱了,难道这是她愿意看到的吗?“你以为我愿意吗?这不是皇上突然就下旨了,谁还能抗旨不遵?” 第397章 贽礼 庄凤芝是庄大爷嫡出的姑娘,这一辈里头,只得了庄凤芝一个女儿,庄家上上下下看得珍宝一样,以至于,襄王妃把自己养的女儿都推到一边了,把这个侄女儿看得如己出。 此时,看到庄凤芝哭得泪人儿一样,庄氏一颗心也跟着被撕裂了两半,将侄女儿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好孩子,别哭,总有办法的。” 若说之前,襄王妃还没有把萧恂往死里恨,还能容忍些许,便是看在自家侄女儿对他牵着一颗心的份上,眼下,萧恂正妃的位置一时半刻是不用想了,襄王妃便很难容下萧恂了。 计嬷嬷眼见庄凤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起嗝儿来,生怕她哭出个三长两短,忙宽慰道,“表姑娘快别哭了,就算皇上下了旨意,端宪郡主还是个小娃娃,十一岁,能顶什么事?郡王爷可是十四岁了,要说等端宪郡主及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庄凤芝果然不哭了,她一算,自己十五岁了,已经及笄了,随时可以圆房,京中多少萧恂这个年纪的,都有了通房丫头,若是自己先进门,先霸占住萧恂的心,最好等谢知微过门的时候,自己都有了庶长子,将来何愁不能成事? “姑姑,你可要帮帮我,呜呜呜,我不能没有表弟,明明他是我的,凭什么谢知微要把他抢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要是他真的娶了别人,我不活了!” 庄氏心疼得不得了,又怕别人把这话听了去,败坏了侄女儿的名声,只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姑娘,比我们芝姐儿更好,和大公子更般配?” 萧灵愫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又看到这抱头痛哭的场面,她心里一阵膈应,过来给她母亲行了个礼,在一旁坐下,等庄凤芝哭得差不多了,问道,“这是怎么了?表姐为什么哭成这样?这府里,还有谁能够给表姐气受?” 照理,萧灵愫作为襄王爷唯一的嫡女,凭襄王的身份地位,他若是为萧灵愫请封的话,一个郡主跑不了。 随王的女儿萧灵忆被封为华阳郡主,常寿的女儿被封为惠和县主,偏偏,萧灵愫什么都不是,为此,庄氏没少生气,她奈何不了襄王,便把气撒在萧灵愫身上,怪这个女儿不会讨父亲的欢喜,一向对女儿不怎么待见。 庄凤芝以为萧灵愫是来看笑话的,抹干了眼泪,朝萧灵愫发火,“要你管,是不是你一天到晚在表弟跟前说我的坏话,表弟才会要娶别人?” 萧灵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庄凤芝,她知道母亲和表姐打的是什么主意,母亲想把表姐嫁给大哥,可也不看看,庄家只是一个皇商,有钱归有钱,说到底只是皇家的奴才,皇祖母那么疼爱大哥,怎么可能会让大哥娶表姐? 她知道怎么回事后,也懒得搭理庄凤芝了,只扭头对庄氏道,“母亲,宫里大皇姐送来了帖子,说是组织一个马球队,我想参加,想做两身骑装。“ “不年不节的做什么衣服?再说了,你衣服还少了?你要有银子你做,我不管,你要没银子,你想做,你爱找谁要银子找谁要去,别找我!” 庄氏心情不好,硬邦邦地扔了几句话,萧灵愫一听就腾地起身,也不给她母亲行礼,抬脚就往外走。 庄氏气得心脏都不好了,指着萧灵愫的背影,“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我平日里给她做的衣服,打的首饰还少了?公中的钱就那么多,王爷才让我想办法给大公子备小定的礼,我还头疼呢,现在哪里腾得出银子给她做什么骑装?” “都多大的人了,眼看就要议亲了,还天天只想往外面跑,看她将来能许个什么好人家。”说完,庄氏轻轻地给侄女儿擦干眼泪,“好了,别哭了,我前日打首饰的时候专门为你打了几样首饰,让丫鬟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你表弟也该回来了,你遇到他后,就好好和他说说话,温柔小意一点,他会懂你的意思。” “他都许了亲事的人了,我还怎么跟他说话?”庄凤芝耍着小脾气,“我们小时候还说过话,后来大了,我也不好往他跟前凑,谁知,他竟是这么没情没义的人。” 萧灵愫出门后没有马上就走,她知道自己方才很失礼,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给母亲道个歉,听了这些话,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对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声,“走!” 香橼扶着自家姑娘,走出了庄氏的院子荣福堂,忍不住道,“姑娘,奴婢记得,前前后后表姑娘和大公子没见过三次面,表姑娘这话要是传出去了,端宪郡主会不会误会?” 萧灵愫想了想,“大哥的事,大哥自有分寸,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这个家就这样了,谁知道端宪郡主是个什么脾气,若是和她们一样,就让她们狗咬狗去,若不一样,想必是非曲直,她应当能够分的清楚。” 萧灵愫绕到了自己的偏院,进了屋,就坐到窗前的书桌前,拿起没有看完的书,开始看起来。 香橼给她沏了一杯茶过来,忍不住问道,“姑娘,那骑装的事,怎么办?” “你去问问我二哥哥,问他有没有银子,先借给我一点,等下个月的月例发了,我再还给他,总是要做一件骑装出来,要不然,这马球队,我就进不去了。” 萧恂过了两日就回来了,马车上一共装了二十来只雁,一路从南熏门进来,沿路那些大雁叫得欢快热闹,引得路人驻足侧目,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满京城都知道,宸郡王捉活雁回来给端宪郡主下小定。 连坐在扶云院里的谢知微就知道了,彼时,她正在听袁氏说小定礼怎么个走法。 “你这些天,除了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好歹给郡王爷做两套衣服出来。既然是皇上赐婚,问名和纳吉是都不用了,回头等襄王府过来下定礼,要是没有回礼,那可就失礼了,难不成去成衣铺买两身衣服来凑合?” 百灵跨进门来,见袁氏和谢知微都望过来,她欢喜地道,“郡王爷出去捉雁,装了满满一车雁,如今京城里头的人都在说,郡王爷对姑娘多看重,竟亲自去捉用来做贽礼的活雁。” 第398章 小定 袁氏一听这话高兴极了,待谢知微离开后,她忍不住对田嬷嬷道,“虽说姑爷是庶出,可瞧这架势,对我们湄湄应当是格外重视。要说,皇家的园子里难道不养雁?姑爷非要自己去捉,这样亲力亲为,才是把我们湄湄放在心上。” 田嬷嬷自然跟着说好听的话。 谢知微回到倚照院,脸通红通红的,她没想到萧恂两天前来和她告别,是为了去外面捉活雁,而且还捉这么多回来,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小定了。 庄凤芝的眼泪还没有抹干净,嗝打得越来越厉害,荣福堂的丫鬟进来禀报,“王妃,郡王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捉了一车活雁回来,王爷请王妃前去商量小定礼的事。” 庄凤芝一听,连忙就把庄氏搂住,“姑姑,不要啊,我不想要表弟去下什么小定礼,表弟的正妻只能是我,他要是给别的姑娘下小定礼,我就不活了。” 庄氏听得心都碎了,也迁怒萧恂不已,“他就这么着急?皇上的旨意才下了两天,他就一天都等不得?那端宪郡主才十一岁的小姑娘,迎进来,能起什么作用?” 这话,丫鬟们可不敢接,低着头,缩着肩膀,生怕王妃把火撒到了自己的身上。 正好,襄王也等不及了,和萧恂一起过来,将庄氏一番话听到了耳朵里,不由得怒道,“那你说说,皇上下了圣旨,你是不是要拖三阻四地不办?咦,本王怎么不知道庄家什么时候这么硬气,敢抗旨不遵了?” 这跟庄家有什么关系? 庄氏怀里还搂着侄女儿,侄女儿一抽一抽得厉害,她心疼不已,轻轻地拍了拍侄女儿的背,庄凤芝忙低着头起身,给襄王行礼,待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心上人,一惊之下,差点撅过去了,顿时捂着自己一张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脸,转身就往次间走,真是羞死人了,表弟不会嫌弃自己吧? 不,不会的,看到自己哭,表弟应当非常心疼才是。 “王爷,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皇上才下旨两天,犯不着这么快就去下定,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是高娶谢家的姑娘,传出去不好听。” 庄氏想到王爷对这庶长子何等重视,便道,“且也助长了谢家姑娘的威风,将来娶进门来,不尊丈夫,不敬长辈,岂不是祸家的根源?” 萧恂脸都黑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嗤笑一声,“那依王妃的意思呢?” 庄氏没有听出萧恂语气里的嘲讽与愤怒,见萧恂坐了下来,以为他有长谈的意思,想到难道是方才看到了自家侄女,生起了什么心思? 她忙道,“依我的意思,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也不必就这么着急,先晾她几个月,让谢家知道,我襄王府的大门不是这么好迈的……” 庄氏话没说完,襄王就直接将丫鬟送上来的一盏茶给砸在了地上,他斜睨襄王妃,“你要不想做这当家主母,不给孩子们办婚事,本王自是请得到高人,你当谢家是在高攀我襄王府,真是愚蠢至极!” 庄氏实在是不懂,说得好好的,襄王怎么就发怒了?她也怒不可遏,十几年来,也不敢跟襄王对着干,满脸苍白,声音哆嗦道,“既是王爷发话了,妾身明日就去。” 萧恂深吸一口气,看看襄王,又看看襄王妃,”王妃,明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下小定也要讲究个时辰,钦天监那边算出的日子是三月二十二,我会把这个日子告诉谢家,到了日子,再请王妃帮忙跑一趟。“ 说完,萧恂扭身就往外走。 襄王也准备踏脚出去,但想到,这件事,眼下为了体面,还是不得不仰仗襄王妃,也暂时不能和她撕破脸,只好忍气吞声地道,“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这小定礼就请王妃多费心,阿恂的婚事,本王会请旨,让礼部操办。” 礼部?只有皇子公主们的婚事,才会让礼部操办,萧恂又不是没爹没娘,居然让礼部出面操办,这是要给萧恂和谢知微多大的体面? 若是和萧恂定亲的是庄家,那这份体面就是庄家的。庄氏心里兀自气难平,但眼下,这桩婚事是皇上下旨,除非谢知微暴毙,否则,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庄家姑娘了。 庄氏想了想,道,“王爷,这婚事实乃天作之合,妾身一定会放在心上,哪怕有礼部操办,妾身也会盯着,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襄王听了这话,心里头舒服多了,觉得,自己这王妃也不是一无是处,若是她能够真的做到如她所说,将来也不妨多给她些体面。 “只是,王爷可曾想过,郡王爷已经十四岁了,端宪郡主只有十一岁,听说谢家要把姑娘留到十七八岁才肯给人,若果真如此,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襄王也听到过谢家放出的这话,他当时还在想,谢家到底是心疼姑娘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用意?襄王也不怕,到时候请皇太后一纸懿旨,谢家也不敢不给人。 此时,他扭头不悦地看向庄氏,“你想说什么?” “妾身的意思,正妃既然已经定了,年纪又小,不如考虑先让侧妃进门,先不请封,只把人留在郡王爷的屋里服侍,等郡王妃过门了,再请封,也不伤郡王妃的体面。“ 照理说,这是很好的安排了。 毕竟,萧恂年纪也不小了,寻常权贵家里这么大的儿子,都已经有了通房,可萧恂身边服侍的,都是些小厮,屋里连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 襄王深深地看了庄氏一眼,冷笑一声,“你若是能说动阿恂纳了你家那蠢侄女,本王没有意见!” 庄氏松了一口气,对她来说,只要王爷同意,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襄王走后,庄凤芝从次间出来,方才,姑父和姑姑二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顿时笑逐颜开,跑过来抱住了庄氏的胳膊,“姑姑,姑父同意了?那您现在就去跟表弟说,不如也在三月二十二日下小定,和谢大姑娘一天吧!” 第399章 喜乐 若是和谢大姑娘一天,那就是把谢知微的脸踩在脚下狠狠地摩擦。 庄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觉得,她这侄女儿是个有手腕的。 果然是庄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姑娘,如今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旦有了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她不由得慈爱地抚着侄女儿的后背,“好,姑姑也只有你这一个侄女儿,你既然非你表弟不嫁,姑姑也不妨放手帮你一把,只将来,你若是能够笼络住他的心,别忘了今日,姑姑对你的好。” “姑姑放心,只要我成了表弟的人,还怕笼络不到他的心?将来,我一定会让表弟对二表弟好,姑父的爵位和襄王府的产业也一定是二表弟的。” “傻孩子,也不必一定是你二表弟的,郡王爷也是王爷的儿子,只不过,他是个有本事的,比你二表弟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你们将来多帮衬他就够了!” “这是自然,姑姑还不相信芝儿吗?将来芝儿还要在姑姑这个正经婆婆手里讨生活呢,芝儿敢不听姑姑的?” 一席话,姑侄二人都笑起来了,荣福堂里自然是喜乐融融。 “只是,这事还要好好筹划一番,你也知道你表弟那个爆竹脾气,要是惹怒了他啊,他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庄氏未免担忧。 “姑姑准备怎么做?” “这件事,最好能够得到宫里太后娘娘的首肯,她若是能够给你撑腰,那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庄氏的眼里透露出算计来,她不愁皇太后不答应。 提前抬个侧妃进来,无伤大雅,若是萧恂不反对,最好不过了,萧恂若是反对,那就是谢知微的不对了,没有哪家的长辈愿意看到儿子为了儿媳妇与长辈过不去的。 如此一来,萧恂便进退两难。 萧恂还不知道他正被人惦记着,他让人把那一车大雁养在了起云园里头的小湖里,吩咐墨痕好生照顾着,“要是死了一两只,你就去给它陪葬吧!” 墨痕想哭,“郡王爷,奴才真不是养大雁的料啊,您看您连大雁都捉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去把小定礼给下了算了?” 萧恂满心里都是甜蜜,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日里和煦很多,“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听嬷嬷说,才谢家打发人来要了我的尺码,想必是要给我做衣衫,万一小定礼定得太急了,那边的衣衫来不及做好,岂不是很失礼?” 好有道理,简直是二十四孝女婿! 墨痕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出分毫,他为了不让自己给这些大雁陪葬,只好给主子出主意,“郡王爷,要不从宫里请个专门养鸟的小太监过来侍候这些大雁吧?奴才怕奴才真的给养死了,奴才给这些大雁陪葬事小,本是喜事沾染些不好的事,就不好了。” 可不是,大雁死了,多不吉利啊! “行,我明日就进宫去,你今晚上先好生伺候着。” 萧恂累了两天,正要回去歇着,门上来了人禀报,说是谢家来人了,要见郡王爷,萧恂心头大喜,一面往外走,一面问道,“来的是谁?有没有说有什么事?” “来的是郡主身边一个姓秋的嬷嬷,说是奉郡主的命来见郡王爷,有话说。” 谢知微身边的几个人,萧恂知之甚详,自然知道秋嬷嬷是第一等体己人,忙道,“还等什么,还不快请进来说话!” 久麟院的正厅里,秋嬷嬷等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萧恂过来了,她忙上前行礼,“郡王爷,奴婢奉郡主之命,来给郡王爷量尺寸。” 萧恂愣了一会儿,心说,不是才叫人来拿了他的尺码过去,怎么又要量呢?但,这没什么,想必是他的湄湄做事稳妥,担心尺码有什么不妥,这才派了秋嬷嬷专程来量,便很是配合。 记录尺码的也是谢知微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两人将事情办妥了,回去之前,秋嬷嬷提醒道,“郡王爷,郡主的意思,之前让府上给过尺码,这次又过来量,怕是有心人会觉得郡主挑剔,若是有人问起,还请王爷寻个别的由头搪塞过去。” “请郡主放心!” 秋嬷嬷和小丫鬟临出门前,萧恂让人重重地打赏,他在屋里转来转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跑到凝晖堂去转了一圈,泽兰院也没放过,最后,让人喊了曹叔来,“曹叔,我这前堂后院的,你赶紧安排人进来修葺一番,哦对了,该改造的地方还是要改造一下,也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样儿的?” 他也想过了,虽然他自己有郡王府,但一时半刻,总还要在这院子里住上些时日,哪怕住一天呢,也不能委屈了湄湄。 将来的一些事,他也要早点打算,和湄湄商量一番。 但大婚肯定是等不得了,难不成他还要等大事办妥了之后再大婚? 有句话叫夜长梦多,他还是早点把湄湄娶回来,放在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曹沾傻眼了,这都入更了,天都黑了,他到哪里去找人来给郡王爷修葺屋子?郡王爷这是乐疯了吧? “郡王爷,您这前面的外书房肯定不用重新修葺吧?” “我这外书房才修了没两年,修什么修?你到底听懂了没有?本王马上要娶亲了,难道本王还打算让郡主进门后,住旧房子不成?” 曹沾心说,哪年翻修屋子,王爷不把郡王爷的这一亩三分地翻修一番?他不得不劝道,“郡王爷,奴才当然知道郡王爷的意思,只是,奴才的意思,还是把这房屋图拿去给郡主瞧瞧,看哪里需要改,哪里需要增减点什么,弄清楚了,一口气修整到位。” “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把图纸拿出来。” “就算送图纸过去,那也要等明日吧,这会儿,谢家恐怕已经关门了。” 曹沾忍不住摇摇头,郡王爷多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啊,这赐婚的圣旨一下,硬是把郡王爷给喜疯了。 萧恂却没有听他的话,他把曹沾打发走,让他去好好想想,找工部的人谁最合适,最能干,能够帮他修葺房子,他自己把图纸找了出来,衣服都没有换,便飞檐走壁去了谢家。 第400章 姑爷 谢知微挑了一下午的布料,才挑出了一匹蓝地云风暗花织金锦和一匹黛色八吉祥凤凰纹双层锦来准备给萧恂做两件袍子。 她手里拿着之前襄王府给的尺码,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扔了!” 紫陌愤愤然,道,“要奴婢说啊,襄王妃做这样的手脚,也实在是太低挫了一些。” “这有什么,她这也算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了,你想想,谢家小定礼的回礼,拿回去是要摆在厅上给人看的,特别是我亲手做的衣衫,难道还光摆着不上身?针脚差的姑娘,不会让绣娘做?可若是尺码都不对,穿上身,无论是什么理由,少不得要闹一场笑话。” 谢知微说过也就撂过了,她也记得前世,萧恂那个嫡出的弟弟娶的是庄氏娘家的侄女儿,比萧恪大了两岁的样子,一开始,和庄氏婆媳相亲,后来,说是侄女儿嫌弃儿子,庄氏对这侄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婆媳之间闹得格外不好看。 萧恂蹲在海棠树上,他耳聪目明,听得到谢知微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顿时怒不可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襄王妃还在玩这样的手段。 他的婚事,能够指望襄王妃给他办妥当吗? 他没有想到,这还没开始呢,湄湄就因为他受了一肚子气。萧恂正要回去找襄王妃的麻烦,就见谢知微从后房门进来,进了后面的耳房,原来,丫鬟已经提了两桶水,谢知微要沐浴了。 萧恂顿时面红耳赤,虽然从这里,他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觉得不妥当,从树上,悄悄地下来,绕过西面,翻过游廊的栏杆,又从南窗翻了进来,在暖阁里待着。 谢知微沐浴过后,穿了中衣,外面裹着一件夹袄,正要到暖阁的炕上,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便侧身进了次间,在大床上坐下,让人抱了被褥过来偎着,让紫陌给她擦头发。 百灵进来说,秋嬷嬷和浅眉回来了,谢知微便让人进来,二人给谢知微行过礼,秋嬷嬷将写好的尺码递给谢知微,道,“和之前襄王府那边给的尺码差了好多,幸好姑娘多了个心眼,要不然,照着从前的尺码做出来的衣服,浪费了布料功夫不说,姑爷穿上身,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咳咳!”谢知微朝秋嬷嬷递了个眼色,想让她不要喊“姑爷”,怕被萧恂听到了笑话。 萧恂待的暖阁和这边只隔了四面雕空紫檀板壁,萧恂听得谢知微身边的下人喊他“姑爷”,一颗心就跟泡在了蜜罐里头,欢喜得差点在炕上打了个滚。 秋嬷嬷没明白谢知微的意思,在说萧恂让人给她和浅眉的打赏,“谁能想到,郡王爷出手这般阔绰,竟打赏了这么大两个银锭,一个约有十两呢!” “既然是他给您老的,您就拿着吧。”谢知微接过了尺码,便让秋嬷嬷和浅眉下去休息,心说,早知道萧恂会来,何必让嬷嬷一大把年纪了跑这一趟呢? 头发擦干了之后,紫陌又拿来了香膏给谢知微身上抹上,不解地道,“虽说天气暖和起来了,可这春寒也不得了,姑娘以后还是在床上抹香膏。” 谢知微“嗯”了一声,也不多话,要不是怀疑内室里有人,她怎么会在这里抹香膏呢? 萧恂听出她在做什么,脸臊得通红,想出去,听到外头有人走动,他不敢动弹,他与谢知微是未婚夫妻,要是闹出点什么来,于谢知微的名声上不好。 谢知微打发了服侍的人都出去了,进了内室,将门关好,走到暖阁前,将阁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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