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线,透明如蛛丝,黑夜下难以发现。 这是啥宝物…… 张彪这才放下心来。 远处,火把似游龙,马蹄声声,巡逻的金吾卫已闻讯而来。 张彪本要施展影遁术离开,但心中一动,冷声道:“我是追杀杀生教而来,李府是其巢穴,他们有大图谋……明日会袭击抢夺你们的神刀……” 他快速将杀生教阴谋讲述了一遍。 阿罗德听得眼中阴晴不定,怒斥道:“不可能,休想妖言蛊惑我!” “爱信不信。” 张彪冷冷一笑,此时金吾卫巡逻队伍已进进入坊中,他低声道:“不仅李贵人,这金吾卫统领楚世元,也是他们的人。” 说罢,披风一抖,黑雾炸裂,融入夜色中消失。 阿罗德犹豫了一下,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坊墙上,眼神变化不定,心中翻江倒海。 “神僧,出了何事?” 金吾卫队伍策马而来,带队的副将在坊墙下拱手询问。 阿罗德沉默了一下,“无事,有毛贼闯入,被我吓跑了。” “是我等失职,快,四处搜寻!” 金吾卫众人立刻散开搜索。 阿罗德静静站在坊墙上,思索了片刻,咬牙离去。 …… 噗! 密室之中,火把被一一点燃。 张彪卸下鬼影披风,长长出了口气,眼神有些阴沉。 离开西市后,他当即绕了个弯,往卫阳公主别院而去。 可惜的是,那里已人去楼空,偌大的别院内,连鬼都不见一只。 他抓了一名巡逻卫士,用迷魂术询问,但对方一无所知,只是曾在白天见到,宫中禁卫统领萧参前些日子,在公主别院出没过。 萧参此人,张彪早有耳闻。 其是将门出生,京中有名的宗师级高手,乃皇帝亲兵禁卫统领。 难道此事,与赵冕有关。 对方大多时间都在皇宫,要想询问,必须潜入皇宫,时间不够,张彪只得先回道观。 他来到木桌前,点燃蜡烛,从怀中掏出傩面委随。 传闻之中,委随乃上古凶兽,双头人面蛇,紫身红冠,虽说长得怪,但却是吉神。 古人相信祭祀它可以称霸天下,至今宫中大年傩舞,还会祭祀委随。 正如传闻,傩面委随亦是傩面蛇颈,头生肉冠,灵视之眼探查,和傩面疆梁信息很是相似。 张彪饮下八珍气血汤,一番打坐运气后,阳火丹毒再次作祟,干脆一口鲜血喷在傩面委随之上。 眼见鲜血被渐渐吸收,他直接戴在头上,躺倒在地。 意识集中,逐渐变得恍惚。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了一幅幅奇景:荒山大泽、废庙古墓,神态各异的俗神屹立于蛮荒大地。 有的飨食香火,万民祭拜…… 有的兴风作浪,贪恋血食…… 委随神现身,化作双头人面蛇,大若山峦,沿途俗神纷纷跪拜…… 脑海中,诸多关于俗神的秘密,被一一揭晓,从祭拜方式到种类,弱点,都被详细阐述。 同时,四种术法缓缓出现。 神术:神飨、御神、禁神、咒神。 术法以力量来源命名,疆梁一脉皆是诡术,委随一脉全是神术。 但与火罗教不同, 他们是夺神之力为己用! 第106章 杀生教遭袭 风雪飘飞,寒风凛冽。 旷野之上,一片苍茫无际。 “驾!” 马蹄破雪,旌旗飘荡,一大队骑兵于官道上策马奔行。 他们身穿银甲,背后红色斗篷猎猎飞舞,尽管脸上冻得紫红,但依旧目光坚韧,显然都是军中精锐。 队伍中央,游击将军傅怀义不时用手摸一下背后锦盒,很担心此物丢失。 他是将门之子,祖上也曾风光过,在玉京城高不成低不就,在御林军中混口饭吃。 原本以为此行,只是简单迎回宝物,这种任务他没少接,怀州王也很是痛快,并未刁难。 然而一路所见,令他心惊胆战。 露宿山间破庙,夜晚狂风大作,树林间影影绰绰,不知有什么东西窥视…… 路过荒坟,忽起浓雾,有红衣女子身影徘徊,几名将士蒙了心窍,策马冲入浓雾消失不见…… 破败的山村,冬日夜晚雷声不断,次日醒来,老树上,狼狗大的壁虎已化为焦炭,恶臭扑鼻…… 好在这盒中宝刀越显神异,经常示警,还自行出鞘惊走邪魅,才让他们安稳回到京城。 即便如此,也死了十几人。 傅怀义又摸了下身后锦盒,望着远处开口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众将士闻言,皆心中振奋。 这趟旅程,实在难熬。 嗡! 就在此时,匣中宝刀鸣响。 “警戒!” 傅怀义一个激灵,大声下令。 众将士立刻策马围成一团,弯弓搭箭,看向四面八方。 风雪呼啸,旷野一片寂静。 然而,没人敢大意,路上宝刀几次示警,没一次不出事。 呼! 不知何时,周围风声变得更大,飞雪夹杂着浓雾,视野模糊不清。 傅怀义忍不住怒骂,“妈德,临近京师,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风雪中便想起声音。 “有人再奏乐?” “嗯,好像是二胡……” “为什么我想哭……” 将士们仔细聆听,有人忍不住垂泪,有人两眼则渐渐变得呆滞。 锵! 匣中刀鸣,惊醒众人。 “小心,别被迷了!” 傅怀义一声大吼,咬牙道:“别耽误时间,我们突围,所有会动的,全部乱箭射死!” “喏!” 一声令下,骑兵再次策马。 嗡嗡嗡! 前方浓雾中,再次响起怪声。 “放箭!” 咻咻咻! 乱箭飞入浓雾,怪声仍未停歇。 陡然间,浓雾中飞出一大片毒蜂,各个都有拇指大,瞬间冲入骑兵队伍。 啊! 一声声惨叫响起。 将士们只觉眼前嗡嗡一片,胡乱拍打,但哪能躲过毒蜂。 这毒蜂毒刺凶残无比,挨着一下,便立刻鼓起大包,黑血横流。 不少人头晕目眩,口唇发紫,直接坠马,惨叫着没了动静。 不仅如此,浓雾中还冲出数十人,有男有女,僧俗道俱全。 他们有的口喷毒烟,触碰到的士兵,立刻惨叫连连,皮肤嗤嗤作响…… 有的扔出飞刀,刀上阴气森森,空中拐弯,划过一名名士兵脖子…… 有的则壮如野兽,一下子扑到士兵,疯狂撕咬喉咙…… 不到片刻,便只剩游击将军傅怀义存活,他忍着脸上蜂毒剧痛,后退几步,拉弓便射。 咻! 箭矢飞出,竟被一名方脸儒生用扇子随意击飞,冷漠开口道:“东西交出来,让你死个痛快。” “东西……” 傅怀义立刻知道是说什么,苦苦哀求道:“东西给各位好汉,还请放我一条狗命。” 边说,边卸下背后刀匣。 忽然,他眼中凶光一闪,直接打开匣子,从里面抽出一柄弯刀,大吼一声,“呔,妖人受死!” 这弯刀明显是西域风格,把手处还有蝎尾,年代久远,依旧金光闪闪。 傅怀义知道,即便交出宝刀,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拼一把,寄希望于宝刀神威。 然而他拼命大吼舞了半天,宝刀却没一点动静。 “哈哈哈!” 周围人看到后,顿时哈哈大笑。 许灵虚和黑衣驼背老头吴老四,也从浓雾中缓缓走出。 许灵虚眉头一皱,“跟他费什么话,赶快拿了东西走!” 傅怀义一听,顿时心中绝望。 咔! 就在这时,刀柄上那金色蝎尾忽然扣下,刺破他手腕,鲜血立刻流出。 傅怀义大惊,但那刀子好像生在手上一般,甩也甩不掉。 不仅如此,一股麻木感也从手臂处开始蔓延,很快身子便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呢喃声自远处响起。 嗖嗖嗖! 一个个火人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犹如流星火雨。 “小心,退!” 许灵虚瞳孔一缩,大声下令。 然而,已经迟了。 这些火人速度极快,七十二煞之中,当即便有几人被扑中,浑身燃烧,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好在他们原本就是绿林高手,加入杀生教,更是得了神通术法,大部分都侥幸躲过。 但这火罗教的游火神术灵性十足,一击不中竟迅速四散,如跗骨之蛆般追击。 术法争斗就是这样,都是肉体凡胎,挨着就死,只要被偷袭埋伏,就会落入下风。 “消息走露了,抢了东西走!” 许灵虚气得够呛,手中黑幡挥舞,将沿途火人全部打散,冲向游击将军傅怀义。 杀生教普通教徒,在李府被张彪屠了大半,七十二煞又在这里死伤多人。 一顿责罚是免不了,若连宝刀都抢不到,以教主那疯狂的性子,说不定小命都难保。 而傅怀义此时状态,也有些诡异。 手持宝刀,腕上鲜血滴滴答答,低着头一动不动。 就在许灵虚和七十二煞几人靠近时,他忽然抬头,浑身肌肉抽搐扭曲,两眼呆滞,散发淡淡金芒。 脸色,冷漠地不像人。 “神打?!” 许灵虚一个激灵,连忙后退。 这情况他听杀生教主说过,乃俗神附身,周身肌肉颤动,乃窜窍表现。 虽说之后必然大病一场,但此时有神力加持,已战力翻倍。 他虽然不惧,但此刻火罗教躲在暗处,若被偷袭,便死路一条。 七十二煞几人,却不晓得厉害。 方才那口喷毒烟之人,胸膛一鼓,猛然喷出绿色毒烟,罩住傅怀义全身。 锵! 龙吟声响起,傅怀义已冲出毒烟,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手持弯刀,好似动物般跳跃,速度惊人,唰唰唰便是几刀。 一时间,人头乱飞。 “风紧,扯呼!” 杀生教众人也反应过来,知道今日事不可为,飞快冲入浓雾,消失不见。 傅怀义也没追击,只是手持弯刀站在原地,脑袋一扭一扭,显得有些怪异。 没多久,浓雾散去。 官道远处空地上,已燃起熊熊烈火,几十名火罗教胡僧围坐祭拜,各个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为首者,正是阿罗德。 他带着几人上前,小心从傅怀义手中取下宝刀,对方立刻瘫倒在地。 阿罗德摇头道:“把这位将军抬走,他以后便是护法圣者。” 旁边一名年长点的胡僧摇头道:“想不到杀生教真的会来劫刀,若非太岁示警,后果不堪设想。” “此番得罪了杀生教,连李贵人都是他们的人,还是尽快禀告大梁皇帝。” 阿罗德摇头道:“没那么简单。” “年迈的狮子,最为多疑。我火罗教在御真府势大,此番神飨仪式,皇帝还让六扇门和禁军参加,无非是要制衡。” “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捅出来!” 说罢,他看了看天空,“快到晌午了,发出信号,请京兆府派人来收尸……” …… 恍惚中,张彪幽幽醒转。 如同上次一般,傩面所蕴含的信息不少,以他道行,多半又昏迷许久。 离开密室,天光已然大亮。 “已经晌午了……” 张彪嘀咕了一声,转身回去,在大殿中打坐了一番,才彻底恢复。 他昨晚又试了一下,服下气血汤后,阳火丹毒再次增加,自然不敢再用,只能打坐养神。 等到精神充沛,他才拿出傩面委随,细细打量,眼中满是惊喜。 委随一脉的术法威力,着实强横。 他们的术法,全是神术,但却不信神,而是专门对付俗神。 神术:神飨。 他曾偷听火罗教阿罗德说过,不过对方的意思,是神明恩赐,而委随一脉神飨,乃是猎食神明。 炼神躯为丹,增强自身。 夺神明香火,储存神力。 这是一整套术法,专门用于处理俗神残留,类似疆梁一脉,将鬼神身躯作为药田。 而傩面委随的作用,便是探查俗神痕迹,吸收储存香火神力。 神术:御神。 术如其名,乃是抓捕俗神,作为奴仆帮手的术法,需要抢夺祭器,炼制控制法器。 看上去挺猛,但就和操控灵兽之法一般,若对方实力高于自己,便会有反噬风险。 神术:禁神,乃封禁俗神之术。 神术:咒神,则是用来对付神明的咒法。 这三种神术,都要消耗傩面之中储存的神力。 鲁相公,便是被禁神术所镇压,直到傩面中神力消耗干净,才破封而出。 委随一脉神术,暂时是无法修炼,除非他干掉一尊俗神,再用傩面夺取其香火神力。 虽说如此,但其中蕴含的知识,让他今后碰到俗神教派,应对起来更加从容。 还有,地道中那诡异肉芝佛身,不知可不可以用来炼丹…… 抛去心中杂绪,张彪又从怀中取出傩面疆梁,缓缓戴在头上。 紧接着,又将傩面委随覆盖其上,涂抹鲜血,不断注入真气。 随着真气消耗,诡异的事发生了。 两个看似青铜质地的傩面,竟缓缓伸出细丝,不断扭曲纠缠。 傩面周围逐渐延展,好似只有前半截的将军面盔,狰狞傩面则逐渐变得薄。 过了许久,这种变化才缓缓消失。 张彪手捏阴阳印,真气运转。 哗啦! 傩面委随,化作疆梁…… 第107章 梁秋月后手 哗啦! 又是一声,傩面再次切换。 张彪卸下后,放在手中看了又看,很是满意。 方相宗这傩面很不简单,按其所说,并非此界之物,每个傩面能力都不同,还能融为一体。 但这样做,着实太奢侈。 方相宗十二脉,每一门都博大精深,常人终生研习一门,都很难走到尽头。 但张彪的本经是《三阳经》,以方相宗法门为辅,只要术法和功能,不求大道,自然多多益善。 若方相宗未陨落,他也没这机会。 将傩面收起,张彪又是半柱香的打坐,真气顺着任督二脉运行九周,胸中烦闷,连忙拿过盛满朱砂香灰的盒子,一口鲜血喷出,迅速调匀。 他着实有些郁闷。 《三阳经》服食法,令他道行迅速提升,几个月的时间,便打通任督二脉,即便在上古之时,也算速度快。 但这丹毒着实难缠。 就像海绵挤水,需每日运行真气,将体内余毒药性一点点祛除。 这种过程不可大意,若清理不尽,留下病根,下次丹毒只会来的更加猛烈。 而且这丹毒余毒十分隐秘,有时候很难察觉,不知多少修士饮恨于此。 好在他有灵视之眼,能第一时间查看状态,配合服食法,相得益彰。 打通任督二脉,下一步便是打通剩余奇经八脉,各细小隐脉窍穴。 彻底清理余毒,才能继续修炼。 想到这儿,张彪收功起身,拿着木棍,将屋檐上整排冰挂全部敲掉,又扫掉围墙屋顶上的积雪。 今年的风雪实在太大,若不及时清理,这泥胎土坯的院子,很快便会受损。 做完这些,他才收拾一番,装备好法器,离开道观。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王信和铁守明线索,若二人已死,便想办法将双方家人救出。 噼里啪啦…… 丰邑坊内,鞭炮声不断。 这是新一批棺材做成,进行交木仪式,按照行里的规矩,本来要焚香驱虫,再停放一段时间。 但入冬以来,死的人着实不少,棺材铺子往往连夜赶制,第二天就得交木。 风雪中,咳嗽声不断。 有种莫名的凄凉与冷肃。 张彪看到后,微微一叹。 这并非有妖人散布瘟疫,而是灵气复苏,导致气候大变,脆弱的人根本扛不过去。 灵气复苏,对于普通人并非好事。 他们甚至感受不到所谓灵气,即便修士,也得先炼出后天真气,锻体强身,才能引入天地灵气。 这场异变,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出了丰邑坊,张彪首先来到城中心丰乐坊附近。 这里依旧被金吾卫封锁,不过已经停工,地面上挖出的大坑也布满积雪。 张彪知道,这是因为西市之事,工程被打断,火罗教分身乏术,只有迎回神刀,才敢继续进行。 就在这时,几名胡僧在京兆府官员带领下,匆匆前来。 那京兆府小官还没进入围墙,便大声嚷嚷道:“快,通知各坊坊正,召集民夫,立刻开挖。” 看守此地的金吾卫校尉询问道:“没事了?” 火罗教胡僧回道:“我教已迎回神刀,待会儿便会竖起法坛,妖邪露头,便可斩杀!” “好事啊。” 京兆府小官抹了把额头冷汗,“这大冷的天,上千户百姓无家可归,整日在府衙门口闹,早点了事好……” 几人一番商议,没多久,便有大量民夫赶来,拿着锄头镐子,叮叮当当挖了起来。 那挖出的坑洞,正好在将军冢上方,到时阳光照入,尸鬼力量便会虚弱,算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听到神刀迎回,张彪松了口气。 看来火罗教,听了他的警告。 将鲁相公化为俗神,斩了尸鬼,再将暗中作祟的杀生教拔除,京城这困局,便能解除大半。 但他已将杀生教人员姓名透漏,为何不见啥大动静? 张彪有些疑惑,转道往北城而去。 王信二人失踪的事,与皇宫脱不了干系,禁卫统领萧参便是关键人物,要想办法问出口风…… …… 哗啦啦…… 刚到皇城附近布政坊,街道上便涌来大批金吾卫,如狼似虎到处搜索。 “快,找人!” “到各个茶馆酒肆,胆敢传谣,私藏反信者,立刻抓捕!” “把那些帮派首领全找出来!” 金吾卫统领楚世元策马而过,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眼中满是惊慌,对着麾下不停下令。 大批金吾卫策马而行,吓得百姓纷纷躲避,拥挤在街道两侧。 人群中,张彪眼睛微眯。 楚世元这厮,怎么还没被抓? 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他向周围百姓打听,大多茫然无知,唯有一名伢人低声道:“今早晨起,有人在北城各坊市散播密信,说京城中有杀生教徒作乱,其中还涉及宫中那位贵人。” “店家们哪敢招惹,纷纷将密信收起焚毁,但还是泄露出不少。” “但在方才,却出了件大事,火罗教带着护送神刀的队伍返回,直言受到杀生教袭击,生还者仅有一人,还大张旗鼓跑到京兆府报案。” “这下子,早晨的密信便开始发酵……” 他绘声绘色描述,言语间满是幸灾乐祸。 “胆子不小,竟敢乱传谣言!” 人群中,忽然有名汉子亮出腰牌,上前一把将伢人摁住,扯下衣领,见其颈下纹身刺青,顿时冷笑道:“原来是天地门余孽,算你倒霉。” “饶命,小的啥都不知道!” 尽管伢人拼命求饶,但还是被锁链捆绑拖走。 百姓畏惧,轰然四散。 张彪也迅速离开,拐入一条暗巷时,只听得左侧客栈内乱哄哄一片,赫然是金吾卫在搜索。 哗啦! 客栈二层窗户打开,有人惊慌失措扔出几张白纸。 白纸飘飞而落,张彪接住了一张,仔细查看。 只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小字,还有不少地方沾满油污,一看就是临时匆忙印刷。 上面,讲述了许多事。 天地大变、宗门图谋、御真府……重点则是暗中潜藏的杀生教,直指李贵人是杀生教妖人,藏在深宫,图谋祸乱玉京城。 其中,还提到了他,说他屠戮李府,乃是为剿灭杀生教,并非妖人,而是侠义之举。 落款,赫然是梁秋月。 张彪看完有些愕然。 这封信,等同于直接掀桌子,将许多隐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他也曾想过,但名声不佳,即便说的再多,也会被认为是妖言惑众。 而梁秋月,在京城中名声不小,号称“秋月无双,玉面霸王”,是不少名门子弟倾慕对象。 如今实名告发,加上火罗教前往京兆府报案,定会掀起不少风浪。 想到这儿,张彪将信收起,默默望向南方。 他知道,对方恐怕早已离开京城。 那姑娘是个倔强的性子,哪怕远走他乡,也未开口求自己帮她报仇。 如今事情已经摊到桌面,不知赵冕会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大街上又赶来一帮骁卫,为首者策马狂奔,手持令牌吼道:“奉大司马之命,立刻将楚世元收押,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张彪眼睛微眯,立刻跟上。 此时大街上已经戒严。 北城原本就是权贵居所,普通百姓很少,没有南城热闹,如今更是纷纷躲藏,街上显得异常空旷。 正在搜索的金吾卫士兵闻言,纷纷扔掉手中武器,没有一丝反抗。 他们本就是混口饭吃,楚世元为人苛刻,许多人早有不满,哪会帮忙。 楚世元正带着几名亲兵沿街搜查,心中早已一片慌乱,闻言立刻大声叫道:“冤枉,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要见皇上!” 骁卫统领微笑道:“大司马的命令,皇上已经同意,楚将军若有冤屈,进了大牢,如实诉说即可。” 楚世元脸色阴晴不定,咬牙低声道:“老陈,看在往日交情,放我离开……” 那骁卫统领脸色立刻阴沉,“自己找死,还敢拉我下水,动手!” “我举报!” 楚世元旁边一名亲兵,忽然跌跌撞撞跑出,大声道:“我曾奉楚世元之命,掩护几名行迹诡异的术士……” “我也举报!” 其他几名亲兵也纷纷下跪。 楚世元气得不轻,这些人平日对他言听计从,也没少拿好处,没想到转眼就会背叛。 他们祖上,可都是自己爷爷亲兵,曾拼死掩护逃离金帐狼国追杀,为何如今都成了这样。 想到这儿,他万念俱灰,缓缓跪下。 咚咚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皮鼓声。 楚世元顿时一声惨叫,滚倒在地,脸上暴起青筋,口喷鲜血,血中全是蠕动的白色小虫。 “救……救我!” 他忍着剧痛,哭泣哀嚎。 见此情景,那骁卫统领也吓了一跳,怒吼道:“定有妖人附近施法,快搜!” 噗通! 话音未落,就见远处房顶上,掉下一名和尚,脸上黑线浮动,惨叫哀嚎,手中皮鼓咕噜噜滚落在地。 楚世元也不再疼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抓住那妖人!” 骁卫统领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他有感觉,自己恐怕抓住了大鱼。 只是这和尚,为啥掉下来? 远处房顶上,一道黑影迅速游走,来到暗巷后黑雾炸裂,显出张彪身影。 他哑然失笑,本想看个热闹,没料到杀生教急不可耐灭口。 灵视之眼提示,对方正是七十二煞,身手一般,但学了术法可飞檐走壁,隐藏气息,所以才被派来灭口。 张彪自然不会放过,直接来了一道阴咒偷袭,令对方显出身形。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看这杀生教还如何翻盘。 想到这儿,张彪沉思了一下,等金吾卫和骁卫走后,转身进入附近客栈,要了个房间,闭目盘膝,握住玉佩。 很快,客栈房顶出现一只黑猫,风雪中,在高高低低的房顶之上纵横跳跃,向着皇城而去…… 第108章 焚情琼华殿 北辰殿,气氛异常压抑。 龙座之上,两侧檀香缭绕,赵冕身着衮袍,脸上漠无表情。 群臣低头垂首,无人说话。 “报!” 一声高呼,打破死寂。 只见一名御林军副将上殿后单膝跪地,拱手道:“楚世元已被拿下,同时还有一名杀生教术士正欲灭口,皆已抓入大牢。” “楚世元已经招供,密信上所言……全是真的。” 赵冕一听,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大司马陆无极和宰相刘吉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陆无极得到消息,意识到楚世元是关键人物,当即下令抓捕,同时还派人前往李府查看。 方才属下回报,李府内已空无一人,只剩李家家主尸体,虽然可疑,却无法坐实。 楚世元落网,还抓到杀生教妖人,此事已盖棺定论。 昨日,赵冕还提出,要在冬至大祭时,正式封李贵人为皇后。 想起此事,陆无极便心中后怕,出列拱手道:“陛下,该做决定了!” “恳请陛下立刻下旨!” 宰相刘吉和百官也纷纷开口。 他们畏惧赵冕威势,但和那些地方官不一样,身家性命皆与玉京城绑定,自然不敢再装聋作哑。 杀生教潜入皇城,让李贵人入宫,又拉拢金吾卫统领和京兆府府尹,是个傻子,都知道有大图谋。 赵冕眼角微颤,咬牙道:“萧参何在?” 禁卫军统领萧参早已一身戎甲,守在殿外,闻言立刻入殿。 “臣在!” “去,包围琼华殿。” “臣领旨!” 一声令下,禁军蜂拥而动,杀气腾腾,向着琼华殿而去。 宰相刘吉见状,又开口道:“陛下,稳妥起见,还是召御真府同往为好。” 赵冕沉默一下,“准!” 御史大夫令狐逵也出列开口道:“陛下,李家为妖人巢穴,过往陷害忠良无数,臣恳请翻案彻查,还那些官员清白!” 好似一声号令,言官们也纷纷出列,有的要彻查往来官员,有的要求核对账目,还有的甚至要求向六扇门问罪…… 个个义愤填膺,甚至热泪盈眶。 龙座之上,赵冕眼神阴鸷,狠狠抓紧了扶手,沉默不言。 他知道这些人想法。 看似针对杀生教,实则是将矛头对准了李贵人,对准了自己。 天下分崩离析,大梁说是收回拳头,静待时机,实则只剩控制一州的能力,风光之下,早已极度虚弱。 他铲除外地异心官僚,扶植京官和武将上台,但同时也加大了控制力,使得朝堂成为一言堂。 但人心欲壑,岂能填满? 群臣看似针对杀生教,实则是要将此事扩大,打击他的威望。 说不定,此刻已有人在市井之间推波助澜,给李贵人安上妖妃之名。 他宠信妖妃,昏君头衔也离不了。 赵冕心中恼怒,但他知道,此刻再乱开杀戒,好不容易凝聚的人心,就会分崩离析。 大梁朝,将彻底没了希望。 在位数十载,还从未如此憋屈。 赵冕眼前一阵阵发黑,面无表情,但牙关却咬得嘎巴作响。 “朝堂之上,禁止喧哗!” 大司马陆无极见状,连忙出列斥责,“当务之急,是要抓捕杀生教妖人,其他的事,随后再说。” 宰相刘吉也连忙点头,“此事陛下自有决断,尔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二人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言。 赵冕此时也缓过劲来,他冷漠扫视一圈,知道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缓缓开口道:“御真府得了火罗教秘法,可培养修士,等第一批成功后,京中各家子弟,皆可加入御真府。” “除此以外,各军也可挑选精锐,培养军中修士。” “陛下英明!” 一时间,朝堂上称赞声不断。 赵冕也是心中无奈,他想将这股力量牢牢攥在手中,但如今不分出一杯羹,各方势力不满积聚,玉京城将永无宁日。 就在这时,一名禁卫匆匆上殿,拱手道:“陛下,李贵人自缢了。” “什么?” 赵冕猛然起身。 宰相刘吉暗道不妙,连忙出列道:“陛下,老臣还有事启奏……” “够了!” 赵冕一声咆哮,怒视众人道:“京中大索,抓捕杀生教妖人,朕乏了,散朝!” 说罢,便转身离去。 群臣面面相觑,不在多言。 赵冕答应开放修士名额,对他们而言,已是最大的胜利。 再逼迫,恐怕会适得其反。 一个女人而已,无非是会讨人欢心。三宫六院尽粉黛,皇家从来就无情,没过多久,便会有新的人取代。 眼下,还是赶快回去,看家中哪个子弟能撑起门面,尽快送入御真府。 群臣心不在焉,纷纷离去…… …… 他们走后没多久,北辰殿安静了下来,只剩宫女和太监们仔细打扫。 唰! 一名小太监若有所觉扭头。 “怎么了?” “好像看到只黑猫。” “多半是野猫,宫中多的是,找个日子清理一番,免得惊动皇上……” 大殿后侧无人处,月影显出身形飞快奔跑,每当人多之地,便使用诡术隐身。 张彪虽说曾是六扇门捕快,但和普通百姓一般,从未来过皇宫,兜兜转转,竟来到了北辰殿。 殿上之事,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对朝堂争斗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这帮权贵口口声声杀生教,但争的却是其他事。 他提不上失望, 因为根本不在乎。 大梁朝三百年浮华,上层权贵早已是另一套思维,每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即便火烧眉毛根,也会争权夺利。 杀生教再残暴,也不会割到他们的肉,岂会有人在乎? 不过看情形,朝廷之中修士,也与那些宗门统治之地一般,大多将是权贵子弟。 普通人要想入门,除非像周大郎一般变异,觉醒天生神通…… 张彪操控月影,远远吊着皇帝赵冕等人,来到琼华殿外。 高耸琼华殿下方,已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除此以外还有火罗教胡僧,举着法器火把四处探查。 张彪眉头微皱,并未靠近。 这火罗教的火把,可照破阴暗,月影贸然靠近,隐身术便会失效。 杀生教经此一事,实力大减,况且火罗教恐怕比任何人都会上心。 他的目标,还是禁军统领萧参,必须找到时机,用迷魂术问出消息。 禁军统领萧参是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他守在宫外,看到赵冕到来,便低头拱手,不知说了什么。 啪! 赵冕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不等其解释,便快速进入宫殿。 萧参面无表情,在原地等待。 张彪无奈,也只得让月影找到僻静之处,远远监视。 好在他如今真气深厚,已足够支撑月影活动很长时间…… …… 赵冕急匆匆进入大殿,只见李明淑一身素缟,面色苍白坐在地上。 周围是散落的白绫,禁军高手和火罗教僧人,将其重重包围。 赵冕松了口气的同时,脸色变得狰狞,沉声道:“为什么?” 李明淑面色平静,脸色苍白道:“陛下,可否屏退他人,臣妾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赵冕狠狠握紧了拳头,伸手一挥。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涉险……” 栾莫言惊慌阻止,就连跟随前来的阿罗德,也开口阻止。 “出去吧,朕心里有数。” 赵冕眼神坚定,喝退众人后,才缓缓开口道:“明淑,你有何苦衷,是否被那杀生教拿了把柄?” “与朕诉说,自会保你一命。” 李明淑平静道:“陛下若保我,如何面对群臣,如何面对玉京城百姓?” 赵冕冷哼一声,“朕,是九五之尊,若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如何保这大梁江山?!” “陛下,果然是陛下。” 李明淑眼中感动一闪而逝,缓缓开口道:“他们说的没错,臣妾真是出身杀生教。” “为什么?” 赵冕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方才的意思,只要李明淑说自己被胁迫,将责任推卸,就可饶其一命。 但对方却偏偏开口承认,事情便再无挽回机会,只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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