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的腰和屁股,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他顺着宴安先生给的逃跑路线,谁知全是颠簸小道。马车没减震装置,驾车一日一夜,腰差点断了。 “多谢小郎。” 妇人声音委婉。 稚童奶声道:“谢谢哥哥。” 跳下马车,少年冲妇人伸手,欲接过稚童:“小娘子沉,让小子抱着她吧。” 稚童乖顺地伸出双手趴在少年不算宽阔的肩头,看着阿娘从马车车厢取出干粮水囊,三人简单用了一顿。稚童坐在少年左臂,他空出的右手对照宴安给的地图。 说道:“顺着这条路再走三个时辰便能到下一个地方,宴安先生说在那里埋了些盘缠,足够咱们之后几年的吃穿用度。唉,幸好有银子和充足干粮,不然咋活。”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妇人面色苍白,识趣中止这话题――唉,他现在还有些懵圈。不知那位宴安先生怎么就看上他,将这么重要的一家老小交代给他,这不闹么? 哪个外人不知道他是郑乔的“男宠”? 因为酷似郑乔少时,被各种纵容宠溺,虽然在他心中自己的定位是“孝子”,但正常人都觉得他跟郑乔一条船。宴安先生却剑走偏锋,找外人眼中的“佞幸”帮忙。 这还不离谱? 离谱极了。 这时,怀中稚童问:“哥哥在想什么?” 少年道:“想你阿爹。” 稚童乌黑的眸子似乎写满不解。 想她阿爹作甚? 少年叹气,妇人听到动静瞧过来。 他迟疑着问:“小子实在是不懂,为何是小子?不是小子瞧不上自己,可小子不认得多少字,也没什么本事,空有一张皮囊罢了……难道是因为郑乔‘宠幸’小子?”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咋就一时昏了头,宴安上门拜托他照顾妻女,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回过神,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护送她们离开乾州,投奔故交,且不说国主郑乔对他的背叛啥反应,光是这一路兵荒马乱,他一个少年带俩妇孺,妥妥待宰肥羊。 自己为啥放着大好荣华富贵不要,��这一趟浑水?懊恼归懊恼,少年却没有出卖这对母女,将她们送到郑乔手中的意思。反而倍日并行,急赶慢赶照着地图赶路。 回首遥望,心中迷茫。 离开意味着他要放弃荣华富贵和安稳生活,一脚踏入外头的战火动乱。 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他现在就想搞懂为什么会是自己。 自己跟宴安先生很熟吗? “虽然小子是很敬佩宴先生,感激他为庶民做出的努力,但这不意味着……” 他说了半天还是词穷了。 妇人思忖了半晌,道:“或许是因为你与郑乔形似而神不似吧。郑乔将你看做是他自己的‘过去’弥补,但你与他毕竟是两个人。你有良知,而他的良知已经没了。” 少年听得半懂不懂。 妇人道:“或许在兴宁心中,你是‘良知’尚存的师弟,不会见死不救……” 少年一整个无语住。好家伙,自己成了这对师兄弟心中“少时郑乔”的替身? 但紧跟着,妇人下一句便让他心中不满尽数消除:“郑乔已无药可救,但你还有未来。继续待在那边未来堪忧,换个地方,或许还有搏击苍穹的机会,前途无量。” 容貌相似的两个人,走上不同的路。郑乔一条路走到黑,眼前这个酷似少时郑乔的少年,还有争取光明未来的机会……这俩,像是在岔路口做出不同抉择的“师弟”。 这或许就是自家丈夫的一点私心。 少年被说得脸红。 “我嘛?我能嘛?” 一个屠夫的儿子,能在这个世道活这么大已是不易,更别谈什么未来,那太遥远。至于像宴安先生这样的文士那般,挥手之间指点江山,苍生为棋,更是不敢想。 妇人道:“乾坤未定,如何不能?” 少年微红脸,眼神腼腆地闪躲。 妇人瞧着这模样,心中又是一痛。 她与郑乔是同门同窗。 但她喜欢粘着宴安,二人青梅竹马,跟郑乔的交情也是因为宴安,她跟郑乔私交不深。但不管怎么说,也曾一起度过无忧求学时光。郑乔也有过腼腆天真的模样。 完全回不去了。 她的丈夫也可能回不来了。 思及此,两行热泪盈出眼眶。 还未滚落至腮边,稚嫩温暖的小手将一边泪珠擦去,脆生生道:“阿娘不哭。” “嗯!”妇人咬紧牙关,“阿娘不哭。” 艰难将眼泪逼回去。 少年见此情形,叹气。 他不知道宴安要做什么,端看对方孤注一掷,将重要妻女交托给他的架势,想来也是九死一生。稍作休息,趁着夜色还未黑下去,继续上路,还不能掉以轻心。 空林网夕阳,寒鸟赴荒园。 薄暮冥冥,金乌西沉。 夜色笼罩下的行宫意外得安静。 空中只剩烛火燃烧的哔啵声。 郑乔昨日与文武宴饮狂欢至月落星沉,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沉睡去,再醒来,殿外一片朦胧,竟又荒废了一日。他揉着胀痛不已的额角,紧拧眉,忍过这阵折磨。 “来人啊――” 唤了一声,殿中无人应答。 “来人!都死了吗!” 他抑制不住发火。 仍是无人应答。 郑乔睁开眼,起身。 这才发现殿中空荡安静得诡异,莫说宫娥内侍的呼吸声,除他自己,此处再无第二道。郑乔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扫宿醉后的慵懒迷瞪,眼神锐利、杀意涌动。 “滚出来!” 这片空间不对劲。 有人做了手脚。 过了半晌,殿门口隐约有一道人影缓缓靠近。随着人影逐渐清晰,还能听到来人腰间佩玉叮当,随着衣摆发出悦耳的轻响,恍若乐章。直至人影靠近方才看清。 郑乔记得最近一次见宴安,对方削瘦得厉害,衣裳套在身上空荡荡,脸色憔悴,病容明显,发色灰白。这是衰老征兆,对于有文气护体的文士来说也意味着衰败。 苍老二十岁不止。 眼前的宴安呢? 身躯挺拔,肩宽腰窄。 三千青丝,容貌清俊。 一身锦缎儒衫,腰间佩戴一柄眼熟的佩剑,眉宇间皆是少时锐气,意气风发。 这个人也不对劲! ------题外话------ ψ(`?′)ψ 宴安的便当已经开始热了。 争取让他两章内吃上。 PS:郑乔的便当不要急,等我磨好公西仇的刀片。 PPS:荆棘之歌这个触手怪又开新书了,捶地(香菇退朕一本都还没写完)。 勉勉强强给她打个广告宣传宣传吧,哼。 《宋檀记事》,这是书名啦。 一句话简介:从修真界穿越回来后,我回老家种地开直播卖菜了!(懒得搜索的,可以戳下面的链接收藏,大家一起蹲。) PPPS:宴安的人设从出场就确定了。他想要辅佐拯救师弟是真,但彻底失望后起了杀心也是真。郑乔了解这个师兄,知道他不是一个为了私人感情就枉顾道义追求的人,更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这个师兄满意,所以对方肯定有猫腻,再三试探。 听着像是互相套娃…… 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PPPPS:不是精神科医生,救不了重度精神病患者。 465:宴兴宁之死(上) 退下,让朕来 “师、师兄?” 郑乔双目落在向自己缓步走来的青年身上,面上似有讶然之色,内心却是高度警惕。不详预感弥漫胸腔。他以为世上再无人能让他畏惧紧张,显然他高看了自己。 宴安行至宫殿中央。 师兄弟二人就隔着三四丈距离对望。 莫名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 “难得,还能听你唤我一声师兄。” 郑乔稳住内心的不安。 正色道:“师兄这是何话?唇齿相依亦相磕!纵使你我师兄弟有些龃龉,那也不影响过往情谊。师兄一日是师兄,便一世都是师兄。只是,今日师兄来此为何?” 宴安道:“来杀你。” 简简单单三个连杀气都没有的字,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日你我一块儿痛饮一杯”,一度让人怀疑宴安来搞笑的。郑乔这边却是笑不出来,他沉了沉脸色:“杀我?” 郑乔本就生得极好。 那种俊美阴柔又糅杂着超脱性别的惊人之美,面相带着几分天然的讥诮刻薄。 如此美人,说句“��丽无双”都一点儿不为过。单纯论相貌,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几个能跟他打擂台的。那双天然含情双目盛满不可思议,连生气动怒都让赏心悦目。 郑乔又问:“你要杀我?” 紧跟着再次质问。 “宴兴宁,你要杀我?” 宴安对三次质问并未作答。 郑乔见他这副态度,顿觉无趣,一扫方才被背叛的脆弱和震惊,眼角眉梢盈满的不屑几欲喷涌而出。他哂笑一声:“师兄啊师兄,你不觉得自己过于虚伪了吗?说下山辅佐我的人是你,说要杀我的人也是你。怎么,自己做出的允诺就可以朝令夕改了?” 宴安道:“并未,始终如一。” 至于怎么个“始终如一”,他们兄弟可以到黄泉路上,大把的时间慢慢分说。 郑乔声音高扬几度:“并未?” 隐约还带着几分尖锐。 宴安不答,从腰间拔出佩剑,郑乔见此下意识后退半步――无他,这剑太眼熟了,宴安亡父生前最爱的利刃,给郑乔求学时光增添不少心理阴影,学子见了头疼。 郑乔也抓起桌案旁的剑。 刷得一声,利刃出鞘。 又问:“你的那把剑呢?” 宴安漠然道:“断了。” 郑乔:“……” 剑器乃百刃之君,对文士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其重要性仅次于“字”。一般是由师长或者家中长辈帮忙筹备,从搜集上好锻材到出炉打磨成型,耗时极为漫长。 亡父视郑乔如己出,也知他身份尴尬,便将此事包揽下来。因此,他的佩剑跟宴安的佩剑乃是同源同炉。希望这俩师兄弟能关系如一、互相扶持,秉行君子之道。 一双君子剑却是相同下场。 郑乔那柄剑被他亲手斩断――因为在他被辛国老国主所辱之后,过往同窗友人一改亲近儒雅的嘴脸,指着他鼻子辱骂他是惑主佞幸。道貌岸然得令人生厌作呕。 宴安的剑也是被他自己亲手弄断的,因为它被铸造出来就赋予的期待,早已扭曲,不如毁去。断剑交予夫人,嘱托她日后寻个铸剑师,重铸了传给他们的女儿。 今日只能拿亡父的佩剑过来。 也算是―― 清理门户了。 森冷的剑锋流淌着死亡般的寒意,剑尖直指郑乔咽喉。寒光闪动,眨眼便拉平了三四丈距离。郑乔感受着空气中若有似无却坚定若磐石的杀气,便知宴安铁了心了。 他提剑招架。 铮得一声脆响。 手中传来一阵巨力迫使他向后退去。身后抵到桌案,他果断以剑招卸力,旋身闪让。那双天然含情目此时盈满了杀意,郑乔头一次在宴安面前不再掩饰他的杀心。 催动丹府文心却愕然发现没动静。 静悄悄的,仿佛文心未曾出现。 至于国玺更是没了影儿。 “宴兴宁,你大爷来真的!” 郑乔绷不住破口大骂。 此情此景,再结合殿中不正常的安静氛围,他笃定这片空间已非现世。 无法调用文心、无法催动底牌国玺,虽说限制是针对双方的――这点从宴安出现到现在,周身没半点文气波动便能证明――但同样是“禁手”,郑乔明显更加吃亏。 他虽有剑术天赋,但老师精力有限,因此他的剑术是宴安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年养尊处优,绞尽脑汁跟其他人斗,一年到头不拔剑舞两回,基本都是挂着吃灰。 宴安的剑术却是极佳,不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么刻苦,但这些年也没有落下。单纯比拼剑术,还真可能被这个师兄带走!眼见剑尖再次黏上来,郑乔手腕一翻,长剑剑身抵上刺来的剑刃,耳边响起剑身似不堪重负的呻吟,加之后力不继被逼至墙角。 宴安握剑的手稳得可怕。 出招便是直袭要害。 但,他了解郑乔的剑术路子,郑乔也了解他的。剑影闪烁,铮铮作响,森冷剑芒在这片空间显得格外诡异。 郑乔虽险象环生、狼狈不堪,可小命尚在,还死不了。自从成为庚国国主,他再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了。 只是一时分神,剑刃便直直刺在他肩头,血迹扩散出一朵妖冶刺目的红花。 下一剑便是夺命。 郑乔咬牙徒手去接剑刃。 哗―― 鲜血喷溅,点点缀在宴安侧脸。 撕拉―― 这是剑刃划开锦缎华服的声音。 大半截袖子落在地上。 正好,应了“割袍断义”四字。 宴安仅是顿了一瞬,不假思索,下一剑以更凌厉之势冲郑乔挥去。而郑乔看到那半截袖子,形容狼狈的俏脸染上浓重厌色,紧跟着是更大的怒火:“宴兴宁!欺人太甚!” 又斗了几十招。 郑乔发冠凌乱,身上伤势增多,殷红的血几乎要将荼白华服染成刺目红衣。 让他背水一战的怒火随着劣势扩大,逐渐化作惊惧,胸腔鼓噪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洞穿停止跳动。他鼓起全身力道,疾刺而去,看架势想跟宴安同归于尽。 这必然不可能的。 生死关头,郑乔才惊觉自己远没有自己以为的豁达,也比预想中更加惜命。 剑锋陡然转向,虚晃一招。 但成效不大。 啪得一声,佩剑脱手。 郑乔被巨力击退,蹭蹭倒退数步仍未稳住身形,失足跌落殿外台阶。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身体剧痛,滚了几十圈,终于滚下数十级台阶,最后一下砸得眼冒金星。 伤口溢出的血在地上晕染开来。 失血带来的晕眩让他双手无力支撑身体,他目光坚定,死死咬着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向着前方逃去。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死亡正在向他步步紧逼,如蛆附骨。 这时,他敏锐注意到周遭环境较之先前有了变化,仿佛全部蒙上一层薄雾。 心中涌起一股喜意。 他不知道宴安用了什么法子营造这片诡异空间,但可以肯定――能霸道到切断文心乃至国玺,必然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甚至可能是宴安本人这条性命! 这也意味着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只要拖到时间结束,胜负既分。 “师兄――” 瞬息功夫,心中念头闪过万千。 郑乔逃了没两步,踉跄着跌倒在地,他转过身,一抬头便看到从台阶高处飞身下来的宴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三千青丝掺了半数灰色。 年轻的面庞多了岁月留下的深刻沟壑,身形也不似原先挺拔。更诡异的是,郑乔的反击仅能保命,并未对宴安造成外伤。可后者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刺目血痕…… 每道位置都与郑乔身上吻合。 “师兄――” 郑乔以手撑地向后退。 尽管此刻仍是灰头土脸,但丝毫不损他的容颜,甚至多了几分破碎脆弱的气质。 “你我师兄弟,何至于此?” “何故至于斯!” 他目光澄澈,与当年无异。 ------题外话------ 嘿嘿,去年的今天,退朕开始连载了。 这说明啥呢? 说明棠妹一周岁了。 哈哈,本来想今天一口气让宴安吃上便当的,结果高估了自己。 写得好纠结唉。 466:宴兴宁之死(下) 退下,让朕来 “这个答案你不是最清楚?” 宴安提剑,步步逼近,属于郑乔的血顺着剑锋颗颗低落,在地上溅开朵朵血花。 郑乔勉力躲避。 面上闪过泄洪般的崩溃和凶戾:“我清楚?我清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被逼的吗?你与你阿父,我的好师父,愚忠一辈子的人毁了我的一辈子!都到那种地步,还对这么一个蠢笨恶心的渣滓报以‘洗心革面’、‘浪子回头’的奢望!凭什么到了我就喊打喊杀!” 郑乔嘶声力竭地质问宴安:“他做的事,不比我错误千倍万倍?凭什么现在还能苟延残喘着,所有人――包括你宴兴宁,将所有错误都推到我的身上!凭什么!” 在愤怒的趋势下,他战胜了死亡的恐惧,踉跄着站起来指着殿宇道:“我是活该千刀万剐的暴君,他是什么?你宴兴宁父子奉其为君,可有萌生过弑君的念头?” “你口口声声说辅佐我――” “满朝文武称赞你,你多么高尚?” “你又何曾如此待我?” “我究竟是你的君、你的师弟,还是你宴兴宁践行道义的垫脚石!殉道的祭品!” 声声怨入骨髓的发泄和质问,令宴安脚步顿下,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细颤。 郑乔自然不会错过。 声嘶力竭,语带哽咽。 “我不过是将我当年受到的屈辱一点点还回去!这叫血债血偿!这叫天经地义!什么同窗好友!什么儒雅君子!什么仁义道德!被那头野猪肆意践踏的是我!被他摧毁前途的还是我!宴兴宁,我就问你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受辱!凭什么被诟病佞幸!” 眼眶泛红,那双含情眸隐瞒无数脆弱伤痛,可他仍强撑着不落下泪:“被辱骂、被鄙夷、被唾弃、被践踏是我活该吗?” 宴安绷不住初时的漠然。 内心却失望到了极点。 他道:“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郑乔以为宴安被说动。 “师兄,我只是不想被谁左右人生了!卑贱到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滋味,我真是尝够了!”他伸手指着天激动说道,“那一天,我就以文心发过毒誓,即使这辈子不能站在最高处,也不能烂在泥潭之中发烂发臭!所以,我需要权势、需要站得更高、需要强得世人畏惧害怕臣服!师兄,我不求你能理解我,也不求你能放下剑,但――” 话未尽。 却见宴安放下的剑再次坚定举起。 “阿乔。” 这是郑乔还未取字前的小名。 世上会这般称呼他的,唯有香消玉殒多年的母妃、埋入黄土的恩师以及如兄如父照拂他的师兄宴安。听到称呼的瞬间,因强烈情绪涌上两颊的血色刷得褪去。 “不要怕。” 宴安用上平时哄女儿的口吻。 “死不可怕的。” 剑尖逼近被逼入死角的师弟。 “为兄辜负阿父临终嘱托,没有将你掰回正途,使你如今还巧言令色,推诿己过,这是为兄之过。为兄无能,教导无方。” 宴安声音虚弱,身上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迹,容貌也在快速衰老,出手却是利落果决,不带一丝丝的迟疑。在郑乔惊愕失色的眼神中,冰冷剑身一剑洞穿他的胸口。 “此事已经对你不住!” “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并非吾愿,但事已至此――为兄万不能再留你在此世间,祸害更多无辜生灵,徒增杀孽!” 郑乔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 只是微微垂首看着被洞穿的胸口。 耳畔传来宴安似解脱般的轻笑:“待下了黄泉,不管有多少……冤魂厉鬼找你索命,想血债血偿……为兄会替你挡着,这次、这次一定会护你周全……待阳世太平……” “你我……兄弟……” “再来人世走一遭……” 弥留之际,似看到了他生生世世结草衔环都无法弥补一二的两位至亲。 宴安是有遗憾的,遗憾见不到夫人白头苍老的模样,遗憾见不到女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情形,但他也不后悔。 至少这一局,能免一场生灵涂炭。 他生于纷飞战火,吃够了乱世颠沛的苦,也见多了世道造就的悲欢离合。 这是他唯一能送给女儿的礼物。 郑乔跌坐着,低垂着头。 左胸心口被一柄利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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